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穿成物品的第33天
屏蔽了觸覺就是好, 什麽都感覺不到,不管是沈文翊捏着她的手指, 還是沈文翊的皮膚和體溫, 統統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如果不是還有有嗅覺和聽覺,她甚至有種全世界只剩她一個的錯覺。
被窩漆黑, 她什麽也看不到,倒是能專注聽廣播劇。
劇裏的沈文翊幾次狠下心想要殺她, 可終究下不去手, 沈文翊很痛苦, 痛苦的不想再活下去,可卻畏懼她的威脅,連死都不敢。
勺碗碰撞聲, 氣息聲, 發絲摩擦, 下巴被捏住,細微的鎖鏈聲。
姜CV涼涼道:“又不吃飯?是覺得你弟弟的腿好了,想讓他再斷一次?”
“你還要多久……才會膩了我?”
沈CV的聲音空洞的像是失去了靈魂。
姜CV道:“如果你一直這麽半死不活的, 挑戰我的征服欲,那大概還要很久。”
沈CV道:“是不是我乖乖聽話, 你就能快一點膩煩了?”
姜CV道:“或許吧。”
鎖鏈聲,衣袂摩擦聲,碗勺接過聲, 吞咽聲, 一勺, 兩勺,三勺……一碗吃完。
沈CV低聲道:“我會乖的, 我再也不逃了。”
姜CV什麽也沒說,只有淡淡的氣息聲一晃而過。
之後的日子,沈文翊非常聽話,她讓沈文翊做什麽,沈文翊就做什麽,無論床上床下都乖得像一個傀儡娃娃。
她的脾氣卻越來越大,動不動就摔碗摔筷子,或者把沈文翊推按在廚房、餐桌、陽臺、浴室、樓梯……別墅任何一個随機的地方。
可沈文翊卻再也沒有反抗,甚至也沒有表現過任何不滿,讓哭就哭,讓笑就笑,讓趴好就趴好,哪怕是在陽臺這樣沈文翊以前打死都不願意的地方,沈文翊都聽話的任憑驅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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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臺露天,趴在臺邊就能看到保安室的燈,還有人影晃動。
沈文翊太順從了,哪怕她又故意給了沈文翊好幾次逃走的機會,沈文翊也都視若無睹。
“我都這麽順從了,她到底什麽時候才會膩?”
空無一人的別墅,沈文翊喃喃自語。
她暴躁了一段時間,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開始帶着沈文翊出入各種場合,沒多久黑白兩道都知道她養了只漂亮的金絲雀。
又是一次宴會,觥籌交錯,賓客言歡,笑聲,交談聲,悠婉的樂曲。
有人笑着和她寒暄:“這位就是沈小姐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氣質不凡。”
沈文翊客氣了一句,道謝。
她道:“我看中的人,當然不凡。”
正說着話,宴會突然一陣騷亂,有人吵着怎麽停電了?
大堂經理猛地推開厚重的門跑進來,喘氣道:“抱歉,電路突然出了故障,正在緊急修理,麻煩稍等,很快就好。”
就這一瞬間的工夫,一個紅點突然對準了她的眉心,衣袂摩擦聲,沈文翊撲了過來,砰的一聲槍響,嘈雜聲全都消失,電流帶來姜CV重吸一口氣,撕心裂肺地呼喊:“沈文翊!”
急救車聲,推床滾輪聲,急促的喘聲,随床奔走聲,她不停喊着沈文翊的名字,哽咽地威脅沈文翊如果敢死就殺了你全家。
滴答的血珠滴落聲,手術室燈開聲,護士把她攔在了外面。
後背靠牆聲,她痛苦地喘着氣,摸出手機讓手下追查兇手。
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佬,太多人想讓她死,可從沒人敢這麽大膽。
悲傷的音樂響起,她明知道這只是部同人劇,沈文翊沒有中槍,更不會死,就算在劇裏也不會死,可還是忍不住靈魂緊張,跟着劇情一起懸起了心。
醫生出來了,手術很成功,人救回來了,但是中槍的位置不太好,可能會損傷腦神經。
病房裏,有人推門進來,咔噠,飯盒擱下聲。
“姜總,你休息一下換我來吧。”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不用。”
手下走了,病房再度安靜下來,只有細微的被褥提拉聲,她在幫沈文翊掖被子。
配樂裏出現一聲清脆的鈴铛聲,劇裏的她呼吸猛地一滞,藍牙耳機的她也呼吸猛地一滞。
“沈、文翊?”
床褥摩擦聲,沈CV的喘氣聲響起,含混不清的虛弱道:“頭……好痛。”
姜CV第一次那麽溫柔道:“沒事的,我現在就找醫生。”
沈文翊虛弱地呼吸着,軟聲道:“你……是誰?”
沈文翊失憶了,在用奮不顧身替她擋槍之後。
劇中的她最初是不信的,先後試探了沈文翊好幾次,可沈文翊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甚至看到自己的親弟弟出了車禍都能無動于衷。
劇中的她漸漸信了,她打從一開始就告訴沈文翊她們是戀人,沈文翊從對她疏離,到慢慢親近,最終就像真的戀人一樣。
姜CV道:“我說我們是戀人,你就沒懷疑過?”
