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甘棠大驚:“哪個蕭府?”
東淑道:“啰嗦, 還有哪個蕭府值得去呢,當然就是蕭尚書大人府上。”
甘棠忙攔着:“少奶奶, 無端端的怎麽要去蕭家……而且,蕭家的門檻多高, 就這麽貿然前去可使得嗎?”
要是換作以前東淑自然也不會這樣主動的湊上去, 可是現在是非常時候,也顧不得這些了。
不過甘棠倒是提醒了她, 當下道:“你先找個伶俐的小厮,讓去打聽打聽, 蕭尚書大人如今在哪裏。”萬一蕭憲不在家裏,或在吏部或者別的地方呢, 豈不是白走一趟。
事情雖急,但越是十萬火急,越要沉下心氣兒考慮周全。
甘棠知道她最近變得說一不二的, 也不敢違拗, 當下便出去找了個人,讓去打聽。
回來後就跟東淑說:“我本來叫小厮的,誰知跟着侯爺的兩個人在外頭,問打聽蕭尚書做什麽。”
東淑道:“是哪兩個?”
甘棠道:“只記得一個姓薛,一個姓宋的, 都是侯爺的心腹人。”
“江雪”雖然是李持酒的妻子,但她一來出身是罪囚之女,二來身子柔弱性子內斂,加上李持酒是個熾烈張狂獨斷專行的, 所以江雪從不沾手他外頭的事情,不能,也不敢;而李持酒的人當然也不會來“煩擾”這位病弱美人兒。
此刻的“情形”當然不一樣了,畢竟這美人兒雖仍是病歪歪的,卻并不似以前一樣“弱”了。
東淑心頭一動,便問甘棠:“他們一直都在府裏嗎?”
甘棠道:“先前只是侯爺在家的時候才會看見他們,今兒好像還是頭一遭……侯爺不在家他們竟也沒出去。”
皇後命人拿了李持酒,雖然行事隐秘,但是這些人都是李持酒的心腹,他們當然不可能一無所知。
東淑極快地想了想,便道:“你去叫他們進來,我有話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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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棠吓了一跳,目不轉睛地看了東淑半晌:“奶奶是當真嗎?”
東淑瞪了她一眼,才吓得丫頭飛奔出去了。
以前跟外頭那些人明明是‘井水不犯河水’,就算進出家門當面碰見了,還目不斜視的。今兒居然要召他們進來說話。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
甘棠心想:“少奶奶的行事越來越跟先前不同,難道真的是什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也逐漸沾染了侯爺那種不肯讓人的做派嗎?”
外間薛文禮跟宋起健兩人正在交頭接耳的說話,忽然看見甘棠在二門上探頭向着他們招手。
兩人對視一眼,終于快步走到門口:“姐姐叫我們?”
甘棠道:“少奶奶像是有事情要見你們,你們且随我來。”
兩個人更加詫異,略一躊躇,于是跟着甘棠到了裏間。
東淑已經到了前面的穿堂,見他們從門外走進來,便在一張圈椅上坐了。
那兩人不敢進門,就在門檻外站住行禮道:“參見少奶奶。”也并不敢亂看,只是規矩的低着頭。
東淑對甘棠使了個眼色,叫她到後面的門邊上守着,也是不想讓她在場聽着的意思。
等甘棠去了,東淑才問道:“兩位是侯爺的心腹,素日是忙的不着家的,今兒怎麽這麽清閑。”
薛宋兩人不約而同的皺眉。
東淑道:“怎麽了,不好回答嗎?”
薛文禮眉頭深鎖,終于說道:“既然少奶奶問了,那請恕我們大膽,我們也想多問一句,先前少奶奶忽然随着李尚書大人進宮,是為何事?”
東淑淡淡一笑,道:“你們倒是大膽,不回我的話,反來問我。”
兩人正支吾,東淑道:“那好吧,就讓我先說,我進宮為的那件事,恐怕跟你們留在家裏的緣故是一樣的。”
這兩人聽到這裏,雙雙擡頭看向東淑,卻見她坐在偌大的圈椅上,一抹柔淡的微光落在她的臉上,一身淺色的裙衫,袅袅娜娜的像是一張美人圖。
但是神情卻是超乎尋常的淡然不驚,在這驚人的美貌之外,卻更隐隐地透着一種莫名的淡傲風骨,令人無法小觑的那種。
薛文禮跟宋起建是從昆明跟回來的,慣常也曾見過這位少奶奶,只是不曾如今日這般打量。
驚鴻一瞥,兩人又忙垂頭,終于宋起建道:“少奶奶已經知道了嗎,關于侯爺的事。”
東淑輕描淡寫道:“我要是不知道,無緣無故的見你們幹什麽。”
薛文禮聽她透了底細,急問道:“侯爺現在怎麽樣?!”
