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想吻你 (1)
顧知白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的臉上一瞬間變幻了好幾種神色,有驚詫,有惶然, 最後定格在計劃被打亂的茫然無措上。
在餐廳的婉拒很明顯,接下來的發展也如她所料, 她們之間會有一段疏離期,接着,她會盡量維持現狀, 讓兩個人保持一種略顯親近但不會過界的狀态。
但江枕棉的突如其來, 頓時打破了她的設想。
對方的神情不再怯弱,不再憂郁,甚至正相反,是咄咄逼人的。
“怎麽不說話?”江枕棉說。她往前傾了幾分,黝黑的眼瞳顯得壓迫十足。
“聽我說喜歡你這件事, 這麽難以接受嗎?”江枕棉哼笑着說, “我還以為, 姐姐對此一清二楚呢。”
姐姐兩個字被她說的含混又暧昧,像是裹了魅魔的愛心粉末, 只是字裏行間的語氣,卻帶了一絲嘲諷和了然。
“如果你只是想說一些搪塞的話,那就不要說了。”江枕棉趕在對方開口前說道。
她這一說,把顧知白本欲出口的話又塞了回去。
顧知白從來不知道, 說話是這麽艱難的事。這人像個中世紀審訊囚犯的行刑手, 攻擊性十足地盯着她, 用眼神逼迫她, 試圖讓她老實交代出自己的所有罪行。
拒絕的難度陡然上升。
她久久地沉默不語, 視線躲避, 江枕棉臉上那點兒神情,壓迫也好,嘲弄也罷,慢慢地随着時間流逝越來越淡,像是支撐她的燃油逐漸耗盡,只剩下最後一點餘熱勉強支撐着,她最終回到了方才那種恹恹的狀态。
“我不明白。”她說,“你真的一點兒都不喜歡我嗎?”
“我……”顧知白嘆了一口氣,“我對你的确有好感。”
“那為什麽呢?”江枕棉擡了擡眼,神色仍是怏怏的。
因為我是重生的對你雖然抱有好感但還是懷疑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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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不喜歡沉溺愛情導致自己情緒失控無法保持理性?
這兩條不論哪一個說出來都很荒謬,于是顧知白又沉默了,欲言又止,但是一字不發。
江枕棉突兀地笑了一聲,她本來還想問點兒什麽,但此刻已經沒有必要了,對方的答案顯而易見,再追問就太不禮貌了。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不過臨走之前,還有一件事,是一定要說的。”
江枕棉移開目光,只看着茶幾上那杯依舊冒着徐徐熱氣的可可,“你的弟弟顧知耀,對你有很大的敵意,因為他想要顧氏的家主之位。他派人來接近你,因為我和宋輕淼長得很像,所以選中我。計劃是讓你陷入愛情,然後再通過我對你進行一些……不好的事。你以後一定要警惕他,他肯定還會對你不利。”
她沒看顧知白,自然也不知道對方的臉色,自顧自繼續說道:“我會答應顧知耀,只是為了通過他提供的方法接近你,要不然,我一個普通人,怎麽能和顧氏的總裁産生交集。”
“我對你的喜歡是真實的,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以後不會纏着你,你也再也不會見到我了。”
江枕棉輕輕吸了一口氣,說出自己最後的幾句遺言,“謝謝你,認識你以來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光。”
她說完,就直接站起身來,沒去再往那人身上看最後一眼。
剛要轉身,手卻被拉住。
顧知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在自說自話了這麽一堆之後,就想着若無其事的離開嗎?我還什麽都沒說吧。”
“我有說,要拒絕你的告白嗎?”
江枕棉猛地回過頭,臉上凝固的平靜倏地破碎,露出茫然又不敢置信地表情來,結結巴巴地說:“啊……啊?”
顧知白拉住對方的手向下稍稍一用力,這人就搖晃着坐下,還是那副cpu過載,目瞪口呆的神情。
“你先把話給我解釋清楚,顧知耀是怎麽回事?”
