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樊鑫看着頹廢至極的男人, 微微嘆息一聲, 愛情這東西還真麻煩, 誰碰都得醉。
看南摯這樣子,是醉得不清,一個多星期了, 節目也不去上,廣告也不去拍, 整個人算是廢了。
不少廣告廠商和節目制作人對他的無故失約頗有微詞, 如果南摯再繼續這麽下去, 星途極有可能毀于一旦。
作為南摯的經紀人,看着他一路走過來, 從他默默無聞,到萬丈光芒,樊鑫知道他在背後付出過多少。
他不能就這麽消沉下去啊。
樊鑫微微咳嗽一聲,上前拍了下南摯的背:“去找甄田談談吧。”
解鈴還須系鈴人, 現在甄田是事情的關鍵人, 也是唯一能夠讓南摯再次振作起來的人。
南摯聽到甄田的名字, 微微愣了一下, 他感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她了。
他發過去的微信和短信,全部都石沉大海, 沒有回複。
南摯拿起酒瓶, 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酒,眼裏滿是黯淡,苦笑了下, 腦子裏是那天她決絕離開的背影。
樊鑫嘆了口氣,不知道還能安慰點什麽,他只希望他盡快走出來。
公司現在因為南摯分手事件,成為整個輿論的焦點,一舉一動都頗受矚目。
公司是南摯的,他不早日振作起來,只怕公司的業績也會受到影響。
樊鑫離去後,南摯繼續保持着靠着沙發的姿勢,怔怔地盯着卧室的方向,前不久,他和她還在這裏...
太多的甜蜜畫面撲面而來,壓得南摯喘不過氣來。
他用手捂住眼睛,眼眶裏有濕意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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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大學圖書館。
即将到來的考試季,學生們将圖書館占據得滿滿當當,甄田和李真、棗子三人在學校圖書館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安靜看着書,複習着上課筆記。
陽光從窗外灑進桌前,甄田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外面的烈日,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
分手将近兩周了,網上的言論慢慢消散,所有人都已經接受了兩人分手的事實,就連學校的保安大叔,都認識她了,知道她是南摯的前女友。
可是,南摯似乎還沒走出來,每天都會給她發微信。
昨晚淩晨時分,正準備睡覺的甄田,手機又傳來微信的聲音,打開一看,是南摯發來的。
“田田,我睡不着,還是想要給你發信息。
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多,
和我在一起,不能和別的男女朋友一樣出門逛街看電影,出門經常要戴着口罩。
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可我想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過得都很開心。”
甄田看着手機裏他發來的這段發,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強忍着想要給他回複的沖動,關閉手機,塞到枕頭底下,腦子裏一片慌亂,怎麽也睡不着。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她也很開心。
可是,就如萬佳麗所說,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只會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她的原生家庭,如影随形,吞噬着她和他的未來。
甄田看着窗外發着呆,一旁的李真看到甄田這樣,放下筆,知道她最近心情不好。
她推了推甄田的胳膊,小聲地道:“哎,群裏說,南摯今天又推了一檔原本要上的綜藝節目。他自從分手後就沒在公開場合露過面了,已經推了好幾檔節目了,加拿大的演唱會也推遲了,損失非常大。”
甄田沒說話,将目光放到書本上,“噢”了一聲。
棗子向李真使了個眼色,讓她別說了。
李真沒有聽從棗子的建議,看着甄田,一臉認真:“分手這件事,對你們來說,都很痛苦,為何你們不好好在一起呢?”
作為南摯的粉絲,更作為甄田的室友,她實在看不過去了。
甄田分手後,心情很不好,沉默寡言,時常還發着呆。
南摯也中斷行程,獨自在家舔舐傷口。
分開讓兩個人都如此的痛苦頹廢,為何不好好在一起,享受戀愛的甜蜜呢?
