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猩紅新娘(29)
昏暗的燈光下, 玉梓正倚在床頭,旁邊是端着藥碗的魏琪彤。
“來, 藥涼的差不多了, 可以吃了。”魏琪彤聲音聽起來特別溫柔且真誠。
玉梓看了她一眼, 又別過頭看着窗外:“蘇蔭呢,這幾天怎麽都是你在送藥,家裏這麽多下人,何必勞煩你動手。”
魏琪彤笑笑:“我知道, 我比不上你的生母,你對我有所抵觸我也可以理解,但我是真的想同你示好,咱們畢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要和和氣氣地過日子嘛。”
玉梓沉吟片刻,才冷冷道:“我沒問你這個, 我說蘇蔭呢。”
“哦他啊。”魏琪彤纖細的食指點着下巴,細細思忖一番道, “說是有事要和殷先生說,最近他們走得挺近呢。”
似是無意的一句話,卻令玉梓一顆心再次沉了底。
見玉梓的臉冷了三分,魏琪彤小心翼翼問道:“玉梓,我怎麽瞧着, 你不太開心呢,不可以哦,你要保持好心情才能有個好身體, 開心點。”
“我哪裏還笑得出來。”玉梓緊緊扯着被角,“別以為殷池雪來我陳家有什麽目的我不知道,我爹傻,我可不傻。”
魏琪彤無奈地笑笑:“他能有什麽目的啊,無非就是你爹爹生意上需要這麽個得力幫手罷了。”
玉梓猛地回過頭,雙目瞪大似銅鈴。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啊,他就是夜海城的那個老板,出了名的流氓頭子,一個老板來我家做秘書,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麽。”
魏琪彤微微表現出驚訝:“我只覺得咱們這裏姓殷的少,但也從未把他們聯系到一起過,那麽,你爹爹知道麽。”
“他怎麽會知道,他現在怕是被那殷池雪迷了心智,非要一口咬定他就是命裏的貴人。”玉梓的聲音陡然提高八度。
看着玉梓這個樣子,魏琪彤無奈地笑笑。
緊接着,她眼睛亮了亮,放下藥碗湊到玉梓耳邊,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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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很不喜歡這個殷池雪對不對。”
玉梓沒說話。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把他趕出家門怎麽樣。”魏琪彤輕聲哄着,就像在哄一個小嬰兒。
“怎麽趕……”玉梓的語氣緩和了不少,“我爹那麽看重他。”
魏琪彤塗着蔻丹的纖纖玉手輕輕拍了拍玉梓的手,似乎是在示意他放心:
“小媽有辦法,不過呢,你也得配合小媽才行。”
玉梓擡眼看着魏琪彤,眼中是捉摸不透的深意。
“不然蘇蔭都不帶你玩了,自從殷池雪來了後,你瞧他,一門心思都在殷池雪身上,就連我都看不過眼了。”魏琪彤繼續循循善誘道。
似乎是經過了激烈的思想鬥争,半晌過後,玉梓才終于猶豫着點了下頭:“好,那就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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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蔭,最近我兒身體好了不少,這都是你的功勞啊。”陳老爺難得臉上有了笑模樣。
餘鶴站在他面前,畢恭畢敬道:“都是大夫方子開得好罷了。”
“這個時候還跟我謙虛。”說着,陳老爺拉開抽屜。
一疊大洋出現在書桌上,陳老爺摸着他的胡子樂呵呵道:“賞你的,拿着吧。”
餘鶴一見那幾塊大洋,眼睛都瞪成大洋形狀。
他拿過那幾枚大洋,學着電視劇中的人吹了口氣放在耳邊聽了聲響,接着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條線:
“多謝陳老爺擡愛。”
“該我多謝你才是,我就玉梓這麽一個兒子,我陳家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呢,他身體好起來才能了卻我這心頭病,你瞧我,是不是看起來都變年輕了。”
餘鶴望着陳老爺那張苦瓜一樣的老臉,憋住笑:“陳老爺不過五十,男人五十一枝花,正是最好的年紀。”
陳老爺哈哈大笑:“你這小嘴說話可真好聽。”
領了賞,餘鶴抱着那幾塊大洋樂呵呵出了門。
一出門,正撞上殷池雪。
“你在這幹嘛呢。”餘鶴說着,立馬警惕地把那幾塊大洋藏進袖子裏,財奴氣息頓時顯露無疑。
殷池雪瞧見了,笑道:“你藏什麽,那點錢我還能搶你的不成。”
“那誰知道呢。”說着,餘鶴故作大方地拍拍殷池雪的肩膀,“既然如此,我也難得大方一次,請你吃飯怎樣。”
“當然可以,但我先說好,低于黃鶴樓級別的酒樓我不去。”殷池雪調笑道。
“我拜托你做個人吧,我這點錢還不夠進去點壺茶的。”
“嗯?你不是會吃霸王餐麽,還在乎錢多錢少的麽。”
“這事兒別提了啊,我就吃了那麽一次,你是不是還要記一輩子。”餘鶴斜眼看着他,鄙夷道。
看着餘鶴這副糗模樣,殷池雪忽然覺得這小東西也太可愛了吧,自己做個套就跟着傻乎乎往裏跳。
心緒一動,他擡手猛地拉過餘鶴,捧着他的臉重重咬了下他的嘴唇。
餘鶴完全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啃了,他嫌棄地“呸呸”兩下,擦着嘴唇,瞪他一眼:
“是不是要大白天耍流氓。”
殷池雪一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仿佛一眼便看穿了餘鶴心裏那點小九九——明明喜歡的緊還要故作清高。
“好了,黃鶴樓就黃鶴樓,咱們點壺茶,聽首小曲兒~”餘鶴幻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心裏頓時美滋滋的。
兩人同陳老爺打過招呼,出了陳家,坐着黃包車一路直奔黃鶴樓酒樓。
殷池雪看起來像是這邊的熟客,帶着餘鶴輕車熟路地上了二樓,進了一間極富格調的雅間,随口喊了幾道菜名讓小二上菜。
什麽獅子頭、紅煨魚翅、東坡肉、西湖醋魚……
聽他報完菜名,餘鶴吓得瞬間跌坐到桌底。
這尼瑪都快趕上國宴級別了,還八大菜系各來一種,看來殷池雪這小子今天是打定主意要看自己被老板打死在這裏了!