顧知白把手松開,她才回了神,名為希望的火苗,在燃盡的餘燼中又顫顫巍巍地閃爍起來。
江枕棉定了定神,把顧知耀怎麽找到她,他們又達成了什麽協議通通說了出來,甚至還把手機打開,翻出精英助理,把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也展示給顧知白看。
“原來他竟然要害我,真是想不到。”
“要不是你告訴我,恐怕我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顧知白一臉後怕,“其實我該謝謝你才對。”
“你相信我就好。”江枕棉說。
“未來的老婆……”顧知白看着聊天框裏自己的備注,慢慢念出這幾個字。
江枕棉讪讪笑了笑,把手機一下搶了回來,欲蓋彌彰地按下鎖屏鍵。
她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唾液,聲音有些發緊,“就是,你剛剛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其實我很怕确立親密關系。”顧知白說。
對方說出了一個秘密,她也應當回一個,不是出于等價交換的原則,只是,她覺得應當對于自己之前的行為,做出解釋和彌補。
其實早在對方主動說出顧知耀的時候,她就不再懷疑了。
兩個多疑的人,想要交付彼此的信任,有一個人一定要先踏出一步,江枕棉就是那個先行者。
她的确是發自內心的。
“親密關系對于我來說,是未知的,不可控的,它也許會帶來好的影響,也許會帶來壞的,我不敢确定。”顧知白說,“所以,雖然我心裏喜歡你,但卻不敢向前邁出那一步。”
“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對不起。”她勾了勾唇角,目光放軟,“如果你接受我的道歉,願意原諒我,那麽,我們可以試一試。”
“你,你沒有在騙我嗎?”江枕棉輕聲喃喃,巨大的驚喜驟然化成一張大手,死死抓住她的心髒,讓跳動的頻率按照它的想法來,全然不受大腦操控。
“是真的。”顧知白神情真摯,“我接受你的表白。”
“所以我們現在是情侶關系了?”江枕棉控制着自己沒從沙發上彈起來跳一段霹靂舞,但她飛揚的眉毛,睜圓的眼睛,上翹的嘴角,無一不表明了這張臉的主人此刻興奮至極的心情。
她重新活了過來,不論是精神上還是□□上。
顧知白噙着笑點頭。這一刻,束縛着她的無形枷鎖也同樣落地,化為飛灰。她決定再嘗試一次,做一個大膽的人。
就算結局會不太美好,那又怎麽樣,總不能比上輩子還遭了吧。
她願意付出自己的信任,相信江枕棉不是那樣的人。
“那麽,要一個抱抱,好嘛?”江枕棉試探着,卡殼一般緩慢又反複地擡起兩個胳膊,以龜爬般的速度向前傾着身子,漸漸靠近顧知白。
這是一個擁抱,确确實實的擁抱。
她的雙臂環過對方的腰背,下巴擱在對方的肩膀上,她們的心髒彼此靠近,胸膛挨在一起。溫暖的體溫透過柔軟的羊毛衫入侵到對面的領域,微涼的發絲挨着她的側臉,清淡的花香萦繞在江枕棉的鼻尖。
她記得這個味道,顧知白的洗發露。
房間裏靜谧地好似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孤島,而她們的心跳則是唯一的聲源。
江枕棉感到一陣安心。她無疑是興奮的,雀躍的,但同時,她又為這份肢體間的接觸産生了安全感。
像是回到屬于自己的領地,埋在厚厚被子圍成的窩中,柔軟靜谧的環境包圍着她,沒有任何外界的紛擾。
她靠在顧知白的頸窩中,雙臂收攏,緊緊抱住懷中的軀體,如同溺水的人攀住河面唯一的浮木。
潮意偷偷爬上她的眼眶。
她的記憶裏還停留着上次和人擁抱的場景,如果在小時候被護士抱在懷裏打針也算擁抱的話。
或許我并不是讨厭肢體接觸,江枕棉想,只是必須要和合适的人來做。
甜蜜與溫馨從她的心底泛起,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讓她骨頭發軟,像是泡在糖漿裏。
她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幾秒鐘,也許是幾分鐘,時間突然在她的世界裏消失了,但顧知白拍了拍她的後背,這是一個信號,江枕棉有些不舍地松開胳膊,往後退了退。
