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王向和對容昭和祝子翎這一番對話聽得多少有些茫然, 但聽出祝子翎不想讓容昭去睡軟塌,又“迫使”容昭同意繼續同床,不由感覺到了幾分欣慰。
就是,既然感情好好的分床睡做什麽。
除非是祝子翎突然懂了南風之事, 主動想要圓房, 而容昭應付不了。
不過這話題多少有點僵硬, 王向和見狀就把剛出在那鞏子傑身上的新鮮八卦講來給祝子翎和容昭解悶了。
“那鞏子傑還失了神智對自己動刀子?”容昭聞言微微挑眉,冷冷嗤笑了一聲, “是犯了哪門子癔症不成?”
失去理智胡亂傷人, 怕不是要跟他一樣得了腦子裏的瘋病?
就算是不如他這麽嚴重,但沒有鐘老這樣的聖手, 基本也是無藥可醫的。
王向和卻是不願把鞏子傑的毛病跟容昭相提并論, 說道:“我看啊,就是那人根本沒個腦子, 做個噩夢就吓得丢了魂罷了。”
“聽說那傷口就在大腿跟,要不是當時有仆人攔着, 估計那命根子估計就真要下去了。”
容昭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正在吃東西的祝子翎,對王向和說道:“行了,飯桌上就別說這種污糟東西了。”
王向和聞言怔了一怔,反應過來連忙告了兩聲罪。
他就想着祝子翎和容昭都不喜那鞏子傑,于是講了對方的倒黴事讓他們開心開心,一時卻是沒想到這方面。
而且看祝子翎那單純的模樣,聽到這差點把自己命根子砍了的事,說不定還要被吓到了。
王向和近來對祝子翎的印象越來越美化, 連當初祝子翎看到容昭當面殺人還氣定神閑的模樣都忘了,說這點小巫見大巫的事都擔心把他吓到。
然而祝子翎聽了卻是毫不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這種“好事”可不會只有一次, 希望鞏子傑能早日适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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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有點可惜……
“怎麽被人攔了一下就砍歪了,這準頭不行啊。”祝子翎忍不住說道,“這人打獵肯定也抓不住幾個獵物吧。”
聽到這話,原本正一腔慈愛的王向和,作為太監此時也略有些僵硬了。
要是因為打獵準導致真把自己那東西砍了,一般男人恐怕都會恨不得自己沒這個武功和準頭吧……
容昭見祝子翎語氣惋惜,淡淡擡眼道:“說不定下回就有準頭了。”
就算鞏子傑自己不準,也可以想辦法讓別人幫他準,不是麽?
鞏子傑的倒黴事自然不止傳到了祝子翎和容昭這兒。
這日鞏母一出門,就發現不少人見到她神色頗有異樣,還有明裏暗裏打聽鞏子傑情況的。
鞏母這才想起昨晚那仆人情急之下說的話都被附近的人聽去了,這一晚上過去恐怕都已經傳開,頓時臉色變了又變。
她去看望呆在帳篷裏養傷、還不知此事的鞏子傑,勸他幹脆提前回京修養算了。
“你如今受了傷,也不能再騎馬,呆在這圍場養傷,條件比府中差遠了,實在沒什麽必要。”鞏母沒提他人議論之事,想着直接把鞏子傑勸回去,等他到時候修養好,這八卦的風頭自然也就該過了。
