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二天早上, 夏初雲比往常更加賴床,不管徐長野用什麽辦法都不肯起來,而且耍小性子, 說自己不讀了, 要去放牛。
徐長野沒辦法,只好讓她把吃早餐的時間睡過去,出發時,阿姨用袋子裝了兩個餅和一瓶牛奶塞到夏初雲懷裏。
一路她就靠着徐長野的後背, 睡的無知無覺, 直到到了學校, 才打着哈欠從後座慢吞吞爬下來。
到教室還沒入座,韓露露拿着杯子過來找夏初雲, 說一起去接水, 夏初雲從課桌找出自己的杯子,順便問她同學。
“要給你一起接嗎?”
“不用, 等會我自己去。”徐長野拒絕了, 夏初雲經常接自己那杯都燙手, 端兩杯回來一不注意就撒了。
“好吧, 那我自己去接。”夏初雲嘴裏叼着一個餅和韓露露走出來教室。
徐長野看着消失的人影, 低頭打開自己書包,他的書都是按照大小順順序收拾整齊的,現在中間突兀的插了一個作業本, 像是作俑者閉着眼睛胡亂塞進去的,非常明顯。
徐長野把本子拿出來, 翻到最新一頁, 昨天他沒動筆寫的作文已經被人用鉛筆歪歪扭扭寫了半頁, 字跡奇醜, 中間摻雜不少錯誤拼音,看得出寫的人很認真,但确實能力有限。
徐長野回想昨晚透過門縫看到女孩一邊搓手一邊崩潰捂臉,但還是咬牙寫作文的樣子,木讷的五官舒展了幾分。
看着這一頁鬼畫符,徐長野想了想翻開下一頁,卻不想下一頁的紙上也被女孩寫上了幾個大字。
小gou,別nang guo,wo 的爸爸jiu si你的爸爸。
徐長野在座位上盯着那段話看了好久,直到門外傳來夏初雲和韓露露的笑聲,才回過神。
匆忙收起作業本,塞進了書包夾層裏。
課間操,班主任叫徐長野帶着作文本去辦公室,夏初雲在旁邊一直盯着他拿本子,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
看着大步流星腰杆挺直往辦公室走的徐長野,夏初雲納悶了,杵着下巴嘀咕,“奇怪了,他又不知道我替他寫了作文,怎麽一點不害怕面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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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間操回來,看到自己座位旁邊好端端坐着的徐長野,夏初雲把懸着的心放回肚子裏了,沖過去就黏着徐長野開始嘚啵。
“老師看了你的作文沒有?”
“你是不是吓一跳,明明自己沒寫上面卻有作文了。”
“老師沒發現不是你寫的吧?”
一連串問題砸過來,徐長野看着胳膊出伸出來的小腦袋,額頭的劉海散開,露出飽滿白皙一片。
“下次再要幫我寫作文,記得多查下字典,錯別字和錯誤拼音太多了。”
明明是二十多度的天,這人怎麽可以說出如此冰冷的話。
夏初雲把臉蛋縮回去,撅着嘴巴,“不識好人心,難怪是小狗。”
罵完後一上午都沒和徐長野說話。
徐長野不做聲,把課桌裏撕下來的兩頁紙折疊好,放進來書包的夾層裏。
在秋天快過完的時候,關岳周末在家和兩個小孩吃飯時,突然說過兩天家裏要搞裝修了。
夏初雲在啃雞腿,聽罷用油乎乎的小嘴疑惑問道,“裝修?”
“嗯,老宅太舊了,牆上的都掉漆,還有廚房那邊屋頂下雨天也漏雨,早就該翻新了,還有家裏一些家具也要換。”
“那裝修我們住哪去啊?”
