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一大早,紀初夏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合适紀秋雨的心髒已經找到了,讓他們盡快過去。
紀初夏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正在準備早餐的妹妹擔心地看着他:“哥……你怎麽了?”
紀初夏道謝之後挂斷電話,笑着拍了拍紀秋雨的腦袋:“好事,醫生說已經找到匹配的心髒了,這兩天就可以做手術,讓我們趕緊去醫院。”
紀秋雨不可思議地捂住嘴,又哭又笑,蒼白的臉上難得的泛起了一抹血色。
吃過早餐後,紀初夏帶着妹妹興沖沖地趕去醫院,見到了紀秋雨的主治醫生,對方也很激動,畢竟也是他治療了這麽多年看着長大的小姑娘,能有生存下去的機會确實很讓人欣慰。
“捐贈者是個和小雨差不多大的男孩,挺可惜的,出了車禍腦死亡,家屬已經簽了字同意捐獻,明天下午就做手術,我們要盡快做好準備。”
紀初夏因為激動漲紅了臉,聽到醫生說明天就可以做手術了,興奮得用力握了握拳頭,然後心念一轉,又問道:“那,手術費要多少錢?”
“至少要五十萬,就算我幫你們申請基金會救助減免一部分,少說也要準備三十四萬,加上後續治療費用,估計得上百萬。”
看到紀初夏面露為難之色,醫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可以幫你争取晚幾天繳納手術費用,但是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我知道,謝謝,我會想辦法的。”
紀初夏心裏的喜悅淡了一些,如果是在一年前,他還不至于拿不出這筆錢,但現在他所有的積蓄都敗在了渣爹的賭債上,這幾個月一直沒有工作坐吃山空,他身上是真的不剩多少錢了,上百萬元的手術費,就像一座巨山,壓在他身上,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紀秋雨已經被安排住院,紀初夏回到病房的時候她正安靜地靠在病床上看書,窗外透進來的陽光打在少女秀氣的側臉上,平添了幾分生氣。
紀初夏走過去在床邊坐下,握住了她的手,紀秋雨疑惑看着他:“出什麽事了嗎?”
紀初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沒事,醫生說一會兒要帶你去做術前檢查,你別擔心。”
紀秋雨乖巧點頭:“好,我不怕。”
紀初夏與她輕松說笑,心裏的擔憂不露半點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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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秋雨去做檢查的時候,紀初夏打了幾個電話出去,能問的朋友都問了一圈,但他張嘴就是借三五十萬也的确很為難人,結果依舊是一無所獲。鄧天業倒是可以借十萬給他,紀初夏想想還是算了,他知道對方也沒什麽錢,前兩年接連投拍了幾部他自己導演的戲結果賠得血本無歸,家裏上有八十老母,下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并不比他輕松多少。何況,十萬元,也根本不夠。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翻着通訊錄,想要找找看還有沒有什麽人可以問一問,當他的視線落在某個名字上時,頓住了。
李邱勤昨晚說的字字句句就這麽不受控制地在腦海裏回響起來,他知道他是魔怔了,但如果真的到了這個地步,所謂的尊嚴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電話響了一聲那頭就迅速接了起來,李邱勤帶笑的聲音鑽進耳朵裏:“這麽快就想通啦?”
紀初夏沉默了幾秒鐘,緩聲道:“我要五十萬,明天就要。”
“開口就打算把自己賣五十萬啊?你也真夠自信的。”
李邱勤笑嘻嘻地調侃,或者說譏諷了一句,然後跟他身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麽,才回答紀初夏:“魏總說可以,你是當紅小鮮肉值這個價,只要你能哄得梁局長開心,錢都是小意思。”
那之後李邱勤把晚上見面的地方時間告訴他,紀初夏渾渾噩噩地聽着,一直到電話挂斷,他才感覺自己全身血液都像是僵住了,他堅持了這麽多年,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李邱勤的金主宴客的地方是在城郊某會員制刷臉的度假山莊,傍晚的時候李邱勤開車來醫院接上紀初夏,先帶着他去買了一身好點的衣服,才去到目的地。
紀初夏全程一言不發,李邱勤自顧自地說笑,哪怕紀初夏完全不搭理他,他臉上的笑也分外舒暢。
度假山莊依山傍水,一路有人把他們領到一間臨着湖的包間,進門之後,趾高氣昂的李邱勤像變臉一般迅速轉換成柔順小綿羊,快步走到了一個禿頂大肚的中年男人身邊,彎下了腰,雙手搭在男人肩頭,嗲聲道:“魏總,不好意思啊,我們來晚了。”
叫魏總的男人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臉,李邱勤拉過跟在他身後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紀初夏,給人介紹:“魏總,這是紀初夏。”
他說着輕推了一下紀初夏的腰,紀初夏勉強擠出笑:“魏總……好。”
魏總上下掃了他一眼,顯然很滿意,頓時眉開眼笑,站起身攬過他的肩膀,帶着有些無所适從的紀初夏走到了另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身邊,擠眉弄眼:“梁局長,讓小紀陪你喝酒吧?”
被按坐進座椅裏時,紀初夏身體還是僵硬着的,他雖然很小就進了社會,這種場合見識得也多,從前他能夠游刃有餘地應付糊弄過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這個心思,但是這次不一樣,他就是抱着賣身換錢的目的來的,做了再多心理準備,事到臨頭依舊打從心底裏排斥,甚至不知所措。
除了魏總和梁局長,桌上還有男男女女七八人,有幾個看起來也是政府官員,剩下的都是和他一樣來陪酒的。
當最後一人走進來時,在坐的大部分人都站了起來,魏總迎上去,一臉熱情谄媚:“秦董這邊請!”
在認出來的人就是秦氏的大老板之後,紀初夏忍不住暗嘆自己這倒黴的運氣,而秦意的視線掃過他,頓了一下,便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