鞏子傑也覺得這一天裏有些晦氣,同意了提前回去,還讓鞏母回去就趕緊找個大師給他驅驅邪。
鞏家人急匆匆地去請求永宣帝允許他們提前回京。
永宣帝雖然嫌那鞏子傑總是出毛病,但能把人趕緊送走也好,免得再讓容昭碰上發生更大的沖突,因此直接就答應了。
得知鞏子傑他們提前離開了,祝子翎也沒太把這麽個角色放在心上。反正他已經用異能給鞏子傑下了深層的暗示,鞏子傑的噩夢至少還得再做上一段時間。
少了個會礙眼的人,春獵剩下幾天祝子翎自然是過得更自在了。
整天吃吃喝喝,偶爾被容昭帶着打(兜)獵(風),再跟溫辭聊聊天,打聽打聽八卦,怡然自得。
祝子翎本來還起了興致要幫溫辭出一大堆能對付霍玄照的主意,哪知道春獵這幾天下來,溫辭就已經開始給這人說話了。
“他之前不讓我跟你見面,好像只是誤會了……”溫辭微微紅着耳朵跟祝子翎說,“其實……他确實沒我之前想的那麽兇那麽壞……”
溫辭沒好意思把自己邀請霍玄照上床睡覺不成的事說出來,因為被對方訓了,之後也沒好意思再提。
但是霍玄照自己睡小塌,把床讓給了他,幾天下來也沒做過什麽吓人的事,溫辭對對方的感覺不由也逐漸變得安心起來,慢慢能跟人平靜相處了。
祝子翎只覺得自己好像還沒出什麽力,溫辭的問題就已經解決了,多少有點缺乏成就感,幹脆又向溫辭灌輸了一堆如何把事情都丢給對方做,自己躺平吃喝玩樂的套路,聽得溫辭臉色微僵。
祝子翎說得他都突然莫名想同情厲王了呢……
雖然祝子翎說的這些溫辭覺得自己肯定做不來,但不管怎麽說,這一趟來春獵也算是挺有收獲的。
而對其他一些人來說,這趟春獵的最大收獲,除了一出接一出、精彩紛呈的八卦外,可能就是那叫花雞了。
一開始還有人嫌棄這道菜的名字和做法太過低賤、上不得臺面,但眼看着其他人都一個接一個地吃得滿嘴流油了,他們終歸是沒能矜持到底,也屈服在了那撲鼻的香味之下。
到了春獵結束正式回京的時候,這種做法已經在達官貴人中流行起來,外人眼中關于祝子翎的看法也徹底大變樣了。
首先這厲王妃被厲王打傷、在厲王府裏過得凄凄慘慘的傳聞就不用說了,實際上情況根本截然相反,厲王那簡直是把這個男妻都快捧到了天上。
就從這短短幾天的春獵來看,他們就沒見過能像這倆人這麽膩歪的。
而且說實話,單看樣貌,厲王和厲王妃呆在一起時其實還挺賞心悅目的,只是養眼之餘,牙酸眼睛疼的副作用還要更明顯一點……
不過看了這麽幾天,感覺似乎也差不多能逐漸适(麻)應(木)了。
再就是祝子翎雖然看着确實嘴饞能吃,但也不像是餓死鬼,而且居然還會做沒人知道的新奇菜式。
那叫花雞着實美味,也不知道厲王妃是怎麽想出來的。
除了這個以外,還會不會有別的菜式?
有人不由地想起之前聽說容昭把上雲居盤下來要給祝子翎開店的事。
據說那店就是要拿來賣厲王妃想出來的吃食的。
當時不少人都懷疑其中的真假,覺得容昭不會為了祝子翎做這種事,而且真要是拿那麽大鋪子賣祝子翎弄出來的吃食,定然要虧得血本無歸。
然而現在再看,恐怕反倒是他們坐井觀天了……
衆人一回京就忍不住跟其他沒去的人聊起了春獵發生的那些驚人之事,祝子翎回到厲王府之後,則是立刻要來吃的換了換口味,蛋糕奶茶炸串擺了一桌子。
周生看他一回來就大吃特吃,還以為祝子翎是聽進去了他的話,在外克制了胃口和飯量,一邊收拾整理東西,一邊好奇地問:“王妃,那春獵是不是很多大人物啊?好玩麽?”
