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勢不兩立
他便帶着消息回了宋府中,宋老爺等他回來:“可有什麽消息?”
“我想的果然不錯,今日我跑遍了京中各處藥鋪,唯有一家有兩位姑娘去買了天落燈。”
他見宋老爺面上疑惑,緩緩道:“其中有位姑娘,姓程。”
“程?”
侍衛點了點頭。
宋安将這個姓氏在唇齒間反複細細咀嚼了一遍又一遍,腦子突然轟然一聲,他看着侍衛:“你的意思莫不是……程章……”
“屬下也只是猜測,只是在屬下去藥鋪時恰好與那姑娘擦身而過,相貌也還記得大概,不如屬下畫一張圖,這樣大人也好派人便于調查。”
宋安應下,等人拿來了筆墨紙硯再讓他作畫,畫上的姑娘那雙明媚的眸子透着靈動,咫尺之間,似夏荷綻放。
待畫好,宋安仔仔細細瞧了一道:“這畫上的姑娘委實有些眼熟。”
侍衛在一旁提醒道:“那一日刺客受傷我們遍尋不見,可随着我們的府邸一路過去的除了一些普通百姓就只有程府了。普通百姓膽子如何大到可以半夜收留一個來路不明的受傷之人呢?”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意思也再清楚不過了。
宋安捏緊拳頭:“可我和程章在朝堂上互不相幹,他如何下得去這樣的狠手來殺我兒恒兒!”
侍衛默了默:“不知大人可還記得前段時日王上意欲立太子一事?”
他這麽一提,宋安自然就想起來前段時日王上立太子一事,王上話裏心裏明擺着就是想立五殿下,結果程章偏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王上立了大殿下為太子。
此事不僅在朝堂上狠狠拂了他一個面子,弄得他在衆人面前下不來臺,文武百官也明裏暗裏譏諷。
五殿下平素裏同他有幾分交情,因着此事将事情遷怒到他頭上,許多跟着自己為五殿下谏言的一時也是面上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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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程章此人為人古板無趣,整日裏端着一副秉持公正的模樣輕易讓他住不到把柄,沒曾想,他這廂還未出手,程章反而先來拿自己的恒兒開刀。
大殿下暗地裏同五殿下向來不和,只是在王上面前從來裝得極好,他甚至以為程章當真是顧全大局才想着扶大殿下上位,畢竟在這朝中為官的有哪幾個又是真正清廉至此的,他願意幫扶五殿下,自然也是因着五殿下允了他不少的好處。
可直至前段時日他恰巧看到大殿下同程章一道,他這才明了。
程章和他,有什麽不同?
不過是各為各的主,各圖各的利而已。
程章,既然你對我恒兒下狠手,那就也別怪我了。
程府中,周尋日日有錦書悉心照料,傷勢已經慢慢地好起來了。
再請大夫來看時,為他身上的傷口換藥,錦書是女眷,便退了出去。
待大夫再出來時,一邊搖了搖頭一邊嘆息道:“哎,當真是個可憐人。”
錦書被他這副反應吓得心中一跳:“大夫,他不會是傷勢太重複發了,命……命不久矣吧……”
她隔着門向屋子裏看了一眼,有些難受和急切:“您說,只要您能治好他,多少銀子我也願意付。”
大夫語重心長道:“這不是銀子的事,是心傷的事。”
覺淺随即給大夫領了銀子就将人送出去了。
覺淺回來問她:“小姐,這大夫說話怎麽高深莫測雲裏霧裏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我也不甚清楚。”錦書只當是周尋受了極重的傷藥石無醫,大夫也離開了,便下意識徑直推開了房門。覺淺便去煎藥了。
錦書看着屋裏愣愣的瞧了許久:他素白的臉上沒有悲喜,一雙眸子卻被屋外漏進來的光點亮一般,明明滅滅,錦書只覺得她內心似乎總有一種莫名的情緒叫嚣着呼之欲出。
周尋系衣帶的手就這麽因為她突然闖入而停下,他長指骨節分明,衣帶在手中随意翻繞,竟也顯出幾分落拓的美來。
那雙眼睛,那雙手……
錦書看着,腦子裏又不禁浮現出周尋的影子來,漸漸地,兩個人又重合到一處。
直到他裝着無比淡漠的低啞嗓音開口:“小姐還沒瞧夠嗎?”
