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明明容昭平常看起來身體沒什麽問題, 一石的重弓用起來都輕而易舉,比一般人要顯得矯健強悍得多。沒想到身體內部卻是積病重重,還遠遠不如正常的普通人。
祝子翎忍不住訝異地皺起眉心,凝神用異能小心試探。
心脈的位置異能消解得最快, 其他髒腑也幾乎沒有哪個是健康的, 肝部仿佛朽壞……
這是……中了毒?
祝子翎大致确認了這點, 越發感到詫異。
平常也沒見容昭有過喝藥養身的舉動,看起來完全沒有治病的意思。可他身體內裏都糟糕成這樣了, 還有這麽明顯的中毒跡象, 就算是因為表面上一直好好的,自己沒有在意, 但堂堂皇子親王, 太醫請脈的時候總不至于也發現不了吧?
王向和之前還跟他說容昭有吃不好睡不好的毛病,既然這樣, 難道都從來沒請大夫調理過麽?
都到了這個程度,要是沒有他近乎作弊的異能, 等容昭過幾年登基當上皇帝,再找來全天下的神醫聖手恐怕都來不及了。
該不會前世裏他意外給對方擋了刀,還倒黴去了末世,結果之後容昭沒幾年就毒發病重沒命了吧?!
想到這兒祝子翎頓時抿起嘴,氣得睜大眼睛,差點想要把眼前的人直接叫醒了訓上一頓。
不過容昭又不知道什麽前世,祝子翎要是真訓他,對方估計也只會覺得莫名其妙,還容易把祝子翎自己特殊的來歷和異能直接暴露了。
因此祝子翎瞪了“熟睡”的容昭幾下, 還是氣鼓鼓地克制住了訓人的沖動,只能在心裏吐槽容昭, 整天處理這處理那,就是不知道考慮身體。最後費大力氣好不容易搶到皇位,結果只能坐短短幾年,這不是虧大了嗎?
反正他絕對不能接受自己一直期待的禦膳就只有那幾年的供應!
容昭要是短命,他上哪兒再去找這麽好用的多功能飯票?
還好容昭現在的毛病他可以治。
祝子翎在心裏抱怨地哼了兩聲,開始盤算以後每天晚上趁機給容昭治療。
他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直接讓容昭去看大夫,好讓對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提起重視,但是這樣一來的話,他悄悄用異能給容昭治病就很容易被看出異常了。
祝子翎想了想,最後決定還是先不說,等到他把容昭治療得差不多,剩下的毛病讓大夫解決起來也不難的時候,再想辦法戳破。
到時候配合大夫的醫治,他再用點少量的異能,讓容昭恢複得更快一點,就不會被人看出端倪了。
不過就算得到容昭情況不那麽嚴重的時候,祝子翎才能把事情點出來,到時候他也肯定要好好數落人一頓,還要大夫給容昭熬最苦的藥,以解現在的心頭之恨。
哼!
打定主意,祝子翎默默調整了一下異能的輸入,沒再管那道傷疤,先修複起容昭身體內裏的髒腑。
即便祝子翎有異能,但一方面他得偷偷治,不能讓對方發覺;另一方面容昭的問題也着實有些嚴重。祝子翎要治好對方,遠非一日之功。
只能慢慢來了。
容昭為了不讓祝子翎再在身上動手動腳,幹脆直接将人禁锢在了懷裏,希望對方趕緊老實睡覺。
等人睡着了,他才好把那只鑽到了衣服裏的手給挪開。
然而他屏息等了半天,沒有等到祝子翎睡着了湊上來咬他,反倒是自己在某種奇異的舒适感中,不知不覺先睡了過去。
祝子翎緩緩地給人送着異能,本想着把異能核裏的能量都輸完再睡,不過周身環繞着熟悉的冷冽氣息,這樣機械無聊的工作很快讓他不自覺地困倦起來,異能用着用着便不小心睡着了。
第二天容昭醒過來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有些不對。
他已經逐漸習慣了跟祝子翎一起能睡個好覺,神清氣爽起床的感覺,但這次醒來的體驗還是前所未有。不光像平常那樣精神舒暢,身體也感到格外輕松,更像是卸下了一份重擔,體內的氣血經脈都不再那麽滞澀了,需要他用內力壓制病竈和毒素的程度仿佛都減輕了許多。
就好像……祝子翎“治療”他的效果又上了好幾個臺階一樣。
容昭忍不住疑惑蹙眉,垂眸看向懷裏還沉眠着的少年。
以往他都是要在祝子翎睡着後才會入睡,昨晚卻先祝子翎一步睡着了。加上今早醒來後的異常,難道……
是祝子翎做了什麽?
容昭看着睡得毫無防備、更看不出來一絲心眼的祝子翎眸光微凝。
昨晚對方的那些小動作,原來還藏着其他的小算計,不僅僅是因為被他訓了不高興,非要摸到他的傷疤不可?
容昭之前雖然已經發現了祝子翎似乎就是他的“藥”,能緩解他的症狀,但一直以為這是對方無意識的,并不能由祝子翎自己主觀控制。因此也沒有寄希望于此。
然而現在看來,似乎……祝子翎是可以操控這種能力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說……祝子翎真的有可能消去他這一身沉疴?