關岳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他早就和吉欣家裏打過招呼,接下來一個月兩小孩可能要暫住在他家了,吉欣家在上坡大路邊,早幾年翻新過,還有間空房,剛好可以給兩個小孩住,關岳自己就住礦山将就一下就行。
這次老宅要大改,估計要一個月左右,關岳拿了點錢給吉欣家裏,說麻煩對方了。
第二天,夏初雲和徐長野就收拾東西去吉欣家了,吉欣一家四口,爸媽在礦山上工,還有個八十歲的奶奶和吉欣常年在家,吉欣上一年級,就在夏初雲樓下那個班級。
“吉欣~吉欣,我來你家住啦。”
夏初雲拎着大包小袋熟門熟路的跑進吉欣家,吉欣在客廳看電視,聽到聲音跑出來,歡喜的接過夏初雲身上的東西。
吉欣性格內向又文靜,鎮上大多是男孩,都不想和她玩,夏初雲每次出去玩都會喊上吉欣,也特別照顧她。
“初雲,趕快進來,我帶你去房間。”
夏初雲身後還跟着一個背着更多行李的徐長野,竹竿似的身材背上一個比他大一倍的包,吉欣很少和他說話,看見徐長野只是朝他腼腆笑了笑。
留給夏初雲和徐長野的房間雖然不大但收拾的幹淨整潔,裏面放了一張上下鋪,鋪着厚棉床墊,躺上去像陷入柔軟的雲層,舒服的腰都軟了。
夏初雲還沒睡過上下鋪,十分新奇,上去四處觀看,并對門口的徐長野說自己要睡上鋪。
徐長野把行李放下,沒有反駁,夏初雲在房間看了一會就和吉欣跑出去玩了,徐長野環顧卧室,在床邊拆起了行李。
深夜,在陌生的環境裏,夏初雲有點認床,她窸窸窣窣的翻來翻去,鬧的下床的徐長野也睡不着。
底下的木板發出敲門的聲音,咚咚兩下。
夏初雲探出頭去看,徐長野板正躺在下床閉着眼,“快睡覺,明天又賴床。”
夏初雲,“我睡不着,認床。”
“數羊。”
“不想數,越數越精神。”
徐長野不回答了。
夏初雲從樓梯上爬下來,鑽進徐長野的床上,這個上下鋪比徐長野在家那個木板床還要窄,她一鑽上去山大王一樣霸占徐長野的位置,導致徐長野只能靠着鐵杆子,縮在一旁。
“你說我們家翻新,會變成什麽樣。”
“不知道。”
“爸說要給我買新的床新的櫃子,還有書桌,我們到時候就不用蹲在小板凳上寫作業了。”
說完,自己看着頭頂的木板發了會呆,床上鋪的棉被非常柔軟又厚實,躺在上面像陷進去一樣,夏初雲踢踢腿動動脖子,一個沒注意踢到床板子,發出咚的一聲響。
兩只小短腿停在半空中呈蹬自行車狀,黑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後,慢慢把腿收了回去。
她發現徐長野的枕頭邊上放着個小東西,很熟悉,夏初雲爬過去拿到手裏對着月光看。
是那個泥人。
“嘿嘿,你帶過來啦?”
徐長野看了一眼,從她手裏拿過來,放在枕頭下面,夏初雲見狀急忙道,“不能放那,會枕壞的。”
徐長野沒理她,催促道,“趕緊上去睡覺。”
夏初雲耍賴不走,徐長野沒辦法,把被子一掀蓋在她頭上,自己從樓梯爬上上鋪。
等夏初雲從被褥裏把臉掙紮出來,床上早就沒了人影。
氣得她又往上鋪床板踢了幾腳。
果不其然,第二天夏初雲沒起來,但好在她知道實在別人家,賴了一會掙紮的爬起來,在上學路上抱着徐長野睡的不省人事。
住到吉欣家前幾天,夏初雲上課打瞌睡徐長野沒緊緊揪着她,會偶爾放縱她眯一會,但多了還是不行。
就這樣住了一個星期,夏初雲總算适應了,偶爾吃完晚飯她會和徐長野到坡下去看自家裝修的房子。
說的大改還真是大改,就差把全屋給拆了重建,房子布局也有了變化,在原有基礎上擴大了不少。