沒關系,她安慰自己,她們是名正言順的情侶了,以後可以随意擁抱,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想在哪兒就在哪兒。
對方臉上的不舍實在明顯,顧知白的臉上露出一點無奈又好笑的神情。
“我突然想起來,有一件事,我還沒向你解釋,是關于薛毅的。”
江枕棉霎時間就回憶起這個人,這個讓她心灰意冷铤而走險破釜沉舟孤注一擲的關鍵人物,“……你和他的聯姻。”
“是這樣的,他來找我,是為了合作。”顧知白不是一個喜歡隐瞞愛人的人,既然她們确定了關系,她也不喜歡兩人之間産生誤會,因此把下午在餐廳時她和薛毅之間的對話大致複述了一遍。
末了她說:“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已經決定要拒絕他的提議,只不過需要再等幾天才會澄清。”
面對江枕棉不解的目光,她嘆了口氣,解釋道:“我的父親,用公司職務來要挾我同意聯姻,我需要想個辦法,解決這件事,不然就算沒有薛毅,也會來個薛青,薛紅的。”
顧父和顧知白的關系不好,她是知道的,對方能做出這種事來,她完全不會覺得驚訝。要是能把這個老頭子解決掉就好了,江枕棉不由得想到。
最起碼也得讓他不再指手畫腳,試圖操控顧知白的人生。
閱文無數的江枕棉眼珠轉了轉,靈光一閃,壓低聲音說:“我突然有個想法,顧知耀不是最想要這個家主的位置嗎,他和你父親之間顯然有很大矛盾。”
“顧知耀也不想讓你聯姻,所以一定會全力阻止。我可以跟他的助理說,你并不想聯姻,是被父親逼迫,要是父親能夠改變主意,你肯定會立刻擺脫薛毅。”
“這樣的話,就能把問題轉到顧知耀的頭上去,讓他對上你父親了。”
她說的頭頭是道,覺得這個主意有八成能成功,別人她不知道,顧知耀這個霸總,她還不清楚嗎。
自以為是天下第一的人物,有着無比澎湃的自信,且沒什麽智商,肯定會想方設法讓顧父改主意的。
“不失為一種方法。”顧知白若有所思地說,她本來是想着,讓顧知耀犯點兒事,為自己拖延一點時間,不過若是真能解決掉顧父,那就是一勞永逸了。
她思考了一會兒,點了下頭,“可以,就先按你說的辦。”不過她也要再去做一點兒什麽,這個時間,顧知耀和那個葉晚晚,應該關系不錯了吧……
江枕棉見狀拿出手機,給精英助理發了消息,然後當着顧知白的面,把“未來的老婆”删掉了前三個字。
對此,顧知白只是笑了下。
“你這學期什麽時候結束呢?”
“這個月末就放假了。”江枕棉如實回答。
“那既然這樣的話,寒假要不要來我這兒住?”顧知白語氣輕松,帶着詢問。
落到江枕棉耳朵裏,無異于是一個大號炸彈。
什麽?!這麽快就要同居了嗎?
她最近其實有在抽空看房,想挑一個離顧知白和公司都比較近的地方,最好在這兩個中間,只是沒看到合适的。
“會不會,就是,太快了……”江枕棉突然有些扭捏,又連忙解釋說,“不是我不想和你住在一起,就是,就是……”她的臉慢慢紅了起來,眼神飄忽,顯然是想到一些不好明說的事。
顧知白提出這個建議,完全是處于方便的角度,這樣她們可以一起上班,也省的江枕棉再掏房租,而且一起住,她也可以照顧對方,完全沒往那方面想。
現下見到這人又是臉紅,又是吞吞吐吐的模樣,她光速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嘴裏的話一噎,有心想解釋,又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房間裏再次陷入了奇怪的沉默裏。
江枕棉的臉越來越紅,她當然看過學習資料,但身為母單且自豪的一號人物,別說深入交流,就連拉個小手都沒有過。
理論知識倒是裝了不少,就是不知道實踐起來能打幾分。
她的眼角餘光能看到對方有些尴尬無措的神情,雙手放在身前交握着,像是兩片合攏的蓮葉。
顧知白的皮膚很白,是那種瑩潤如玉的白,她碰到過對方的手,肌膚滑膩,像是牛乳,由此推想,想來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她的雙腿很長,穿長裙時只露出一雙細細的腳腕,連踝骨也圓潤地恰到好處,若是握住,用手心細細摩挲,會是什麽感覺?
