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廢位太子(7) (1)
“你這是在故意耍寶麽, 做給我看的?”看着屢次從馬背上滑下去的餘鶴,殷池雪沒了耐心, 甚至懷疑他不是不是故意而為。
餘鶴嘴上笑嘻嘻, 心中媽賣批:“王爺, 太子殿下失蹤了我比您還急好麽,但像我們這種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羸弱怪,對付這樣一匹暴脾氣馬還是有點難度的。”
說着,餘鶴一手緊扯住馬鬃, 試圖讓這壞蛋安分下來。
那棗紅色的高頭大馬從鼻腔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踢踏着腿躲到一邊,死活就是不讓餘鶴上馬。
“你這小子怎麽還搞人格歧視?”餘鶴不樂意了,撸起袖子幾乎是手腳并用的往馬背上爬。
“安分點。”殷池雪終于看不下去了, 他伸出手提着餘鶴的後衣領,稍微一個使勁兒便把他拎上了馬。
餘鶴冷不丁被人提起來, 頓時四肢離地,猛地一下沒反應過來, 于是趕緊手腳亂撲騰着下意識抱緊面前的物體。
等等。
這是什麽憨批姿勢?
等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上了馬,并且還和殷池雪這厮面對面坐在馬上,而且正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緊緊黏在他身上——
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雙腿也緊緊夾住他的腿——
一時間四目相對, 大眼瞪小眼,氣氛尴尬的一批,兩人可以說是貼的很近, 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熱氣噴灑在臉上,要是被按頭小分隊看到了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
而且這個姿勢——怎麽看,都有點色.情啊……
餘鶴在下邊臉都快紅成爛番茄,而殷池雪一副久經風月的老手架勢般毫不留情地将餘鶴從身上扒拉下來,提溜着他的後衣領給他轉了個圈,讓他面朝前方。
“坐穩了沒,坐穩了我就出發了。”
殷池雪目視前方,臉上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看起來異常平靜。
Advertisement
但是坐在前面的餘鶴屁股底下卻如同紮了一千根針一樣刺的難受,坐立難安。
即使轉過去臉又怎樣,這個姿勢相較于那種大膽的色.情來說似乎多了一絲羞怯,幾乎是整個人都被有意無意地攬在懷中,這樣更暧昧了好麽!
餘鶴盡量挺直腰板與殷池雪保持自欺欺人的微小距離,但因急于找尋太子,所以馬兒的步伐也在不斷加快,山路颠簸,餘鶴感覺自己五髒六腑都要被颠出來了。
兩人騎馬走了大概半個小時,終于再次抵達了昨日來到的那座破敗村落。
村子中央那座叫不出名字的大樹在白日微光下看起來與其他的樹并沒有什麽區別,但正如殷池雪所言,靠近這裏就會嗅到淡淡的血腥氣,靠那棵樹越近血腥味就越濃。
餘鶴忍不住捂着鼻子,手腳并用地從馬上爬下來,扶着颠麻了屁屁一瘸一拐走近那棵樹,仔細端詳一番,接着禁不住驚愕地瞪大雙眼。
這棵樹乍一看和其他的樹木沒有什麽區別,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它的樹葉脈絡都是血紅色的,就像是一根根紅色的細線。
餘鶴開始認真回憶之前學過的生物課本,但無論怎麽想也不記得有這種葉表是綠色脈絡是紅色的樹。
即使是大白天可這村子裏還是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看過去死氣沉沉的,一片蕭瑟荒涼之态,就像是一座沒有人氣的鬼村。
“這個地方怎麽大白天都不見人。”餘鶴似乎是覺得冷,下意識抱緊了身子。
殷池雪擡頭望了望接近正午的太陽,眉頭緊蹙。
“這裏是不是有什麽變态殺人團夥啊。”餘鶴緊張兮兮地緊靠在殷池雪身邊,像只黑背犬一樣警惕地望着四周。
“等等,這是什麽。”正在原地踱步着,餘鶴卻忽然覺得腳底像是踩到了什麽硬物。
低頭一看,是一枚玉佩。
餘鶴委身撿起玉佩看了看,接着如有所思道:“有沒有覺得這枚玉佩很眼熟。”
殷池雪白了他一眼,拿過玉佩:“當然眼熟,這是皇兄賜給太子的,太子從出生起便一直戴着的。”
餘鶴一聽,嘴巴瞬時張成“0”形,眼睛瞪得像銅鈴:“不是吧,在這種詭異的地方撿到太子的随身物品,我怎麽覺得這麽不安呢。”
殷池雪摩挲着玉佩,搖搖頭。
倏然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餘鶴總覺得好似被誰盯着一樣,從到達這地方開始就始終有一股過于炙熱的目光死死凝視着。
這麽想着,雞皮疙瘩瞬間蹭蹭疊起。
只是他一回頭,就聽見旁邊村頭第一戶那家木門猛然響了一聲。
兩人對視一眼,上前一步,敲敲門:“小姐姐是你麽,還記得我們麽,昨晚過來借宿過的,有點事想向您詢問,麻煩開開門可以麽?”