“還行吧,”祝子翎把甜蜜綿軟的蛋糕塞進嘴裏,臉上露出滿足的神色,咽下去後随口又道:“就是烤肉吃多了有點膩……”
周生:“……”
能讓祝子翎吃膩,那他吃得必然很不少了。
祝子翎克制飯量看來只是他的美好幻想罷了……
“那王妃沒被人嘲笑說閑話吧?”周生忍不住有些擔憂地問。
“嗯……”祝子翎咕咚咕咚喝了幾口奶茶,看向周生,回憶了一下,“有的吧。”
說閑話的不論,嘲笑的話,安平郡主肯定算是了。
只不過可能是容昭當時那一遭太過打臉,後頭安平郡主就再沒臉往他跟前湊了。
“是怎麽回事?!”周生聞言頓時緊張地詢問起來,祝子翎一邊吃零食一邊就随口跟他講了講。
與祝子翎形成鮮明對比,容昭一回來就立刻開始處理這幾天堆積下來的事務了。
方簡帶着一堆待處理的事項來迎,看到容昭卻是不由微微愣了愣。
“王爺看起來……氣色像是好了不少?”方簡忍不住說道。
容昭聞言一頓,“有嗎?”
方簡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接着點點頭,“真的!”
如王向和這種一直跟在容昭身邊的可能感覺不明顯,但方簡他們幾天沒見容昭,再甫一看到就很容易發現這幾天累積下來的變化了。
容昭的膚色很白,但并不是那種健康的白裏透紅,而是沒什麽生氣的蒼白。要不是他渾身氣勢夠盛,這樣的膚色狀态放在一般人身上,那看着多半都是病入膏肓的虛弱樣子。
然而幾天不見,容昭蒼白的臉上似乎多了一分血色,眼睛下面隐隐的一點青色也消失了,看着比之前有活氣多了。
“王爺這是打獵遇到了什麽靈丹妙藥不成?”方簡忍不住嘆道,“這效果也太好了!”
容昭聞言神色微微一頓,腦海裏浮現出一張睡顏。
靈丹妙藥……麽?
容昭很快收斂了神色,淡淡道:“這個以後再說,這幾天有沒有什麽事?”
“哦哦。”方簡聞言回過神,回到正題:“事情有啊!”
“子陽他們前兩天回來了!”
盧子陽是容昭手下商隊的負責人,也是容昭的心腹之一。盧子陽管理的商隊對保證容昭手下軍隊的資金和各種物資供應起了不小的作用,重要性不言而喻。
現在盧子陽回了京城,意外着商隊又帶了一大批的貨物回來,不僅能在這盛京中賣上個好價,賺到一大筆,或許也帶回了一些他們需要的東西。
容昭聞言果然也精神微振,“他人現在在哪兒?”
方簡:“還在西市那邊,要把子陽叫過來麽?”
容昭點點頭:“讓人過來,該做的掩護都做好。”
盧子陽的生意做得不小,不過就跟霍玄照一樣,明面上也沒人知道他是容昭的屬下。因此來厲王府的時候,也不能讓其他人發現。
所幸這種事他們都是很有經驗了,沒多久盧子陽就隐蔽地進了厲王府,見到了容昭。
“拜見殿下!”
盧子陽是個五官都不出彩,但組合在一起整張臉卻看起來很舒服的年輕人。也不知道是當久了商人還是天生如此,他身上有種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的随和氣質,口才也很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顯得成熟圓滑。
不過在外奔波許久,回京見到容昭,盧子陽不由面露激動,不再顯得圓滑老辣,而是有了幾分少年氣。
容昭點頭讓他起來,打量了一下他,問道:“此行如何?”