東淑道:“我只在內宅伺候罷了,外頭,卻是你們鞍前馬後,你們卻問我?”
兩人心頭凜然,宋起建道:“不是故意隐瞞少奶奶,只是怕驚吓了內眷。而且侯爺臨去之前曾經下令過,叫我們不許驚動內宅!尤其是不能讓太太跟少奶奶知道。”
薛文禮見他說了,便也道:“侯爺吩咐過,讓我們回到府內靜靜等候便是,不許輕舉妄動,只是我們如何放心……那些來帶走侯爺的,看着像是內宮的人,我們有心打聽,只是沒什麽門路。”
畢竟鎮遠侯是才回京的,京內的人脈關系又最為複雜,且事關內宮,就算有知情的人也不敢貿然插手的,一時半刻竟是無門可入。
東淑聽他們把知道的都說了,才道:“原來如此,既然侯爺已經交代了,想必他自有打算,你們倒也不必太忙。只是我既然知道了,也沒有個坐視的道理。”
宋起建松了口氣,忙問道:“這麽說,奶奶剛才叫人打聽蕭尚書,莫非就是想走蕭尚書的路嗎?”
東淑道:“你說的不錯,雖然說此路未必能成,但為了侯爺,好歹要試一試。”
跟随李持酒的這些人,向來都以為內宅的這位奶奶是個弱不禁風的美人兒,但就像是那精貴的花瓶等等,擺着賞心悅目的,實則沒什麽大的用處。
沒想到她竟能在這危急時刻“挺身而出”,且看她的言談舉止,竟別有一種令人信服、安撫人心之意,頓時心中震驚之餘,大為敬服。
于是兩人急忙撩起袍子跪地:“少奶奶肯用心自然最好!屬下等願意效犬馬之勞,總不能讓侯爺出事。”
“不敢當,快請起來吧,”東淑一擡手,笑道:“你們的膝蓋是跪侯爺的,我卻不敢受。雖然說侯爺未必有事,但大家心往一處使自然是有備無患。”
兩人才站起來,就見外頭小厮乘雲踢踢嗒嗒的走了進來,滿臉的如喪考妣。
突然見薛宋兩人在,他呆了一呆,這才上前對東淑先行禮:“少奶奶怎麽在這裏?”
薛文禮見他眼睛紅紅的,便道:“少奶奶都知道了,你也不用瞞了。”
乘雲正在強忍,聽了這個一驚,回頭看東淑。
東淑道:“你怎麽跟個喪家之犬一樣的?天兒又沒塌下來,我剛剛才跟兩位說,你侯爺未必有事。何況就算有礙,也還有我呢。”
乘雲聽了這句,淚吧嗒吧嗒掉了下來,上前在東淑腳下跪地,拉着她裙子道:“少奶奶快想法子,那些人說……說內侍司是剝皮地獄呢!我真怕侯爺給他們折磨……”
薛文禮跟宋起建生恐他吓到東淑,只是要攔着已經晚了。
忙看東淑,卻見這位少奶奶臉色未曾大變,依舊的一派鎮定,這兩人更加的愕然了。
東淑啐道:“別瞎說!聽他們說風你就到雨了,那些小人嘴裏有什麽好聽的,恨不得無事生非,添油加醋呢。你就信了這些鬼話了?”
乘雲聽了這幾句,才呆呆地擡起頭:“少奶奶……”
他臉上一道一道的,原來是在外頭奔波了一天,滿臉灰塵,被眼淚一沖,看着就跟鬼臉兒似的。
東淑見他還拉着自己裙擺,便忙扯了回來,道:“你這副模樣還是別留在家裏,給太太的人看見了反而不好,趕緊去洗把臉,我立刻要出門,你就跟着吧。”
乘雲去洗臉的當兒,那去打聽消息的小厮也回來了。
原來蕭憲這會兒果然已經回了府內,東淑便吩咐乘雲道:“你拿了咱們的拜帖先去蕭府,求見蕭尚書大人。”
乘雲本來六神無主,只想大哭一場,可是見東淑這樣鎮定自若,他就好像得了主心骨,也不問東淑去做什麽,忙答應了立刻要去,東淑又想起一件事,忙道:“回來。”
乘雲又忙回來,東淑招招手叫他靠前,低低的這樣吩咐了幾句,乘雲兩只眼睛瞪得跟貓一樣:“奶奶……”
“記住了?”
