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複性戀愛

第6章

康秉燭相信自己上輩子一定幹了太多好事，所以，換來他今生最成功的一次修水管經歷——他居然真的把故障給解決了！也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甚至，他還給韓佳換了個新水龍頭。當旋轉旋鈕，居然真的有自來水流下來！

……盡管完成這一切後，康秉燭一身的衣服基本報廢。

韓佳站在浴室門口看着正在滴水的康秉燭，他想了想，問道：“你要不要洗個澡？”

這個問題問得康秉燭差點沒心髒病發作。

——你沒事讓我洗澡是想幹嘛！

……總不能是準備把我砌到浴缸裏毀屍滅跡吧？

“我這兒有一套應該只穿過一次的運動服，是你的尺寸，不嫌棄的話，先換那套衣服？”韓佳繼續問。

康秉燭注意到這番發言中的重點——韓佳比他矮半個頭，還瘦很多，他們的尺寸怎麽都不可能一致。

“那套運動服誰的？”康秉燭審案似地問。

韓佳不以為意回答：“你沙師弟的。”

康秉燭愣了好一會兒。

直到他的一個噴嚏把自己打回過神。

韓佳的語氣稍稍加入催促的意味：“快去洗澡，免得着涼。”

韓佳一用祈使句，康秉燭的身體就自己動起來。他伸手把自己的濕襯衫脫下，然後光着膀子就開始脫長褲。

韓佳還站在浴室門口，顯然沒料到康秉燭的動作那麽果敢，他退出浴室，然後又伸手過來關門。“你先洗，我幫你拿衣服去。”

康秉燭正撅着腚把自己的右腳從褲管中撈出來，聽到關門的聲音，他保持金雞獨立的姿勢想了好一會兒，琢磨出些許味道後迅速轉身，用腦袋重重撞了好幾下浴室的瓷磚牆壁。

“康總，你沒事吧？”

韓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康秉燭趕緊立正，用最理直氣壯的聲音高聲回答：“我能有什麽事？難道我還能不會自己洗澡嗎？”

過了一會兒，浴室的門被敲響。

康秉燭心想難道你還真不放心我自己洗澡？但他并沒有那麽生氣，畢竟對方出于好意，他認為自己有必要諒解對方的行為。

“什麽事？”他問。

“我進來把幹淨衣服放架子上？”韓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你等一下。”康秉燭說着從鏡子裏确認自己的腹肌是不是很好看，接着放心說，“可以了，進來吧。”

康秉燭觀察着韓佳打開門走進浴室，把一套運動服放在衣服架子上。整個過程，韓佳沒有回看康秉燭一眼。當浴室門重新關上，康秉燭氣憤難平，恨不得能把浴室門瞪出一個洞來。

我身材練那麽好你居然不屑看！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扣你薪水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康秉燭沮喪地匆匆完成沖淋。用韓佳特地準備的幹淨浴巾擦幹身體後，他注意到韓佳還給他拿了一條內褲。內褲是全新包裝的，康秉燭試着穿上，發現有些緊，這讓他情不自禁愉悅起來。

這條內褲應該是韓佳的尺寸。但顯然不是他的。

穿戴完整後，康秉燭走出浴室，他在客廳見到韓佳，第一時間告訴對方：“你的內褲我穿着太緊了。”

韓佳的耳朵一點點變紅，“抱歉，我沒有其他的尺寸能借你。”說着他轉身往餐廳走去，“晚餐準備好了，過來吃吧。”

康秉燭稀奇地跟到餐廳。

他居然在餐桌上見到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而且還都是他最喜歡的。

上輩子我一定是大聖人或者救世主。康秉燭心想。

韓佳指了指其中一盤牛肉：“這個是土豆炖牛肉，告訴你一個秘密，土豆就是馬鈴薯。”

好一會兒後，終于意識到自己被嘲笑的康秉燭憤憤瞪向當年面無表情說“這是土豆嗎？我還以為是馬鈴薯，我總是分不出這兩者的差別”的罪魁禍首。他正怒火中燒，可是，看到對方低着頭忍笑的模樣，胸口的怒火立即被一瀑布的水給撲滅。

“會不會雞肉和鴨肉也都是同一樣東西，所以我吃不出它們的區別？”他大膽猜想道。

韓佳搖了搖頭，細加說明：“雞是動物界脊索動物門脊椎動物亞門鳥綱今鳥亞綱雞形目雉科，鴨是動物界脊索動物門脊椎動物亞門鳥綱今鳥亞綱雁形目鴨科，它們的肉不一樣。”

康秉燭聽得直發愣。

很快，他打定主意以後每天晚上要背一百種動植物的科屬，直到把大自然界全部背熟，背到倒背如流。

“動筷吧，趁熱吃。”韓佳說。

康秉燭本能拿起筷子來，他一邊努力趁熱吃，一邊抽空關注向另一個他已經暗自研究好一會兒的問題。

“我沙師弟是誰？”為什麽他的衣服會在你這裏？！怒！

“就是我現在這個徒弟。他總是被女朋友掃地出門，到我這兒求收留，所以他有一些衣服在這裏。我想他不會介意你借穿。”