過了許久,裏面才傳來細微一聲:
“都說了讓你們趕緊離開這裏。”
“不是,我們确實已經走到交界處了,但是因為一點特殊情況不得已才要回來。”餘鶴費力解釋着。
半晌,面前的門終于緩緩打開——
還是如同昨晚一樣,這家的女孩只露了半張臉出來,小心翼翼地望着門外的兩人。
“小姐姐,你有見過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穿着白色亵衣,官靴,大概這麽高的的男孩從這邊經過麽?”餘鶴手舞足蹈地比劃着。
“我知道,但是……”女孩子說話聲細若蚊吟,她看起來非常緊張恐懼,眼神一直飄忽不定。
“但是什麽,您盡管說。”餘鶴本以為這女孩是想提出什麽金錢報酬,但意外的,女孩卻告訴餘鶴他們。
“但是您一定要救救我們。”
“什麽?救你們?”
女孩堅定地點點頭:“你們先進來再說吧。”
兩人跟着姑娘進了屋子,才發現裏面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張爛木桌,兩張破木床,一只已經看不出原色的櫃子,這就是這個家裏的全部構造。
“不好意思,家裏太簡陋了,讓你們見笑了。”那姑娘看起來稍顯疲憊,就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這不重要,勞煩您趕緊告知我們,那個男孩到底去了哪裏。”餘鶴沒心情和她說些有的沒的。
那個女孩擡起頭,臉色蠟黃,眼眶微紅,忽然間,她一下子跪倒在地,眼淚“嘩”的傾瀉而出,她仰着頭滿臉期盼地望着兩人,幾乎是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拜托,救救我妹妹吧,求你們了,只要你們救她,我就告訴你們你們要找的人到底去了哪裏。”
“你先別道德綁架,說清楚,這到底怎麽一回事。”餘鶴扶住那姑娘,拉着她往上起。
那姑娘仿佛見了救星一般,緊緊拉着餘鶴的胳膊就不松開,她勉強止住眼淚,顫抖着嘴唇小聲問道:
“你們知道靈修寺麽……”
“靈修寺?不知道。”餘鶴誠實回答道。
女孩眼神中是說不出的絕望,她慢慢擡起頭望着那半盞殘燭,燈火搖曳映照在她毫無光彩的瞳孔中,接着,她緩緩問道:
“你們要找的那人,其實是當今太子對吧。”
還不等餘鶴來得及做出那種愕然的表情,殷池雪上前一步拉住那個姑娘,壓低聲音問道:
“你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
那女孩慢慢抽回手,無力地笑了笑:“你們知道肉蓮佛座麽?”
“那,那是什麽玩意啊,為什麽聽起來這麽色.情呢。”餘鶴吸了吸鼻子掩飾自己的不好意思。
姑娘點點頭:“肉蓮佛座乃佛家妖物,佛家一直流傳一種說法,如若能于肉蓮佛座之上修行,便可長生不老登入西方極樂世界。”
“所以這肉蓮佛座到底所謂何物。”殷池雪皺着眉,追問道。
那女孩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子:“通俗來講,便是未滿十八歲的少女陰.戶。”
橋豆麻袋?!
餘鶴心說自己這又是拿了什麽劇本,魔佛玄幻麽?怎麽突然耽美變男頻?
“肉蓮佛座的煉制需要百位少女陰.戶以及未滿十八歲的幼龍血,而這幼龍血,指的便是當今太子的血,而且,一定要取心尖血。”
餘鶴登時拍案而起:“這幫老禿驢這不是變态麽這不是!而且要取心尖血的話,太子豈不是就有生命危險了?!”