剛剛擁抱時,江枕棉就切實感受到,顧知白的腰肢要比看上去細瘦很多,卻并不幹癟,胳膊能輕而易舉地摟住。脊柱的部分略略凹陷,蝴蝶骨稍稍凸起,倘若從上到下輕輕撫過,停在腰窩,會不會引起一陣顫栗。
江枕棉的腦子頓時因為這些想象熱開了鍋,每一個因沸騰炸開的泡泡,裏面就裝着一份無法言明的旖旎遐思。有多少心思消散,就有多少想象再度升起。
面上的紅暈不減反增,又蔓延到耳朵,說不上心虛和害羞哪個更多一些,江枕棉垂着頭,左看右看,就是不敢和顧知白對視。
顧知白原本有些不好意思,可看到這人的模樣,心裏一下笑開,頓時就把那點兒羞澀抛在腦後,甚至頗有興致地調笑說:“怎麽,這麽害羞,沒交過女朋友?”
“我是沒交過女朋友,姐姐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江枕棉擡起頭小聲說,“我沒有過戀愛的經驗,很多事都不懂,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姐姐一定要說,我肯定會改的。”
“啊!”她忽地又驚呼一聲,雙手連連擺動,從嘴裏溜出的句子也如同此刻紅紅的雙頰一般,浸了蜜似的泛着甜意,“不是,不是指那個……經驗啦。”
江枕棉:啊啊啊要命,顯得我像色情狂!
顧知白噗一下笑出聲來,含着笑意說:“好的,好的。”
江枕棉又羞又惱,“怎麽笑我!”
“沒有,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超級優秀的女朋友的。嗯……不管哪方面都是。”顧知白忍了忍,唇角的弧度沒揚起來,可彎彎的眼睛卻暴露了她。
江枕棉惱羞成怒,直接将顧知白撲倒壓在沙發上,沒什麽底氣地說:“你明明在笑我,都沒有停過!母胎單身就這麽好笑嘛!”
她哼哼兩聲,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的眼睛,“反正你想後悔也晚了。”
身下人的頭發散亂地鋪開,黑色的發絲壓在淺米色的沙發套上,強烈的對比色重重晃了一下江枕棉的眼睛。
顧知白的雙眸仿若流淌的蜂蜜,濃縮的琥珀藏住一縷燈光,讓這雙眼瞳顯得那麽璀璨。她的雙頰只有一層不明顯的霞色,隐隐約約,反倒叫人更想貼近了去仔細瞧瞧。
顧知白還在笑着,時下大多數人都喜歡戀愛經驗豐富的對象,她倒是沒什麽感覺,只是瞧這人的反應實在有趣,所以故意想逗一逗。
她笑了一陣,把自己手抽出來,想把身上的人推開,就是有些提不上力氣。
“我想吻你。”
顧知白将移散的視線聚攏,看向上方的人。
“可以嗎?”
那些羞惱如同被吹散的晨霧,從江枕棉的臉上散去,只留下她認真的,一覽無餘的渴望。
渴求明晃晃地從她的雙眼裏溢出,顧知白平穩跳動的心忽地亂了一下,她本該伸出去推拒的手偏移了一點角度,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這同樣也是一個信號。
一個同意的、鼓勵的信號。
于是江枕棉俯下身子,一只手撐在對方的腦袋旁邊,一只手輕輕搭在肩頸處。在她們相貼之前,顧知白就閉上了眼睛,纖長的睫毛顫動着,像是受驚的蝴蝶。
她的唇瓣很軟,微涼的觸感,像是果凍。江枕棉含了一會兒,就動作輕柔地舔開嘴唇,纏住裏面濕熱的原住民,糾纏着,追逐着,試圖祈求一點兒幫助。
原住民只是躲了一下,或許是被引誘,或許是不堪其擾,它開始回應,以同樣的熱情,引導着毛躁的闖入者,教它如何正确地把這件事做好。
