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趙晚星陷入沉默。
直到洛西洲開始害怕她要做出什麽不當行為的時候, 坐在沙發上抽抽搭搭的小姑娘開口了,語氣裏隐隐還帶着一絲好奇。
“這種預告片,剪一個能得多少錢啊?”
旁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你不想說就算了。”趙晚星一秒認慫, 趕緊別開眼神看電視去了。
洛西洲揉揉眉心, 苦笑了出來。
就這麽怕他嗎?
現在的小姑娘一天到晚地都在想些什麽?
趙晚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怕他, 就是覺得……自己好像一點都不了解他。
他為什麽會喜歡自己, 為什麽會知道樓十二是自己,還有, 陸肆肆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所有的事情都壓在胸口,不知道怎麽跟他開口,
“晚星。”洛西洲放下手裏的書,無奈地牽過她的手, 報了一個數字。
“什麽?”
“預告片的報酬,這麽多。”
“你教我剪視頻吧!”趙晚星瞬間複活。
洛西洲看着她眼裏散發的財迷光芒, 低頭笑笑,拿出錢包,從裏面抽出一張卡,遞到她面前, “剪視頻太累了。”
趙晚星愣愣地看了他幾秒。
Advertisement
他唇很薄, 以前總聽人說什麽唇薄的人薄情,她并未放在心上過,可這一刻卻不知為什麽想了起來。
這些東西,果然都是迷信。
洛西洲見她不接, 又把卡往前推了推。
“剪視頻太累了, 你不要學,我有錢。”
“其實我也有錢。”趙晚星一臉認真, 接過卡重新放回他錢包裏,又把錢包塞到他手上,“我感覺我可能比你有錢一點點。”
《如怨》電視劇的版權費有7位數,盡管分了樹烏一部分,但她手上還是有很可觀的一筆版權費,加上平時網絡讀者帶來的穩定收入,至少現在,她比一部分同齡人還是要富裕一點的。
洛西洲聽到她“有錢一點點”的話,沒有多言,也沒有再提把銀行卡給她的事了。
趙晚星并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億,還美滋滋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不為金錢誘惑的小女孩。
雖然被說成是碧水江汀第二宅,但洛西洲其實經常出去,只是平時很少開車,才給了趙晚星他不出門的錯覺。
這個年剛過,趙晚星就發現其實碧水江汀只有自己一個人是真宅了。
比如這天,洛西洲清晨打電話,問她今天出不出去遠足。
趙晚星縮在被子裏不敢說話。
自從知道洛西洲能看到她的陽臺之後,她就不敢光明正大地熬夜了,昨晚她躲在自己房間寫東西寫到4點,這才剛睡2小時,就被他一個電話吵醒了。
“我想睡覺~”趙晚星聲音裏帶着濃濃的睡意。
“那我一個人出去了。”洛西洲也不強求。
“……”她天人交戰了3秒,還是咬咬牙,“我馬上下來。”
這可是男朋友第一次約自己出去遠足呢!怎麽能不去!
趙晚星用意念強行把自己拖出被窩,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換上一身方便行動的衣服,幾步并作一步下了樓。
她在他家錄了指紋,所以直接開門進去了,洛西洲正半躺在躺椅上看書,清晨的陽光給他鍍上了一層淡金色,趙晚星呼吸一滞,陽臺上的男人已經回頭看向了她。
“早。”
“早啊,老幹部。”
他這副樣子,可不就是個退休的老幹部嘛。
洛西洲作為老幹部,并沒有聽懂她話裏的意思,但隐約也猜到幾分,他笑笑,帶上之前就準備好的随身包,低頭吻了吻小姑娘的唇。
“我們走吧。”
簡單四個字,說得輕巧又撩人。
趙晚星臉一紅,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電梯的時候,洛西洲騰出一只手,将她的手嚴嚴實實包裹在手心。
因為從小練拳的關系,她的手并不好看,還留下了難看的繭子,趙晚星有時候會自卑,畢竟是女生,誰不希望自己哪裏都漂漂亮亮的。
可在洛西洲這裏,她這一點點的不完美,好像也是完美。
有時候兩人不說話,安靜地靠在一起看電影,他就會牽着她的手,像現在這樣,像牽住一件珍寶。
趙晚星落後了他半個身位,正好可以看到他的側臉。
明明線條是冷硬的,人卻是暖的。
她光是看着,都覺得某些溫暖的東西充滿胸腔。
這次遠足的目的地是昭楊山,洛西洲別的沒帶,相機卻是必不可少的,他上了車,将相機包放到後座,順手幫趙晚星系上安全帶。
有一瞬間,她還以為他又要吻自己,整個身體都僵直了一秒,可很快,伴随着安全帶卡進卡槽的“咔”聲,洛西洲目不斜視地開起車來。
嗨呀好氣啊。
趙晚星為自己的自作多情羞赧了沒一會兒,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洛西洲看反光鏡的時候,正好看到她的睡顏,于是放緩了車速,生怕吵到她。
經過服務區的時候,洛西洲停下車幫她把椅背放倒了一些,看着她眼下碩大的青色,心裏有些內疚。
自己不該這麽早叫她出門的,讓她多睡幾小時又不會怎麽樣。