容昭呼吸一窒,胸腔裏的心髒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動起來,幾息過後才被他壓了下去。
無論祝子翎到底有沒有這樣的能力,他都不應該開口去問。
更不能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容昭很快平複下心情,不再露出一絲異樣。
祝子翎起床後特意觀察了一下容昭,見他跟往常一樣,毫無異色,還以為對方昨晚一直睡得很沉,什麽都沒有發現。
兩邊都假裝無事發生,跟往常一樣平靜地一起吃完了早飯。
祝子翎去看莊子裏載的番茄,容昭看他走了,這才微微沉下臉,再次來到了藏得隐蔽的地牢。
“還是什麽都沒問出來?”容昭問方簡。
方簡皺着眉搖頭道:“沒有,一天一夜,該用的手段基本都用過了,這人也真是個硬骨頭,這樣都不吐口。”
“倒是還有更重的刑,但是一不小心可能就把人弄死了,咱們也不太敢用。”
畢竟這馬管事是他們這麽年才找出來的重要線索,要是沒能問出點什麽就把人弄死了,下一條線索還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容昭聞言步子頓了頓,臉色冷凝,“本王去看看。”
馬管事被綁在刑架上,渾身都是血痕。身上皮開肉綻的傷口幾乎翻卷開,被鹽水浸得泛白,整個人看起來慘不忍睹。
他身上的痛穴還紮着針,腳底則豎着銳利的尖刺,只要稍微一放松身體,腳掌就會被直接穿透。
馬管事的腳上已經被戳破了不少傷口,汩汩鮮血沿着尖刺流下。
然而這樣的痛楚之下,他竟然只是垂着頭,臉皮微微抽動着,仿佛已經麻木,并不覺得這疼痛多麽難以忍耐。
審問的人出聲後得不到答案,用力動手鞭笞在已經傷痕累累的身體上,馬管事依舊頭也不擡,用虛弱的聲音給出最嘴硬的回答:“不、不知道。”
方簡“啧”了一聲,說:“王爺您看,這人是不是夠厲害的。不光受了刑還能什麽都不說,而且看着還是在清醒的狀态下忍受的這些疼痛。”
“這一定是經過了特殊訓練的死士。”
要是能撬開他的嘴,恐怕能得到很多有價值的信息。只是目前看來,想要讓對方開口還有些困難……
容昭沉默看了片刻,眉頭緊鎖,揮了揮手制止了正在鞭打審問馬管事的人,邁步走過去,在對方跟前站定。
“馬管事,本王再問你一遍,靖國公一案之事,你真的不說?”容昭冷冷道。
之前一直垂着頭的馬管事這下終于擡起了頭,一片渾濁的眼睛看向眼前的容昭,虛弱地動了動嘴唇:“我……我真的不知……”
馬管事說到一半,突然呼吸一窒,眼瞳緊縮,在刑架上用力掙紮起來。
容昭冷冷地盯着他,衣擺無風自動,磅礴的重壓如山崩般朝馬管事壓去,幽深眼瞳中翻湧着有如實質的殺意,恐怖的煞氣讓本就陰暗的牢房幾乎變得鬼氣森森。
馬管事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一瞬間被抽幹了,自己如同被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渾身的肌肉骨骼都受到重壓,仿佛下一刻就要被碾成齑粉。
他甚至好像聽見了自己逐漸被擠壓成一灘肉泥的滋滋聲,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都湧出難忍的酸楚,讓他控制不住地頭皮發麻,忍不住掙紮起來。
“說!”容昭目光冷凝地盯着馬管事,冷聲斥道。
“馬管事這樣守口如瓶,想必是有什麽東西需要在意。”
“你若是說了,那些細枝末節本王都懶得追究。你要是不說……”
容昭神色冰冷,看着馬管事如同水中浮萍般痛苦而無力地掙紮。
“那本王就得掘地三尺,去從那些東西,或者那些人裏找線索了。”
馬管事頓時僵了一瞬。
雖然只是一瞬的僵硬,但容昭沒有錯過,他淡淡道:“看來本王沒猜錯?”
“馬管事還不招供,是想要本王去找被你小心藏起來的人,也這樣談談心?”
馬管事聞言不由地渾身顫抖起來。
容昭的聲音仿佛讓他看到了一群地獄中的惡鬼,正圍着他在他身上啖血吃肉,而在他旁邊,籠子裏還關着他最重要的人,被另一群惡鬼圍着正要下鍋。
在渾身的重壓之下,那場景似乎越來越逼真,馬管事就像是親眼看見了那些人在他面前被惡鬼大卸八塊,頭沖着他眼裏流出血淚。
“啊啊——!!”馬管事突然大叫出聲,更加瘋狂地掙紮起來。
“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吧……”他拼命搖着頭,嘴裏不斷說着這一句話。
容昭擰緊了眉心,試圖再問,然而馬管事似乎已經沒了神智,胡亂念叨着這一句,竟然轉過頭用力撕咬起了自己的手臂,一下子就咬下了半塊肉。
其他人見狀吓了一跳,上去好不容易才将人重新按住,然而馬管事卻像是已經徹底瘋了,只想掙紮咬人,問什麽話都沒了反應。
方簡看得愣了好一會兒,忍不住看向眉頭緊蹙的容昭,咽了咽唾沫,道:“王爺,他是不是被你給吓瘋了……”
看起來容昭親自來審壓迫力确實比他們強,但這強的效果也不對啊!
人要是真瘋了,這還能問出什麽?
“……”容昭沉默了一下,看着确實不像在裝的馬管事沉下了臉。
“把人看好了,繼續熬。”容昭冷冷說道。
“本王不信他還能一直這樣撐着,什麽都不說。”
就算是真瘋了,那也能問出東西來。
方簡只能點頭答應,一邊連忙把容昭給送出了地牢。
容昭再呆在這兒,那馬管事受的驚恐怕就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