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九千九百歲（12）
成功避開林月蓉的陷害後，餘音自然是開心的，但她的開心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雪兒的傷勢已經大好了，她們要被送出宮了。
她當然是不想出去的，但宮裏規矩森嚴，她考慮了許久後，決定從小皇帝那裏入手。
小皇帝喜歡字畫和雕塑，這些都是傳統項目，餘音學過素描，她打算把這西洋的畫法教給小皇帝，就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
好在小皇帝是個愛好學習的主，雖然素描枯燥，但是成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尤其是他看着餘音快速的畫出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後更是驚嘆不已，當即就要求餘音留在宮裏教他畫法。
“你教陛下畫畫，是想留在宮裏？”衛铮問道。
餘音一邊洗着手上的炭灰一邊回道：“是啊，你看出來了。”
“這裏就那麽好嗎？”衛铮是經歷過黑暗的人，即便他現在得了勢，但以前的陰影依舊揮之不去。
餘音甩了甩手上的水：“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
“什麽詩？”
餘音眼中帶笑回道：“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只戀長安某。”
衛铮聽完愣了一下，随即臉色微紅竟有些羞澀起來，顯然他沒有聽過這樣婉轉的情話。
餘音很是滿意他的表情，随後她摟住他的脖子：“長安，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衛铮瞧着笑意盈盈的她，只覺得心裏某處開始溫暖起來，他低聲說道：“你要留在宮裏也可以，但有一點你一定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你現在在陛下身邊，一定要謹言慎行，否則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全你。”
“遵命，長安大人。”餘音雙手做了個大揖，惹得衛铮終于笑了。
因為餘音撩的成功，衛铮明顯與她親近起來，小皇帝因為沉迷畫畫，所以政事幾乎都由衛铮代勞，每日他幫小皇帝處理完政事後，便站在一旁看着餘音教小皇帝畫畫，氣氛甚是融洽。
此後的日子安如沒有再聯系她，她以為目前他們是安全的，可孔廉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竟然查到了衛铮進宮前的事情，包括他來京城是因為在家鄉欠了賭債，而且為了還賭債連老爹的墳都扒了，最後他們還查出衛铮在京城因為賭資糾紛殺了人。
大歷律法嚴苛，尤其對殺人一事，開國高祖皇帝更是直接将‘殺人償命’放在律法第一條。
本來，這事八年都沒消息應該已經被遺忘的，但以孔廉為首的朋黨對衛铮極其不滿，他們硬是将此事翻了出來并找到了證據和證人，于是聯合朝中大臣集體上書，要求判衛铮死刑。
小皇帝是對衛铮有感情的，雖然說殺人償命，但他還是太子時也不知被人陷害了多少次，而且這些陷害和朝中那些人脫不了關系，所以他想将事情壓下來，但是朝中大臣絕食抗議，讓他也左右為難。
“陛下，您也別着急，依我看，要解決這事其實很簡單。”林月蓉勸慰道。
小皇帝忙問道：“阿媪有什麽好法子。”
林月蓉回道：“陛下，那餘音不是自稱是沈公公的夫人嗎，聽說太師查出那夜她也是在場的，陛下只要将殺人之事推給她，就能保全沈忠。”
“可事關生死，她肯定是不願意的。”
“陛下，她願不願意有什麽打緊，只要陛下您允許，一切都好辦，只是，這事千萬不能讓沈公公知道。”
小皇帝思考良久，終于下定決心：“如今的情況，也只能這樣了，阿媪，這事就你着手去辦吧。”
“陛下放心，我一定為陛下辦妥。”
餘音怎麽也沒想到自己讓衛铮身份暴露後竟然會有這樣的麻煩，早知如此，她就不去和衛铮相認了，現在孔廉手上有鐵證，朝中大臣又絕食抗議，衛铮陷入了極其危險的境地。
“夫人，怎麽站在這裏吹風呢，小心着涼。”林月蓉走到餘音身旁故作關心的說道。
餘音此時也提不起勁與她說話轉身欲走。
林月蓉伸手攔住她：“你此時若是走了，你的郎君可就真的要死了。”
“你什麽意思？”餘音警惕的問道。
“我的意思是是我有法子可以救他，只不過，要看你願不願意犧牲了。”
餘音思考了一下她的話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頂罪？”
