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餘生付款

第12章 ☆、觸怒

服務生妹子小心翼翼地端着托盤将咖啡和奶茶送到三人面前，她的眼神忍不住聚焦在駱輝的面容上。英俊的相貌和文雅的氣質都奪人耳目，但是竟然……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三人之間的空間安靜到有些窒息，駱輝舉止從容地喝了口咖啡，剛想開口打破這個詭異的氣氛，身邊的屈寧先一步問道：“有證據嗎？”

“當年和他一起參加戲曲社的學長學姐都知道！”屈寧冷靜的回應背離了恒宇一開始的幻想，他急切地說明，“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樣的手段讓這件事跟随着那批人的離開消失在K大，現在無人知曉并不代表他沒有做過！”

屈寧轉頭依然無比鎮定地問道：“學長，你做過嗎？”

駱輝淡然神情與恒宇的怒目而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面對屈寧無辜地搖頭說：“我只向肖鄭奕告白過，但當場被拒絕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如果告白也能算是勾引的話……顯然是失敗的。至于其他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呵，所有戲曲社的人都在說的事，甚至是某些K大領導也都這麽說，到你口中成了欲加之罪？”

恒宇的咄咄逼人讓駱輝的表情逐漸肅然起來。屈寧只是無聲的看着駱輝，眼神洩漏了他的擔憂，這在恒宇看來更是成了絕大的刺激。

“為什麽？”屈寧的态度讓恒宇難以理解，“……屈寧，你不相信我這個相處了多年的朋友，反而相信一個才認識了沒多久的人？”

恒宇的反問讓屈寧再次反問了一遍自己，得出的結論依舊是相信駱輝以前說過的話。那時候駱輝告訴他這一切，屈寧就從未懷疑過。當恒宇說出他聽到的那些抹黑駱輝的事情，屈寧第一反應是看駱輝是否的狀态如何，是否戳到了他的痛處，而不是去擔心自己是否被騙。駱輝淡漠的姿态看得屈寧則是一驚，相處至今，他從未看到過這樣的駱輝。

屈寧憂心忡忡地問：“學長，你沒事吧？”

駱輝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沒事。”

屈寧所表現出的一切更是讓恒宇無法接受。

“謝謝你願意相信我。”駱輝先是對屈寧說，言語是一如既往的溫和，還存着點感激。然後對于恒宇，他淡漠地反問道，“所以呢，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

不管駱輝說什麽，都無人相信的情境早就在十三年前發生過無數次了。看着之前還和自己交好的所謂朋友都一一離自己遠去，用看病毒的眼神面對他——駱輝也早已習慣，早已不以為意。如今，有一個人毫無條件的站在他身邊，相信他，足以。

恒宇站起身，色厲內荏道：“難道你就不怕我在K大大肆宣揚你這些事嗎？到時候怕是人人對你都會口誅筆伐吧！”

屈寧瞬間站起來，怒目而視：“你敢？！”他想冷靜下來，可是恒宇看上去說到做到的樣子讓他驚懼，他沒辦法再用之前沉着冷靜的方式對待。“恒宇，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和學長沒關系，不要牽扯到他。”

兩人的劍拔弩張仿佛并沒有對駱輝造成影響，他品着咖啡，還将屈寧的奶茶推到屈寧面前，指了指，讓他喝一口。屈寧看到駱輝的舉動，重新坐下來後喝了口奶茶，總算冷靜了點。

“那為什麽你和他這麽要好，和我呢？”對于兩人的行為，更是觸怒了恒宇，诘問道，“你這段時間都在躲着我？！”

恒宇站着，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兩人，似乎只是為了給自己增加一點氣勢。

“……是你逼得太緊了。”說到原先要解決的問題，屈寧一個激靈，情緒算是真正穩定了。他呼出一口氣，好聲好氣道，“恒宇，你先坐下吧，我今天再次把話說清楚，你也聽仔細了。”

聽到屈寧的話，恒宇抿了抿唇，忍住了眼中的委屈，重新坐了下來。

“之前我躲着你，是不對。”屈寧坦然地承認，“我應該再和你好好就此事談談的。……恒宇，不管是同|性還是異性，我很清楚，你我之間都是不可能的。我真的是把你當做朋友，僅此而已。你之後做的那些事，不斷用文字表露的心跡，只是在将我越推越遠。就算我是同|性|戀，我也清晰地明白，我無法喜歡上你……不是你的問題，也不是我的問題，只是單純的，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屈寧又喝了口奶茶，期間看了默默無聲地駱輝一眼，從駱輝的眼中得到了無盡的鼓勵，他堅定地說着短短幾十分鐘內相同的事：“我先前太天真也太殘忍了。”屈寧“就算繼續做朋友也是對你的不公平。就此之後，我們各走各路，從此之後做陌生人吧。”

屈寧的一席話将恒宇本就脆弱不堪的意志徹底擊垮，他整個人都癱軟下來。屈寧眼中似有不忍，又很快調整過來，警告道：“恒宇，我再說最後一點。如果你将你道聽途說來的事情在K大公之于衆，那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語畢，屈寧一口氣喝完奶茶，問駱輝：“學長，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駱輝若無其事地反問：“我能說什麽，也警告一遍？”

