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猩紅新娘(21)
坐着殷池雪的車,餘鶴就扒在窗前好奇地望着外面飛馳而過的風景。
他還沒在白天來過市裏,也就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見識到這個年代的漂亮小姐姐。
餘鶴一直覺得,旗袍這種東西絕對是人類潮流史上最偉大的發明,它修身的樣式可以遮掩女性身材上的不足,而且高開叉會顯得腿特別長,往身上那麽一穿,氣質立馬顯露無疑。
即使是冬天,可還是滿街的大長腿。
餘鶴吸了吸口水,随手拉過一邊的殷池雪,指着大街上一個穿寶藍色旗袍的小姐姐,興奮道:
“你看那個,太漂亮了吧。”
殷池雪冷冷地甩開他,沒說話。
“怎麽了嘛,怎麽陰沉着一張臉,我得罪你了麽?”
殷池雪還是不說話。
“來來來,笑一個嘛,做人啊,最要緊的就是開心~”餘鶴學着TVB劇中的經典語錄調戲道。
這時候,殷池雪才終于轉過頭,目光冷冽地盯着餘鶴:
“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和你家那位小少爺厮守終身,那就不要過來撩撥我,做人除了要開心,還要負責任。”
“我?”餘鶴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和玉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會喜歡他,我一直都拿他當弟弟看待的。”
感情這家夥一直虎着張臉是在吃自己和玉梓的飛醋。
媽蛋,這人為毛這麽可愛啊。
“你又是弟弟又是妹妹的,怎麽到哪都拖家帶口的。”殷池雪看起來還沒消氣,語氣依然不善。
Advertisement
餘鶴內心OS:喵的,當然要伺候好這二位了,不然我怎麽回去。
“好了,你就別生氣了,有什麽事講開不就行了,我的心裏只有你,只有你可以了吧。”
“真的?”殷池雪雖然語氣不怎麽好,但至少比剛才緩和了點。
“比鑽石還真。”餘鶴舉起右手,“我對車頂發誓。”
真的是,為了回去自己可真是拼了,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
殷池雪瞥了他一眼,卻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他伸手握住餘鶴的手,目視着前方,輕聲道:“不要随便發誓。”
餘鶴深吸一口氣,不着痕跡的一點點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但殷池雪就像在手心抹了膠水一樣,任憑餘鶴怎麽努力都抽不出來。
“不要在陳家幫工了,搬來和我住吧,也給我省點油錢,車子兩頭跑特耗油。”
一聽殷池雪提出的這種無理到喪心病狂的要求,餘鶴馬上拒絕,幾乎是都不過腦子的:
“不了,陳家挺好的,我在那邊也混熟了,不想挪地方了,折騰。”
“可是你早晚要離開那邊的,既然決定跟着我,那就要把其他事解決好,不然我想見你一面還得跑半個多小時。”
怎麽聽殷池雪這意思,餘鶴頗有種木樁要釘了菊花的既視感,于是他趕緊岔開話題,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難不成你是真的喜歡我?”
殷池雪覺得這個問題很奇怪,但還是誠實回答道:
“你開始和我坦白的時候我确實有些難以接受,我當時有想過就算是男人也不該是你這樣的。”
接着,他笑笑,發絲拂在唇邊:“但經過這一個月的相處,我又忽然覺得,幸虧是你這樣的。”
這句話,餘鶴還挺受用。
“人生太漫長了,也太無趣了,身邊所有人都一板一眼木頭似的,所以你的出現,多少令人有點驚喜,我覺得,我當初會喜歡你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餘鶴只覺得頭皮發麻。
這樣看來,殷池雪對自己的好感度應該不低,只是自己始終過不了心裏那道坎。
他殷池雪要是頂着這樣一張臉還是個女孩的話,估計現在倆人好感度都要爆級了,可他是個男的,再好看也是個男的,光是想着,都萎了。
車子駛過主城大街,在碼頭附近停下。
餘鶴跟着殷池雪下了車,一下車,就看到那些工人正扛着重重的沙袋在碼頭上來來往往。
