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只是普通朋友
鳳凰小區是位于A市市中心的一個極老的小區,而在去年的時候,這一片區的所有老小區都被規劃成了一座大型商業廣場。陸陸續續居民都搬離了那裏,現在留在那邊還沒有搬遷的人家,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因為絕大部分人家都已經搬走了,現在的小區看起來滿目瘡痍,裏面到處有丢棄的家具以及生活垃圾。住在這樣一個環境當中,半夜回家說不害怕,那是假的。
“咔嚓”——
腐朽的鐵門被打開,豆芽已經趴在葉印心的背上睡着了,開門的聲音絲毫沒有驚動她。
葉印心的兩只胳膊酸的要死,一只手抱着女兒,另一只胳膊夾着巨大的泰迪熊。她不用照鏡子,都能想象自己現在狼狽的模樣。
一想到還要上五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哇靠,搬家竟然把燈泡都擰走了,要不要這麽摳。”用手機的手電筒照了照,看到頭頂的燈座上空空如也,葉印心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沒辦法,她只好把手機咬在嘴裏用來照明,她可不想走到半路連人帶熊摔下去。
一邊在心裏把擰燈泡的鄰居罵得狗血淋頭,一邊悶頭爬樓梯,等她快要爬上五樓的時候,突然間心頭劃過一抹異樣。
她停住腳步,仰頭望去。
黑暗中,一點猩紅忽明忽滅。與此同時,淡淡的煙草香萦繞在她鼻尖。
葉印心心裏突地吓一跳,但還是鎮定地用嘴裏的手機往上照了照。
筆挺的西褲,儒雅的西服,一張英俊卻淡漠的臉,一雙深邃地,仿佛望不到底的眼睛。
嘴裏的手機“啪嗒”一下就掉到了地上,她的眼前再次陷入黑暗。只有那一點猩紅,依舊無聲無息地亮在那裏。
男人皮鞋的聲音突兀地響徹在樓梯間。一步,一步地走了下來。
那點猩紅滅了。這個距離,葉印心已經看得清楚,是他把煙蒂掐滅了,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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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定是夢。
葉印心閉上眼。
她告訴自己,一定是的,是夢。要麽,就是她喝醉了,出現了幻覺。可是就算喝醉了,她在幻覺裏看到的人,怎麽會是他呢?不該是他的呀!
想到自己連幻覺都逃不開他的影子,葉印心心底突然升上一股悲涼。
她緩緩睜開眼。
可這不是幻覺,也不是夢。
男人還在她跟前。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盯着她。
要打招呼嗎?怎麽打招呼?葉印心甚至不知道,該叫他沈先生,還是程先生。
算了,還是不打招呼了吧。
她別過頭,打算從他身邊鑽過去。
奈何樓梯太窄,她鑽到半路,被泰迪熊給卡住了。
呃……
“……麻煩,讓一讓。”她不得已出聲,低着頭,沒有看他。
男人沒有為難她,側身讓了讓。
察覺到自己可以通過的時候,葉印心不知道為什麽,竟會感覺到一絲失落。她慌忙收起這抹失落,像在心裏設了一座牢籠,把內心深處所有的關于這個男人的點點滴滴都鎖在了裏面,哪怕,是一絲絲為他波動的情緒。
很快,她就通過了樓梯,然後像見了鬼似的,沖進了自己家裏。
“嘭”的一聲關門,竟然忘了手上的輕重,把豆芽驚醒了。
“……媽媽。”小豆芽揉着眼睛醒過來。
葉印心長長籲了口氣,把泰迪熊扔在地上,然後抱着豆芽來到房間:“是不是媽媽關門聲音太大,把你吵醒了?”
小豆芽還很困。她在床上翻了個身,含含糊糊地點頭。
安撫好小豆芽,等女兒再次睡着,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樓梯間的一幕,也被她刻意忘記了。從房間出來,她給自己煮了一碗面,然後端着面來到客廳。正要坐下吃,鬼使神差地,竟然往玄關看了一眼。
他還在外面嗎?
他為什麽會回來?
看他的樣子,現在應該過得不錯吧?既然不錯,為什麽還要回來?
滿頭滿腦的問題堵得她毫無胃口,她站起身,告訴自己,只是看一眼他還在不在,不管在不在,她看過這一眼後就安心回來吃面,吃完面就睡覺,然後起床上班,像過往的任何一天一樣。
慢慢地走到玄關,葉印心的心被狠狠地揪住。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還有什麽可期待的。
正要往貓眼上看,冷不丁,“篤篤篤”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葉印心愣了好一會兒,終于伸手握住門把,輕輕擰了一下。
“……”
“……”
門開的盡頭,是他。
葉印心覺得口幹舌燥,不自然地把視線落向別處,竭力讓自己保持從容鎮定的語氣,問道:“請問,你找誰?”
“葉印心。”他說了三個字。
葉印心的胸口猛地被人一把握住似的,這一刻甚至連呼吸都困難。她呆呆站着,不知道如何回應。
男人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她的回應,再次補充道:“我找葉印心。”
“她不在。”葉印心回過神來,立刻回答道。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他問。
葉印心強忍着眼中的酸澀,惡狠狠地回答:“她不會回來了。”
“是嗎?”男人望向她背後的房子,笑了笑,“那我進去裏面等她。”說着不管葉印心還擋在門口,握住她的雙肩把她掰到一邊,徑自就進去了。
葉印心壓了一肚子火:“喂,程寒深,我說了她不會回來了!”
“她會回來的。”他轉頭說道,黑亮的眸子仿佛透露出一絲篤定,“還有,我叫沈寒深。”
葉印心一噎,大步向前:“我管你叫程寒深還是沈寒深,總之這裏不歡迎你!”
“吃面?”
回應她的卻是沈寒深極輕微的一句話,然後葉印心就看到這男人恬不知恥地在她那碗面前坐了下來,并且拿起她的筷子,開始吃面。
“……”這什麽情況?
“程——沈寒深先生,這是我的面。”靠,這不是重點。葉印心默默吐槽自己,幾步跨到沈寒深面前,“你回來幹什麽?”
沈寒深優雅地吃着一海碗的面條,沒回答她。
葉印心抓狂。事實上,在禮服店遇到他的時候,她的內心就開始抓狂了。只是習慣隐藏自己情緒的她,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她恨他,十分恨。并不僅僅因為當年他玩弄了她,并且在其他人面前嘲諷了她。
葉印心的兩條胳膊撐在桌子上,忍不住就想用當年他的口吻,刺他:“怎麽了沈先生,你的未婚妻不是珠寶界大名鼎鼎的才女景婷小姐嗎?難道她連一口面都不賞給你吃?”
在她看來,這話已經相當難聽了。可是沒想到,被嘲諷的這個男人依舊淡定地吃面,完全無視她。
“沈寒深!”葉印心大叫了一聲。
大概嗓門太大,房間“吱嘎”一聲,探出小豆芽毛茸茸的腦袋。她困頓地趴在門框上:“媽媽……你在叫豆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