第34章 Story 3-2
“這是你的狗還是我的狗?”
“好歹是個有名有姓的神仙, 能不能別這麽好吃懶做?”
“別跟我嬉皮笑臉!”
被噴了一臉灰的楊戬跟嘯天咬耳朵,“白澤怎麽了?更年期?”
嘯天小聲報告,“白澤今天被一個超級可愛的小男生強吻啦~”
“哦~”楊戬眯眼瞧着站在窗邊煩躁敲手指的白澤,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
有一個詞兒叫“恃才傲物”,簡直是對白澤的完美寫照。甭看他說起話來和風細雨、笑起來斯斯文文、接人待物謙遜有禮, 完美地诠釋着何謂“腹有詩書氣自華”, 但是剝掉他那層虛僞的殼子, 你就會發現一種叫做“書生氣”的東西。
“書生氣”不算個褒義詞, 甚至可以蓋棺定論地說,這是個貶義詞。正所謂“百無一用是書生”, 書生總是紙上談兵, 書生總是帶着酸腐之氣……
當然, 這些弊病都已經被白澤在近萬年的實踐和知識量的進一步擴充中被逐漸滌蕩掉了,但仍有一種“書生氣”極其頑固地殘留了下來——
清高。
不管白澤對你笑得多友好, 他都是打心底鄙視你的。
比如哮天, 白澤的評價就是“那只狗”。
比如楊戬, 白澤的評價就是“那個武夫”。
比如芸芸衆生, 白澤的評價就是“那群凡愚”。
不是那種我是皇帝你是庶民, 所以你要對我行跪拜之禮的高高在上, 而是我做這項科研需要你這暴發戶的資金支持, 雖然你贊助了我幾個億, 我也會表面上對你笑靥如花,但私下裏我還是打心眼兒裏瞧不起你這暴發戶的“書生式清高”。
別說人間這些“凡愚”,就連九天之上的那位, 白澤提起來的時候仍然是十分不屑的語氣,“哦,你說那個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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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清高一人,被一個“凡愚”給強吻了。
哦,還是當、衆、強、吻。
真心實意的興許還能留個全屍,可人家是開玩笑鬧着玩兒。
聽哮天颠三倒四地把當時情況說了一遍,楊戬滿腦子就五個大字——祈禱吧,少年。
你說你挑誰不好,非得玩兒到這位祖宗身上。
非把你自己玩兒死不可。
——白澤當時不知道楊戬的心理活動。他要是知道楊戬這烏鴉嘴一語成谶了,挺着他那戰五渣之軀他也得手撕了楊戬。不過這是後話。
白澤現在想的是什麽呢?
其實跟楊戬想的一樣——你丫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活膩歪了吧?
白澤游蕩人間幾千年,追求過他的人如過江之鲫數不勝數,什麽樣的他沒見過?手捧絕世珍寶、掏心挖肺地跪求交往,白澤都能不屑一顧,一句冒冒失失的“我愛你”,白澤只想當個屁放了。
不過說到底他還是有些在意。畢竟以他的經歷,人界幾千年來,從未有哪個時代如上個世紀末一般,對同性之愛那般諱莫如深,是個“正常人”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樣。那家小店就開在學校的北門附近,平日裏光顧的都是學生。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是件多麽光榮而難得的事情,是哪個毛頭小子這麽拎不清輕重?前途不要了?
所以他扭頭打量了一眼那個“毛頭小子”。
不得不說,阮蒙的那張娃娃臉十分的讨人喜歡,先前的那一絲厭惡之情在白澤看到阮蒙長相的那一瞬就煙消雲散了。
“那個……我們在玩兒一個游戲……”毛頭小子說。
哦,游戲。
真心話大冒險什麽的,白澤當然知道。他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氣質太過斯文,看起來好欺負,以後要不要改變一下形象。
小孩兒瞧他沒搭理自己,好像挺怕惹他不高興的,還在那小心翼翼地道歉。白澤覺得自己身為一只活了快上萬年的、賢勝級別的上古神獸,沒必要跟一個連20歲都不到的小孩過不去,遂好言回了一句,“沒事兒。”
他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結果時隔幾天,在自己的公選課上,白澤一眼就瞧見了那個娃娃臉的大眼睛小男生。
怎麽?想我點你的名是麽?白澤瞧着小男生眼中那熱切的企盼,突然起了一絲捉弄的心裏——畢竟在一家燒烤店裏被當衆告白并不是件令人驕傲的事兒。想他“白軒”白教授在L大也是風雲人物,多少學生都認識他,這店裏指不定就坐着幾個。萬一被人斷章取義地張揚出去,他想擺平也是需要費一番手腳的。
當時一時心慈手軟,沒想到你又自己找上門了。白澤擡臂一指,眼瞧着小男生眼中的神采又亮了幾分正要起身搶答的時候,指尖微微一擡,指定了小男生正後方的一個女同學,“來,那位同學,你來說一個。”
小男生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了。白澤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地扶了扶眼鏡,繼續上他的課。
待到下課,白澤又例行公事般地為那些将他團團圍住的女同學一一作答。他原本以為走廊裏的那個小男生靠在窗邊,是在等待哪個女同學。
可他目不轉睛盯着的,是自己。
半個小時了。
“今天就到這吧。再問下去可就趕不上吃飯了。”白澤笑笑。
一衆女同學紛紛表示,我們不需要吃飯!我們只吃.精♂神♂食糧!