“記、記住了!”乘雲忙答應。
“那還不快去?”
一聲令下,乘雲才反應過來,忙如風一樣跑的無影無蹤。
乘雲能夠在李持酒身邊伺候這麽久,自然也是有一套本事的。等到鎮遠侯府的車駕到了蕭府門口的時候,乘雲早已經墊着腳尖兒打量了,身邊是兩個蕭府的下人陪他站着,其他門房上的人都遠遠地規矩垂首而立。
等看到馬車出現的時候,乘雲一陣喜歡,趕着迎上去。
先是甘棠下車,才擡手接着東淑,乘雲也轉到一旁小心護佑,一邊低低道:“果然給少奶奶說中了,原先他們裏頭的人只說蕭大人不在家,我按照奶奶交代的那樣說了後,他們出來立刻就換了一張臉,說是之前弄錯了,原來蕭大人已經在家裏歇息着了,可以見客。”
東淑唇角微動,似笑非笑。
她已經換了一身衣裳,頭上戴着幂籬,垂落的細密珍珠串子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一抹紅唇。
原先陪着乘雲站着的那兩個管事忙走過來恭迎,請東淑入內。
其他薛文禮宋起建跟鎮遠侯府的其他人便在門外等候。
進了大門後,又有兩個清秀小厮來接了班,領着一行人往蕭憲的書房去。
走的東淑的腿都要酸了,曲曲折折的才總算是到了地方。
還沒進門,就又嗅到了一股名貴的香氣,大熱天裏格外的郁郁馥馥的,竟像是人在盛開的花叢之中,卻并不刺鼻,反而心神舒泰。
小厮并不進門,裏間又有兩個打扮格外不同的蕭憲的貼身書童出來,代替了他們。
東淑便跟甘棠跟乘雲道:“你們留在門邊上等着,別進去。”
甘棠一愣,連乘雲也呆了呆。
那書童正給東淑行了禮,聽她這麽說,便瞅着乘雲跟甘棠笑道:“我們三爺的規矩,這書房是閑人免進的……經常來往的大人們都知道。”
說着便看東淑:“少奶奶也知道?是從哪裏聽說的?”
東淑一愣,只聽裏頭是蕭憲不耐煩道:“誰叫你在外頭跟人唠家常嗎?”
書童吐吐舌頭,忙躬身退後。
東淑進了書房之中,慢慢地擡手自将幂籬解了下來。
那書童跟在身旁走進來,才要伸手接過來,猛然看見東淑的臉,頓時吓得驚叫了聲,縮手後退。
東淑卻很知道他的意思:“別怕,我只是長的跟你們姑娘有幾分相似,卻并不是她。”
書童兀自驚魂未定,轉頭看向蕭憲。
恰蕭憲從裏頭緩步走出來,見狀喝道:“沒用的東西!出去!”
書童的臉上白一陣青一陣的,雖然答應了,仍是不停地回頭看東淑。
東淑便把幂籬搭在桌上:“要見蕭大人一面真是不易啊。”
蕭憲見她穿着褐金色的對襟夾衣,裏頭卻是珍珠白的綢子中衣,底下是淡青绫子裙,沉郁淡雅。大概是天熱又走了太多路,額頭略有汗意,臉兒紅撲撲的,一雙眼睛都格外潤澤。
蕭憲心中暗嘆了聲,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明白李衾患得患失,迷惘不知所措的心情。
“少奶奶且坐了說話,”他轉頭看向扇架上一把絹絲雙面繡花鳥的團扇,“有道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少奶奶突然親臨,可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東淑道:“确是有事想煩勞蕭大人。”
蕭憲道:“可是為了鎮遠侯的事?”
“大人已經知道了?”
蕭憲道:“我畢竟還在這個位子上,若是這種事還不知道……那就是個沒用的聾子了。”
東淑問道:“那大人是何時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問我,若是知道的話,為何在順義侯府沒有透出半分來,對嗎?”蕭憲回頭。
東淑道:“不敢。”
蕭憲說道:“這件事內侍司做的很隐秘,我也是離開順義侯府的時候才知道的。”他說了這句,一笑道:“不過李大人應該比咱們消息靈通許多吧。……你既然來找我,可是想讓我幫忙救鎮遠侯出來?”
當着明人不說暗話,東淑道:“确有此意。”
蕭憲說:“那你可是真看得起我了。不過,你放着現成可用的人不找,怎麽要舍近求遠呢?”