“點這麽多你吃得完麽。”餘鶴勉強從桌底爬上來,笑得腦門青筋暴起。
“吃得完。”殷池雪自信道。
“我kiao你這是長了個什麽胃啊。”
殷池雪沒理會他,又對着一旁的店小二道:“再上一壺大紅袍吧,要雀舌品質的,不然不給錢哦。”
小二毛巾一甩,深鞠一躬,然後颠颠下了樓。
“我說……”餘鶴剛要同他打商量少要兩道菜。
房門響了響,殷池雪道了聲進,接着,便從外面走進來一袅袅婷婷的美人,對着二人福了個安,然後輕輕嗓子,最後一言不合就扯開嗓子開唱。
餘鶴感覺自己的錢包在哭泣,內心在流血,但他要忍着不能有意見,畢竟之前在殷池雪場子裏砸壞那麽多東西都沒賠。
被這小子訛上也是在所難免的。
事實證明,殷池雪真的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八菜一湯他說吃完就真的能吃完。
餘鶴是真的服了,五體投地的服,這絕對不是正常人的胃,而且他吃這麽多都不胖的,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看着殷池雪又拿那大紅袍漱口,餘鶴直捂着心口喊肉疼。
吃飽喝足,終于,公開處刑的時刻到了——
黃鶴樓的老板親自上樓來,先是問了下兩人吃的還滿意不,殷池雪這不要臉的竟然還一本正經地點評每道菜的優缺點。
什麽東坡肉太膩,龍井蝦仁不新鮮……
餘鶴暗暗握着自己那可憐兮兮的幾塊大洋,在心裏默默祈禱。
媽的,自己這輩子算是栽在殷池雪這狗賊身上了。
“我們下次一定注意。”那老板笑呵呵道。
“客人,一共是五十八銀元。”旁邊店小二将賬單遞過去。
餘鶴一聽,腦袋一片混亂,想着要不裝死算了。
就在他打定主意剛閉上眼癱死在椅子上之際——
那店小二的後腦勺挨了他老板重重一巴掌。
“沒有眼力勁兒的臭小子!跟誰要錢呢!”
店小二也是被打懵了,像個智障兒童一樣望着他家老板。
說完,那老板又搓着手,點頭哈腰地對殷池雪笑道:“殷老板,我家新來的門生,不懂事,您別介意哈,我一會兒肯定好好教訓他。”
除了店小二,餘鶴同樣二臉懵逼——
WTF?什麽情況,這展開和電視裏演的不一樣啊。
“不必。”殷池雪大方笑道。
他掏出錢夾,掏出一張小面額銀票放在桌子上:“吃了東西就該付錢,我可不像某人,厚臉皮,吃霸王餐。”
說着,還有意無意地看了眼餘鶴。
又來又來,果然千萬不要被人逮到小辮子,不然有的受了。
兩人臨走前,店老板就站在門口微微弓腰恭送二人,還特送了一壺竹葉青酒讓二人提溜回去。
“吓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真要挨揍了。”餘鶴長長松一口氣。
“現在你已經欠我二百銀元了,打算怎麽還。”殷池雪說着,還親昵地攬過餘鶴的肩膀。
“是不是訛人,我怎麽算也沒有這麽多。”餘鶴心道這人怎麽還趁火打劫呢。
“可沒有,再怎麽說我也是正經生意人,你上次砸壞我店裏那麽多東西,光燈就五十多銀元,我還給你把零頭抹了呢。”
“你可真大方。”
“不過你要是沒錢的話,那就把你這人送我得了。”殷池雪繼續恬不知恥地獅子大開口。
背後仿佛一道寒光閃過,餘鶴瞬時打了個哆嗦。
菊花釘木樁!
這五個大字倏然浮現于腦海中。
這麽想着,後面竟然還頗為應景的隐隐作痛。
太恐怖了,真的太恐怖了,且按照一般設定,殷池雪這種人除了長着一副天生麗質氣死人的面孔外,就連那東西都不容小觑,畢竟作者親兒子。
正當餘鶴為自己的菊花堪憂之際,旁邊一陣小小的騷動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