本來還以為是熹淑妃他們搞的鬼,結果方向從一開始就錯了。
“你們現在還不需要擔心,因為那佛座目前尚缺最後一位少女的陰.戶,而那最後一位少女,就是我妹妹。”那姑娘咬咬下唇,“現在我把她藏在後山的山洞裏,但這終歸不是長久之計。”
女孩說着,眼淚又簌簌落下:
“所以我猜你們大概是宮裏的人,如果是這樣,我們就有救了。”
說罷,女孩再次跪倒在餘鶴身邊,拉着他的手,懇求道:
“我們這地方的縣令與靈修寺的和尚勾結起來,狼狽為奸,本來我們這村子有幾百戶人家,這些年被靈修寺那些人糟蹋的,死的死,逃的逃,我爹娘死的早,自小和妹妹相依為命,我們兩姐妹也想過離開這個地方,但能走到哪裏去呢,世道險惡,走到哪裏不是一死呢。”
女孩嗚咽着,小臉被淚水浸濕。
餘鶴真不敢想,在這太平盛世之下,竟還有如此不齒之事,官匪勾結,草菅人命,就為了煉那個什麽狗屁肉蓮佛座,還要用處女陰.戶,真不夠惡心人的。
特別是那些口口聲聲以慈悲為懷的禿子,餘鶴現在真是想把這些人拖出來一人給一拳,這麽喜歡煉那個妖物佛座,怎麽不拿你老母的陰.戶?還能循環使用。
“去年我小叔他們聯合村子裏的人上京告禦狀,結果還沒出鎮子就被抓起來了,折磨的不成人形,說是警告,讓我們把嘴巴閉緊。”女孩捂着嘴巴,極力遏制住哭聲。
餘鶴現在是想連當今聖上一起捶,口口聲聲國泰民安,這村子離着京城不遠都發生這種事,那些法律庇護下的盲區更是可想而知,那狗皇帝還天天只考慮怎麽讨瑜貴妃開心,還天天diss人家若廷是廢物,若廷起碼都知道要全天下人每天都能喝到桂花蓮子羹,這個狗皇帝呢?
“你不用擔心。”這個時候,殷池雪的語氣輕柔的像朵棉花,“其實我們這次随太子出宮就是來調查此事,只可惜我們監管不力,害得太子遭此險境,你放心,等太子平安歸來,我們一定替你們讨回一個公道。”
餘鶴:???是因為這樣麽?我怎麽記得好像不是。
想着,他靈光一閃。
懂了,原來殷池雪是故意這麽說給太子拉攏人氣呢。
“我昨晚要你們快走,就是因為怕你們惹禍上身,但我沒想到,那個少年竟然就是當今太子。”
餘鶴趕緊點頭附和道:“對對對,太子雖然看着不太聰明的亞子,但卻是個好孩子。”
“好了,那我們現在便動身前往靈修寺。”殷池雪沒心情繼續打嘴炮,起身打算先去靈修寺探探情況。
“不行!”那女孩忽然拉住他們,頭搖的像撥浪鼓。
“又怎麽不行了?”餘鶴問道。
“靈修寺的人武功高強,你們只有兩人,貿然前去只是送死,還是不要和他們硬碰硬了。”
殷池雪一聽,覺得這姑娘似乎說得頗有道理,昨晚像出野和戲時這種武功一等一的高手都沒有察覺到太子被帶走時的異動,更何況整個靈修寺,絕對不是他們幾個能夠對付得了的。
“他們何時來要人。”殷池雪問道。
“我妹妹麽?最遲明晚,最早,今晚……他們既然已經找到了太子,那麽絕對會趁早行事。”女孩小聲道。
“那我們該怎麽辦,憑那幾個禿子的本事,你就是把你妹妹藏到地心他們也能給你挖出來吧。”餘鶴闡明了自己的擔憂。
“既然如此……”殷池雪一扭頭,正對上餘鶴思慮的目光。
餘鶴一看他這目光,心裏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
“我kiao!你是不是有什麽疾病啊!為什麽要我穿這種東西,你往我臉上抹的這是什麽啊!我嘗嘗,呸!這是胭脂麽?!”
狹小的房間內,餘鶴的鬼哭狼嚎聲格外刺耳。
他看着銅鏡中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欲哭無淚。
當時殷池雪那小眼神一擺,自己就覺得不對勁兒,本以為這人只是自私又無禮,不成想已經上升到道德敗壞的地步,他竟然讓自己——
穿女裝!還要代替這個姑娘的妹妹前往靈修寺!
