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熟悉
自決定給李衡祛除身上的疤痕,宛葭月便親自出門買相關的藥。
李衡以保護宛葭月為借口讓池淵陪着她,順便幫忙拿東西,一來的确是有這樣的心思,二來也是給池淵出門的機會。
宛葭月先是拒絕,畢竟池淵的性子太冷,又沉默寡言,太無趣。但是李衡執意,她也沒有強拒。
宛葭月在藥鋪買了藥之後讓池淵先送回去,自己要去見兄長,池淵自不方便跟過去,便應下,擇路回走。
走了小半條街,他察覺身後有個頭戴帷帽的姑娘在跟蹤,對方顯然不是萬竹園的人。
他瞥了眼一旁空蕩的巷子,立即鑽了進去,身後的姑娘也緊追兩步跟了去。見巷子裏沒人,姑娘朝裏追了一段到巷子岔路口,左右依舊不見人。
“怎麽丢了?”姑娘懊惱地跺了下腳,轉身回走。
池淵從一處院牆上跳下來,看着遠去的嬌小背影,反跟蹤過去,姑娘沒有意識到。
跟蹤大約一條街,那小姑娘上了一架馬車,朝着西城方向去,他下意識想跟過去,想到自己還要及時送藥回萬竹園,耽誤太多時間公子必然生疑。
最近公子對他已經不似從前,很多事情故意支開他,若是再讓公子心生疑窦,公子斷然不會再留他,放棄跟蹤折身回走。
宛葭月從一處高牆深院後門進府,來到前院的書房正瞧見鴉青從書房內出來,她急忙蹑手蹑腳的小跑上前,一把将鴉青拉到一側的回廊中。
“幹什麽,鬼鬼祟祟的?”鴉青聲音壓低,回頭朝書房瞥了眼。
宛葭月眯着眼笑嘻嘻道:“借錢啊!”
鴉青冷笑一聲,立即打掉她的手,一本正經道:“沒錢!”
“又不是不還你。”
“可我也沒看到你還,你自己算算累計借了多少了?不僅我的,還有赭檀、朱绛、黃栌、殷緋,你一個都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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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氣!”宛葭月冷哼一聲,撥開他朝書房去。
“回來!”鴉青一把将她拉住,“少主此刻正和殷緋在談正事。”
“殺人的事?”
鴉青未答,反問:“你又借銀子做什麽?”
“吃喝玩樂,哪一樣不要銀子?”又湊近昂首賊兮兮地說,“借二百兩用用。”
“沒有。”
“鴉青哥哥。”抓着鴉青撒嬌,“借點吧,你看我都餓瘦了,借一百兩也行?”
鴉青甩開她的手,靠在廊柱上,故意上下掃了她一眼:“萬竹園既然那般不好,為何不回來?沒銀子。”
“鴉青哥哥……”
“喊什麽都沒有。我都被你借的傾家蕩産了,哪裏還有銀子,沒瞧出來我現在窮的飯都吃不上,餓得皮包骨頭了嗎?”
“你明明胖了!”
“是嗎?”鴉青立即改了态度摸了下自己的臉,宛葭月認真的點頭,他立即笑道,“那你就回來吧,府中夥食好,我們一起長胖。”
“哼!”宛葭月見他堅決不借錢,甩開他的胳膊,氣呼呼道,“你自己長胖吧!”轉身朝書房去。
鴉青伸手要攔,她人已經竄出去好幾步,他立即的追了上去。
兩個人在書房前低聲的争論起來,忽然裏面傳來喻暮商的聲音,讓他們進去。
殷緋退出書房,見到她意味深長的笑了下離開,搞的她一臉迷茫,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走進書房宛葭月立即笑嘻嘻的讨好道:“哥,我來想向你借個東西。”
“藥?”
宛葭月微驚一溜疾走到書案前:“哥,你怎麽知道?”
“你這幾日不是都外出買藥嗎?此來只能求藥,否則你還願意踏進此門?”
“哥,你說的什麽話,我也是想你了呀。”
“想我的藥吧?”
“不不不,藥次要,想哥你才是主要的。”嘿嘿的笑着讨好道。
喻暮商冷嗤一笑,不和她計較。
“我猜你會回來,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宛葭月疑惑:“你知道我要什麽藥?”轉念一想,自己在萬竹園身邊都沒有帶個人,兄長必然派人暗中盯着,知道她去藥鋪,無論如何會去打聽她買了什麽藥,是不是生病什麽的。
“多謝哥。”
喻暮商從書架上取過一個小盒子遞給她,“怎麽用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她打開盒子取出藥瓶拔開塞子嗅了嗅,的确是自己要的藥粉,立即裝進腰間的小包。眼珠子轉了轉又拍了拍小包湊到喻暮商身邊放低姿态嬌聲道:“哥,再和你商量個事呗。”
“要錢?”喻暮商瞥了她一眼,剛剛在廊下和鴉青的說話他也模糊的聽了一些。
“要錢多難聽,叫借錢,以後還你。”
喻暮商輕笑聲,瞪她一眼,以前在谷中但凡有了銀錢就朝谷外跑,四年前為了去大周華陽,暗中向他身邊人借了一圈錢,帶上一些值錢的珠寶首飾就跑了,這四年她倒是諸國游玩逍遙自在,讓他好找。
父親最初以為她出走是因為她毒死了他養的猞猁,被他罵一頓負氣離谷,将他訓斥了一頓。她明顯就是早有預謀的。
想起來讓他又氣又無奈的想笑。
“不借。”
“哥哥,你想你唯一的妹妹被餓死嗎?”
