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祁修接過了紙, 仔細看了看,搖搖頭:“我沒有見過。”
靳木桐蹙了蹙眉:“哎, 還以為你會知道呢。”
祁修輕笑了一下:“雖然我沒見過,不過我知道這兩種紙的材質,這種軟一點的是青檀皮做的,這種硬一點的是桑樹皮做的。”
桑樹!
原來是桑樹啊,原來之前故宮負責采購的人員來泾縣也沒有收獲,高麗紙的原材料和傳統宣紙不同, 問題并不是出在工藝上, 所以不好找。
“祁修, 你都沒見過這兩種紙,你怎麽知道這是桑樹皮做的?”靳木桐實在是太好奇了。
“之前我屋後那條路其實還沒斷, 我有一次誤食毒物, 便找了點桑樹皮熬水,這才熬過來的。”兇險至極的事情,祁修說來卻平淡無奇。
他說完, 看向靳木桐帶來的保溫盒, 轉移話題道:“今天做的什麽菜?”
靳木桐欲言又止,想好好問問他中毒怎麽回事,可又覺得事過境遷, 人家也未必願意細說, 只是默默的打開盒飯, 為他盛了飯, 陪他共進晚餐。
有了祁修提供的消息, 靳木桐第二天便調整尋找的方向,到處打聽哪裏有作坊用桑樹皮生産宣紙的。
找了一天都沒有結果,她便準備去找紀教授,把這個信息分享給他。
來到賓館,便碰見了剛從樓上走下來的紀教授,靳木桐上前說道:“紀教授,我對宣紙有些想法想要跟你說。”
紀松柏停下腳步:“小靳你來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先說,什麽想法?”
他身後跟着楊培,也有些緊張的看着靳木桐,不知道她要說什麽。
“紀教授,我們一直找的宣紙主要材料來自于檀樹皮和一些其他的比如棉質的材料,可是我們可以找找別的材料為原料的宣紙。”
紀松柏認真聽着,點點頭:“比如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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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樹皮,我們可以試試桑樹皮為原料的宣紙。”
楊培臉上緊張的神情放松下來,忍不住說道:“你來晚了,我從古書裏也找到了關于宣紙用桑樹皮的說法,剛告訴紀教授呢。”
紀松柏滿意的點點頭:“其實我們都想到一處去了,我已經聯系了一家作坊,按照傳統宣紙的做法,用桑樹皮的材料進行試做,之後成品會送回修複組進行檢驗。木桐,你做的很不錯。”
靳木桐沒想到她晚了一步,紀教授和別人都想到了,不過能找到方式就好,本來也只是想幫忙的。
“紀教授,你找我有什麽事嗎?”她突然想到紀教授說的話,問道。
紀松柏說道:“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昨天剛來就托我朋友幫你找修複古畫的絹紙,他找到了幾樣,據說材質跟你那個很像,你帶上畫跟我去看看。”
靳木桐沒想到竟還有這樣的好消息,而且這才剛來泾縣第二天,紀教授竟然将她的事情記在心上,還幫她找到了材料。
“好好,我這就回去拿。”
靳木桐帶上畫,跟着紀教授來到了一家古董店。
紀教授的朋友正是這家古董店的店主。
“老紀,你看看,這些都是你說的清代的絹紙,成色也跟你說的相符。”店主将絹紙拿了出來,擺在了他們面前。
靳木桐也将裝着古畫的箱子拿了出來打開。
“噢喲,這畫破損的這麽厲害,難怪要修複了。”店主湊過來忍不住說道。
紀松柏沒有回答,将朋友找到的絹紙一張張小心的跟古畫的材質對比。
“哎,這些都不是。”紀松柏有些失望的說道。
在靳木桐眼裏,這些材質跟古畫的絹紙很像,她甚至都看不出有太多區別,沒想到紀教授全部淘汰了。
“還有別的嗎?”紀松柏抱着一絲希望問道。
“古絹紙都在這裏了,你看看有沒有你想要的。哦,對了,我這裏還有些仿古的畫,你也可以看看,反正也沒什麽價值,萬一有用得上的呢。”
紀松柏一張張看過去,店裏所有的絹紙都被他找過了,都不符合要求,倒也不是沒有古畫那種特制的絹紙,但是有些顏色不對,有些已經不适合用來修補。
最後,他從仿古畫裏找到了一張。
“這個倒是不錯,只是這畫……”紀松柏攤開絹紙,看向上面的畫。
這是一幅頗為卡通的“虎嘯山嶺圖”,畫法非常現代,年代最遠不超過十年,紀松柏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靳木桐卻忍不住笑了。
這圖哪裏是什麽仿古圖,這分明就是表情包!