“不是,你能想出這種馊主意你為什麽不去啊?”
殷池雪的回答依然非常無恥:“我是主子你是奴才,難道到現在你還無法認清自己的身份麽?”
“而且我發現你真是沒大沒小,滿口你你你我我我,怎麽,我是你兄弟麽?”殷池雪越說語氣中的諷刺意味越濃。
餘鶴瞪了他一眼,想到他那把随便砍的尚方寶劍,髒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其實……化成這樣有點過了,沒必要,而且有句話叫做物極必反。”姑娘看着餘鶴母猩猩一樣的臉,終于忍不住提醒道。
于是乎,經過小姐姐的一番挽救,餘鶴頭一次覺得,果然化妝術是亞洲排名之首的邪術,沒想到自己這麽一枚小糙漢,經過小姐姐一番神來之手,竟也出落的亭亭玉立,嬌美動人~!
餘鶴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已經開始用畢生所學的贊美之詞來稱贊自己,眼神也愈發變态。
“他們選擇少女的條件也非常複雜,要求身體沒有外傷,皮膚白皙稚嫩,而且一定要是不滿十八歲的少女。”那姑娘擔心地望着餘鶴,“公子,這樣真的行得通麽。”
殷池雪拖着下巴上下打量一番女裝餘鶴,于是問道:“你身體可有外傷?”
餘鶴趕緊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讓我檢查一下。”說着,殷池雪擡手要去扯他的束腰。
“別別別!”餘鶴趕緊護住束腰躲到一邊。
這場景,似曾相識。
好像之前在夜海城夜總會的時候,殷池雪也是這樣,非要給自己扒光了檢查身體有無其他外傷,怎麽着,這還是固定橋段呢?
“大小夥子的,害什麽羞。”說着,殷池雪又不死心地靠過去。
這要是給扒個精光,那自己其實是個假太監的事可不就暴露了?
不行,絕對不行!
“我命令你,自己脫掉。”殷池雪的眼神愈發堅定起來。
餘鶴一瞧他這架勢,冷汗都下來了:“真的沒必要,我,我自己檢查就行。”
最終,殷池雪繃不住了,“噗嗤”笑出了聲。
餘鶴像個呆頭鵝一樣傻愣愣地望着他,不知道這吊人葫蘆裏又賣什麽藥。
“開個玩笑罷了,不用這麽緊張,我對你的身子沒興趣。”
又是似曾相識的一句話,好像在夜海城時殷池雪也這麽對自己說過。
這絕逼是殷池雪的套路劇本,這下餘鶴可以百分百确定了。
即使殷池雪這麽說,餘鶴依然小心翼翼地緊緊護住自己的衣服,生怕他一個獸性大發自己在姑娘面前就清白盡失。
“時候不早了,我得去後山給我妹妹送吃的。”姑娘說着,從竹籃裏摸出幾只熱騰騰的饅頭,還有她自己做的糕點小菜,裝了滿滿一餐盒。
“我們護送你過去吧。”餘鶴提議道。
那姑娘回頭望着兩人,小嘴一撇,又要哭。
“先不忙哭,解決你妹妹的午飯比較重要。”餘鶴笑笑,拍了拍姑娘粗糙的手。
“謝謝你們,萬分感謝,等見到太子殿下,我和小妹定當竭盡所能報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餘鶴搖搖頭:“報恩就不用了,只要你們記住太子的好就足夠了。”
那姑娘忙含淚點頭:
“我相信以後若是太子繼任大統,定會國泰昌盛,百姓安居樂業。”
————————
三人“鬼鬼祟祟”地來到後山,撥開洞口的枯草,那姑娘先一步走了進去,小聲喊了句:
“小妹,我來送吃的。”
但山洞裏似乎是過于寂靜,等了半天也沒人回應她。
姑娘詫異回頭看了看緊跟在她身後的二人,半晌,又試探性地喊了聲:
“小妹,你在麽?”