周末,關岳帶着兩個小孩去城裏選家具,第一家去的就是賣床的,緊着最舒服最大的床要給夏初雲來一個,夏初雲拒絕了,說想在卧室擺個上下鋪,她和徐長野一個睡上面一個睡下面。
關岳本來在設計房子的時候有單獨給徐長野弄了一間他自己房間出來,但女兒既然說了,兩個小孩也還小,上下鋪就上下鋪吧,等大點了,再讓徐長野搬回自己房間。
對于夏初雲房間其餘的家具,關岳都一一問過女兒的意見才下單,夏初雲挑了自己喜歡的物件後,關岳問徐長野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徐長野說沒有。
夏初雲挑的夠多了,他不知道關岳給夏初雲設計的房間有多大,能不能塞下這些家具。
房子的修葺時間比關岳預計的要晚了半個月,修好後又要通風換氣才能住人,徐長野和夏初雲在吉欣家從入秋住到快入冬,放寒假前,兩人才搬回家裏。
關岳熱熱鬧鬧在鎮子裏擺了搬家酒,今時不同往日,關岳生意做的大起來,結交的人也多,來家裏的人絡繹不絕,那幾天特別熱鬧,從早到晚門檻踩的不停歇。
夏初雲特別喜歡自己的新房間,又大又敞亮,頭頂還有花瓣一樣的大燈,書桌書櫃衣櫃一應俱全,最喜歡的還是那張上下鋪的木床,關岳特地花了大價錢請人做的,夠兩個小孩在上面翻滾。
熱鬧的酒席擺了幾天,夏初雲肚皮也吃的鼓鼓囊囊的,像個小皮球,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看電視吃零食,寒假還沒過去一半,她臉上兩團腮肉眼看着又往下墜了點,粉粉嫩嫩的像個糯米團子。
來家裏的人看到她都會忍不住伸手捏捏臉頰的軟肉,晚上睡覺,她十分擔憂的和下床鋪的徐長野說,自己腮幫子疼,肉要被捏松了。
第二天,徐長野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個口罩,讓夏初雲帶上,遇見人問就說自己感冒了。
這個辦法成功讓夏初雲躲過被捏腮肉的數雙魔爪,她趁人不注意悄悄貼在徐長野身邊誇他。
“你真厲害哇。”
徐長野目光冷淡瞥她,隐隐可見口罩下撐起來的軟肉,指尖酥酥麻麻有點癢。
收回視線,徐長野回房繼續看自己的書去了。
入冬後半個月,明蘊鎮迎來了第一場雪,這裏很少下雪,所以夏初雲在睡醒後從窗戶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開始懵了一會,然後從上鋪爬下去,激動地拉着徐長野往屋外跑。
“下雪啦下雪啦~”
整個鎮子都被白雪包圍,銀裝素裹,小山坡上的樹葉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翠綠被完全遮掩,一只鳥兒從天空飛過,落在樹梢,撲簌簌的飛雪往下落,吓得鳥撲騰着翅膀飛遠了。
下了一晚上的雪,在屋前積起很厚一層,這會天空還飄着細細的雪花,夏初雲伸手去接,一小片雪花落在掌心,瞬間就融化成水。
她還穿着薄薄的睡衣,笑的呼出熱氣,沖門口的徐長野傻笑,“你看,下雪啦,可以堆雪人。”
徐長野從卧室拿了帽子圍巾外套,讓夏初雲穿上,裹得像年畫上的送福娃娃。
夏初雲在屋子前面瘋跑了一會,被徐長野叫進去吃早餐,兩只小腿在桌下不安分的踢來踢去,偶爾踢到對面的徐長野,夏初雲沖他露出個抱歉的笑臉,然後繼續踢來踢去。
看到徐長野放下碗筷,夏初雲連忙把最後一個小籠包塞進嘴裏,拉住他含含糊糊道,“堆雪人吧。”
徐長野看她塞得嘴都合不攏,像包多了餡的肉包,炸開了口。
“先把飯吃了。”
夏初雲咽的臉紅脖子粗,終于把小籠包咽下去了,拍拍手,“吃完啦,堆雪人去嗎?”