沈CV道:“為什麽要懷疑?你那麽關心我,而且,我對你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相處越久越熟悉,有時候看着你,這裏還會覺得很痛。”
姜CV道:“這裏?心痛?”
沈CV點頭:“對,我想我一定很愛你,很愛很愛,對嗎?”
衣袂摩擦聲,姜CV抱住沈CV道:“對,你很愛我,為了我命都不顧,還幫我擋槍。”
沈CV道:“你不就是個小公司的老總嗎?也不是位高權重,為什麽會有人想殺你?而且槍……咱們這邊槍械管制,能拿到槍的肯定不是什麽簡單人物,你……你知道是誰要害你嗎?我好怕,怕這種事再發生。”
親吻額頭聲。
姜CV道:“放心吧,犯人已經抓到了,不會有事的。”
劇中的她終于相信沈文翊是真的失憶了,還專門找了醫生詢問。
姜CV道:“她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
醫生道:“這個不好說,可能随時恢複,也可能永遠不恢複。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只要沈小姐情緒穩定,慢慢會想起來的。”
姜CV聲音冷了下來:“我不要她恢複,我要她永遠不恢複。”
醫生詫異道:“啊?”
姜CV道:“我不管你用任何方法,不要讓她恢複記憶。”
醫生為難了片刻,開了藥。
醫生道:“這個藥副作用很大,能不吃最好別吃。”
姜CV低笑了聲,聲音淡淡道:“還有什麽比她恢複記憶更大的副作用?”
劇裏的她和沈文翊終于過上了甜蜜的日子,沈文翊為她洗手作羹湯,為她留一盞夜歸的燈。
沈文翊真心對她笑,溫柔的就像一片雲。
沈文翊的生日,她讓沈文翊教她烤蛋糕,做出來的不盡人意,可沈文翊卻吃得很開心,她們嬉鬧到很晚,在旖旎的音樂中親吻擁抱。
沈文翊在家無聊,想工作,她便安排沈文翊去了她名下最清白的公司,朝九晚五,工作輕松,想請假就請假,不扣工資。
有了社交的沈文翊更加鮮活,就像當初她初見沈文翊那樣,漂亮又驕傲,像朵高不可攀的懸崖之花,卻肯為她自甘落崖。
她們一起走過秋天,走到冬天,一起慶祝元旦,一起守歲,一起過了年。
陽春三月,楊柳飛花,沈文翊像平常一樣去上班,卻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弟弟。
弟弟因為車禍被她打斷的腿舊疾複發,從此成了殘疾,只能拄着拐杖活動。
看到她,弟弟激動跑了過來,拐杖摔在地上,弟弟也摔在了沈文翊腳邊。
弟弟拽住沈文翊的褲腳,眼含熱淚道:“姐,我終于找到你了!我沒敢告訴爸媽,我怕他們受不住!我去派出所報了案的,警察不受理,我求遍了人都沒用,只能自己到處找你,你怎麽樣?那個女變态有沒有傷到你?!”
沈文翊詫異道:“你認識我?”
弟弟道:“你怎麽了姐?我是文濤啊!”
沈文翊道:“我沒聽說過我有什麽弟弟,而且咱們長得也不像,你該不會是騙子吧?”
弟弟急道:“我怎麽會騙你?你是我姐沈文翊,我是你弟弟沈文濤,你還在咱們家戶口本上,不信你跟我回家看看!”
沈文翊甩開了弟弟的手,道:“你別動,我拍張照片,回去我會問漾漾,不需要跟你家回家看什麽戶口本,并不是在一個戶口本上就是相親相愛一家人,吸血的原生家庭太多了。”
高跟鞋聲響起,沈文翊要離開,弟弟拄着拐杖慌忙追上道:“姐,你說的漾漾是誰?是不是那個囚禁你的女變态?!”
啪!
沈文翊突然回頭甩了弟弟一耳光,疾言厲色道:“不要胡說八道,漾漾是我的戀人,才不是什麽變态,你腿還不夠瘸嗎?想死就繼續胡說八道!不想死就安分一點,不該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要說。”
弟弟被沈文翊一巴掌甩得愣住,高跟鞋聲再度響起,弟弟這才喃喃道:“姐……你……你沒有失憶對不對?你……你是想保護我們對不對?你怕攝像頭拍到,被那個女變态看到,對不對?”
她沒看過《插翅難飛》的下篇,聽到這裏也是一愣,鬧了半天沈文翊根本沒失憶?!
她還說異樣心動怎麽整出個失憶梗這麽爛俗,原來是裝的?
可沈文翊為什麽要裝失憶?為什麽要保持和她的表面和諧?是想真正取得她的信任,然後殺了她?
不,沈文翊如果下得了手,早就下了,尤其那晚沈文翊救她完全是本能反應,那麽短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做思考,所有的反應都是本能的。
沈文翊是真的愛上她……呃……劇裏的她,是殺不了她的。
那沈文翊為什麽假裝失憶?