洛西洲輕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進服務區買了點填肚子的零食放到車上,以防趙晚星睡醒了沒吃的。
……
趙晚星做了一個夢,很奇怪,這次居然是連着上一次的夢做的。
那個醫院裏的鬼魂少年每晚都會出來陪女孩寫論文,從一開始的純友誼,到後來,女孩發現自己對這個謙和有趣的少年有了好感,可問過護士才發現,隔壁從來都沒有過一個這樣的少年。
一天夜裏,就在少年再度出來的時候,女孩沒有專注于自己的論文,反倒是開始仔細觀察起他來。
比起初次相見時的樣子,他現在看上去,似乎淡了很多。
像是一陣煙,好像自己呼吸稍微重一點,就會把他給吹散。
女孩屏息,第一次懷疑他不是人。
畢竟這是醫院,有些什麽奇怪的東西也很正常。
不久後,女孩的論文已經寫完了,但少年有時候還會出來和她聊天,她也不怕,兩人談天說地,俨然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女孩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時候正是她的病最嚴重的時候,随着女孩的病情慢慢好轉,她發現少年變得越來越淡,直到有一天,她再也看不到這個他了。
夢境到這裏,幾乎都是按趙晚星的大綱發展的。
她的大綱裏,女孩病好出院,再也沒有見過這個少年,時間過去了很久,年少時的奇遇已經成了模糊的回憶,只是女孩終生沒有結婚,不知道在堅守什麽。
她不擅長寫愛情,但她想,這就是她能給二人最好的結局了。
但夢裏的兩人似乎根本不這麽想。
看不見少年之後,女孩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她初次遇見少年的前兩天,醫院給她下了病危通知書。
醫生說,那是她最接近死亡的幾天。
那麽,是不是只要她病情惡化,就能再次見到他呢?
于是女孩抱着這樣的想法,開始偷偷減藥。
她的病情急速加劇,甚至一度昏迷不醒,送進了ICU。
這天,女孩白天做完手術,陷入了昏迷,夜裏,麻藥醒了,她被痛醒,一睜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病號服,蜷縮在角落的少年。
他回來了。
夢到了這裏,趙晚星醒了。
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洛西洲靠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趙晚星稍稍一動,他就睜開了眼。
“睡好了嗎?”他笑,眼底映着陽光,眸子都被染成了褐色。
“睡好了。”趙晚星點點頭,滿腹思緒還留在夢裏。
她第一次做這樣連貫的夢,像是筆下的人物在反抗她安排的結局一樣。
趙晚星記性不好,怕自己忘記,于是飛快地跟洛西洲簡述了一遍自己的夢。
“你要幫我記住哦!”說完,她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俨然一副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樣子。
“嗯,記着呢。”他邊說邊收拾好後座的相機包,“出去嗎?”
“好。”
車子停在了山下的停車坪。
趙晚星不是第一次來昭楊山,但上次來是走的大路,無論是供游客休息的涼亭還是小賣部都應有盡有,這一次和洛西洲,卻是要繞到一條山野小道上。
小道前一截和大路是重合的,她路過大路上最後一個小賣部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上個廁所。”趙晚星囑咐道,不等洛西洲答應,就飛快地跑走了,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背影。
“老板,一包煙一個打火機!”一只手拍到售貨臺的玻璃上。
她還沒睡飽,不抽根煙醒醒神,可能爬到半路就從山上掉下來了。
自己掉下去也就算了,要是把洛西洲也拽下去了可怎麽辦!
趙晚星可以說很操心了。
她用劣質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一邊抽一邊心疼。
昭楊山地方比較偏,煙也貴得很,她當然不敢把一整包煙帶到洛西洲眼皮子底下,所以這麽貴的煙,只能抽一根,其他的都要扔了,不心疼才怪。
為了把身上的煙味沖散,她點燃煙之後特地站到了風口,冬天的風呼啦啦往臉上拍,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了。
“趙晚星,你在幹嘛?”
雖然沒看清說話的是誰,但聲音是不會騙人的。
趙晚星身子一僵,煙掉到了泥裏,冉冉飄起最後幾縷煙,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那個夢是我做的,也許這就是文藝工作者的夢吧(突然被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