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可愛是可愛,讨嫌也是真的讨嫌。
洛西洲稍稍用力拉了她一把,“起來。”
坐在地上像個什麽樣子。
“我不!”趙晚星甩開他的手,四仰八叉往地上一坐,活脫脫就是個小無賴。
“可以。”洛西洲懶得管她,牽起吉吉就往回走。
一直走到19棟樓下,坐在地上的小姑娘都沒有跟上來。
吉吉一直想回頭去找她,可是洛西洲牽得死死的,它根本沒辦法,只能一步三回頭表達自己的眷念。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門。
洛西洲嘴唇緊抿,本來天氣就已經夠冷了,他周身顯得更加冷了幾度。
吉吉似乎已經接受了“不能和小姐姐一起回家了”這個現實,可憐巴巴坐在他腳邊,時不時拿頭蹭蹭他的褲腿。
“吉吉。”
“汪。”
“我們去找她。”
“汪汪!”
淩晨三點,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趙晚星拍拍屁股準備回家,卻看到路的盡頭,牽着狗的男人逆光而來。
光模糊了他的棱角,整個世界都變得異常柔軟,讓人有種入墜夢中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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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晚星向前一步,突然被人拉到屋檐下。
她重心不穩,猝不及防跌進洛西洲懷裏。
“你吃我豆腐!”
洛西洲立馬把手松開,此刻變成了趙晚星一個人趴在他身上,“你也吃我豆腐,扯平了。”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鄰居鬥……
我趙晚星勸你謹言慎行!
電梯裏,趙晚星瞥一眼鄰居的側顏,忍不住腹诽“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是個狂躁症呢”。
“你說什麽?”
我在心裏說話你都能聽到???
趙晚星驚了!
“我說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她官方地露齒笑。
“那你叫什麽?”
“趙晚星啊,趙錢孫李的趙,晚上的星星,晚星。”她才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還是乖乖回答。
“洛西洲。”
“嗯?”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聽到南風知我意五個字的時候,趙晚星心跳漏了一拍。
好像心裏的某些秘密被窺探到了一樣。
随後又很快安慰自己,他的南風知我意只不過是一句詩罷了。
“那luo呢,駱賓王的駱?”她垂下眼,說着不着邊際的話。
“洛陽的洛。”
“噢。”
“17樓到了——”機械女聲傳來,趙晚星擡頭看了他一眼,恍惚間,覺得他好像還挺好的。
雖然嘴巴壞了一點,雖然還害自己的煙掉了,雖然剛剛扔下自己和一個倒在地上的醉鬼就走了……
算了,她決定收回說他好的那句話。
“走了。”
“嗯,晚安。”
“晚安。”
那天的确是晚安了,沾床就睡着了,一夜無夢,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神經大條如趙晚星,二十年了都不知道餘天陽喜歡自己,自然也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心底的某些情愫已經在慢慢發生變化。
例如今天,男神發了一條分享,是推薦了一部講狗狗的電影,她随手刷了過去,事後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麽沒有給他點個贊?
于是若無其事地随手補了個贊。
例如還是今天,趙晚星覺得在家裏練拳遲早要被洛西洲密室殺人,所以灰溜溜收拾了東西去健身房,剛進去,就看到他在跑步機上慢跑。
她蹦達着上去打了個招呼,洛西洲戴了耳機,一開始沒聽見,後來感覺有一束奇怪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後,他停了跑步機,這才看見趙晚星。
她換了運動內衣,手腕上的痕跡已經消退了,露出白生生的一截手臂。
洛西洲別開目光,摘下耳機,“不好意思,沒聽到。”
“原諒你。”她傲嬌地“哼”了聲,打開了旁邊的跑步機。
她跑步沒有聽歌的習慣,但看洛西洲聽歌,總覺得有點饞。
很奇怪。
“洛西洲。”
沒人應。
“洛西洲!”
沒人應。
趙晚星蹦下跑步機,站到他身邊,用眼神控訴。
“……剛剛你叫我了嗎?”