“呃……”

對于屈寧的無言以對讓駱輝彎了唇，他嘆了口氣，對呆傻地恒宇和顏悅色道：“當年，這些話在戲曲社中口口相傳的時候，你覺得我會沒有設想過最壞的結果嗎？沒有傳到人盡皆知，大概是肖鄭奕可憐我吧。”

駱輝最後的話讓屈寧的心猛地一抽，越是平淡無比，越是讓人無法忽視。他站起身抓住駱輝的手腕，觸及皮膚的溫度，才讓他心安了點。

“學長，走吧。”

兩人轉身離開位子的時候，恒宇突然高聲叫了屈寧的名字，屈寧停下腳步，轉頭對上了一雙晦澀難明的眼睛。

恒宇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問：“真的連朋友都不是了？”

屈寧決然地應道：“嗯。”

“錢付了，直接走吧。”駱輝湊到屈寧耳邊說。他早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将錢給付了。

剛開始是駱輝被屈寧拽着，後來是駱輝拉着屈寧，在店內老板和服務生妹子的強烈視線中兩人走出店門外時，屈寧忍着某種情緒般，問駱輝也是問自己：“會不會太殘忍了？”

駱輝繼續拉着屈寧走，仿若随口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當初遇到的是你，那就好了。”

——這次，駱輝說完了整句話。

屈寧跟着駱輝到了車上，坐上副駕駛位系好安全帶，車子發動後，在發動機的鳴響中，屈寧喃喃道：“大學最好的朋友，沒有了……”

駱輝單手做了個抽紙巾的動作，問屈寧：“要紙巾嗎？”

屈寧用手揉着眼睛，将眼睛揉得通紅後比了個叉：“我沒哭好嗎！”

“哦，那是我的錯覺了。”随後，駱輝出口問道，“那我算是社會裏最好的朋友嗎？別揉了，對眼睛不好，難得的不用戴眼鏡的眼睛，可別摧殘了。”

“學長你不也沒戴。”

“我戴的隐形。”

駱輝的一句話讓屈寧停下了揉眼睛的手，他看向駱輝的側臉，将身邊之人的眉眼、鼻梁、唇形全部都打量了一遍，就這麽維持了一段時間，駱輝車都有些開不下去了。

車內頓時安靜如斯，只剩下駱輝習慣性打開的輕音樂聲緩緩流動，一分一秒過去，便聽屈寧說：“學長是什麽這個問題……反正不止是學長，讓我想想哦。”

駱輝翹起唇角：“想好了告訴我。”

“嗯。”屈寧轉回頭，整個靠在座位上，放松了身體，也笑了起來。

從屈寧所在的小區到戲曲坊二十分鐘的路程，車內的靜谧被舒緩的音樂所溫柔的包裹，讓心悸逐漸放緩到初始的頻率。

“我問過恒宇，為什麽會對我産生這樣的感情。”屈寧再次出聲，打破了靜谧。

“為什麽？”駱輝作為一個聆聽者，在這個時候适當的提問。

屈寧靠着椅背，轉頭将駱輝的側臉一覽無餘。他想到之前開車一直都是駱輝這般看着他，微妙的心情替代了說起恒宇這份感情的沉重。

“他說他應該是雙性戀。他喜歡過女孩兒，我也知道他高中的時候喜歡過女孩，他還給我看過照片，挺漂亮的女孩，所以我從沒想過他對我抱有……他說，他對我，不知從何時起，或許是大三上半學期的時候……當意識到時他非常害怕。但他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感覺，就算恐懼暴露的心态占了一半，可是當我們在一起時，他就覺得從未有過的高興。一起吃飯，一起為了課業煩惱，選一樣的課程，甚至當初住宿也是一起。高興的情緒可以将恐懼淹沒，即使獨自一人時就又會被起滅頂……”和緩的輕音樂撫平那些焦慮，讓屈寧能夠緩緩敘述他對于這份無疾而終的單方面情感的想法。

屈寧想到恒宇發來的消息中的一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種以前看到電視劇中會出現只會起雞皮疙瘩的句子真的将自己代入其中，他只覺得傷感，無法承受。

“自從告白之後他說再也不恐懼了，因為沒有比告白的那一刻更可怕了。雖然他在這段時間說了非常多的話，無一不在表達的他的痛苦與希望我能夠試着接受。甚至還說是……”屈寧忽然斷了話語，頓了頓，有些刻意的另起了話頭，“我不會否認恒宇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不可能試着欺騙自己、欺騙他。既然繼續做朋友只會是彼此的困擾，那就還不如回到陌生人的狀态。學長，你覺得我處理的對嗎？”

固然屈寧表面上表現的冷靜、成熟，可語氣中還是洩露了這個年紀對于這種事情無法掌控的惶恐不安。

駱輝駕駛者汽車，視線只能從餘光中看到屈寧故作釋然的樣子，答非所問道：“我網上看過一句話，‘你之所以還是異性戀是因為你還沒遇到喜歡的同性’——如果你以後遇到這樣一個人，你會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