“聰明。”林月蓉滿意的點了點頭。
“若是我不願意呢？”
“由不得你不願意，餘音，若是沈忠死了，你和雪兒也活不了的，因為我會殺了你們。”林月蓉陰冷的說道。
餘音見她說的咬牙切齒，知道她不是開玩笑。
“看來你是真的喜歡他。”餘音嘆道。
林月蓉愣了一下，臉色有些凄然：“是，我是真的喜歡他，我和他相識的這八年，沒有一刻不喜歡他，餘音，雖然你在宮外糟了很多罪，但比起宮裏的我和他，你還是幸福太多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日夜被死亡籠罩的恐懼，你也不知道我和沈忠為了活下來究竟做過什麽，比起你，我更适合做他的妻子，因為我們同甘共苦生死相随過。”
“同甘共苦，生死相随，誰又不是呢？”餘音笑了笑繼續說道：“林月蓉，你不知道我今天站在這裏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在你不了解我之前，還請你收回讓我去死的理由。”
為了站在這裏，她冒着極大的危險讓自己的身體留在另一個時空，來到這裏後，她經歷的第一件事就是大着肚子逃亡，然後在逃亡路上九死一生的生下衛铮的孩子，為了進宮，她在一清二白外帶一個嬰孩的情況下苦苦堅守了八年，林月蓉所謂的生死相随，她做的也一樣不少。
林月蓉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因為一直以來在她眼裏餘音都是一個只會依靠男人懦弱可欺的人。
“不管你怎麽說，這件事你必須答應，否則，我說到做到，你若死了，沈忠和雪兒都可以活，，你不是，你們三個都會死，你自己掂量吧。”林月蓉說完便拂袖離開。
她走後，餘音又在廊下站了許久，林月蓉方才說的沒錯，眼下只有自己擔下罪責才可以救衛铮，只是，如果現在自己就死了，任務豈不是就失敗了？
回到房間裏，衛铮正坐在窗前呆看着他自己的手，見到餘音進來，他喃喃問道：“我真的殺過人嗎？”
餘音走到他身邊坐下，她不知該怎樣回答才好。
人雖是他殺的，但一切都是因為她。
衛铮突然站起來抱來一個箱子在餘音面前打開、裏面慢慢一箱銀錢。
“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以前一直不知道為什麽自己要拼命攢錢，現在我終于知道了，因為我有老婆孩子要養。明日就提審了，我會求皇上讓你們安全出宮的，出去後你和雪兒就離開這裏吧，走的越遠越好。”
餘音見他雖然沒有記憶，但依然願意為自己和雪兒付出，想着他日後背負的那些罵名，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他明明也是一個很好的人，至少，對皇上，對雪兒和她很好。
“铮哥，你也不用将事情想的這麽糟糕，也許會有轉機呢？”她笑着安慰道。
“他們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而我卻是一個什麽都不記得的人，恐怕只能任由他們拿捏，陛下雖然有心護我，但我卻不願，他要護的是這個天下，我死了，陛下的天下才能太平。”
餘音見他臉色決然，便沒有再說什麽，她将雪兒接了過來，又親手做了兩個衛铮的家鄉菜。
“爹，娘，你們怎麽都不說話啊。”雪兒還不知道前朝的事，所以她是開心的，因為能夠和父母坐在一起吃飯。
“食不言，寝不語，所以，我們吃飯不說話。”餘音夾了一筷子菜到雪兒碗裏，同時這樣做的還有衛铮。
“你這菜做的真好吃。”衛铮也夾了菜放在餘音碗裏，他雖然沒了記憶，但是家鄉的飯菜還是喚醒了他沉睡的味覺。
“那當然，我可是個巧媳婦。”餘音笑道，衛铮也跟着笑了笑，随後他将整個臉都幾乎埋在飯碗裏。
第二日，殿中提審。
刑部的人在大殿上擺出人證物證，件件樁樁都坐實衛铮殺人的事。
衛铮跪在殿中，沉默不語。
“陛下，如今人證物證俱在，按照大歷律法，沈忠應判死刑。”劉湛站出來說道，他話音一落，群臣便紛紛附和。
皇帝雙拳緊握的看着眼前的衆人，明明這些人中間也曾有人要致他于死地，為了江山根本，他只能讓他們逍遙法外，對于曾經舍命保護自己的人，他卻保護不得。
“陛下，還請您決斷吧。”劉湛見皇帝依舊猶豫，便帶着逼迫之意跪了下來，大臣們随之也跟着跪下。
皇帝見此只好說道：“既然人證物證俱在，那就依律法……”
“等一下，人是我殺的，你們冤枉沈公公了。”餘音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衛铮一驚，不由擡頭看去，只見餘音一身白衣的走了進來。
餘音走進來後在殿中跪下，又重複了一句：“陛下，人是我殺的，與沈公公無關，還請陛下明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