可依然無人回應。
姑娘急了,提着餐盒匆匆跑進去。
洞內一片狼藉,只有一只粉色的繡花鞋落在那裏。
“會不會是去哪裏散心了。”餘鶴問道。
姑娘明顯急了,四處找尋一番,依然不見人。
“不可能的,我千叮咛忘囑咐她千萬不能出這個山洞,我小妹很聽話,不會随便亂走的。”嘴上這麽說着,姑娘還是急不可耐地跑出了山洞,沿着後山那條小溪一路小跑下去。
殷池雪蹲下,拿起地上的枯草看了看,忽然眉頭一緊,忙道:
“不好了,我們現在就要出發去靈修寺。”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她妹妹被人帶走了,地上留下了鞋子,草堆有多人踩踏的痕跡,看腳印的深淺應該是男性。”
說着,殷池雪扭頭往外走。
“等我,等我一下。”餘鶴也趕緊追上去“我回去換身衣服。”
殷池雪一把拉過他,再次提起衣領子一個使勁兒将他甩上了馬背,接着自己也跟着潇灑翻身上馬。
“就我們兩個人可以麽?會不會被打個半死啊?”
殷池雪沒回答他,一甩缰繩,馬兒霎時飛奔而去——
一想到一會兒要面對一群殺人不眨眼的禿子,餘鶴的小心肝就随着馬兒奔騰而颠簸不停,會不會直接死在那裏呢?如果見勢不好跪地求饒存活的幾率又有多少呢?
殷池雪先回了客棧,抄起他那把“随便砍”後再次上馬,向着縣城飛馳而去。
跑了大概一刻鐘,在一處紅瓦綠牆的大宅前停下,殷池雪猛地一拉缰繩,要不是餘鶴反應靈敏牢牢抓住他的衣服,估計現在已經翻到了馬蹄子底下去了。
“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我啊。”餘鶴不滿地抱怨兩句。
殷池雪沒理他,走到那間大宅門前,一腳踢開那扇紅漆大門。
大門大開,幾個衙役忙慌不疊從四面八方湧上來,幾把長刀齊齊架在兩人脖子上:“什麽人敢擅闖衙門!不想活了?!”
“讓你們縣令出來見我。”殷池雪的聲音異常冷。
“想見我們縣令?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那衙役呵斥一聲,臉上是極其不屑的嘲笑。
“他可是安瀛王!說這話你不想活了?”餘鶴忍不住從殷池雪後面探出半個腦袋,說完又縮了回去。
“什麽?王爺?你是王爺我就是皇帝!”那衙役狂妄回道。
餘鶴看着他那股子勁兒,惋惜地搖搖頭:“哎,沒救了。”
“什麽人敢在衙門吵吵嚷嚷,當這裏菜市場?!”陰陽怪氣的一聲,比起宮裏那些太監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個大腹便便長着兩搓八字胡,看起來就不像好人的中年男子撚着小胡子從後面走了出來。
“我聽說,安瀛王來了?這可真是稀奇,怎麽着,皇上有沒有親自大駕光臨?”那縣令繼續不知死活地調笑道。
說罷,他往案臺前一坐,端起桌上的茶水呷了一口。
“來不及了。”殷池雪忽然這樣說了一句。
“什麽?”餘鶴又探出腦袋問了句。
“趴下。”殷池雪又道。
“什麽?是在和我說麽?”
殷池雪終于沒了耐心,一把将餘鶴按倒在地,接着以腳尖點其頭,直接沖出衙役包圍圈,幾步沖到了那縣令面前。
“媽的,殷池雪,你這個……混蛋。”餘鶴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是麽,今天就皇上來了,也保不了你。”說着,殷池雪直接拔出“随便砍”,刀身一橫就架在縣令脖子上。
“反了!反了你了!趕緊過來拿下!”那縣令吓得臉都綠了,聲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小喽啰。
“別動,刀劍不長眼。”殷池雪冷聲道。
那些個衙役一見這架勢瞬間又慫了,互相對視不知所措。
“後退,後退!”縣令沒了辦法,只好擺着手讓那些衙役退後。
“我問你,靈修寺的事就是你一直在放任其行的對吧。”
認識殷池雪這麽久了,餘鶴還是第一次見到殷池雪如此男人的一面。
“什、什麽靈修寺。”這縣令開始裝傻。
殷池雪冷笑一聲,晃了晃劍身,吓得那縣令渾身一哆嗦。
“知道這是什麽劍麽。”
“尚方寶劍!上斬昏君下斬佞臣,像你這樣的随便砍!”餘鶴又探出半個腦袋叫嚣道。
縣令一聽,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手都跟着抖成羊癫瘋。
餘鶴看縣令吓得都快升天的樣子,禁不住無奈地搖搖頭。
早就提醒過了,不信,自讨苦吃。
“現在馬上調集衙門所有的人跟我一同前往靈修寺。”雖然在極力壓抑,但所有人都聽出了殷池雪語氣中的怒意。
“快去!還愣着作甚!這幫廢物!趕緊召集所有人手,現在就去靈修寺!”那縣令喊得嗓子都破了音,生怕殷池雪一個不滿意自己就要人頭落地。
他一直聽說那個安瀛王是出了名的閑散王爺,一甩手什麽也不管的那種,這次他怎麽來了,難道說靈修寺那幫禿子已經把太子給帶走了?!