她們的雙唇緊緊貼在一起,密不可分,像是兩個磁極相撞,又或是有缺口的玉玦找到了另一半。
搭在頸側的手指慢慢撫上了臉龐,江枕棉學得很快,她的動作逐漸激烈起來,細碎的悶哼被吞食,來不及描述的東西漫延。
而一陣緩緩蕩開的,鮮甜的橙子果香從顧知白的身上彌散。
這味道并不濃郁,輕輕淺淺的,可鑽入江枕棉的鼻尖後,卻讓她的思維逐漸混沌起來,只剩下一些不能說的快樂停留在腦子裏。
她潛意識裏覺得有什麽不對,這個念頭沒浮起多久,就被快樂與無法描述的一個名詞壓了下去。這感覺過分美妙,像是從高處落下,輕盈失重的感覺刺激着她,讓她只剩下沉溺狂樂的歡愉。
江枕棉眯起眼睛,被無可描述的感覺操控着,如同喝了一瓶白蘭地,整個人都醉醺醺的,自控的理性遠去,只剩追尋愉悅的感官本能自由行動。
然後她們接吻,就像雪花親吻冰面,雨水親吻青草,陽光親吻樹葉,花朵親吻蝴蝶,江枕棉親吻顧知白。
江枕棉拉開一點兒距離,用指腹将這些不能說的東西輕輕抿掉,再用一個不能說的東西吃掉。
這動作已然讓顧知白紅了臉,她卻不罷休,挨着人的耳垂,用氣音說:“好甜。”
她用鼻尖蹭過顧知白的耳闊,沿着這條弧線一路啄吻,留下一道濕淋淋的水痕。
顧知白手腳發軟,胸膛急促地起伏着,糾纏牽扯出的情與欲被逸散的信息素明明白白地反饋出來。
從未接觸過信息素的人,驟然嗅聞到這股味道,必然要失控,被影響擺弄着,像是個只知道欲望的俘虜。
顧知白只看着江枕棉挨挨蹭蹭的狀态,就清楚她此刻定是理智全無。若是不能制止她,順着她的心思繼續,恐怕真要擦槍走火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找回幾分力氣,把埋在自己胸前的腦袋捧起來,輕聲誘哄着說:“讓我坐起來,好不好?”
江枕棉露出一個權衡的表情,思考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好。”
顧知白就皺着眉頭,一副很難受的模樣,“你這樣壓着我,讓我很不舒服。”
江枕棉很是仔細地看了她一會兒,試圖分辨她臉上的神情,顧知白絲毫不慌,緊緊抿着唇,很不爽利似的。
最終,依靠她所剩不多的智商,江枕棉得出了結論——這人說的是真的。
她有些不快地爬起來,被打斷的不高興挂在臉上,往那兒一坐,卻沒有再動手動腳,只是乖乖地生悶氣。
顧知白瞧着,只覺得可憐又可愛,不禁伸出手過去拍了拍她的腦袋,卻不料被一下抓住,親了好幾下指尖。
江枕棉的注意力放在這只手上,總比放在她整個人身上強。顧知白松了口氣,索性就放任這人擺弄,空下來的另一只手理了理淩亂的衣領。
她的心思平靜下來,信息素的味道也漸漸消散,正常情況下,不超過半小時,江枕棉就會清醒過來,也可以通過外力刺激,加快這一進程,比如拿着冰塊去冰一冰她。
信息素失控,通常都會暴露出最真實的自己,而江枕棉就變成了這幅樣子,話不多,像個悶葫蘆似的,又很執拗。
這和她平時表現出的活潑開朗大相徑庭,但顧知白瞧着卻覺得可愛。
江枕棉把這只手翻來覆去親了好幾遍,像是稍稍解渴,短暫地停下了這一舉動,卻不松開,仍要把這只手握在手裏。接着她又直勾勾地看向顧知白,視線釘在那兩片泛着水光的唇瓣上,“我想吻你。”
“不可以。”顧知白說。
她就又露出了那副怏怏不樂的表情,好像顧知白犯了什麽大錯,但是她又沒辦法懲罰對方,只能自己憋着生悶氣,也許是沒憋住,她悶聲說:“為什麽不可以?”