大眼睛裏滿是期待,徐長野默許了,兩人從倉庫找出一把鐵鍬,在屋前空地上鏟雪,先堆出兩大坨雪人的身子。
夏初雲抱着比她人高出一截的鐵鍬,哼哧哼哧的鏟雪,旁邊的小路上兩顆枯了的桂花樹上落滿了雪花,夏初雲跑過去用鐵鍬錘了一下,枝頭的雪撲簌簌往下掉,她跑的飛快,還是落了滿頭。
徐長野聽見笑聲擡頭,就看到頂着一頭白雪的夏初雲朝他跑過來,停在面前,用力甩甩頭,像小狗似的,雪花飛濺,不少落在徐長野臉上。
看着男孩面色不愉,夏初雲停止了惡作劇,開始和徐長野兩人專心堆雪人。
不知不覺中,雪停了,萬籁俱寂,連風都沒有,夏初雲堆的渾身發熱,臉蛋紅撲撲的,哈出的氣成了白霧,飄在半空中。
終于,雪人的身體的了兩個大圓球做好了,疊在一起像個巨型的葫蘆,夏初雲用手在雪人身子上摸來摸去,試圖讓雪人身體更圓潤。
胡蘿蔔做鼻子,黑石頭做眼睛,頭頂帶着夏初雲的毛線帽,兩根樹枝杵在雪人身體兩邊成了雙手。
一個造型奇奇怪怪又醜萌的雪人就完成了。
夏初雲開心的圍着雪人跑了好幾圈,停在臺階下面的時候,突然看到徐長野也在盯着雪人發呆。
惡作劇的想法止不住從腦海裏往外冒,她悄無聲息溜到徐長野身後,在地上随便抓了把雪,攥成球,瞄準發射對象,小手用力一甩,雪球成抛物線飛出去。
以往打彈珠十次有九次瞄不準的夏初雲,這個雪球卻格外精準的砸到了徐長野後腦勺。
“哈哈,被我砸中了吧。”
徐長野轉過頭,夏初雲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一絲危險的氣息,頓時笑容卡在喉嚨裏,往後退了兩步。
“嘿嘿,我就是好玩,你不會那麽小氣叭。”
徐長野,“不小氣。”
夏初雲給點陽光就燦爛,“那就好。”颠颠朝徐長野跑過去。
結果徐長野彎腰順手從地方團了個雪球,迎面朝着夏初雲扔了過去,夏初雲沒剎住腳,用臉結結實實的接住了這個飛來的雪球。
雪球散開,從她臉上掉落,露出後面那張氣的快要爆炸的臉。
三秒後,就聽見明蘊鎮響起一聲震徹天際的怒吼,“徐—長—野,你死定了!”
樹梢上的鳥兒都被驚的連片飛起。
兩人在空地上開啓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各占一方誰也不讓誰,夏初雲打起雪仗來,全身連帶嘴巴都是武器,一邊滾雪球砸人,嘴裏嘚啵嘚啵也要發動精神攻擊。
“呸呸呸......”吐出嘴裏的雪,“不公平,你那邊的雪多,我這邊的雪剛才都被用來堆雪人了。”
徐長野不管她的無理取鬧。
“啊——唔,打人不打臉,你犯規。”
打雪仗哪裏有規則。
“你欺負我,嗚嗚,你就是這麽對你的救命恩人,你狼心狗肺,你狼子野心,你狼狽為奸......”
