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高考的前一天，所有學生需要把東西全部搬回家去，安圓抱着絕不會複讀的壯士斷腕的決心将大部分資料賣掉了，只拖一個小箱子回家。
這也許是最後幾次從這條路上走過，上了大學住了宿舍，這樣上學放學都要幾個小時的日子就要完全離她遠去了。
心裏有釋然，卻也有解釋不清的悵然。
周圍圍繞着數不清來接孩子的家長，安圓從他們之間擠過，突然瞥見路口邊停着一輛車。
安圓擡眼多看了幾眼，立刻頓住了腳步。
這車的樣子，車牌，她做夢都能背出來。
車子按了兩聲喇叭，好像在證實她的猜測一樣。
後車門開了，先是皮鞋，西裝褲——安圓呆呆的看着林辰澤從車裏下來。
最後一絲理智讓她克制住了自己不飛奔過去，“您……你怎麽有時間……”她怎麽也想不到小林總會出現在這裏。
林辰澤将她的箱子接過來，放進後備箱。
“正好路過，看見都在搬東西，想着你也許會出來，就碰運氣等了一會兒。”他輕描淡寫的解釋兩句。
這句話的意思是專門在這裏等我嗎？
這個動作背後的含義安圓不敢再繼續深想。
林辰澤說完這話也沒有再解釋，他為安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自己上了車，熟練的操作着方向盤，朝別墅方面開過去。
安圓偷偷的看他，林辰澤一只手随意搭在方向盤上方，他右手袖口處露出他的手表，表盤上是羅馬數字，周圍的金邊閃着光澤。
林辰澤側臉看她一眼又轉回去，“準備的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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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希望明天不要出什麽意外就好了。”提到考試，安圓還是稍微有些緊張。
“提前把要準備的東西多檢查幾遍，如果緊張時就專注你面前的卷子，找到做題狀态會緩解很多。”
“好。”安圓鄭重地點點頭。
“相信你可以。”林辰澤似是安慰似是鼓勵。
安圓覺得什麽緊張、憂慮，什麽都不怕了。
“考完有什麽計劃嗎？”
“沒有，考完後面那天準備去植物園玩。”
“嗯——”林辰澤像是在考慮什麽，他把右手邊的盒子拿起單手遞給她，“考完試再打開。”
盒子的封面印着手機的樣式。
“是想方便聯系用的，不用覺得很負擔，”林辰澤眼神看着前方，語氣卻不容拒絕，“考完之後聯系我。”
考完之後聯系我。這句話殺傷力太大了，安圓什麽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只知道摩挲着盒子光滑的表面，小聲的說道：“謝謝。”
林辰澤緩緩将車停在保安大樓的門口。
安圓擡頭一看，剛剛都沒注意，現在都已經到家附近了。
“你不回家嗎？”安圓有些疑惑的問。
“等會兒還有一個會要參加。”林辰澤将車停穩，下車将她的箱子搬下來。
是專門為了送我才過來的嗎。安圓身體輕飄飄的，只覺得有些不真實。
既覺得高興，又覺得給他添了麻煩。
“明天考試加油，”小林總微微挑了挑眉，“我就是為了說這句話來的。”
“一定會的！”安圓立馬表示。
“別忘了，”林辰澤點點她手裏拿的盒子，提醒她記得考試完聯系自己，這回到主駕駛上，向她擺擺手。
安圓站在路邊跟他告別，一直看着車遠去成一個小點，才依依不舍的拖着箱子往回走。
小林總接下來還有別的會議要參加……他真是是路過看到後擔心我搬箱子會很困難，所以才在那裏等嗎？
安圓一邊拖着箱子一邊想，心裏的甜蜜又混了不可置信，可那些讓她開心的猜想讓她總是忍不住的咧開嘴角。
連明天的考試都不那麽緊張了。
拖着箱子回到了保安室，連父親都驚訝了：“今天回家這麽早？！”
“嗯，最後一天放學比較早。”安圓将箱子放回自己桌子前。
“嗯，”父親本準備就這麽轉身出去，在原地轉過來轉過去的躊躇了一會兒，像是要找到合适的措辭，半晌才鄭重地說：“明天考試不要緊張，按照自己平時那樣去考。”
父親的臉上才寫着緊張兩個大字。
原本沒有想到考試的安圓被他這麽一說，又被染上了緊張，懊惱地跺腳：“我本來沒想着事兒的！你又提起來！”
“好好好，”父親連忙将她把門關上。
安圓一個人坐在桌子前，想起剛剛小林總說的話——提前把要準備的東西多檢查幾遍，如果緊張時就專注你面前的卷子，找到做題狀态會緩解很多。
這話她一字不落的全部記得。
專注就行，專注做題就行。安圓的心慢慢的又平靜下來。
她彎下腰打開她搬進來的那個箱子，手機盒子就放在最上面。安圓将手機拿出來，試着開了機，手機裏什麽都沒有，是一個沒用過的新手機。
除了通訊錄的那一個名字。
安圓摸着那三個字手機屏幕的地方，像是擦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她将手機緊握在雙手心，緊緊地靠在自己的胸前，像是有了铠甲。
明天，就是高考了。
林辰澤徑直将車開回了公司。
這個月月初的大會是公司比較重要的幾件事之一。
這個會議上做出的決定可能會影響一個人這一年的仕途，可以說是年後至今最重要的會議了。
林辰澤在樓下和助理彙合，一起上了樓。
