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兩人都沒來得及回去, 臨街就找了個醫館。老大夫須發俱白,一手放在衛晏腕間,一手捋着胡子, 片刻後收回手, 在衛晏有些緊張地目光下,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們:“這位夫郎,你的确是有身孕了, 已經兩月有餘。”
衛晏再次得到肯定的回複, 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暈暈乎乎的。陸則站在他身後扣住他的肩, 還能保持些冷靜, 聞言問那大夫道:“我方才替他把脈, 覺着他身子有些虛,胎相似乎不太穩,許是前些日子長途奔波的緣故。大夫覺着問題可大?”
衛晏回過神來, 握着他的手也不自覺地緊了緊,神色間滿是緊張。
老大夫看着他的目光有些詫異, 旋即搖搖頭道:“從脈象看來胎相的确是有些不穩,但令夫郎身子強健, 倒也無甚大礙。只是之後卻是得仔細着身子, 在不可如之前那般放肆走動了。”
衛晏這才松了一口氣, 陸則又道:“那可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老大夫許是見多了這種人家,聞言笑呵呵的:“除卻一些不能用的吃食, 其餘的不必忌諱太多, 令夫郎高興就是。”
他說着, 又給人列了一張單子, 是一張保胎藥方, 暫時吃上一些時日。又告知了他們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陸則細心接過,付了診費後這才攜着衛晏離去。
回程的馬車行駛地格外緩慢,似乎生怕驚着了衛晏腹中的孩子。
等到了卧房門前,門一關上,陸則就再也忍不住地把人舉起,抱入懷中。衛晏一時不察,下意識環住他的腰,攬住他的脖頸,低下頭就迎來陸則細密纏綿的吻。
他手指微微動了動,眸中笑意越來越深,環着陸則脖頸的手微微用力,整個人都貼了上去,開始迎合這個吻。
不同于以往的幹柴烈火,這次的吻不含絲毫**,只是淺淺的,淡淡的,卻又蘊藏着無盡的深情。他含着他的下唇,吮着他的舌尖,動作溫柔地要将衛晏整個人都融化掉。
兩人不知不覺跌倒在床上,陸則怕擠壓他的腹部,翻身将人壓在床上,卻不敢再他身上施加任何重量。
親密相接的唇微微分開,衛晏微微睜開眼睛,放在他脖頸處的手微微用力,帶着他往下壓了壓,又有些不滿足般的仰起頭,重新覆上了他的唇。
陸則一手撐在床上,捧着他臉的手微微下滑,落到那依舊平坦的小腹上。
衛晏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微微喘着氣,眸光水潤,靜靜地看着陸則。
“這裏有我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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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相信,饒是之前他們二人也會談起這個話題,關于他們的孩子如何如何,但陸則卻從未有過實感。
他以前在那些世界一貫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對誰都沒有過太多的留戀。後來有了林之言,有了許青延,有了衛晏……
卻也從未想過,還會有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的孩子,一個會在七個多月後出生的軟軟的孩子,再過幾年,他(她)會慢慢長大,會喊他爹爹。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在他小腹上輕輕印下一吻。
衛晏身子忍不住弓了弓,看着他片刻,忽地道:“我從前一直以為你不喜歡孩子。”
陸則垂眸看他,很是驚訝:“怎麽會這麽想?”