東淑問道:“敢問蕭大人所說的‘現成可用的人’,是李尚書大人嗎?”
蕭憲點頭:“他是知根知底的,皇上跟皇後面前又說的上話,自然比我更頂用。”
原本的确是這樣的。
但東淑第一個找的就是李衾了,可惜那人是個冰山,任憑她費盡心機也無動于衷,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來找蕭憲。
東淑又知道蕭大人心高氣傲,只怕不樂意自己當“第二”,于是便巧言令色的:“李大人雖能耐,但我只覺着蕭大人您不論是人品性格,還是行事之上都比李大人要可靠,所以才來找您的。”
“是嗎?”蕭憲詫異的揚眉。
東淑露出和藹可信的笑容。
蕭憲看着她這個眼熟的笑容,卻又慢慢皺了眉。
蕭東淑有時候求他做什麽為難的事情之時,也是這般口燦蓮花的說破天,這笑容竟也似如出一轍,不過是仗着她生得好又讨喜,故意哄人上鈎的罷了,那給她這般求的人往往也從不忍拒絕。
蕭憲聽見自己心裏發出很沉重的一聲嘆息。
要真的是妹子,那該多好啊。
他一搖頭,把那些胡思亂想都抛開了去:“這件事嗎,如你所言非常的為難。但是也不是不能商量,你先前叫那個小厮來,說什麽你又找到了一樣難得的古玩珍品,這可是真的?”
東淑笑道:“怎麽敢欺騙蕭大人呢,當然是真。”
“那、是什麽?”蕭憲這才有些急切的問。
原來先前東淑讓乘雲遞拜帖的時候,突然想起蕭憲跟自己在順義侯府“不歡而散”,這會兒自己巴巴地要見——蕭憲這個人又很聰明,只怕早也知道她的來意,試問這種情形下他怎麽肯見自己呢?
所以東淑特意囑咐了乘雲一句話,只讓他告訴蕭憲,她又得了一樣珍奇古董,按照蕭憲那心性,就算未必全信,可也一定得要見一見的。
果然如她所料。
聽蕭憲詢問,東淑便道:“那是西晉越窯的青釉褐斑瓷,甚是罕見。”
還未說完,蕭憲道:“若是這個東西,倒也不算極珍貴。”
東淑道:“最難得的是一套,青黃色釉短頸雙耳罐,三足盤,還有一個缽碗,底下有印記,不像是凡品。”
蕭憲有了興趣:“若是一整套那還有點意思,在哪裏?”
東淑道:“如此珍貴之物,我自然不會随身帶着。如今好端端地放在侯府呢。”
蕭憲皺眉道:“你……你說了這半天,連個樣子都不肯給我看?”
東淑笑道:“莫非蕭大人不信我嗎?我是慣會找這些好東西的,比如那個銅鏡,我也是一眼就覺着好才買的,若蕭大人不信我的眼光,那就罷了。”
蕭憲雖看出她有些言辭誇大,恐怕是因為鎮遠侯的事情才故意來騙自己的。
但畢竟有四獸獻瑞在前,所以也吃不準她是在說謊還是真有其事。
“好吧,”蕭憲籲了口氣,便戲谑道:“這次少奶奶又要開價多少?”
“這次不要錢,”東淑正色道:“只要蕭大人幫我救出拙夫,我願意拱手送上。”
蕭憲盯着她看了半晌,終于道:“我曾聽人說,少奶奶在侯府的日子并不怎麽舒心……卻是想不到,竟跟鎮遠侯這般鹣鲽情深,為了他不惜抛頭露面,屈身行事,也是難得之極了。”
東淑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是對我而言,倒不是什麽鹣鲽情深,或許稱之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最為恰當。”
“哦,”蕭憲耳聰目明的,自然也早打聽到她的底細,道:“你是說當初鎮遠侯不顧阻攔保全了你跟你弟弟。”
東淑屈膝行禮:“我不惜逾矩而來,蕭大人已經知道我的心意,若是大人能夠相助一二,我亦同樣銘記于心,不敢相忘。”
蕭憲打量着她的眉眼,終于道:“我也要你‘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嗎?”
東淑咳嗽了聲:“蕭大人出身高貴,一身才華,手眼通天,無所不能,自然很不用我這區區女子報什麽,至少……許下的東西一定會雙手奉上。”
因為她這張臉,以及時不時的舉止言行,總是讓蕭憲不可避免地想到妹妹,心裏便悲苦交加,可是見她“巧言令色”到這種地步,難得的是應酬的這麽婉轉順其自然,便忍不住嗤地笑了。
蕭憲沉吟片刻,道:“少奶奶給我戴了這麽多高帽,我卻受之有愧,但你心中明白,最适合插手這件事的人是李子寧,他都不肯答應你,我又怎麽能越衙行事?”