一只小老虎站在山上,臉圓圓的,表情奶兇奶兇的,旁邊寫了旁白:“嗷!”
這樣可愛的圖居然出現在一張泛黃的清代絹紙上,而且還剛好是能修複古畫的特制絹紙,讓人不由得啼笑皆非。
紀松柏看向靳木桐:“這畫雖然有點一言難盡……不過,總歸還是找到合适的材料了,上面雖然已經畫了畫,不過這還剩餘不少材料呢,你的那幅圖不大,我看材料省着點是夠了,而且最難得的是,這顏色質地和成色都很接近。”
靳木桐點頭,她也覺得挺合适的:“好。”
找到了合适的材料,紀松柏也松口氣,去找朋友聊天了。
之前靳木桐将《興膳集》也放在裝着畫的箱子夾層。
這時,圓滾滾卻從裝着畫的箱子裏爬了出來,左右看看,走到了那幅畫面前。
他圍着畫左看看右看看,然後直接蹲在那幅畫的面前,一動不動的蹲着看。
靳木桐小聲問道:“怎麽了?”
圓滾滾卻依舊不動,目不轉睛的盯着。
突然靳木桐看見絹紙的一角被很小幅度的掀了起來,她似乎看到了什麽,又轉瞬即逝。
“嘶——”圓滾滾也是驀地被吓到,似乎也看見了那玩意。
過了一會,似乎外面沒什麽動靜,那小東西又掀開了一點點,這次,靳木桐看見了一雙機靈的眼睛,眨巴眨巴,跟她剛好對上。
然後它吓得趕緊又把絹紙給蓋上。
這次圓滾滾不幹了,他直接手臂伸到了絹紙下面,一把揪住了什麽,往外一提。
“嗷嗚!嗷嗷嗚!”
一只小小的動物被揪了出來,竟然是一只小小的老虎,體型跟畫上畫的有幾分相似,短毛,包子臉,身體小小的,圓圓的,跟圓滾滾站在一起,就像……兩個球。只是比他小了不少。
“嗷!”
這家夥還挺兇的,被圓滾滾揪住了尾巴,拼命的掙紮,想要回到絹紙下面,似乎那裏是它的藏身之處。
“這貓還挺肥的。”圓滾滾忍不住感慨。
靳木桐心想你不也挺肥的?
“這……這是貓?”她疑惑問道。
“不是貓是啥?難不成是老鼠?”圓滾滾一臉嫌棄,就要扔掉。
“嗷!我是老虎,超兇的那種!”
靳木桐:“……”
圓滾滾:“……”
靳木桐望天,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明明就是現代的畫,也不是古董,怎麽也有器靈了。
而且……居然還能是只老虎,會說話,奶兇奶兇的那種……
圓滾滾愣了一會,看向靳木桐:“你們剛才說,要把它剁了幹嘛?”
靳木桐小聲配合:“修複古畫。”
那老虎“汪”的一聲就哭了:“你們好殘忍,你們怎麽能這麽對我!我也是器靈好嗎!你們把我撕了我就不存在了,你們良心不會痛嗎?”
它哭得很傷心,眼淚鼻涕齊飛的那種。
圓滾滾想了想:“其實炖了也可以,我的菜譜裏還沒這道菜。”
小老虎哭得更大聲了,快要暈厥過去那種。
它好半天才帶着哭腔說道:“你們不過就是想找這種絹紙嘛,又不是沒有別的,我帶你們去找就是了!有個地方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