衛晏道:“因為每次我提到孩子的時候,你都很平靜……”他慢慢地說:“你好像從不期待他(她)的到來。”
陸則默了默:“我之前想象不出來。”
他湊近了他,唇瓣滑過他的臉頰,一點一點溫存摩挲:“對于別人的孩子,我的确沒什麽感覺,所以也難以想象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麽樣的。”
“但是現在,”陸則動作微頓,垂首吻上他的眉心,低聲道:“我非常期待他(她)的到來。”
……
衛晏有孕的事瞞不住,他們也不想瞞。皇帝知道後哈哈大笑,當即把一直給負責衛晏身體的徐太醫送進了侯府,等什麽時候他生産再回來。除此之外,還把當年在皇後娘娘懷皇長子時伺候的老嬷嬷也派了過去,讓他好生注意着身子。
這一胎來的不容易,衛晏自然是比誰都重視,每日按照太醫和嬷嬷的囑咐走動鍛煉。陸則一開始還擔心他孕吐會太嚴重,再加上暑熱,恐怕會更加難熬。
衛晏剛診出懷孕的時候的确是不太精神,嗜睡惡心,對于吃食也沒什麽興趣,有時候只是勉強自己吃兩口也能吐出來。陸則不忍心勉強他,每次都随着他的意思來,他的身體最重要。
好在很快夏天就要過去,天氣也沒那麽熱了,衛晏的胃口也慢慢好轉,每日吃吃喝喝,比之孕前的食量也差不多,只不過比起以前,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比如能酸掉牙杏子,比如一點都不甜的蜜餞,陸則見他吃的開心,也嘗了兩口,當即五官皺成了一團,險些把這麽多年養成的修養全部丢棄。
從此之後再也不敢嘗試,任衛晏怎麽誘騙都沒用。
時日漸久,衛晏原本沒什麽弧度的小腹上也慢慢隆起一個小包,衛晏每日起床穿衣的時候,總要摸摸它,感覺很是奇怪。
幼時吃不飽,瘦弱無比;後來偶然參軍,每日訓練量也很大,自是從來沒有胖的時候。他已經習慣了上面覆着一層淺淺的腹肌,如今怎麽看怎麽不習慣。
反倒是陸則,對他這個肚子似乎情有獨鐘,就連穿衣都不讓下人動手,每每都是自己親自來。有時候穿着穿着衣服就半蹲下身子,溫熱的唇就覆到了他的小腹上。
衛晏從前從未覺得這個地方有什麽不一樣,如今卻變得異常min感。陸則初次親吻的時候,他身子便控制不住地一軟,險些癱倒在地。後來每一次,他也得抓着旁邊的桌子或是床,才能勉強維持身形。
在床榻間親熱的時候更是如此。
衛晏如今四個月,過了頭三個月危險期,大夫也有說過可以适當房事,再加上孕期影響,他似乎格外易動情,陸則稍一碰他便受不住。尤其是每當擡頭看着陸則蒙着昏黃燭光、染上細密汗珠的臉,看着他一路往下親吻着自己的身體,往往還沒到地方,只是觸及小腹,衛晏便忍不住了。
……
随着月份越來越大,肚子也漸漸沉重,雖說同衛晏之前的訓練難以相比,但腹前綴着沉甸甸的感覺到底不好,再加上冬日天冷,衛晏也不太願意出門,陸則便勸着哄着,想着法子把人騙出來走走看看。衛晏倒也不是不明白多走動走動對身體好,只是單純的想享受陸則的好罷了。
明明以前再疼的傷都受過,衛晏也能一聲不吭。但偏偏如今身邊有了關心的人,便就再也忍受不得一絲一毫的疼痛。
随着一場大雪過後,新年也要來臨。前幾年的年節都是同陸母一起吃頓飯,今年特殊了些,索性便留在侯府過這個年。至于陸母,之前初初得知衛晏有孕的消息後她是又喜又悔,後悔自己偏偏在那個時候得罪了他,如今有了孩子,衛晏又明顯在生她的氣,連半月一次的請安都不願來了。陸母一開始還端着姿态,可後來随着月份越來越大,她也終于是坐不住了,主動去了侯府,帶上了自己做的幾身小衣裳,全當示好和對孩子的心意。
衛晏早已看穿了她是什麽樣的人,對她的示好并未在意。此番過年,陸母得知小兩口的打算,便是不滿二者在侯府中過年,但也不敢再惹衛晏不快,只提了一句自己也想來。
衛晏自然沒拒絕。
新春當晚,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侯府上下也是挂着紅燈籠,熱鬧至極。
用過晚膳過後,陸母先行回去,兩人便在園中散步。月色如水,高懸空中,星星在夜幕上點綴着光芒,一閃一閃的。
衛晏擡眸看着,忽然問道:“你可有想好日後給孩子取什麽名字?”
他是沒讀過什麽書,取名的任務只能交到陸則頭上。
陸則一手扶着他,一邊沉吟片刻,道:“長風如何?”
