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肖芳根本懶得關注劉家那點事情，在确定劉新紅以後沒了探視權之後，肖芳就放下了大半的心思。但是，有的時候，法律是法律，人情是人情，何況還有個執行的問題呢，肖芳總不能找個保镖在甜甜身邊守着，看到劉新紅就把人趕走吧！
聽說劉新紅南下打工了，肖芳先是松了口氣，後來想想，縣城就這麽大，劉家以後有什麽想頭，沒準還得把主意打到甜甜身上來，因此，最好還是往大城市去還好。
肖芳雖說有了這個想法，但是縣城這邊的事情暫時可是走不開，何況，去大城市那邊發展也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總得調查一下市場，方方面面都是問題，但是如今甜甜對她非常依賴，每每見不到她，雖說不至于哭鬧不休，卻也悶悶不樂。肖芳哪裏能放心，如今就算是要進貨，也是要趁着甜甜上學的時候。
另外，讓她比較憂心的是肖老太太的身體，肖老太太已經七八十歲的人了，前些日子下了幾場秋雨，天氣漸漸濕冷了起來，肖老太太已經有些感覺不舒服了，穿很多衣服都覺得冷，甚至走幾步就有些氣喘起來。
肖芳覺得不對，要送肖老太太去醫院，肖老太太卻死活不去，說自己已經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去醫院浪費什麽錢啊！肖芳拗不過肖老太太，不過還是專門跑到鎮上去，将趙先生接過來給肖老太太看了看，趙先生當着肖老太太的面，沒多說什麽，只說是沒什麽大問題，不過是受了點涼，注意保暖，注意營養就可以了。回頭卻跟肖芳說，肖老太太年輕那會兒，就虧了身體，活到這把年紀，還無病無災的已經是運氣，如今算是到了壽數了，叫肖芳如果可以的話，就讓肖老太太的兒女們回來送肖老太太最後一程吧！
肖老太太自己大概也有了預感，這天天又下了一場大雨，肖老太太因為年紀大了，覺不好，早上也醒得早，原本這個點，肖老太太應該已經起來了，肖芳在店裏面忙活了一陣，見肖老太太還不過來吃早飯，不由有些擔心，擦了擦手，叫張桂枝先忙活着，自個匆匆去了肖老太太那裏。
肖老太太這會兒确實已經起床了，臉色看着還好，這會兒卻在翻看着一個小本子，見肖芳過來，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招了招手：“芳兒啊，我老婆子啊，差不多是不行了，這本子上呢，是我兩個兒子的地址，芳兒你幫我給他們拍個電報，讓他們帶着我孫子孫女們回來吧，我卻是好些年沒見過他們啦！”
“大娘！”肖芳聽得心裏一酸，“大娘你會長命百歲的，還能看到甜甜出嫁呢！”
“我也想啊，不過，這就是命，我啊，又夢見我家那口子了，他要過來接我啦！”肖老太太對此卻沒什麽覺得傷感的，笑着拍了拍肖芳的手背，“芳兒你是個好孩子，對自己也好一些，要是有合适的，再找個人嫁了吧，你一個人帶着甜甜，也實在是太辛苦了！”
肖芳心裏亂糟糟的，也不管肖老太太說了什麽，一股腦兒答應了下來。
當天，肖芳就去郵電局給肖老太太的兩個兒子拍了電報，回來就有些心驚膽戰地守着肖老太太，出奇的是，肖老太太的精神反而好了不少，每天依舊樂呵呵的，還跟肖芳搶着去接甜甜！
沒兩天，肖老太太的兩個兒子就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們如今年紀也不小了，肖老太太的大兒子自個也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兒了，這年頭交通也不是非常方便，他們住得也遠，這些年，往家裏寄錢倒是寄得不少，人回來得卻很少了。這回肖芳在電報上雖然沒說肖老太太病危之類的話，卻也說了，肖老太太是有些不好了，要見兒孫。因此，剛收到電報，不管家裏人在幹什麽，在哪兒，全部請假，一起趕了回來。
肖老太太雖說就兩個兒子，但孫子孫女加起來有七八個，大多數也都結婚有了孩子，這會兒全部回來，整個小樓都被塞得滿滿當當。
肖芳覺得有些尴尬，雖說這麽長時間下來，她也拿肖老太太當做自己長輩孝順了，問題是，這些才是肖老太太自家的那些晚輩，他們看着在外面都混得很不錯，肖老太太的大兒子據說原本還是個做官的，不過因為前些年身體不好辦了內退離休了，二兒子還是一個大學的教授，這兩人的妻子自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而肖老太太的孫子孫女們不是大學畢業，就是在讀的大學生，都是在早就比較開放的大城市住慣了的人，這會兒到了這個似乎還停留在七十年代的小縣城，眼中難免有些不屑之色。