甄田苦笑了下,沉默着,有些事情外人真的不懂。
這份感情,就埋藏在心底,讓它随着時間慢慢流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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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摯已經不記得自己幾天沒有走出公寓了。
餓了的時候,就點個外賣。不餓的時候,就躺在沙發上,看夕陽落下,看太陽升起。
黑夜白天,輪換交替,世界滾滾向前,他的心卻少了一塊。
無論他多想振作起來,似乎都提不起力氣。
他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塊。
外面的世界,別人的眼光,似乎都與他無關了。
因為,他失去了那個最重要的人。
恍惚之間,躺在沙發上的南摯似乎聽到門鈴的響聲。
一聲接着一聲,聲聲不息,誓有不開門,就一直按下去的沖動。
南摯爬起來,懶撒地走到門口,打開門,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後,走到沙發邊,重新躺下,看也沒看對方一眼。
來人是南瑾飚。
走進來,看到屋子裏一片雜亂,啤酒瓶扔得到處都是,外賣餐盒堆滿了整個茶幾,有幾盒飯菜還沒動,直接扔在那。
看着這樣的場景,再看看躺在沙發上的南摯,頭發亂七八糟,下巴處冒出雜亂胡渣。南瑾飚氣不打一處來,上前踢了一腳南摯,語氣裏有怒意:“你這像個什麽樣子?”
南摯沒說話,将頭埋在沙發裏,看也沒看他爹一樣。
一旁的陳管家扶着南瑾飚坐下,拍了怕他的後背,讓他別氣壞了身子。上次南摯怒氣沖沖從老宅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過。聽說南摯和甄田分手了,在網上沸沸揚揚,南瑾飚很開心,看來兒子還是聽了他的話,和那女孩分開了。
沒想到,這幾天聽到的消息是,南摯取消了所有的工作行程,呆在家裏不出門,導致不少節目開了天窗,公司賠了不少錢。
他不信,給南摯的經紀人樊鑫打電話。
結果得到的消息比這嚴重得多,過來一看,果真如此。
南瑾飚用拐杖敲了敲地板,盯着沙發上的南摯,語氣裏滿是恨鐵不成鋼:“喂,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為了那樣的一個女人,變成如此模樣,不值得啊。”
南摯緩緩地擡起頭,眼神淩厲,放入一把刀射向南瑾飚。他語氣如冰,一字一頓:“出、去。”
南瑾從沒看到過南摯這樣的眼神,也沒看到如此冷漠的兒子。
他心一慌,站起身,臉上有不自在的神色:“你究竟要頹廢到什麽時候!一個女人就把你弄成這樣,還真是可笑。”
南摯對他的話置若罔聞,躺在沙發上,雙手抱着頭,閉着眼睛,催眠着自己。
只有睡着了,他才可以忘記分手的事實。
南瑾飚嘆了一口氣,看着沙發上的南摯足足有五分鐘,仿佛認清了某個事實,張口道:“喜歡她,就把她追回來啊。躲在這裏頹廢,有什麽用?”
眼淚從眼眶裏裏滑落,南摯默默的擦着,卻越流越多,如果他能追回來,還在這裏頹廢嗎?
她決絕離開的背影,仿佛一把尖刀刺進他的心裏,還在潺潺地流着鮮血。
南瑾飚看到南摯的眼淚那一刻,徹底地震驚到了。
妻子去世時,他在葬禮上看到過南摯的眼淚。
至此以後,兒子和他形同陌路,再也沒看到他的眼淚。
而這一刻,他在為一個小姑娘哭。
半晌過後,沙發上的南摯伸出手摸了摸眼淚,看向南瑾飚,扯了下嘴角,自嘲地笑了笑:“你還說南家的門她進不了,人家根本不稀罕進南家的門。現在是我被甩了,是離不開她。知道嗎?”
南瑾飚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麽。
南摯看着眼前的男人,緩緩地道:“你走吧。”
南瑾飚深呼一口氣,走之前看了南摯一眼:“你的婚事,我不幹涉了。但你趕緊給我振作起來!我南瑾飚沒有這樣頹廢的兒子。”
南摯沒說話,示意陳管家把門帶上。
今天看南瑾飚的意思,是不幹涉他的婚姻了。
可是,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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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生活拉開帷幕,不少學生都回老家過暑假了。
甄田也拖着行李,直奔京郊的劇組,公司為她接了一部網劇,她扮演女一號。
劇組下榻的酒店距離拍攝現場不遠,甄田和所有劇組人員一起住進酒店。
在舉行短暫的開機儀式後,拍攝正式開始。
網劇的名字叫做《暖暖時光暖暖的你》,講述的是大學生小暖,和大學學長白振北之間陰差陽錯的歡喜冤家故事。甄田飾演大學生小暖。
第一天拍攝結束,當甄田出現在化妝間時,發現不少人都暗暗打量着她,竊竊私語:
“她就是甄田啊,南摯的前女友。”
“南摯就是為了她,直到現在都沒出來工作,演唱會都推遲了。”
“啧啧啧,還真是女人禍水,看她樣子好像和沒事人一樣,可憐的南摯。”
.....