“長風?”衛晏挑了挑眉:“是男孩的名字?”
“男孩女孩都能用。”陸則擁着他慢慢往前,道:“男孩也好,女孩也罷,不求他做出多驚人的成就,只願他(她)能如風般自在潇灑,無拘無束,一生輕快。”
“長風,陸長風……”衛晏默默念着這個名字,微微擡起頭,晚風微涼。他眼睛微微亮了起來,道:“是個好名字。”
長風。
……
過了新年就入了春,天氣也一日漸一日地暖和起來。到了二月,京城各家客棧也住滿了從外鄉趕來的學子,京城越發熱鬧了起來。
正是三年一次的春闱。
陸則和衛晏坐在臨江樓上,看着下面的學子為着一道題抓耳撓腮,衛晏撐在窗邊,忍不住笑:“會試又要開始,不知今年的探花,會花落誰家。”
陸則看了他一眼,替他剝着幹果,聞言瞥了眼下面,慢悠悠道:“花落誰家,左右同侯爺也無幹系。”
衛晏眼睛一轉,湊到他面前:“吃味兒了?”
陸則擡眼,把剝好的幹果往他嘴裏一塞,輕聲道:“臣哪兒敢吶。”
衛晏咬着他的手指不撒手,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眼眸微彎道:“夫君放心,在我心中,無人能及夫君分毫,便是探花,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陸則哼笑了一聲,顯然不吃他的甜言蜜語。
衛晏又黏了上去,磨磨蹭蹭好半天,忽地輕輕啊了一聲。
陸則連忙回眸,手下意識放到了他的腹上:“怎麽了,又踢你了?”
衛晏眸中閃過一抹得意,面上卻是委屈道:“他最近越來越淘氣,踢得可疼了。”
陸則見他那副樣子哪能不明白怎麽回事,卻還是難掩心疼,小心地摸了摸他圓滾的腹部,道:“等他(她)出來後我替你教訓他(她)。”
衛晏又哼哼了兩聲,偏頭看他:“你舍得打嗎?”
陸則低頭吻了吻他,無奈道:“你若舍不得,便只有我做那個嚴父了。”
衛晏笑了:“我有什麽舍不得的?他折騰我那麽久。”
陸則只笑看着他,不說話。
……
衛晏的預産期在三月底,陸則為了陪他,早早半個月就把公務全部挪到家中來做。有什麽事,只讓下屬上門,自己輕易不會出去。
這一日,照舊用過晚膳後,陸則攙着他一同在外走走,察覺到衛晏眉頭微皺,姿态有些奇怪,陸則問他怎麽,他也只說沒說,崽子又踢了他一腳而已。
陸則覺得沒那麽簡單,見他有意隐瞞,便沒多問,只當他是産前有些緊張,便想方設法想讓他輕松一些,衛晏果然笑了,狀态似乎好了許多。
二人相擁而眠,卻不料半夜陸則忽地聽到旁邊輕微的抽氣聲,他半坐起身子,一只手往下滑,擔憂地問:“怎麽了?可是腿抽筋了?”
衛晏卻是搖了搖頭:“不是。”
陸則也不免有些緊張:“那是肚子疼?發動了?”
衛晏深吸一口氣道:“也不是。”
陸則有些急了:“到底怎麽回事,可要傳徐太醫過來看看?”
他說着,就要下床,衛晏連忙拽住他,紅着臉道:“不用!”
窗外月光朦胧,陸則動作一頓,回眸看去,就見衛晏神色有些不好意思,緊咬着下唇不說話。
他神色緩了緩,垂首吻了吻他的額頭,柔聲哄道:“到底怎麽了?你不說我也是在這裏擔心,你我夫夫二人,有什麽不能說的?”
衛晏偏過腦袋,似有些不好意思。
陸則見他兩條胳膊微微往前攏,似是一種保護前胸的姿态。他心念一動,手慢慢放了上去:“是這裏?”
衛晏唔的一聲,臉色驟紅,羞惱道:“你別碰。”
“我是你夫君,有什麽不能碰的?”陸則放緩聲音,又輕輕動了動:“是……漲得慌?”