“因為你剛剛把我的嘴唇咬腫了,現在有一點兒痛。”顧知白忍着笑說。
江枕棉湊近了去看,有着水澤的唇瓣看上去紅紅的,上面還有尚未褪去的齒痕,只憑着這點痕跡也能想象出剛剛的激烈。
“好吧。”她神色不快地坐回去,垂着頭去捏顧知白的手指頭。只是很不安分,總要扭來扭去,一會兒向前,一會兒向左,好像沙發上長了刺,讓她煩躁不安,坐不穩當。
“可是……”江枕棉擰着眉頭,終于忍不住了,甕聲甕氣地說:“我還是想親你。”
這人實在可愛,顧知白幾乎要笑出聲來。她佯作思考的樣子,沉吟片刻,“那你可以來親親我的臉。”
對方霎時間像打了一針腎上腺素,雙眼一下亮了起來。
“但是不能舔,也不許咬。”顧知白又補充道。
江枕棉有一些失落,但迷迷糊糊的腦子又想到,可以親親,總比什麽都沒有強,就重新高興起來,忙不疊蹭到顧知白的身邊,啾地一下,結結實實親了一口。
沒什麽旖旎的感覺,顧知白只覺得好似被歲數不大的小孩兒吧唧了一口。
但江枕棉卻不老實,親着親着,手就摟了上去,從面頰吻到鼻尖,從鼻尖吻到眼皮,含着對方的耳垂低聲咕哝,“喜歡……”
潮濕含混的氣音搔着顧知白的耳膜,讓她反射般向後縮了縮,卻被江枕棉反手摟住,纏了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在不大的沙發裏又貼又吻,勾勾纏纏,彼此依偎着,間或夾雜着幾聲低笑,有種懶洋洋的溫馨感。
直到江枕棉清醒過來。理智擠走無序的本能,開始審閱剛剛的記憶。
要命!
江枕棉此刻是一半倚着沙發靠背,一半身子壓着顧知白,将她擠進靠背和扶手之間的空位裏,一只手穿過對方的指縫,手心朝上按在頸側,另一只手撫着人的腰,而她正埋在對方的頸窩裏,唇上還殘留着馨香的體溫。
要命!
她清楚地記着剛剛發生了什麽,而現下心裏冒出的尴尬不是因為什麽其他原因,就只是——我像個傻子一樣!
她本應當展現自己“高超”的吻技,然後淺嘗辄止地分開,表明自己的紳士和從容。
兩個剛剛确認關系的人,不應過于急切地進行親密行為,循序漸進就好。
但是她剛剛像個什麽,欲求不滿的醉漢,或者纏着大人要糖的小孩兒,總之,就是不像一個智力在平均線以上的成年人。
只是這個姿勢實在太好,江枕棉一時半刻,竟有些不想起來。
她把臉重新埋回去,聲音顯得模模糊糊的,“我剛剛怎麽了?”
“是我的信息素影響了你。”顧知白拍了拍她,是安撫性質的那種,撫了撫她的後腦,語氣輕柔,“不是什麽大事,下一次就不會了。”
“沒關系,”顧知白噙着笑,“很可愛的。”
“可愛通常都是找不到詞來誇人的時候,用來湊數的。”江枕棉小聲嘟囔着。
“什麽歪理。”顧知白說,“好啦,坐了這麽久,腿都要麻了。”
江枕棉哼唧了一聲,沒動。
“要姐姐親一下才起來。”
顧知白動了動胳膊,立刻就被壓住了,無奈地說:“你不起來,我怎麽親你呢。不動的話,那我親空氣了哦?”
江枕棉不情不願地坐起身子,只顧着盯着顧知白瞧,眼神裏透出期待,等着那個說好的吻。
顧知白也沒有抵賴,她柔白的手撫上對方的面頰,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
“真粘人啊。”她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她伸了個懶腰,即便是這樣的動作,在江枕棉看來,也還是說不出的優雅。
“已經快十點了。”顧知白看了眼挂在牆上的時鐘,“你不真的不打算吃點兒東西嗎?”
被她一提醒,江枕棉才後知後覺地感到胃裏的确空蕩蕩的難受,饑餓感瞬間就明顯了起來。她一下捂住胃,如同被誰打了一拳,“要吃要吃,我好餓!”
“不用叫外賣了,”江枕棉說,“我去下碗面,很快的。”
挽回形象大好機會!這不就來了!