“餓不死你。”伸手取過書案上紙筆坐下來寫信,她央求兩句,喻暮商均沒有搭理,她氣哼哼的道,“哥哥你太摳門。”轉身出了書房。
喻暮商将信寫好封口,遞給鴉青吩咐:“讓一個弟子送到華陽去。”又從書案下的抽屜內取出一個小錦袋,“給宛宛。”
鴉青接過捏在手中,裏面似乎是一個印信,心下也猜到七八分,領命退了下去。
宛葭月剛回到萬竹園附近的街道,鴉青就追了過來,将錦袋給她。
她疑惑的打開,取出來瞧了瞧,是南楚一家錢莊的契子和印信,立即樂道:“回去替我謝謝哥哥。”
鴉青取笑:“這回不再罵少主摳門了?”
“那你再代我向哥哥道歉。”想了想道,“還是我下次見到當面和他道歉吧。”
将東西收回錦袋放進腰間的小包中,笑道:“這次我就把欠你的銀錢還了,免得你真傾家蕩産媳婦都娶不上,還要賴我呢!”
鴉青望着她認真的臉,心中酸澀,微微苦笑道:“那就不娶了。”
“那怎麽行。”宛葭月笑着伸手撫了下他的臉頰道,“這麽俊俏的郎君都要孤獨終老,得讓天下多少男人汗顏,多少姑娘惋惜。”
鴉青微微側頭躲過她手,牽強笑了笑:“若不能與喜歡的人相伴終老,孤獨終老也不一定就不好。”
這傷感的一句話讓宛葭月心頭也涼涼的,現在兄長不攔着她與李衡往來,但是谷中的規矩卻是死的,李衡不能陪她入谷,她也不可能出谷嫁給他。
如果真到那一天不得不分開,自己真的會選擇一個對自己好的人嫁了生兒育女嗎?
她開始懷疑自己。
擡頭正對上鴉青深情灼灼的眸子,心中微驚,立即的移開目光四周看了眼,略帶幾分慌亂:“我們別當街說話了,四周都是眼線盯着呢。”手下意識的摸了下腰間的小包,“我先回萬竹園,你代我謝過我哥。”說完轉身離開。
鴉青張了張口想喊她,終是咽了回去。
李衡坐在幽篁居前的木臺上,看着宛葭月在搗藥調藥,一張小方桌上放着十來個瓶瓶罐罐,有的藥味濃香,有的則苦澀刺鼻,其中還夾雜這一縷淡淡沁人心脾的清香。
“你身上的香叫什麽?”李衡也無心思看書,索性将書合上放在一角。
宛葭月擡眸看他一眼,笑問:“你也想要?”
“很好聞。”他笑道。
“叫停雲香,是我娘調配的。”她笑道,“我娘是制香高手,這種香是她生前最喜歡的,化濁辟穢、醒神益腦。”
“名字挺好。”
“你喜歡我待會送你一個香囊,裏面裝的就是停雲香。”
“多謝。”
宛葭月搗鼓了小半天,将十來種藥調配成了乳白色的膏狀物,笑着對他道:“可以了。”指了指他的衣領。
李衡站起身朝居室去,宛葭月端着藥膏跟進去。
在內室的方桌邊李衡解開衣帶,宛葭月則緊盯着他看,李衡笑道:“這麽多傷疤有何好看的。”
“就好看。”她笑道,這麽健美結實的身材,哪裏會因為那些傷疤就打了折扣。
李衡無奈一笑,便由着她看,都已經被看一遍了。
宛葭月挪到跟前,看着滿身的傷疤,心中不免又心疼一次。
“這藥剛塗上去涼涼的,不一會兒就會發熱,最後可能會有灼痛,你身上的傷太多,一次都塗抹會很不舒服,我分三次幫你祛除。”
“嗯!”李衡點下頭。
望着身前認真幫他塗抹膏藥的姑娘,低垂着眉眼,長長睫羽輕扇,玉瓷般的肌膚,眼角有一顆芝麻大小的痣,在擡頭低頭間時隐時現,發間和身上均是停雲香的香氣,将膏藥的藥氣都掩蓋下去。
他輕輕的嗅了嗅,這種香的确很好聞,嗅着嗅着,他忽而覺得這種香氣似乎以前在誰的身上嗅到過,苦想卻想不起來。
“令堂是制香高手,技藝都傳給了什麽人?”他随口問,像是話家常。
宛葭月回道:“除了我就只有我哥了。不過我哥哥喜好制毒,所以制香上是個半吊子。對了,還有鴉青,他也跟我娘學過。”
李衡心中否定,那個帶着停雲香的人不是喻暮商,不是鴉青,應該是在認識他們之前,甚至是在華陽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