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廣播劇中,失去觸覺也讓她對沈文翊的情況失去了感知,她甚至都不知道沈文翊這會兒是橫躺還是側躺,有沒有睡着?
被窩太黑了,視覺等于沒有。
不管了,沈文翊睡着正好,電量還有19%,勝利在望!
而且下篇雖然車也很多,可劇情更緊湊,相對沒有上篇那麽刺激,她經歷過上篇的洗禮,下篇還能繃得住,她對後面的劇情也挺感興趣,想繼續聽。
她沒再關注沈文翊,主要是沒有觸覺和視覺想關注也關注不了,幹脆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劇情。
既然劇裏的沈文翊不是為了獲取她的信任,進而殺了她獲取自由,那又是為了什麽假裝失憶?
難道……
沈文翊是打算感化她,徹底粉飾太平?和她好好過日子?同時又能保護家人,自己也少受點折磨?
劇情繼續推進,沈文翊回家問了她照片上的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弟弟?
她沉默了片刻,道:“是,是你弟弟,不過……”
沈文翊道:“不過是吸血的原生家庭對嗎?”
她頓了下,道:“對。”
沈文翊籲了口氣道:“我猜也是,如果是對我很好的親人,你怎麽會不告訴我?你不說,肯定是不希望我再被他們傷害,對嗎?”
她道:“對。”
沈文翊又道:“不過畢竟是我的家人,抽空你陪我回家看看好嗎?”
她真帶着沈文翊回了家,弟弟被沈文翊甩過一耳光,大約也想明白了胳膊擰不過大腿,又看沈文翊過的似乎還不錯,也就沒敢再亂說。
爸媽到底是大城市的人,見過世面,思想也開明些,雖然對于許久不見的女兒突然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有些吃驚,不過到底還是接受了。
爸媽不知道她就是害得自己兒子殘疾的罪魁禍首,招待得還算熱情,一家人竟然其樂融融吃了頓飯。
沈文翊一直騙爸媽她在國外出差,爸媽并沒有懷疑。
她舒服的靈魂喟嘆,果然讓她猜對了,沈文翊為了爸媽和弟弟,打算咽下曾經的痛苦,再說沈文翊也是真的愛上她……劇裏的她,打算就這麽糊裏糊塗過下去,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這種小黑屋斯德哥爾摩題材,也只能這樣才好he,不然不好收場。
挺好,她還挺滿意,後面應該是甜甜的日常,然後兩人蜜裏調油,要麽去國外領證,要麽幸福的雙人旅行。
前面車了那麽久,虐了那麽久,也該甜一甜轉換下心情了。
後面果然很甜,兩人親親我我你侬我侬,沈文翊的家人也都接受了她,兩人經常回家吃飯,漸漸的就真的像自己的家人一樣,感情越來越好。
連弟弟都放下了心結,還約了她單獨談了談,說過去的事就不計較了,希望她能好好待自己的姐姐,否則就是死,他也要保護姐姐。
又是一年三月,她和沈文翊在劇裏相處了整整五年。
那天,沈文翊拿了戒指向她求婚,她接受了戒指,帶着沈文翊去國外領證。
新鮮熱乎的結婚證,雖然在本國無效,可也是她們成為伴侶的見證。
傍晚在酒店,沈文翊說有驚喜要給她,讓她在酒店等着。
她在酒店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出了酒店去找,看到酒店不遠處有車禍的痕跡,她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邊走邊給沈文翊打電話。
電話一直無法接通。
剛挂了電話,手機鈴聲突然響了。
她接起電話,對面是英文的一串公式化語言,說得呲呲啦啦含混不清,只有“車禍”的英文格外清晰。
啪啷。
手機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沈文翊死了。
不是,是劇裏的沈文翊死了,被一輛貨車碾得支離破碎,當場死亡。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死了?怎麽這麽突然?!
奔跑聲,急喘聲,心髒痛苦的跳動聲,她發了瘋地狂奔向醫院。
悲傷的音樂響起,醫院的停屍間,冰冷的屍體,痛到極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她。
只是簡單的急促奔跑停下聲,緩步走的腳步聲,沉重的喘氣聲,推門聲,屍袋拉開聲,就足以想象出那灰色的畫面。
“沈……沈文翊!”
帶着回音的撕心裂肺的呼喚,已經無法喚醒亡故的人。
警察來了,遺物交給了她,遺物裏有一個水杯,水杯已經被碾壞,水杯內側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姜什漾,我愛你,不是因為失憶,而是因為我什麽都記得,我讨厭明知不可為卻放不下的自己。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任何文字都無法表達這份愛,所以我把它刻進水杯,送給你,期待你發現的那一天。】
她抱着水杯痛苦地無法呼吸,旁白卻是沈文翊飄渺的聲音。
“我愛你,但是我累了,五年了,沒有時間了,是時候結束了,就讓我在這裏跟你做最後的告別。”
音樂響起,悲傷就像死亡的哀樂,仿佛祭奠的不是死去的人,而是這五年或悲或喜的時光,祭奠那無法訴說的真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