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itre2
“小姐，小姐……該下飛機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搖晃她，程熹微睜眼，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手上還拽着擦眼淚的紙巾。
“不……不好意思啊……”
飛機已經落地，整個飛機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下去了，程熹微對着空姐尴尬地笑笑，拎着包就下了飛機。
巴黎已經是晚上10點，十月底的夜晚，格外的冷。等她回到出租屋，恐怕已經11點多了。程熹微掏出手機，想要給室友周雨打個電話，畢竟那麽晚回去，打擾到她休息可不好。
電話卻打不通，關機了。
或許是沒電了。
程熹微怕打擾到周雨，開門的時候特別小心，連門廊處的燈都不敢打開，直接關上門，輕手輕腳地往客廳去。
這房子是一室一廳的結構，考慮到平時可能朋友會來玩，程熹微和周雨又都是女孩子，就一起住在裏面的房間裏。
程熹微剛剛走到客廳，就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響……
嘎吱，嘎吱……床的聲音。
還有暧昧的男女聲音。
她的臉唰一下火熱熱的，連忙退步，去了小廚房，卻發現小廚房其實離卧室更近，反而聽得更清楚了，只好又跨步去了洗手間，緊緊關着門。
周雨有男友她是知道的，不過并不在巴黎，她搬進來之前，周雨也清楚地承諾過，不會帶男友回來過夜。
程熹微不想讓他們發現她在這個時候回來了，洗手間的燈也沒開，愣愣地坐在馬桶上發了許久的呆。
直到四周安靜得只剩自己的呼吸，她才鑽出洗手間，假裝剛剛回來的樣子，打開了客廳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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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熹微？”房內馬上傳來周雨的聲音。
程熹微故作輕松地回答：“嗯！我回來啦。”
房門“咔哧”一聲打開，周雨披着睡袍出來，面色桃紅。
程熹微卻沒有看她，而是被客廳裏突然多出來的行李箱吸引了注意力。
行李箱是她的，半個月前她才剛剛拖着那兩個碩大的行李箱搬來這裏。
“程熹微，我男友過來了。”周雨有些不好意思。
程熹微本來已經想好了說辭，是她突然離開了一晚，也沒告訴周雨什麽時候回來，所以她男友過來也沒關系的，但此刻她盯着自己的行李箱，卻說不出話來了。
“程熹微，對不起啊。”周雨坦然地說道，“我男友昨天拿到實習offer，會在巴黎呆三個月，所以……”
周雨似乎期待程熹微自行理解她的意思，知難而退，但程熹微只是直愣愣地望着她。
周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這房子不能租給你了。”
聽着周雨把這話說出來，程熹微的心頭還是猛地沉了一下。
“我已經把你的東西收拾好了，明早你就可以走了。房租我就收你這半個月的，其他都退給你。今晚……”周雨猶豫了一下，“反正房間裏有兩張床，你要不……”
“不用了，我睡沙發。”程熹微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周雨就要開口的荒唐提議。
“對不起啊程熹微，我也沒想到……”周雨滿臉歉意。
程熹微只是笑了笑。
今天她聽了好多句對不起了。
莫名其妙地，這種時候，她的腦袋裏竟然無厘頭地蹦出道明寺的那句名言。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嗎？
***
又是一夜未眠，一大早，程熹微就開始逐一給她為數不多的朋友打電話。
“程熹微啊？不好意思啊，你也知道，我這裏這麽小，實在擠不下第二個人了，你過來連行李箱都放不下的。”
“我這裏很吵的，而且室友也不讓我帶朋友回來住，要不你問問其他人？”
“熹微我和男朋友住一起的，可能……會有些不方便的……”
程熹微所認為的朋友，其實多數是她在語言學校剛剛認識的同學而已，認識不到一個月，并不能算熟悉，所以聽程熹微一說，都各種理由拒絕了。
程熹微也能理解她們，畢竟巴黎的很多房子确實挺小，平白無故多一個不太熟悉的人，又不确定要住多久，拒絕也在情理之中。
她把通訊錄上上下下翻了許多遍，才找到一個陌生的名字，撥了出去。
“我去啊……都是什麽人啊！”電話那頭并不熟悉的聲音把周雨大肆指責了一頓，最後說，“沒問題，你先到我這裏住着吧，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到了給我電話。”
程熹微放下手機，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許詩凡是她一次去超市的時候認識的，只記得人特別熱情，上來說都是中國人，就互留了手機號，之後也沒有再見過，她甚至連她長什麽模樣都記不清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卻願意伸手來幫她，程熹微的心頭發熱，眼角也跟着是濕熱的。
“程熹微還沒走呢，你出去幹嘛啊？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跑出去丢人現眼，等一等會死啊！”
“幹嘛非要等她走了才行啊？這房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的！再說了，天都亮了還不走，你就不能出去催催她？”