衛晏懷孕後,陸則有了解過這邊的醫學,尤其是哥兒的身體構造及懷孕相關。
哥兒即便孕育生子也不會像女子那般有乳。汁,但因孕期所致,尤其是在臨産之前,會有前胸脹痛的情況。
衛晏咬着下唇不說話。
陸則知道他難為情,柔聲道:“可問過太醫,有沒有什麽大礙?”
衛晏搖了搖頭,嗡聲道:“只說是正常情況,忍着便是。”
陸則頓了頓,手微微動了動,湊在他耳邊低低地說:“我看醫術上有寫,揉rou或許會好一些。”他微微加重力道:“感覺如何?”
衛晏臉色紅的能滴血,他扯過一旁的被子蒙在臉上,胡亂的點了點頭。
他眼前一片昏暗,本以為這麽着忍一會就好,卻沒想到忽然被一股溫熱濕潤包裹起來,衛晏身子不可抑制地一抖,陸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樣應該也能好受一點。”
衛晏抓着被褥,明明是深夜,他卻覺得眼前一片白光。
……
徐太醫和宮中那位有經驗的嬷嬷都以為衛晏會再二十幾發動,那幾日全府上下都繃緊了精神,卻不想都到了月底,衛晏卻還是安安穩穩,絲毫沒有發動的意思。
衛晏自己也有些急了,忍不住拍了拍肚子:“怎麽那麽懶?定好的時間都不出來。”
陸則忍俊不禁,抱着人道:“你身子好,孩子養的也好,說不準是不舍的出來呢。”
話是這麽說,陸則也有些擔憂,現代社會若是超過預産期太久,也會有風險的。
好在崽子還算懂事,沒讓陸則擔心太久,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中午,吃過午膳後,衛晏發動了。
産房器具都是早已準備好的,陸則急匆匆把人往房間抱,臉色止不住地煞白。
嬷嬷要把人趕出去,讓陸則在外面等着,陸則卻不願,将渾身上下清理好,固執地守在衛晏床邊。
衛晏還在一陣一陣的疼,也在勸他:“你出去……”
“別說話。”陸則啞聲道:“乖,別說話,留着點力氣。”
他低頭,唇瓣在他手上摩挲:“我在旁邊陪着你,乖。”
衛晏又看了他一眼,終是別過了腦袋,閉上腦袋,忍着那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房間裏有人進也有人出,衛晏上過無數次戰場,也受過無數次傷,可從未有過那一次比現在還疼。
他随着産婆的引導一下又一下調整着呼吸,一手攥着陸則的手緊緊不放。陸則不住給他擦着汗,在他耳邊一句又一句地道:“我在呢,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他将手指塞進他的嘴裏:“別咬自己,疼就咬我。”
衛晏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繼續發力。
從太陽高懸道夜幕初降,整整三個多時辰,伴随着一聲嘹亮的啼哭,衛晏猛地脫了力,癱軟在床榻上,滿頭汗水。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是個哥兒!是個哥兒!”
陸則的心也是猛然一松,他沒功夫去想産婆賀喜的話,只是拿起帕子擦掉他額上的汗珠,握緊了他的手,顫聲道:“阿晏,阿晏,是個哥兒。”
衛晏緩了片刻才慢慢睜開眼睛,他臉色蒼白無力,輕聲說了一句:“我知道。”
他手指微微動了動,聲音細弱:“你去看看孩子,好不好看。”
“嗯嗯我知道。”陸則半點沒有動作,随口應了聲:“我們的孩子,肯定好看。”
衛晏笑得有些無奈,下一刻,就見陸則微微彎下身,在他額上珍惜地印下一吻,喃喃道:“阿晏,辛苦了。”
“還有,我愛你。”
衛晏一頓,嘴角輕輕扯了扯,伴随着在心底默念的我也愛你,眼皮漸漸沉重,陷入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
取了評論區以為寶子的長風~
其實還有知宴、司歸宴等等也都挺好聽的,但是念在古代背景,還是要避一下長輩的諱,就舍棄了帶宴的這些,麽麽謝謝各位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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