他怎麽好意思介意我！明明應該是我先介意他總是要你收留的行為好不好！

……不過看在他有女朋友的份上，我也就不介意他是我敵人收留的人了。

“回頭我買套新的還他就是。”康秉燭說。

“不用了，他已經放棄運動。”

康秉燭聽着心中大樂。“我天天都運動，我家跑步機都壞了兩臺。”他得意聲稱。

聞言韓佳疑惑地瞥向他，不解地好奇問道：“你的跑步機是怎麽壞的？”

“第一次是我不小心摔倒，然後砸壞了電機馬達。”

“那第二次呢？”

“我又摔了一跤。”

韓佳默默點了點頭，他鎮定舉起筷子吃了一口牛肉，然後放下筷子，伸左手扶着桌子，右手捂在自己臉上，然後，低頭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

康秉燭覺得這個人笑點跟馬裏亞納海溝似的，也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麽好笑的。

“我知道你在嘲笑我。”他沒好氣地提醒說。

韓佳搖頭否認：“你又沒幽默感，怎麽會知道我在嘲笑誰？”

康秉燭憤慨分析：“這個故事裏只有我和跑步機，你不是在笑我，難道是在笑我的跑步機？”

“我笑那跑步機怎麽那麽笨，不知道吸取教訓，離你遠一點嗎？”

康秉燭驚呆了。從來沒有人敢那麽侮辱他的智商。“你覺得我已經笨到相信你真的在說一臺跑步機很笨嗎？”你這擺明含沙射影說我笨嘛！

“你若是不笨，那你幹嘛不能離跑步機遠一點？”韓佳一本正經問，不過還沒問完，他就抿着嘴再次偷笑起來。

又是一瀑布的水往康秉燭的頭頂澆下來。

康秉燭讪讪解釋，“反正我也閑着沒事做，而且，我這不是想着要健身保持身材嘛。”他伸手抓着頭發往桌上的菜肴看，想不通哪個菜太燙在冒熱氣，熏得他臉發熱。

韓佳下意識點頭承認：“你身材的确很好。”

康秉燭聽得直發愣。他低頭一個勁往自己嘴裏塞白米飯，期間偷偷看了餐桌對面的人一眼，想不到，對方也很喜歡白米飯的樣子，同樣低頭吃得起勁。

胃口并不大的人這頓晚餐大概吃了平時能分三頓的食量，等吃完，他癱在椅子裏動彈不得。

“你沒事吧？是不是吃太多了？”韓佳擔憂問他。

康秉燭立即警覺地皺眉：“你嫌棄我胃口大？”

“當然不是。”

康秉燭字字铿锵地捍衛正義：“這都是你的錯，你做那麽多菜，不吃掉多浪費？我這是用生命在幫你解決難題！”

韓佳輕輕嘆了一口氣，說：“本來想說吃不掉的進冰箱，我可以當明天的晚餐。”

康秉燭呆了呆。當然，他是不可能認錯的，這時候硬着頭皮嘴硬說：“大不了我明天請你用晚餐。又不是說我故意害你明天沒東西吃。”

說到這裏，他不禁想起曾經的往事。

關于“害你沒東西吃”這件事，韓佳倒是對康秉燭做過。當年，康秉燭有些不服氣那個也沒大自己幾歲的小家教，為了捉弄對方，他故意在自己房間的門上頂了一盆水，等着韓佳進屋的時候淋對方一身。沒想到，識破這個陷阱的韓佳故意騙了康秉燭的父親進屋。最終，那盆水都澆在了康父身上，而康秉燭則因此被罰沒有晚餐吃。

康秉燭不怕沒飯吃，但這件事讓他特別惱火，可以說真正與韓佳結怨，便是從這裏開始的。當時他和韓佳吵了一架，他責怪韓佳不該将自己父母牽扯進他們兩人的戰鬥，韓佳卻表示是康秉燭自己導致他的父親被牽連。他們相互責怪，到最後都沒有和解。

現在想來，康秉燭認為當年的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但是！即便他能原諒韓佳在這件是上死不認錯的頑固，但他也絕對不會原諒對方最後做的那些！

康秉燭猛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

“不要以為我們和解了！”他突如其來地說，也順便提醒自己，“更別以為我把你當朋友。要知道，你只是我的助理……你不好好工作，我就解雇你！”

韓佳顯然沒想到康秉燭的态度變化能那麽快，因為意外，他近乎茫然地擡頭望向康秉燭。

他的臉上并沒有特別醒目的神情流露，事實上，連他的眼睛，都深邃到看不出一絲情緒。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這樣的韓佳，康秉燭覺得心裏隐隐作痛，他甚至悔恨于自己這過分的發言。

……可是，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不會原諒韓佳。這件事上，他沒有必要欺騙對方。

在又看了韓佳一眼後，康秉燭轉身離開。

他挺直了背走向門口，一步一步，然後，打開房門，就這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