徐長野—
語文老師聽到你說的這些,要被氣死吧。
不知何時,天空中又下起了小雪,阿姨在門口叫他們進來別玩了,要凍感冒,玩的差不多的夏初雲拍拍手和徐長野進屋,阿姨給他們一人端了碗姜茶去寒氣。
兩人就這麽坐在門口,看着外面雪花飄落,像柳絮漫天飛舞,剛才他們踩過的雪坑又慢慢被覆蓋。
夏初雲喝的身子暖暖的,後背有些發汗,她不經意轉頭,看到一旁的徐長野,平直的嘴角隐隐有了弧度,那張總是如寒冰的臉上也浮現一抹從未出現的神色。
徐長野來這裏這麽久,因為經常面無表情加上沒有情緒波動,讓人覺得他像個大人一般,或者因為跟在夏初雲身後默不作聲,讓人直接忽視他,在此刻,兩人在雪地裏打完雪仗後,夏初雲第一次感覺到面前這個只有八歲的男孩,和自己有了共通點,更像個小孩了。
“你在笑诶。”夏初雲捧着臉看向徐長野。
徐長野被她這麽一說,弄得有點措手不及,臉上難得出現第三種表情,就在他想要躲避夏初雲的視線時,女孩伸出兩根手指,戳在他的嘴角。
用外力,讓平直的嘴角往上揚起,像馬戲團的小醜一樣,這樣的弧度在徐長野臉上也有點滑稽。
“你要多笑笑呀,你看,多好看。”
徐長野僵直身體坐在椅子上,任由女孩撥動他的嘴唇,女孩的指腹柔軟帶着餘熱,讓徐長野嘴角有了酥酥麻麻的感覺。
屋外的雪花安靜的飄落,随着一陣輕風被送到了屋檐下,夏初雲的睫毛上落下一片,眨眨眼,輕飄飄的雪花就被熱氣蒸發成水珠,落到眼睛裏。
夏初雲急忙收回手去揉眼睛,沒了外力的支撐,徐長野的嘴角變回緊抿的狀态,他回想了一下剛才嘴角上揚的感覺,努力調動嘴部肌肉,嘗試擺出夏初雲說的笑容。
夏初雲揉完眼睛,轉頭就看到徐長野嘴角扭曲成一個奇怪的弧度,沖她看,眼神帶着一絲期待,像是臨摹後學會一項技能的小狗狗,向主人展示尋求誇贊。
夏初雲—
試探着伸手摸摸徐長野的腦袋,半晌憋出一句話,“你先對着我多練習練習,再對別人笑知道嗎?”
徐長野本來就沒打算要對別人笑,聞言點頭答應。
今年一月中旬就過年了,是個早年,快到年底,關岳忙的連家都很少回,小年的時候抽時間帶夏初雲和徐長野去城裏買了過年的東西,一車全拉回去,然後又開着車出去了。
夏初雲就在客廳和徐長野擺弄這些玩意,打掃衛生,貼春聯,還有年畫,窗花,燈籠這些,因為是新家頭一次過年,所以買的東西特別多,兩人和阿姨在家忙活了一整天才把家裏收拾的終于有了年味。
阿姨做到大年二十九就休息,一直到初八才上班,這幾天她趁着空閑時間,做了些能冷凍的菜放在冰箱,怕年後關岳忙起來,家裏兩個小孩餓肚子。
轉眼間就到了大年二十九這天,關岳下午開着車風塵仆仆的從城裏趕回來,後備箱塞滿了年貨,夏初雲和徐長野幫忙一起搬進屋。
晚上,阿姨走了,由關岳掌勺,兩葷兩素還有一個湯,一家三口吃足夠了,夏初雲喜歡吃紅燒肉,但不愛吃豬皮,她把豬皮用筷子撕下來放進徐長野碗裏,被關岳看到,關岳剛想說她不準欺負人,就見徐長野低頭夾起那塊豬皮就着飯吃了。
這天晚上他們早早就洗澡上床睡覺了,為了迎接年三十,明天一大早就要去山神廟祈福還要吃年飯。
年三十,天還沒亮,鎮子裏就響起了鞭炮聲,家家戶戶都點燃一串丢在門口,關岳也點了一串,徹底吵醒了夏初雲。
她爬起來,滿臉睡意,關岳剛好從外面進來,關上門在搓手,看着女兒道,“趕緊刷牙洗臉,等會就要和鎮子裏的人一起去山神廟了。”
夏初雲迷迷糊糊洗了臉,被關岳帶出去,鎮上家家戶戶都已經在大路邊等着,最前面站着鎮長挎着一個竹籃,裏面放着小字鞭,一路點一路放,一直到山神廟。
大家齊齊在廟裏跪拜祈福,希望來年風調雨順,平平安安的。