真是不要命了,為了那個什麽肉蓮佛座連太子都敢抓,這事要是被朝廷知道了自己都得被株連九族好麽?
但是自己又有什麽辦法呢,那幫禿子一個比一個魔性,自己衙門這幫廢物加起來都不是他們的對手,自己哪敢說什麽,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呗。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了靈修寺附近,還沒等上前,便嗅到了順着風吹來的濃重血腥味。
“是這吧。”餘鶴擡頭,望着門匾上的三個燙金大字,悄悄咽了口唾沫。
殷池雪點點頭,扯過一邊的衙役頭子,小聲道:“你帶人繞後,一會兒聽到口哨聲就進來,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兩個暗衛進宮調派人手增援,一會兒你記得同他們接應。”
那衙役點點頭,接着畢恭畢敬沖殷池雪雙手抱拳:“小人明白。”
“王爺,您看我們這次……能不能向聖上替我們說說好話,我們也實在是沒了法子,打又打不過……”
“現下不是講廢話的時候。”殷池雪瞥了他一眼,“之後自會請聖上定奪,我說了也不算。”
那縣令絕望地嘆口氣。
接着殷池雪用眼神示意他上前敲門接着委身躲到一邊的牆後,那縣令點點頭,愁眉苦臉地上前去。
敲了兩下,寺廟大門很快打開,從裏面走出來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小和尚,見到來人,裝腔作勢地說了句“阿彌陀佛,不知施主上門所為何事。”
“我這次來是找你們住持的,不知道他現在方便與否?”
那小和尚鞠了一躬,雙手合十:“現在住持不方便見客,抱歉,施主明日再來吧。”
縣令回頭看了眼殷池雪,就見殷池雪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能走。
縣令一個頭兩個大,都說了不見人,這可如何是好。
“你就去告訴你們住持,說是那件事上邊已經知道了,本縣令這次前來是找他共同商讨對策,這件事絕對耽誤不得。”
那開門的小和尚看了他一眼,依然面無表情地說道:
“我明白了,現在就去通知住持。”
那小和尚說罷,把門關了上。
縣令忙走到殷池雪身邊,恭敬問道:“王爺,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殷池雪環顧一圈,随手拉過兩個衙役:“衣服換一下。”
餘鶴算是服了,這短短一小時不到的功夫已經換了三身衣裳,當這是什麽,cosplay秀?
換好了衙役的衣服,那和尚也再次打開了門:
“施主,我們住持請您進去。”
三個人跟着這小和尚進了寺廟,随着那小和尚慢慢往前走着。
這個時候住持還能抽空接見客人,說明太子他們暫時應該還沒事。
只是這寺廟詭異的很,一點也沒有正常寺廟該有的香火氣,那些個小和尚來來往往的看起來都萎靡不振,一點精神也沒有,眼圈黑的像國寶一樣,确切說,像丢了魂一樣,這麽看起來,就像是電影裏的行屍走肉一樣。
餘鶴仿佛出現了幻聽,甚至能聽到電影中才有的恐怖音效。
恐懼感層層襲來,他打了個寒顫,下意識抱緊了身子。
而且更加詭異的是,在寺廟後院的正中間位置,有一棵直徑一米多粗的樹,和村子裏那棵樹似乎是同一個品種,都長這那種血紅色脈絡的葉子,而樹旁是一口井,周圍爬滿了藤蔓,将井口緊緊包裹起來。
而且就是這處地方,血腥氣非常濃,幾乎是有些刺鼻了,餘鶴光是聞着這味兒都有點犯惡心。
三人來到一處禪房前,從裏面傳來令人昏昏欲睡的熏香味道。
“住持在裏面候您多時了,請進。”那小和尚淡淡說道。
其實餘鶴最受不了這種人,平靜到仿佛不會受到任何事影響一般,像自己這種會因為一點小事就跳腳的人真是一輩子都學不來。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的時候,太子到底被那幾個禿驢藏到哪裏去了,有沒有受傷,吃飯了沒有,這孩子現在鐵定被吓壞了,而且這麽冷的天氣裏只穿亵衣,說不定這會兒都凍跪了。
小和尚敲敲門,得到應允後才推開禪房的門,殷池雪和餘鶴二人剛要跟着縣令一道進去,卻被那小和尚硬生生攔住:
“住持只接見楊大人一人,二位在門口等候便可。”
縣令回頭,擺擺手:“不礙事,讓他們進來吧,都是自己人。”
那小和尚用那種審視的目光打量他們半天,這才緩緩放下手,請他們一道進去。
阒寂的禪房內,只有木魚極富節奏的聲音時時響起,熏香的氣味兒彌漫在整個房間,這房間內沒有窗戶,昏暗異常,只有幾盞殘燭随着氣流微微拂動。
那個身披袈裟的老住持就背對着他們盤腿坐于軟塌上,面前是一個大大的燙金“佛”字。
餘鶴就覺得現在真不能看到這個字,都是這群癡心妄想的老禿驢,害得佛家文化風評被害。
“住持,現在事情捅到了朝廷中,我們該如何是好。”不等那老禿驢先開口,這縣令倒是先戲精附身,馬上演了起來。
那老住持久久未動,大概過了一個世紀,就在大家懷疑這老和尚是不是無意間die掉了時候,終于聽到蒼老的一聲:
“善哉——善哉——”
接着,老和尚慢慢起身,稍作整理,緩緩回過了頭。
随着老禿驢轉身的動作,餘鶴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老禿驢,不就是昨天緊跟着他們投棧的那一幫和尚的頭頭麽?!
感情是一路跟着他們過去的?
這麽想着餘鶴都覺得毛骨悚然,真的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被人一路跟蹤而不自知。
但是他們又是從哪裏得知太子出宮的消息呢,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太子行蹤暴露一事兒鐵定和宮裏那些三八脫不了幹系。
“不然咱們還是就此收手吧,将太子安然無恙地送回去,說不定聖上還會饒我們一命。”縣令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試圖喚回這老禿驢早就不在的良知。
那和尚笑得極其不屑,花白的胡子都随着一顫一顫:“等老衲煉成了肉蓮佛座,什麽稱王稱帝,全都不放在眼裏,你若是稀罕,便給你皇帝做做。”
是了,這老和尚明顯已經瘋了,一心想着靠在肉蓮佛座上修煉升入極樂世界成佛成仙,但事實上,餘鶴雖然不确定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仙佛存在,但即使是存在,也不會接納這樣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出家人,這種人送到十八層地獄裏裹上面包糠油炸至兩面金黃都不為過。
畢竟将陰.戶割下來再取人心尖血這種事,一般變态都做不出來,一定得是變态殺人狂才行。
這老禿驢光看面相就不是個善茬,目光狠厲,渾身透露着一股邪氣,一點出家人該有慈悲心懷都沒。
“其實大人有所不知。”那老禿驢手撚佛珠,望着那個“佛”字,似乎是陷入了沉思,“這肉蓮佛座除了要百只陰.戶以及幼龍血之外,還有最重要的一樣。”
那個縣令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嫌惡地轉過頭。
“是什麽。”終于還是餘鶴沉不住氣,匆忙開口詢問道。
那老和尚轉過身,渾濁的眼珠上下打量着他。
“就是……”老和尚笑得陰恻恻的。
倏然間,一柄匕首從老和尚寬大的衣袖中落下,猛地刺向還站在一邊的殷池雪。
“你的命!”
但最終刀子捅進的,卻是餘鶴的腹部——
“殷池雪,你這個王、八、蛋……”這是餘鶴在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
“滴答——滴答——”
像是水滴落下的聲音,仔細聽聽,又有點像鬧鐘的跑秒聲。
餘鶴慢慢睜開眼睛,一點點适應着刺眼的光線。
等他完全睜開眼之時,才赫然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家大床上,牆上是他和小姨以及表妹的合影,而一旁的鐘表,時針指向了七。
頭疼的厲害,像是之前有人用棒槌狠K了自己一頓。
感覺……不太對啊。
餘鶴揉揉惺忪睡眼,伸手下意識去摸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