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穹蒼

第24章 Chapter 24

周末的米蘭市中心廣場仍舊是一派繁華的景象。

廣場的周圍是以米蘭大教堂為主的一衆哥特式建築，高聳的尖塔刺破穹蒼，尖型的拱門皆描繪雕刻着精致華麗的花紋，塔頂上的聖母瑪利亞雕像在金色的陽光下顯得光彩奪目，瑰麗壯觀。

成群的鴿子漫步在廣場的四周，喉間發出輕微的“咕嚕”聲，廣場裏到處都是奔跑嬉戲的孩童、攝影的游人、遛着寵物散步的老人、甜蜜相擁的情侶……

李昇炫随意找了一處石階落座，身後的石雕在陽光的斜照下，恰到好處地在他的落坐之地投下一小片黑色的陰影。

現在是2008年8月13日，李昇炫來到了意大利米蘭。

這次他來米蘭主要因為收到了Polimoda學院裏帶他的教授的邀請來看這次Versace夏季新品秀，當然了，教授也有順便考校他一番的意思。

這次的秀場要持續三天，今天則是第二天，李昇炫決定出去到處轉轉。

“嗒。”

李昇炫稍顯煩躁地将手中的炭筆扔在面前架起的畫板上，原本他想出來畫一畫行人或風景然後從裏面找點兒靈感之類的，但他在這兒蹲坐了一個多鐘頭之後，畫紙上仍舊一片空白。

手機裏的通訊軟件發出清脆的一聲消息提示音，劃開界面，消息發送人處赫然顯現着小隊長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的頭像：

【勝利呀，今天的Show怎麽樣？天氣還好嗎？現在首爾是晚上10點，你這邊應該是下午吧？】

【呀！哥給你發消息怎麽都不回的？嗯……18號哥的生日還記得吧？一定要記得趕回來啊，對了，別忘了給哥帶禮物啊。】

【嗯。】

發送完消息，李昇炫幹脆利落地将手機調成靜音，扔進了口袋裏。

自打李昇炫來到米蘭之後，來自小隊長的通訊消息就從未間斷過，差不多都是諸如一些彙報行程的消息和一些無意義的字句：

【哥寫歌沒有靈感啦】

【今天中午吃了勝利你推薦過的那家店的食物】

【首爾下雨了，有一朵烏雲長得很像汽車】

【現在正在跟Teedy哥讨論曲子】

【你不在家，睡覺都不好，不睡了】

偶爾，又間或夾雜着一些詢問李昇炫各種情況的消息：

【勝利啊，你到那邊還習慣嗎？】

【勝利啊，可別去那邊的夜店啊，那邊的人都很複雜的】

【你還有多久回來啊？】

【哈哈，哥今天買了你喜歡的草莓哦，快點回來吧！回來吧！】

除了看秀的時間之外，李昇炫不時還會接到小隊長打過來的國際長途，每次他一忙完回複了對方消息過後，幾乎立刻就能收到對方的回複，他簡直懷疑小隊長是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守着手機。

最後他實在有些疲于應付，于是便幹脆利落地無視，只偶爾回複那麽一兩條讓對方知道自己現在情況還不錯。

哦，當然了，為了避免回到首爾後小隊長跟他鬧脾氣，李昇炫很是大手筆地購買了兩大皮箱小隊長喜歡的各個名牌的當季新品——

在米蘭這個世界聞名的時尚及設計之都，最不缺少的就是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和佩飾。從意大利本土的Bvlgari、Damiani、Versace、 Prada、Gi到其他各國的Louis Vuitton、Hermes、Dior、Chanel等等的時尚大牌皆能在這裏找到。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李昇炫上輩子加這輩子的這麽多年所總結出來的一條經驗——在漂亮的衣服面前，小隊長總是不那麽容易生氣的。

将頭上反戴着的棒球帽往下壓了壓，李昇炫嘆了口氣，準備收拾好東西回酒店。正在這時，一款棕色的錢夾掉落在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先生，你的錢夾。”李昇炫用英文朝着一無所覺、仍舊往前方邁步離去的年輕男人的背影出聲喊到。

“嗯？”青年轉過身，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視線劃過李昇炫的臉而後落又到手中的棕色錢夾上，“啊啦，謝了。”

骨節分明的修長指節拿過錢夾随意往西褲的口袋裏一塞，矢野楓一偏了偏頭，薄唇微微上翹：“中國人？日本人？還是韓國人？”

“韓國人。”

“哦……”

或許是因為對方眯起的桃花眼看起來有些懶洋洋的，又或許是從對方拉長的語調聽出了些莫名的意味，李昇炫驀地有些想笑，他輕咳了一聲：“你是日本人吧。”

“嗯？”挑了挑眉，矢野楓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你怎麽知道？”

“猜的。”李昇炫指向對方略顯松散的白色襯衣，“Kenzo的夏季新款，創意是日本映刻，喏，衣領和袖口處都有櫻花紋和扭曲的‘Japan’字樣的暗紋。”

“啧，有趣。”矢野楓一往李昇炫所在的方向邁步走近，随意往對方身旁的位置一坐，“你是來這裏看秀的。”

李昇炫點了點頭，順帶指了指面前的畫板打趣道：“我還是來搞藝術的。”