“可我需要吃飯啊。”白澤又笑。
已然被清空血槽的女同學們只好表示,哦……那好吧……教授我們明天見哦。
“好的,明天見。”媽的,天天見你們這群凡愚好煩。雖然很喜歡你們積極求知的态度,但是問的問題能不能有點誠意?我幾歲了關你們屁事。死心吧,本神獸是不可能對你們這群凡愚動心的。盡管內心十分不屑,白澤還是十分紳士地向一衆女同學點頭致意,這才離開。
對門外的阮蒙視若無睹,白澤拐彎就走。聽到身後的呼喊,白澤嘴角忍不住挑起一絲笑——有些人就是這麽好猜,看着他們的下一步行動完全印證了自己的猜測,不失為一種樂趣。
“同學,有事?”收起嘴角的笑,白澤一本正經地轉回身。
“那天……”小男生再次十分局促地跟他解釋那場荒唐告白的背後緣由,大概是嘴拙,大概是太緊張,話說得颠三倒四,不僅沒解釋清楚,還有點火上澆油。
白澤逗弄的心思又重了幾分,問他,“我們……之前見過?”
小男生突然變得如霜打的茄子,搖搖頭,跑了。
白澤盯着他跌跌撞撞遠去的背影,覺得自己可能做得有點兒過火了——畢竟才華這個東西的魅力沒什麽人能抵擋得了,何況他白澤自帶祥(美)瑞(顏)之(濾)氣(鏡),容貌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好,從課堂反應上來看,小男生俨然已經成了他的迷弟、死忠、腦殘粉。分明有過那麽富有沖擊力的一面之緣,可是自己的偶像完全不記得自己,想來小男生确實是備受打擊吧。
白澤決定下堂課對他好點兒。
可!是!小男生居然不來了!
最開始白澤想,許是和他本專業的課程撞了吧——白澤查了名簿,并沒有發現小男生的信息,想來只是來蹭課的。可是兩個多月都不來!是不是過分了?!那小孩兒的心眼兒那麽小嗎?這麽點兒刺激就打退堂鼓了?你對知識的熱愛呢?對本神獸的崇拜呢?
白澤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所以當阮蒙又出現在教室裏的時候,白澤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想過的要對他好一點的念頭,只想繼續捉弄他。提問的時候,總是看向他的方向,最後再轉移到別處。
小男生那透徹的雙瞳中随着白澤的指示,光彩燃起又湮滅,白澤看在眼中,覺得心情十分舒暢。
——畢竟控制欲被滿足的感覺是十分叫人迷戀的。
所以直到小男生又不來聽他的課了,白澤才又反應過來,也許自己玩兒過火了。
不過……有什麽關系呢?他那一點點氣早就消了。也是時候重新做回彼此的路人甲乙丙丁了。
但奇怪的是……從前不覺得,為什麽現在好像滿校園都是小男生的影子呢?他去食堂打飯,小男生也去食堂打飯;他躺在草坡上讀書,小男生就在體育場上跑步;他在灌木叢邊喂流浪貓,小男生也會從他身邊走過……
跟蹤狂?!
可是不等白澤的厭惡之情燃起,小男生又徹底從白澤的視線中消失了。從前每天能偶遇三四次,現在十天半個月都看不到小男生的影子——哪怕白澤刻意尋找。
簡直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白澤沒來得及暗罵“這死跟蹤狂”,而是直接越級到了“這人哪去了?”