“你要清點什麽貨物啊。”餘鶴随口問道。
“一批絲綢。”殷池雪也随口答道。
“啊?你什麽時候還做起了服裝生意。”
殷池雪笑笑:“不僅是絲綢,還有食品、首飾等等,基本上所有行業均有涉獵吧。”
餘鶴一聽,忽然委身抱住殷池雪的大腿。
“你做什麽。”殷池雪皺着眉頭瞧着他,不知道他這又是來得哪一出。
“沒什麽,就是忽然覺得你的大腿很有安全感。”
“少貧,站起來。”
餘鶴嘿嘿一笑,扒着殷池雪緩緩站起來,但是手還一直緊抓着殷池雪的衣袖不放。
“既然是情人,就不要産生這種不平等的想法。”說着,殷池雪扯下餘鶴的手,攥在手心。
“那就光明正大的牽着。”
餘鶴是真的被這一招撩到了,現在網上總會因為“情人間是否可以做到平等”這種敏感的話題而争吵不休,很多人都覺得“我付出的多所以我理應享有更多權利”,但真正喜歡的話,應該是不會在意這種東西吧。
雖然但是,殷池雪的手好大啊,而且手指纖細,掌心柔軟,即使是冬天,可還是暖融融的。
餘鶴有點猶豫,不知道是抽出來還是繼續被他這麽握着。
他回頭讪讪望着殷池雪,就見他正放眼望着載有貨物的船只靠岸卸貨。
他今天又是绾了一個松散的丸子頭,幾縷深棕色的發絲被那不老實的冷風吹亂,拂過飽滿光潔的額頭,落在唇邊。
殷池雪是典型的白皮膚,五官立體,嘴唇顏色紅,所以搭配在這樣一張雪白的小臉上會顯得格外豔麗,特別是他那精致小巧的下巴,讓人不自覺想伸手摸一摸。
餘鶴這麽瞧着他,心髒跳得亂沒有節奏的,于是趕緊收起那些不實的想法,猜測着他這人到底幾歲了。
二十歲?二十五歲?三十歲?
歲月似乎從未在他臉上留下一絲痕跡,所以單從外貌很難判斷他的真實年齡。
“殷老板,貨卸完了,您清點一下。”那船夫拍拍手,接着順勢将雙手揣進外衣口袋裏取暖。
殷池雪點點頭,牽着餘鶴的手來到貨物旁,一箱一箱仔細數着。
餘鶴閑極無聊就四處觀望着周遭的風土人情,恰好就看見那船夫的手正在外衣口袋裏一個勁兒撓,都TM撓到了褲.裆處。
餘鶴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心裏罵道這人怎麽一點素質也沒有,忙偏過頭不想再去看他。
“兩千匹,一共四百銀元,收據給我,我簽字,你拿着收據去錢莊兌錢就行。”
那船夫忙慌不疊地點着頭,一只手從口袋裏掏出收據遞給殷池雪。
爾後,他又把手縮了回去,繼續放在褲.裆處。
殷池雪掏出鋼筆,在收據單上簽下自己潇灑俊逸的大名,接着将單子還給船夫。
“殷老板,辛苦了。”那船夫笑道。
那是那種笑容,怎麽說呢,一點都不真誠,甚至有些猥瑣。
接着,他一直揣在口袋裏的手慢慢拿了出來,餘鶴就下意識緊緊盯着他那只手,似乎總覺得哪裏不對。
倏然間,那船夫猛地将手拿出來,而手上卻多了一柄黑乎乎的東西。
餘鶴瞬時瞪大眼睛,心道不好,這他喵的是碰上黑吃黑了。
他趕緊大喊一聲:小心!
說時遲那時快,槍聲響了,正栖息于枝頭的鳥兒瞬間四散飛走,濃重的煙火味霎時彌漫于空氣中。
但還不等餘鶴反應過來,面前忽然落了一道身影,将自己牢牢護在懷裏。
一切都發生在那麽一瞬間,甚至不給餘鶴思考的時間,他只覺得眼前一黑,緊接着便是漫天血紅。
周遭一片混亂,人們大喊着“殺人啦”然後做鳥獸四散而逃。
“老板!老板!”一旁的小劉慘兮兮地嘶吼着,屁滾尿流向這邊跑過來。
那船夫猛地跳上船,大喊一聲“開船”。
小劉見勢不好,拔腿去追,結果剛踏到甲板上,就見船上另一個人切斷了繩索,船只在海中晃蕩兩下,繼而緩緩飄向大海深處。
餘鶴完全懵了,他呆呆的,腦袋如同生了鏽一般,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面前,只有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正在汩汩往外冒血的殷池雪。
殷池雪此時還緊緊握着餘鶴的手,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看了一眼餘鶴的身體,确定他沒事之後,身體終于完全失了力,猛然下墜。
“老板!”小劉喊到破了音,忙伸手去扶殷池雪。
冷風還在肆虐,殷池雪雪白的襯衫上,一朵鮮豔的紅蓮孤獨綻放于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