聲音如此粗粝嘈耳,同她阿尋哥哥半分也不相像,這一句話生生将她拉回了現實來。
錦書反應過來自己的無禮行徑急忙背轉身來連連應着:“實在抱歉。”
可是耳朵尖上浮起的一點紅暈又很快出賣了她。
周尋穿戴好,才自己将掩着的門打開來,錦書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就想起方才看到的他渾身大大小小的傷疤,還有胳膊上新纏上的綁帶,應當是才上過藥。
她好像忽然就有幾分明白方才離去的大夫口中的話是何意了。
身上有這麽多傷疤,卻忍着一聲不吭,在夜半暈倒在她家門口,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錦書小心翼翼拉着他腕子的地方看他的胳膊:上面纏了一圈又一圈。
“很痛吧?”錦書小聲問。
這人和她的阿尋哥哥很不相同,性子變幻莫測讓人捉摸不透,不像阿尋哥哥,對她總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和溫柔。
周尋想到什麽,不動聲色的抽回胳膊:“勞小姐挂心了,多謝小姐相助,日後有機會定然報答。”說完便要離開。
錦書伸開雙臂攔下他:“不成,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傳出去定然會有人以為是我程家虐待所致。”
“習慣了。”周尋說完,側着身子過去,一下子卻迎面撞上了程章。
“你是?”程章看着面前陌生少年,不禁開口。
錦書生怕她爹動怒,急忙解釋:“我昨日裏睡不着,發現他暈倒在我們府門外,便将他帶了回來……”
“你呀你!真是不知輕重!夜半将陌生男子藏匿閨房中,傳出去成何體統!”
周尋倏忽擡起頭:“若是小姐閨譽因我而毀,我便負責。”
“負責,如何負責!”這少年人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且在夜半暈倒于府外,不論是不是有意,其中用心也難免讓人不深思一番。
這般來歷不明帶着一身傷的人,若是不盡早遣離,恐怕會無端的為程府招惹禍患。
“也罷,你走吧。”程章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周尋沒有絲毫眷戀就離開了。
但他跨出程府大門的那一刻,聽見錦書壓抑的聲音:“爹為何總是如此,趕走了阿尋哥哥,如今還要依舊無情的趕走他嗎?”
“他們和你都不是一方天地的人。”
周尋出了府中,心道:也許當真不是,但以後誰又說得準呢?反正他頑固至極,粉身碎骨磕得頭破血流,也終會和他們成為一方天地的人的。
只要是他周尋想的,不論如何他都要得到。
楚休府上,周尋一回去便去見了楚休。
“終于舍得回來了?”楚休目光未曾分給他一分一毫,端起茶杯自顧自啜飲了一口。
周尋跪下回話:“在下有錯。”在楚休身邊時間不短,他知曉規矩。
“是錯在差點兒任務失敗,還是錯在暴露身份?”
“願聽責罰。”
楚休起身拿過了一旁的木欄上挂着的東西,放在手中扯了扯:“阿尋,平日裏你可是很機靈的,怎麽這次、犯了這麽大的錯!”說完,空氣中劃過一道又一道“咻咻”的聲音。
長鞭打在他背上,周尋一聲都沒吭,他回來時便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只要是在楚休眼皮子底下,沒有什麽事,能瞞得過他。
這一點,周尋深谙于心。
楚休盡了興,覺得教訓也給夠了,一手扔了鞭子:“不過好在你帶了□□,躲進了程家,就算是知曉是我楚休手底下的人幹的又能如何,不過也以為我們是拿人錢財□□罷了,連累不到我楚府。”
“聽聞那程家小姐待你倒是不錯,你可是好生奇怪,竟還念着回來,沒有分毫樂不思蜀的想法。”楚休拍了拍他的頭,“這就好,不論何時,人還是須得認清自己是個什麽身份才是,要拿捏有度,掂量的清楚。”
“大人,宋家……”
“幹我何事?人是何家要殺的,殺人的也是你,你去的地方又是程府。”
周尋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從程府躲回來,還是免不了拉程府下水,讓程府上下惹禍上身。
“阿尋,你還是太天真了,連我都能知曉得一清二楚的事情,宋家又何嘗摸不清楚?不過,程家畢竟有程章,宋安再怎麽有能耐,也不過是費些心力拔掉程家一層皮而已,動不了筋骨,傷不了元氣。只要這根骨還在,東山再起,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周尋細細咂摸一番,知曉楚休話裏有話,還沒說完。
只是,若照他如此說來,待到程家恢複元氣時,只怕宋家也不好過,兩人之間因着宋恒,這梁子很可能就這麽結下了,雖說二人往日朝堂之上亦多有嫌隙,如今多了宋恒這麽一樁,只怕是水火不相容。
說也說過了,罰也罰過了,楚休親自伸手将地上跪着的周尋扶了起來,他一向是個賞罰分明的人:“好了,下次任務留心些,勿要讓人拿捏了把柄去,這次有個程府給你背了鍋,下一次,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周尋應聲。
只是楚休忘了,此一事惹惱了宋府遷怒于程府,然而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這麽算下來,最高明的屬實要算是何家了。
卻不知他早先有沒有算到,會因為一個他無端的躲進程府,撇清了他何家的關系不說,連帶着他一直瞧着礙眼的程府也給一并牽涉進去了呢?
這件事說到底,背後獲利最大的,可是一直沒露過面的程家啊,周尋稍稍眯起了他那副好看的桃花眼想。
褚和走進來,瞧了瞧他後背的傷,毫不意外問:“你腿上的箭傷如何了?”
周尋顯露幾分笑意,看起來是溫潤和煦絲毫不帶攻擊與侵略性的反問道:“旁人不知曉,你還不清楚嗎?”
作者有話要說: 在榜期間随榜更哦寶貝兒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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