狹長的眼梢輕挑，矢野楓一伸出食指在空白的紙張上劃了個圈：“沒靈感？”頓了頓又說，“那就畫我吧。”

李昇炫側過頭，看向那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慵懶氣息的男人。眼縫很長，睫毛很密，許是生得一雙略顯狹長的桃花眼的緣故，眉目間總是萦繞着說不出的缱绻寫意。

雖然性格是恣意灑脫，不拘一格了些，但卻并不惹人厭煩，好吧——這個該死的看臉的世界。

“怎麽，不滿意麽？”

李昇炫覺得非常有趣……就這麽篤定能給他帶來靈感？唔，現在他确實有了些靈感。

李昇炫搖了搖頭：“當然滿意，如果你接下來有足夠的時間的話就更好。”随後指了指手中的畫板，“就當做是我替你撿到錢包的報酬？”

“嗯哼。”

眼下的這個時刻，太陽已經偏離北半球了，酥酥的陽光打在地面上，像塗抹着的黃油，将整片廣場及其周圍的建築都染上一層朦胧的舊金色。

“待會兒你可能會有些無聊，畢竟要靜坐很久。”說着，李昇炫從衣兜裏掏出一個Ipod遞了過去，“或許聽聽音樂是個不錯的選擇。”

“謝謝。”略一點頭，矢野楓一接過對方遞過來的Ipod，随後将耳機塞入耳朵裏。

迷蒙的日晖将矢野楓一整個人溫柔地包裹，原本墨色的碎發也被鍍上了一層微弱的茸光，白色的耳機線軟軟地搭在他白襯衣的胸口前，稍稍挽起的袖口下是他線條利落的小臂，如同油畫裏的年輕貴族那般幹淨而迷人。

“嗒。”

指尖摁下了播放鍵，一把溫柔而又缱绻的男聲在矢野楓一的耳畔緩緩響起：

You’re just too good to be true（你太好而顯得不太真實）

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無法将目光從你身上移開）

You feel like he□□en to touch（你就像我向往的天堂）

I wanna hold you so much （我多想擁有你）

耳旁劃過輕微的響動，千百只鴿子從廣場的地面上騰空飛起，道道灰白交雜的翅膀将碧藍的上空分割成不規則的塊狀，在地面投下斑駁的碎影。

在被白色鳥兒割裂的視線裏，矢野楓一微微擡頭，看向面前垂着眸作畫的安靜少年，輕輕地眯了眯眼。

……

2008年11月18日， 20時55分，大阪郊外XX山。

濃重的Dubstep混聲轟隆震響，山腳處的空曠地段聚集着一衆男男女女：女人鮮豔的紅唇、暴露在空氣中的細腰與長腿、腳下蹬的14cm細跟鞋；男人桀骜不羁的眼神、眉骨上閃亮的眉釘、敞開的黑色鉚釘皮夾克。

各色奢華超跑随意停放在四周，空氣之中彌漫着烈性的煙草氣味、微醺的烈酒香氣以及魅人的香水與不時傳來的類似“Mother Fucker”的咒罵聲交織在一起，黑夜也随之震顫。

忽而，遠處傳來陣陣引擎低沉的咆哮，如一只巨型的猛獸馳騁而行。

矢野楓一懶散地靠在一輛線條鋒利的鮮紅色Maserati車身旁，左腕上銀色表盤內的時針和分針分針已經接近“12”，擡首，狹長的眼睛微微眯着看向遠處，一輛幽藍超跑正朝着這裏呼嘯而來。

“嗞——”車尾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穩穩停住。

李昇炫随手甩上車門，一邊将質地柔軟的黑色毛衣的袖口挽至手肘處，一邊走向矢野楓一。磨白的牛仔褲包裹着他筆直修長的腿部曲線，随着雙腿的邁動，能看到隐隐從稍敞的毛衣領口處露出的纖長鎖骨。

矢野楓一吹了聲口哨，唇角上翹：“23時59分47秒，昇炫君，你真是一貫的準時。”

“我只是不習慣等。”

李昇炫忽略掉來自周圍的一衆好奇、愛慕和疑惑的目光，調笑道：“幾日不見，楓一君的魅力漸長啊。”說罷，目光掃向四周，正好與一個來不及收回其愛慕眼神的女人對視，勾了勾唇角。

女人捂了捂不斷升溫泛紅的臉蛋，朝着李昇炫微微躬身，随後掩入了人群之內。

“诶。”矢野楓一随意地揮了揮手，上挑的眼尾溢出一抹笑意，“這種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就不要再拿出來講了。”

“嗤。”李昇炫輕笑一聲，“我看你這臉皮也是漸長了。”

矢野楓一聳了聳肩：“賽一場？”

視線掃過面前這個渾身上下都透着散漫不羁的青年，李昇炫搖了搖頭，指向對方身後的座駕，笑道：“楓一君剛入手的座駕，不先介紹一下？”

“也好。”

矢野楓一朝周圍的人打了個手勢，開口道：“你們先去玩兒一會兒，別管我們了。”

周圍的人應了幾聲，随即各自帶着女人坐進了座駕內。

“砰！”随着信號槍的轟然炸響，位于各個車道之間的賽車寶貝們“唰啦”揮下手中燃放着的彩色焰火，各輛超跑如同一支支離弦的利箭，伴随着油門的轟然悶響直直地飛速穿梭進了山林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