甄田沒說話,默默地自己卸好妝,拿着自己的物品,走了出去。
小雪跟在後面,瞥了一眼那些長舌的工作人員,心裏暗罵道:一群長舌婦!
看到甄田走出去,工作人員繼續讨論起南摯和甄田來,完全沒顧忌主角剛才出現過,是不是會突然返回。
天色已是黃昏時分,甄田讓小雪先回酒店休息,她自己沿着街道,一個人慢慢走着,放空下自己。
來到新的劇組,她不是沒感受到這裏怪異的氛圍,不少工作人員是南摯的粉絲,聽說女主角是她,都在默默觀察她,私底下不知道怎麽罵她的。
甄田笑了笑,說她不在乎是假的。可她也沒想在劇組交朋友,認真拍好戲,拿到酬勞,就是她的職責。
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到酒店樓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她嘆了一口氣,準備回房好好洗個澡,再熟悉下明天的劇本,就睡覺了。
正在這時,一只手從旁邊伸了出來,扯着她,往一旁的汽車上拉去。
甄田吓了一大跳,尖叫聲即将沖破喉嚨,卻被另外一只手捂住。
她奮力掙紮,內心極度恐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田田,是我。”
南摯?
她擡頭看到戴着鴨舌帽的男人,放棄了掙紮。
南摯拉着她的手,打開停在一旁的車門,讓甄田坐了進去,自己繞到另一邊,坐到駕駛室。
車門關上,車內是一個密閉的空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南摯看着面前的女孩,皮膚白皙,面色紅潤,穿着一件牛仔裙,整個人閃現出動人的青春風采。
似乎,沒有他在的日子,過得很滋潤。
甄田被盯得有些懵,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将頭微微轉向車外。
這些天沒見,他似乎清瘦了不少,整個面龐胡子拉渣,人憔悴了許多。眼睛裏不再神采奕奕,而是滿目的受傷。
南摯握着她的手,沒有松開,即使她掙紮了好幾下,他依舊緊握着。
半晌之後,他才啞着聲音道:“田田,今天是什麽日子,你記得嗎?”
甄田愣愣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
“今天是我們正式在一起四個月的日子,你說的分手,我不接受。”南摯的聲音裏有執着,他看着她的眼睛,繼續道:“我們在一起的那天約定,每個月的五號都是我們的紀念日,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能生對方的氣,和對方冷戰,開開心心度過這一天的。”
甄田想起來了,在南摯京城演唱會的後臺,她正式成為了他的女朋友,兩人是有過一個五號的約定。
甄田看着眼前的南摯,整個人呈現的狀态十分的低迷,他看着自己,眼睛裏滿是希冀,頹廢而又深情,希望得到一點點她的正向回應。
她伸出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頰,卻在半途又放了下來。
她不能這麽做,想起萬佳麗說的那些話,她搖了搖頭,笑了下,狀似不在意地對着南摯道:“那些話,你還記得啊,我早忘記了。”
南摯定定地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想要在裏面找尋着撒謊的痕跡。
卻被甄田輕輕地用手揮開,她斂去眼底的所有情緒,半晌過後,才深呼一口氣,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南摯,輕輕地道:“我們真的不合适,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吧。”
南摯的瞳孔急速收縮,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他看着她打開車門,朝着他揮了揮手,臉上露出一抹笑:“南摯啊,你一定要早點好起來,不要堕落下去了,我承受不起那些罵名。”
為了我這樣的人堕落,不值得的。
甄田說完,轉身離去,步入酒店裏。
在轉身的那一剎那,甄田眼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傾瀉而出。
南摯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瞬間失去了全身的力氣。
他特地選了五號過來找她,原來她早已忘記了。
記得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靠坐在座椅上,連發動汽車都沒有力氣。