趙晚星重重地點頭,頭上的小揪揪跟着一顫一顫的。
“幹嘛?”一講話氣息就斷了,他幹脆停了跑步機,走到旁邊用來休息的區域。
一邊擦汗,一邊沖趙晚星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
她屁颠屁颠地跑過去盤腿坐下。
“你在聽什麽?”趙晚星雖然覺得他們還沒有很熟,但問問這些應該還是可以的。
溫熱的皮膚擦過耳廓,洛西洲沒有回答,直接把一只耳機戴到她耳朵上。
是一首純音樂,叫Not in vain,王牌特工裏的一段配樂,她聽過。
——在男神的歌單裏。
正好洛西洲望向這邊,她展顏一笑,三分可愛,七分傻氣。
洛西洲不是健談的人,但趙晚星是,于是從天談到地,從養狗談到帶小孩,大概是因為氣氛太愉悅,趙晚星總覺得他們倆的友誼在這一刻突飛猛進,于是問出了一直很想問的一個問題——
“你那天為什麽會去酒吧啊?”
“去酒吧還要為什麽?”
趙晚星沉默了一會兒,歪着頭,手在地上畫着圈,“就感覺你這種性格,可能更喜歡待在家裏一點。”
“我是哪種性格?”
“你就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嗎?”她也發現洛西洲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自己,總是抛出問題來讓自己說,結果就是趙晚星一個人bb了一大堆,家底都要交代出去了,洛西洲還什麽都沒說。
她很讨厭這種感覺,這種自己把心交出去,卻得不到回應的感覺。
“不知道怎麽回答,去酒吧是因為朋友們覺得酒吧氣氛好,所以平時也會約在那裏。你說得對,我更喜歡待在家裏一點。”洛西洲感受到小姑娘有些惱了,不疾不徐地交待着,好像在順一只炸毛的貓。
趙晚星渾身的刺立馬就收了起來,她雙腿并攏,手伏在膝蓋上側過頭看洛西洲,“其實我喜歡酒吧,又不喜歡。”
“我不喜歡喝酒,可是去了又不可能不喝,所以每次都喝紮啤。”趙晚星笑,眼睛眯起來。
洛西洲想,晚星這個名字,取得真是太好了。
“那為什麽還要去。”
“你為什麽去我就我為什麽去咯。”趙晚星學了他的,打起太極來。
他們倆都很久很久沒有這麽心平氣和地跟別人聊過天了,好像認識了很多年。
趙晚星是個有什麽都寫在臉上的人,開心就笑,生氣就惱,洛西洲情緒比較內斂,可是接觸久了,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情緒。
說到開心的地方,眼裏會有光,說到不喜歡的東西,聲音都會沉下來。
趙晚星覺得,自己的鄰居除開有時候有點麻煩,其他時候真是太太太可愛了,就像個良家婦男,有時候說到害羞的問題,還會磕磕絆絆說不出話來。
真是比餘天陽可愛多了。
她下結論。
時光如水,歲月如歌。
男神最近心情好像還不錯,更新的頻率都變高了,趙晚星也不知道是慣性思維了還是什麽,只要他一更新,自己靈感就來了。
男神最新的一條微博是他書桌上的一塊小景,桌上,左邊是一個白色的翻頁鐘,旁邊有幾顆小的綠植,中間擺了一本翻開的記事本,上面寫了一首詩。
“憶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就是“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那首詩。
趙晚星看着自己桌上和男神同款的翻頁鐘,嘿嘿笑出聲來,要是洛西洲現在在這裏,可能要嘲諷她了。
——她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此刻不該想到洛西洲。
今天是12月31日,跨年的時候碧水江汀外面的廣場會放煙花,趙晚星本來準備去廣場的,但是想到人那麽多就頭痛。
但是19棟和廣場中間沒有高樓阻攔,她應該可以直接到頂樓去看煙花。
可是自己一個人多寂寞呀!
這樣想着,她開心地敲響了1702的大門。
是的,趙晚星對1701有種莫名的,說不上來的,畏懼。
大概是因為1701的窗戶很兇吧,哼。
很快。1702的門就開了。
她掂起腳往裏瞥了一眼,沒看到吉吉出來迎接自己,還有點不習慣,“吉吉呢?”
“想被蹭了?”
“……沒有,就是好奇。”
“它的主人回來了,把它接走了。”
之前趙晚星就聽說過吉吉不是洛西洲的狗狗,可是現在它走了,還是有點難過。
畢竟自己好不容易沒有之前那麽怕狗了,甚至都能鼓起勇氣摸摸它了,它卻回家了。
負心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