很多時候,也許最初的那顆小芽并不是“喜歡”,只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在意”。可是當在意的對象毫無規律地出現又消失,心緒便會一次又一次、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更強烈地被牽動,等到回過神的時候,那顆名為“在意”的小芽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根系滲透了整個心房,每一次的呼吸間,心髒都被狠狠地抓緊,又放開……
而心開始疼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去想——糟了,我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哦,是你。”白澤拿着飯卡繞到小男生的身前,淡淡地說。
他知道是他。僅憑一個背影,他就知道是他。目光不受控制地追逐着他的背影,然後看見他掉了飯卡。
一個聲音立刻興奮地叫嚣起來,快去撿起來還給他!
白澤問,你這麽興奮幹嘛?
那個聲音說,因為好久不見了嘛。
白澤說,什麽“好久不見”,好像我很想見他似的。
那個聲音問,難道不是?
白澤突然很生氣,戳在原地不動,等着看誰能把飯卡撿起來還給小男生。反正他不去!
不去!
可是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那張掉落的飯卡,小男生也已經越走越遠。
白澤:……
如果是別人,他早就去了。不能區別待遇。越區別待遇越顯得他……嗯嗯,白澤點頭,說服自己,撿起飯卡追了上去。
等到話一出口,白澤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什麽“哦,是你”,他不是一直在裝不認識他嗎?裝作自己不記得他,讓他認為他在自己心中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甲。
可是看着小男生漆黑的瞳中突然炸裂開來的欣喜,白澤又有些得意——怎麽,我稍微記得你一下下,就能把你高興成這個樣子?
然而小男生接下來的反應再次超出了白澤的預期——只有一句“謝謝”,便奪了卡慌不擇路地跑了。仿佛白澤是什麽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疫一般。
白澤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總之是跟了一段路,閃身進了一處無人的角落,隐匿身形後又迅速跟了上去。
所以他看見了。看見小男生拼命地、甚至是神色有些瘋狂、有些貪戀地嗅着與他觸碰過的指尖,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苦笑着頹然地靠在牆上,鹹澀的淚毫無預兆地湧了出來……
小男生慢慢地靠着牆蹲下來,抱着膝蓋埋住了頭,只有削瘦的肩膀一聳一聳地抖個不停。
白澤:……
他懂了。他都懂了。
為什麽小男生眼中的神采會那麽輕易地被他控制,為什麽小男生會毫無規律地消失又出現,為什麽小男生看見他的時候分明那麽高興卻在下一秒就要慌張地跑掉……他都懂了。
這世間大約沒什麽比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更煎熬的了。
白澤看到了小男生飯卡上的學生信息——土木工程系02班阮蒙。
那麽,再見了,阮蒙同學。很抱歉我的出現給你帶來了這麽大的困擾。願時間的流逝能夠平複你內心的波瀾,治愈你隐秘的傷疤。
白澤默默地離開了。他沒想到兩個人那麽快又再次相遇在那家燒烤店裏。
走人?不,已經四目相對了,這時候離開反而很刻意。況且每次打包回去的羊肉串都因為涼掉而凝油,又腥又膻,難得帶哮天出來吃一次現烤的,沒必要為了這種小事而變卦。
于是——
“教授,冒犯了。”
那雙直視自己的黝黑雙瞳中包含了太多情愫,認真、誠懇、熱切、癡迷……如一汪幽深春潭,令白澤沉溺其中,難以自拔。以至于他沒能及時躲開,就那樣乖乖地被摘掉了眼鏡,而後——
四唇相碰。
那顫抖的唇瓣、那紊亂的呼吸,都在告訴白澤,這個“冒犯了”他的小男生是認真的。他心底那份隐秘的感情就像他眼中露出的華彩一般,認真、誠懇、熱切、癡迷……
所以,白澤并沒有覺得自己被冒犯。
若是他就這樣轉身離去,白澤也可以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你不想承認你喜歡我,那我就裝作不知道,這一吻權當是一場鬧劇,從此以後我們還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若是阮蒙留下一句“我喜歡你”,白澤也可以語重心長地諄諄教導“你還年輕當以學業為重”。畢竟他也不想看着阮蒙就此走上“歧路”自毀前程。
可是聽聽這小混蛋張口說了什麽?
“我們在玩兒真心話大冒險,我想如果是教授您,大概不會生氣。”
誰跟你說老子不會生氣?
白澤端起玻璃杯,把剛剛倒滿還沒來得及喝一口的冰鎮啤酒照着阮蒙的臉就潑了上去!
“游戲開始了,阮蒙同學。”白澤冷冷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幫忙收藏一下那篇連載中的《軌跡[竹馬篇]》,好不好撒~
不喜歡看的話,等幫月蓮君攢夠V線後再删除嘛~
我的寶貝們都是世界上最善良最美麗的小天使了嘛~MUA!
叩謝!筆芯~麽麽噠MU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