朝廷上的事情不是說黑就白的,有些事情越少人牽扯越好,所以當初李衾都沒有将歲寒庵的實情告訴蕭憲。
所以事發之後,攪合在太子漩渦的一幹人,是李衾,景王,以及鎮遠侯,大概還有宮內的李家的那位貴妃。
而蕭憲的手仍是幹淨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要是插手進去,又有什麽好處呢?
東淑本以為可以說服蕭憲,如今見他也拒絕了,不僅是失望,更是心冷,她愣愣地看着蕭憲,一時竟失了心神似的,無法應答。
蕭憲看着她的臉色,竟不忍心,便道:“不過你也不必太過擔心,照我看李子寧他不……”
“夠了,”東淑不等他說完便道:“李大人跟蕭大人都是一部的尚書大人,明哲保身,這我明白,只是覺着我們侯爺未免傻傻的,當然,我也是。”
她深深呼吸,道:“蕭大人,不如打個比方,假如、我是說假如,這次在歲寒庵中死的人是我,那麽……會不會就是天下太平了?”
蕭憲的眸子驀地睜大,眼前看見的,竟不僅是“江雪”,更像是……他竟受不了這話:“胡說什麽。”
東淑道:“不是胡說,只是另一種假設,死一個女人,當然比死一個太子要容易的多。所以我說李持酒傻傻的,妻子如衣服,為了一件衣服又何必呢。”
“江少奶奶!”蕭憲見她竟說出了實情,忙喝止。
東淑似是而非的笑了聲:“好了,不說了。我也該走了,蕭大人就當……今兒我沒來過吧!”
她不等蕭憲反應,轉身要走,複回頭看了一眼蕭憲:“蕭大人先前問我是誰,我現在回答你,我是江雪,就算出身寒門,并非天之驕女,但也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江家女兒。至于蕭家姑娘,縱然身世煊赫,絕色無雙,又跟我有什麽相幹,我便是我,不是任何人,你,或者李大人,都別看錯了人!”
說完後,東淑無視蕭憲震驚又惱怒的眼神,回身便走!竟把撇在桌上的幂籬都忘了。
門外的乘雲跟甘棠呆站了半天,見東淑快步而出,幂籬也沒戴,不知怎麽樣,忙趕着跟上。
東淑氣沖牛鬥,雖然知道這些當大官的自己心中各有盤算,且他們這些世家子弟,行事極少是随心所欲的,每一步棋都要看家族的動向。但是她就是受不了。
沒有人管李持酒的生死,沒有人!因為他只是一個才上京的、沒有任何根基的鎮遠侯!
可惡!
東淑越想越氣,尤其是這種用盡方法卻仍無能為力的感覺,更讓她甚覺悲憤。
她一心咬牙切齒,連甘棠乘雲的問話都沒聽見。
直到有人叫道:“少奶奶留步!”
連叫了幾聲,東淑才算聽見,她回頭看時,卻見蕭憲疾步追了出來,他臉色很不好,眼中似乎有寒光。
東淑本來極為憤怒,可是看蕭憲這般反應,又想起自己之前說的那幾句話好像正戳了蕭憲的痛楚……原本不該提他妹妹的,他總不會也生氣了、追出來要為難自己吧?
這會兒可是在蕭家,簡直是羊入虎口。
正亂想中,蕭憲已經到了跟前,竟不由分說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而行。
他的手勁奇大,讓東淑怕起來:“做什麽?蕭大人你幹什麽?”
蕭憲扭頭看她一眼:“你剛才不是還很張狂的嗎?”
東淑聽了這陰測測的一句,越發慌了,之前的“氣沖牛鬥”不翼而飛:“我、我哪裏有?青天白日的,蕭大人可不要胡……”
“住口!”蕭憲及時喝止了她:“乖乖的跟我走就是了!”
看東淑滿眼警惕,蕭憲才嘆道:“你跟我去做一件事,事成,我便答應幫你!”
“什麽事?”東淑更加不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東寶兒:不管是誰,罵他就對了蕭憲:妹妹幹什麽都是對的~
持久:都是壞人,沒一個好東西!
被子:你洗白了?
持久:不僅白,還洗香香了呢
被子:鞭子沾點辣椒水!給我使勁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