坐在林辰澤對面的孫經理臉上都是喜色，助理看着他的臉，心裏暗暗咬牙，清楚他是在為什麽事開心。
這事兒說起來助理就生氣，只想指着孫經理的鼻子大喊一聲“無恥！”可他沒有這個膽子這麽做。
這事兒還要說到上個月最後幾天，BOSS談了一個單子就等着簽合同了，可當助理拿着合同過去的時候，對方告知他們合同早在半個小時之前就已經簽完了，助理拿過合同一看，上面孫經理的蓋章差點沒有把他氣得當場吐血。
巧就巧在，對方告訴助理，他們不是沒有打電話給BOSS确認，可BOSS的手機那個時候無論怎麽樣都打不通，沒辦法，對面看來的反正也都是萬訓集團的人，就還是将合同簽了。
助理不怪對方，就算是自己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自己公司的人會搞這種內讧的事情，自己公司的人心思不是想着怎麽創造更多的利益，而是想着怎麽翹自己人的單。
想到這件事，助理就覺得怄得慌，這單不是什麽給了就算了的小單，現在BOSS比孫經理做的業績算起來差遠了，真不知道在這個會上面會受到什麽擠兌。
助理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BOSS倒是看不出什麽神情。
董事長走了進來，助理趕緊站向牆邊，林士偉環繞全場一遍，“到齊了吧。”他的聲音低沉有力。
“到齊了。”周經理第一個幫腔。
助理看了眼周經理，現在在林士偉董事長身邊最得力的便是這個人了，跟林士偉董事長最久，也是最懂董事長心思的人。
而且，照助理看來，他會耍的花招也不少。
“嗯。開會吧。”林士偉說道。
首先是例行盤點了最近公司正在推進的比較重大的一些事的進展，現場所有的人基本上都低着頭記着筆記，助理看着孫經理對着董事長頻頻用力點頭，隐藏不住的得意的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助理正翻了個白眼，便聽着董事長話鋒一轉。
“最近集團這個業績可以來了個天翻地覆的變化。”董事長翻着面前的表格。
來了。來了。助理心中一陣緊張。
“前幾月林經理的業績做得一直還可以的，可以說已經比較不錯的了。”這是在說林辰澤了。
周邊的人都或多或少瞟了一眼林辰澤。
董事長翻到後面一個月的表格，就有點沉默了。
助理遠遠瞟着，心裏明白肯定是最近上個月的那一張。
林士偉董事長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林士偉董事長對自己的兒子多麽的嚴厲。
別人能做到的，林辰澤便一定要做到，而且要做到別人的兩倍、三倍。
集團上下大家雖然都沒說，但心裏都清楚的很，林士偉對林辰澤做的多好并不驕傲，反而如果林辰澤什麽事情并沒有做好，他會生氣重重的懲罰自己的兒子。
雖說林董是BOSS的父親，有時候助理真的還蠻怕他的。現在公司上下對BOSS沒有一絲質疑，很多也來自于林董對他的嚴要求，林董也是真的做到了舉賢不避親，舉親不避嫌的良好示範，但林董私對BOSS實在有些過于嚴苛了，導致助理有時都十分心疼自家BOSS。
“孫經理，這個月為集團做的貢獻可是不小。”林董表揚的話說的不多，一句就足夠了。
“沒有沒有，都是多虧了大家。”孫經理激動地臉都紅了。
助理暗暗咬着牙，他清楚被翹單的這件事根本沒有地方去伸屈去，也沒有那個臉面說出來讓大家都知道，如果這件事BOSS對林董說，林董一定會責怪他為什麽什麽情況都不想到，還有臉來讨說法的。
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面吞。
“最近，各個部門的人員都有些冗餘了，部門的職能分工都不是很明顯，要不斷精簡人員，做到事事都有專門的部門去負責，去解決，坐在場的都是我們集團的骨幹精英了，所以我也會對部分部門做一些精簡，對自己職能調整有任何問題的，都可以找我溝通——”林董接着上面的話勢說道。
助理暗暗心下覺得不妙。
“林經理最近狀态也有下滑，公司市場事業部這邊的公司你就先放一放，最近集團有一匹很大産量的貨聽說出了問題，你去看一下什麽情況，幫忙解決一下。”
林辰澤點頭應允。
果然。助理心下涼涼了半截，這就是暗暗在貶職了。這不就是把在一線位置的BOSS拉下來讓他去處理售後問題嗎？
助理的腳下像是有針在紮。
孫經理小升了職，他那刺眼的笑容更讓助理感覺到不爽。
好像就因為這一個單子的問題，BOSS的地位一下子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助理是看着BOSS一步步的幫萬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他付出的很多，職位卻爬的很慢，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卻因為一件事就被打回原形了。
這要是放在誰的身上，誰都會覺得憤懑不平的。
BOSS臉上卻沒有半分情緒顯露出來。
他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呢。
助理只感覺在一旁旁觀的自己都覺得難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