肖芳兩輩子都是小老百姓一個，見到這麽多明顯跟自己不是同一個層次的人，難免有些局促，肖老太太的大兒子跟肖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便看向了肖芳，看着和顏悅色，但是總讓肖芳覺得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你是肖芳是吧，老太太說了，這一年也是多虧了你照顧，我們呢，這麽多年在外面，也是顧不上老人，之前老爺子沒了，本來想接老太太過去，老太太卻不肯，我們在外面還擔心呢！你照看了老太太那麽久，要是有什麽我們可以幫忙的，你就盡管說！”
肖芳只覺得憋屈，她搖了搖頭，說道：“我來縣城那會兒，要不是大娘收留，還不知道該怎麽辦呢，這麽長時間，也是大娘照顧我們母女兩個多！我做的那些，也都是應該的！你們先跟大娘說話吧，我還得去接我家甜甜，就先走了！”說着，肖芳又跟肖老太太道了別，然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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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那個感覺與往常截然不同的小樓的時候，肖芳只覺得松了口氣，她是真不知道，肖老太太的兒孫們是這樣的人物，不過這對她來說也沒什麽影響，她一個小老百姓，也沒必要讨好巴結這些人。不過，她也差不多明白，為什麽肖老太太不樂意跟着兒子過了。
肖老太太雖說很小就嫁到了縣城，但是本質上并不算什麽城裏人，她跟兒孫之間根本沒什麽共同語言，也适應不了大城市那所謂的享福生活，寧可獨自留在小縣城裏面，好歹身邊還有一些認識的街坊鄰居什麽的。
肖芳一走，肖老太太原本笑眯眯的臉就拉了下來：“老大你在我這兒擺什麽架子呢！芳兒知道你是誰啊，我一個半截脖子入了土的孤老太太，別人誰見了不躲着走，雖說她租了我一陣時間的房子，卻也不是沒掏錢，她可沒占過我半點便宜！反而，我一老太太，這把年紀什麽都幹不動了，都是芳兒在幫我做！她圖啥，難道圖的就是你一個壓根沒聽說過的人那什麽幫忙？”
肖老太太對兒孫們不是沒有怨氣，自從老頭子沒了，這麽多兒孫幾乎一次都沒回來過，就知道往家裏寄錢，她一老太太，要那麽多錢有什麽用啊，錢多了，她往哪兒去花呢，要不是這年頭人心還算純樸，這還招賊呢！她圖的是個天倫之樂，日子舒心，結果，那麽多孫子，重孫重孫女都好幾個了，她當初也說了，想要帶帶孫子重孫了，但是人家嫌棄她一個鄉下老太太土，比不上城裏人，結果，弄到最後，要不是這次他們把人帶回來了，她連他們長什麽樣都搞不清楚啊！
肖老太太這邊一發火，兩個兒子趕緊在那邊說好話，說自己想差了什麽的，肖老太太也懶得都這會兒了，還跟兒子們怄氣，又跟他們說了一會兒話，然後着重看了看孫子孫女，還有重孫們，将自己這些年攢下來的給這些孩子們準備的東西都送了出去，這都是她攢了很久的了，很多還是聽說了有重孫重孫女之後，專門找人做的銀鎖片，小镯子之類的東西，結果人家覺得她年紀大了，寫封信告訴她她有重孫或者是重孫女了，也不發張照片回來讓她看看什麽的，她這會兒就從一封封明顯有些磨損的信封裏面，将自己分門別類存放的東西一一分派下去，結果比較尴尬的是，還有人沒有，因為那孩子出生的時候，大家都忘了告訴老太太了。肖老太太再心寬，也覺得不好受了，差點沒捶胸大哭起來。
肖老太太那邊一陣熱鬧，甜甜從幼兒園回來，沒瞧見肖老太太，問道：“媽媽，婆婆呢？”
肖芳一邊給甜甜洗臉擦手，一邊說道：“婆婆家的兒孫們回來了，婆婆要跟他們說話呢！”
甜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婆婆家來客人了？”
肖芳愣了愣，感覺肖老太太那些兒孫們跟客人也差不多了，因此也是點了點頭：“嗯，來客人了！”
肖芳正在跟甜甜說話，一個三十多歲的，理着一頭波浪卷的頭發，穿得很是時髦的女人走過來了，肖芳一看，這人自己剛剛見過的，應該是肖老太太的大孫媳婦，這會兒，她臉上堆着笑過來了：“那個，是肖芳妹子吧！這會兒也不早了，我們也是剛剛回來，這附近也不熟，回來的時候也沒見到什麽飯店，那個，麻煩肖芳妹子你幫忙做幾個家常菜，行嗎？”
肖芳愣了一下，不過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不管怎麽樣，哪怕看在肖老太太的份上，也不能搞得太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