祈福過後,就各自回家吃年飯了,回程路上天色漸漸浮出魚白,隐隐有光線穿破雲層,似要迸發出來,看來今天是個好天氣。
回家的路越走越亮,到家後,關岳把清早起來燒好的菜從鍋裏端出來,還熱乎着。
紅燒魚,年年有餘。
餃子,招財進寶。
紅燒獅子頭,福祿壽喜。
黃瓜和豆腐皮雕刻的竹節,歲歲平安節節高。
紅燒肉,越吃越有。
過年菜色衆多且都寓意良好,關岳這半年圍繞在礦上,回家時間很少,有愧于女兒,看着對面夏初雲穿着喜慶的紅棉襖,笑的像門上的福娃,他十分欣慰,同時也注意到一旁的徐長野,比剛來時長高了也長胖了,精神許多,這半年多虧徐長野替他照顧女兒,陪伴女兒。
此情此景,關岳不由感慨,眼眶發熱,端起桌上的飲料舉杯。
“去年就我和雲雲兩個人過年,不免有些冷清,今年多了長野,也算是一家三口了,來,讓我們碰杯,希望你們來年你們都能健健康康,開開心心,我就滿足了。”
夏初雲和徐長野端起杯子,桌上響起清脆的碰杯聲。
新的一年馬上就要開始了。
到了晚上小孩最喜歡的時候,可以守歲吃零食看電視送恭喜還有放煙花。
關岳給夏初雲買了幾箱煙花,讓她放個痛快。
吃過晚飯,天一黑她就從屋裏把煙花搬出來,點了一根香拉着徐長野放煙花。
煙花種類繁多,各式各樣,挑花了眼,夏初雲每一個都想試試,小雞煙花,陀螺煙花,沖天炮,還有火樹銀花。
關岳在屋裏都能聽到她銀鈴般開心的笑聲。
“徐長野,這個好好玩啊,能飛起來。”
夏初雲點燃一個旋轉陀螺後抛開到徐長野旁邊,看着地上的陀螺飛速旋轉甩出火花,然後慢慢騰空。
她開心的拍手,說還要再放。
碰到威力大聲音大的她不敢放,就撒嬌賣萌讓徐長野去點,然後自己躲在柱子後面捂着耳朵,眯着眼睛,想看不敢看的等爆竹爆炸。
玩到後面,夏初雲和徐長野把火樹銀花擺成一排,一一點燃,霎時間,屋子前面亮如白晝,一整排的火花從三角錐的頂部冒出來,像聖誕樹一樣,帶着星星點點往四周散落。
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火苗,像一顆顆從天上墜落的星星,咕嘟滾兩圈,然後又熄滅。
徐長野從火樹銀花的燦爛中挪開視線,轉頭看向一側的夏初雲,女孩穿着紅色的棉衣,帶着紅色的帽子耳罩,臉上也紅通通,她皮膚白,紅色尤為突出,站在耀眼的煙花面前,甚至比煙花還要奪目。
徐長野想起關岳經常說夏初雲像個小太陽,他覺得形容的非常對,夏初雲就是個小太陽,赤誠熱烈活潑,能夠感染周圍的一切。
夏初雲轉過頭沖他說了句什麽,這時,鎮子裏開始放起煙火了,直沖雲霄,掩蓋了她的聲音。
徐長野湊過去,“你說什麽?”
“我說—”夏初雲雙手作喇叭狀,沖他耳邊喊,“沒什麽......”
“哈哈哈哈......”
捉弄了徐長野,夏初雲笑的更燦爛了。
十二點一道,家家戶戶都搬出囤積的煙花,在屋前點燃,黑夜霎時間被點亮,一朵朵炸開的煙花在天空盛放。
“咚!”
新的一年到來了,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關岳和兩個小孩站在門口,望着天上五彩斑斓的煙花,互看一眼。
同時說出那句話。
“新年好。”
這是徐長野來到這個新家後一起過的第一個團圓夜,往後許多年,他們在一起過了很多個這般熱鬧的夜晚,他都忘了,但唯獨這個夜晚一直在他記憶深處,像烙印般,刻在腦海裏。
作者有話說:
哇,提前祝新年快樂呀~雲雲和小野陪大家過年
本章所有評論發紅包~晚上九點整還有一章,不好意思更新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