程熹微回到客廳，聽到房間裏兩人的争吵聲。
她沒去想是不是故意吵給她聽的，留下鑰匙，推着兩個箱子就走了。
許詩凡直接到地鐵站接的程熹微，程熹微感激得一個勁地說“謝謝。”
“嗨，客氣什麽。我那邊什麽都好，就是老房子，沒電梯，要是不來接你，保管你待會得哭着上去！”
見許詩凡笑得開懷，程熹微的心情也跟着晴朗許多。
“再說作為被同胞甩過一道的同病相憐者，你又初來乍到，我罩着你這是應該的啊！”兩人已經到了樓梯口，許詩凡二話不說就擰着箱子往樓上扛。
程熹微驚訝：“你也被……趕出來過？”
“倒也不是被趕出來。”許詩凡不在意地說，“那會兒我也剛剛到巴黎啊，和同學合租一個小單間，一人一半房租，租了三四個月吧，有一天下課回來……整個屋子都空了啊！我給她打電話，人家特淡定，說‘哦，我搬家了’。卧槽搬家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也不是在乎她那一半房租沒人出，就是我把她當朋友，這樣做法實在太極品了。”
程熹微能理解那種被抛下的感覺，嘆了口氣。
“房子是巴黎一大難事，巴黎又是彙聚各類極品的聖地！你也別難過了，以後碰上極品的時候多的去了！”許詩凡一眼就看出程熹微精神不振，那雙眼睛腫得沒法看了，顯然是哭過的。
程熹微露出一抹苦笑，來巴黎之前，她一直認為這裏是浪漫之都，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有多天真。
“你沒怎麽出過遠門吧？”許詩凡掃了掃她滿頭的大汗，“看你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你家裏人怎麽放心把你送出來讀書的？”
許詩凡這麽一問，又觸動程熹微心中那根弦，眼圈瞬間就紅了。
“诶……你怎麽哭了……”許詩凡忙打開門，讓程熹微進去。
程熹微把事情前後和許詩凡說了個大概，許詩凡冷笑着“呵”了一聲。
“我同你講，這幾年我見得多了。”許詩凡給程熹微倒了杯水，“一到了法國啊，男人們都以為自己長了4條腿呢！腳踏兩條船的不要太常見。這邊一個，國內一個，反正山高皇帝遠，誰知道誰的存在呢？我剛開始也覺得毀三觀啊，最後……呵呵，見怪不怪了。我還總結了一把，無非是留學生活太寂寞，而且這邊女孩子素質高漂亮的又多，還比國內好追，能不心動麽？”
見程熹微一知半解的表情，許詩凡解釋道：“你想啊，女孩子一個人只身在外，有人噓寒問暖很容易感動的，有個男人在身邊總更有安全感一些，倆人住一起又更好找房子，有人分攤房租，簽個‘couple’還能多領很多房補，所以咯……”
程熹微安靜地垂下雙眼，久久沒有說話。
“你該不會這樣就理解那個渣男了，還在忏悔自己沒早點來陪着他吧？”許詩凡看着她一副柔弱少女的包子樣。
程熹微連連搖頭，“怎麽會。我只是想到昨天見他時，他那副好像是我做錯事的表情。他大概覺得自己做的事情都理所當然吧，還覺得我回去是想把他搶回來……”
“呵呵，狂妄自大優越感爆棚。”許詩凡拍了拍程熹微的肩膀，“以後擦亮雙眼吧！”
程熹微就這樣在許詩凡家裏住了下來，雖然房子不大，算上洗手間和小廚房都只有20來平米，一張雙人床就占了大部分面積，但兩人性格合得來，程熹微欣賞許詩凡的熱情大方，許詩凡也喜歡程熹微這樣安靜柔順的姑娘，住一起也不覺得別扭。
但程熹微明白，這樣擠在一起，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再合得來的朋友也會有矛盾，所以她半點不敢怠慢地找房子。
只是經過之前那麽一出，她不想再找需要合租的房子了，又考慮到一個女孩子進出，也不想離學校太遠的，所在的區最好治安比較好，還得周圍設施齊全，生活方便……當然，程熹微不是富二代，房子租金也得合适。
11月本來就是空房率比較低的時候，程熹微要求又多一點，直到月底，才終于看中一個各方面都還不錯的房子。
“詩凡，你說這房子靠譜嗎……”程熹微和許詩凡商量着，“要一次交6個月房租，并且都得現金呢，總覺得有點玄。”
許詩凡趴在電腦前面看程熹微拍回來的房屋照片，認真地說：“房子看着還不錯，房租在你們學校那麽高大上的區，算是便宜的了。咱留學生租房子沒擔保人，一般法國房東都不太放心，讓你一次多交幾個月房租也正常。只是現在房子裏的人，啧啧，1000歐的中介費，真敢收啊！”
程熹微撇了撇嘴，她看了這麽多房子，幾乎每個都會收一大筆中介費，基本上算是行規了。
“至于現金，你要不要跟房東商量一下，看看給支票行不行？”
程熹微答道：“我當時也問了的，但是現任房客想收中介費，怎麽都不肯把房東聯系方式告訴我。而且一口咬死肯定得現金，他們住了兩年都是這樣交過來的。”
許詩凡冷哼了一聲：“成天國人黑國人，這房子房租也就780歐，我就不信他們沒多吃你中介費！你要是決定租這裏，簽合同那天我和你一起去吧。”
有許詩凡這句話，程熹微就安心多了。再冷靜想了想，找了一個月才終于碰上這麽個不錯的，房子各方面都挺滿意，房租的話，可以領到個人最高房補，算下來五百多歐，可以接受。現任房客雖然中介費收得黑了些，看着也是一對學生情侶，應該不會玩什麽花樣。至于房東，說是一對法國夫婦，只要合同簽下來也就沒事了。而且簽合同那天許詩凡和她一起過去，萬一有什麽不對，不簽就是了。
這樣想着，程熹微電話給銀行，約好了時間過去取錢，再打電話确定要下那個房子，約好了簽合同的時間。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程熹微想着，租好房子就總算是暫時安定下來了。只是她怎麽都沒想到，這合同沒簽成，房子的大門都沒摸到，她和許詩凡剛剛出地鐵站，就被人搶了包，五千多歐現金連同護照學生證，全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