殘存的幻想,完全被擊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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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南摯出現在東南娛樂的公司。
他的出現着實驚呆了所有的工作人員,看着眼前這個穿戴整齊的南摯,衆人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頹廢了将近一個月的南摯,似乎恢複到了正常狀态。
至此以後,樊鑫發現南摯變了,從當初的頹廢,變成了現如今的工作狂。
拍照、上節目、開演唱會......他似乎要将頹廢浪費過的時光全部都彌補回來,那些被得罪的廠商和電視臺,再次喜笑顏開,畢竟南摯是收視率和購買力的保證。南摯的粉絲們看到他的事業心終于爆發,紛紛奔走相告,當初那個光芒萬丈的南摯又回來了。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可作為經紀人樊鑫覺得有些許的不正常,南摯很久很久沒這麽拼過了。以前他總說,人生在世,享受生活是最重要的。像現在淩晨時分在劇組收工,早上五點起床去拍廣告片,接着又去劇組駐紮的日子,樊鑫作為經紀人都累翻了,何況是南摯本人。
他知道南摯在借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忘記甄田的存在。
這天南摯參加完一個綜藝節目,就急匆匆地趕往廣告片場,拍攝最新官宣的奢侈品包包廣告。
在進門口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甄田。
原來,甄田的一組化妝品廣告也在這個棚裏拍,恰好南摯提前到達,所以遇到了。
樊鑫的神經驀地緊繃到了極致,甄田在棚裏認真的拍着廣告,并沒看到棚外站着的南摯。
南摯盯着棚內的甄田,眸子裏波濤洶湧,整個人都緊繃起來,他盯着她對着鏡頭巧笑倩兮的樣子,眼神驀地黯淡起來。
一位工作人員看到了南摯和樊鑫的出現,忙着道:“南摯老師,您過來了啊?麻煩您等一等,這裏馬上就好了。下一個開拍的就是您的廣告。”
棚內的甄田聽到聲音,擡起頭,猛然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南摯,兩人的眼神對上,在空中交彙,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趕緊轉移視線,心底嘀咕着:南摯也要在這個棚裏拍廣告?
甄田突然出現狀況外,導演很是生氣,大聲地呵斥道:“甄田,怎麽回事!你在想什麽呢,拍攝過程中竟然發呆!”
甄田趕緊收回目光,臉一紅,很是不好意思,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導演!對不起!”
導演朝着不遠處的南摯打着招呼,随即朝着甄田道:“沒看到南摯在這等着嗎?你這邊要趕緊拍完,南摯這邊的拍攝才好開拍啊。”
甄田站在原地,很是尴尬,臉上微微發着燒,眼睛一酸,眼淚就差點掉出來。
當着南摯的面被訓斥,很難受,但她絕對絕對不能哭,她用力地憋着眼睛,将即将奔湧而出的淚水,強制壓抑了進去。
南摯定定地看着甄田,眸色如墨,站在原地,半天沒說話。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繼續維護以及幫她說話的資格了吧。
樊鑫站在一旁,感受着南摯身上散發出的緊繃氣息,知道他的心裏想着什麽,樊鑫微微咳嗽一聲,打破這僵局,朝着導演道:“小姑娘剛出道不久,緊張再所難免,我們等下沒關系的。”
說着,他還朝着南摯道:“是吧,沒關系吧。”
南摯沒看臺上的甄田,狀似不經意地“嗯”了一聲,朝着導演道:“導演,我們等一下沒事的。”
甄田不敢看南摯的眼睛,摒棄着腦子裏的雜念,強迫自己進入狀态,還是拍了兩遍才過。
導演拍拍手,示意甄田的化妝品廣告拍攝結束,接下來拍攝的是南摯的廣告。
工作人員迅速地在棚內将所需的燈光、腳架重新擺好,準備着南摯奢侈品廣告拍攝需要的器材和道具。
甄田走出棚外,徑直走向化妝間,走到南摯和樊鑫身邊時,擡起頭,輕輕地說了聲“謝謝”。
謝謝他們替她解圍,看到她被導演罵時,伸出援手,化解尴尬。
樊鑫挑了挑眉,指了指身旁的南摯:“要謝就謝他。”
他只不過是做順水人情,将南摯的心聲表達出來。
面前的甄田穿着一襲白色套裝,整個人呈現出的是都市麗人的時髦和嬌豔,她似乎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兩人分手後,除了上次在酒店外,他找她那次後,再也沒有任何交集。
南摯定定都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眸色深深,沒有說話,半晌過後,邁開步子,朝着攝影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