她摩拳擦掌,鬥志滿滿,打算好好露一手給
顧知白瞧瞧。網上都說會做飯的伴侶最加分,她上輩子加上這輩子,怎麽也能算上一個家常菜資深大廚了吧。
顧知白自然不會不同意,說實話,她對廚房裏稱得上是熟悉的電器,恐怕只有冰箱一個。
雙開門的大冰箱,裏面食材很多,都是新鮮的,每天阿姨都會看冰箱裏的蔬菜水果情況,适當添進去一些。
做面條不用太麻煩,江枕棉打算做一個番茄蝦滑面,簡單又快,而且味道很好。
“我的手藝很好的,姐姐要不要也吃一點兒呢?”等待水燒開的時候,江枕棉回過頭說。
“現在太晚了,我沒有吃夜宵的習慣。”顧知白搖了搖頭,對方聽了這話,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她頓了頓,又補充說,“不過稍微吃一點兒也可以,嘗嘗看你的廚藝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麽好。”
“那我就照着自己的胃口做,到時候分給姐姐一點兒,晚上的确不應該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積食的。”
江枕棉又美滋滋地轉過身,連切番茄的手都快了兩分。
這裏的番茄明顯比她在超市看過的要好多了,個大皮紅,聞着就有一股濃濃的番茄味兒,去掉皮放在鍋裏一炒,濃香頓時就激發出來,感覺根本不用加番茄醬來增味兒。
現在的西紅柿也不知道是不是品種問題,一點兒柿子味兒沒有,還不如黃瓜,不起沙也不出汁,好像塑料做的。
番茄炒出汁後,江枕棉往裏加了半鍋的水,燒開後再下面條和蝦滑,別的調料不用放,只用加點兒鹽就夠了。
出鍋後灑上一把翠綠的小蔥花,面就做好了。
江枕棉把它分別裝進兩個碗裏,一個多一些,一個少一些。
顧知白見她忙完了,就走過來,幫忙端了一個碗。她有心想幫一幫,但自己實在沒下過廚,江枕棉又疊聲說不用不用,她只好站在廚房門邊看完了全程。
“快嘗嘗。”江枕棉把筷子和勺子都遞了過去。
顧知白低頭喝了一口湯。
“怎麽樣?”江枕棉說。
“非常好喝!”顧知白點頭贊道。
這倒不是她說瞎話,番茄酸甜濃郁,蝦滑鮮美,面條火候正好,筋道十足,和阿姨的手藝不相上下,要知道後者可是考了高級廚師證的,各種菜系信手拈來。
江枕棉得了一句誇,總算心裏舒坦下來。
她們吃了夜宵,又收拾了碗筷,就已經十一點多了,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江枕棉還睡之前的客房,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還是有些激動,覺得晚上的發展,像是做夢一樣。
在從沙發上站起來的那一刻,她就在思考怎麽個死法了,甚至想着要不要陷害顧知耀一把,死他家門口去。
這就叫利益最大化。
還好,還好,峰回路轉。
安靜了一晚上的系統這才冒出頭來,“恭喜宿主達成所願!”
江枕棉意味深長地說:“也恭喜你。”
她這些心理活動,系統全然不知,要是知道恐怕早就鬧開了。
她在這裏志得意滿,人生得意,而另一邊,得了消息的顧知耀卻不怎麽高興。
在聽到聯姻傳言的時候,他就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在家裏四處亂砸,眼神陰鸷,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父親只看重顧知白,論能力,論手段,他哪點比不上她,父親真是老眼昏花了!
母親也真是沒用,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他目光冷冷地坐在椅子上,擡腿狠狠踹了茶幾一腳,沒想到石頭做邊的茶幾過于堅硬,反倒震得他腳腕生疼。
顧知耀一張俊臉頓時扭曲起來,又氣又恨,恨不得直接給這個茶幾粉身碎骨了,“該死的!”
好在他沒氣多久,助理就給他打了電話,把江枕棉的說辭對他說了一遍。
顧知耀嗤笑一聲,心裏暗諷道:我就知道,顧知白這家夥怎麽可能放棄那張臉,想當初,她為了那個宋輕淼,甚至連割腕的事都做得出來,她壓根就不喜歡男人。
都是老頭子的問題,要是能把他解決了就好了,他的心髒不好,若是能吓一吓……
顧知耀在客廳裏來回踱步,踢着滿地的各種玻璃陶瓷碎片,在一片吱嘎脆響中,他忽然有了一計。
當即命令助理說:“你去給我查一查,顧知白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麽人,或者說,誰最恨她。三天之內,我要看到資料。”
精英助理:“是,明白。”
他要一石二鳥,把這兩個人一起解決掉!
顧知耀暢想着計劃成功後在顧氏呼風喚雨的日子,不由得發出一陣大笑,心情愉悅極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特殊的提示音,是一陣清脆的鈴聲,他專門給葉晚晚設的。
他接起電話,葉晚晚帶着哭腔的慌亂聲音從聽筒中傳過來,“阿耀,我,我母親突然昏倒了,怎麽辦,我好害怕!”
顧知耀眼神一厲,“別慌,先打120,我馬上過去!”
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他早已經愛上了這個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