“這趟走商還算順利,不光是南邊,還稍微去了南洋的幾個地方,賺到的差價不錯,還弄到了一些好東西。”盧子陽把大致情況說了一下。
“這是賬目和一些記錄,王爺您看。”
容昭接過,快速翻了翻,針對裏面的一些信息又問了些事。
等容昭把主要的情況了解得差不多,盧子陽又說道:“物以稀為貴,南洋那邊不值錢的東西,到了京城裏那就是不折不扣的稀奇玩意兒。我們找了不少這樣的東西,正好拿來給那些貪官污吏送禮,多打通些關系。”
無論是永宣帝,還是晉王譽王,都以為容昭除了兵權在朝中毫無勢力。明面上确實如此,但暗地裏,抛開霍玄照這樣暗藏的人手不說,像被盧子陽這麽拿錢收買疏通的幕僚朝臣,數量其實就并不少了。
這種人當然并不能忠心為容昭辦事,但要讓他們給其他人拖後腿那卻是非常容易的。
只要利用得當,有時候效果也并不比支使忠心的屬下差。
“另外還有幾樣,既新奇又貴重的,屬下準備拿來試着進獻給譽王晉王身邊看重的那些個人,看能不能拉上關系。”盧子陽說。
容昭聞言微微挑眉,“都是什麽東西?”
譽王晉王的心腹那肯定都是好東西見多了的,盧子陽想要跟他們搭上關系進而拉攏利用,那可得拿出能讓這些人入眼的寶貝才行。
“我特地帶來了幾樣,就準備拿給王爺看看。”
盧子陽為人細致,能想到的都準備好了,聞言當即去把那幾樣東西弄了出來。
“這是海明珠,這是極品龍涎香,這是南洋一種極其難得的材質做成的織物,據說就是傳說中的鲛紗……”
盧子陽首先把最貴重的幾樣東西給容昭一一介紹,卻不料容昭卻是直接走到了另一邊,打斷他道:“這是什麽?”
盧子陽一愣,轉頭看去,只見容昭正微微蹙着眉,神情似是有些凝重地看着一株其貌不揚的植物。
“這……這是燈籠樹。”盧子陽有些奇怪容昭為什麽會特意問起這樣最不起眼的東西,但還是一五一十答道:“這是個大啓見不到的樹種,而且果子長成之後頗為好看,我想着在京城應該也是個難得的新奇東西。”
“現在這果子剛結了一點,還沒長出來,看着是不太起眼。不過等成熟了,就會變成又圓又紅的一個個,挂在樹上就跟一串串燈籠一樣,看着挺喜慶好看的。”
“到時候咱們把什麽吉祥如意、保宅保家的寓意往外多吹一吹,別看這樹現在其貌不揚,到時候也能變成個香饽饽,未必比那其他的貴重寶貝差多少。”
一旁的方簡聞言不由地把那燈籠樹又來回看了幾圈,怎麽也看不出它有什麽媲美珍珠龍涎香的潛力,不由唏噓道:“你們這些商人果然就是心黑,就這麽棵破樹都能吹成絕世珍寶。”
方簡伸手找了找葉子底下,摸出那才指甲蓋大的果子,不怎麽相信地道:“就這東西,長成了能有多好看?”
“所以說你沒見識。人不可貌相,樹也不可貌相知道嗎?”盧子陽一把拍掉方簡的手,“你現在可別動我的寶貝,到時候果子成熟你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這倆打打鬧鬧的時候,容昭卻是微微凝眉,轉身快步從抽屜中找出幾張紙來,遞到盧子陽跟前。
“你看看,這燈籠樹,成熟了是不是就這個樣?”容昭語氣起伏不大,但眼神卻并沒有那麽平靜。
雖然他心裏其實已經确定了八成,但還是做個最終确認為好。
盧子陽一愣,接過來看了看,頓時驚道:“不錯!就是這樣!”
他忍不住擡起頭看向容昭,“王爺居然早已知道這燈籠樹?莫非此物已經在京城有流傳了不成?”
“本王猜還沒有。”容昭得到确認,呼吸頓了一頓,緊接着心情反而很快平靜了下來,淡淡道。
盧子陽越發驚訝:“那……那王爺這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方簡原本也跟盧子陽一樣感到詫異,但接着就想起了什麽,詫異不由變成了純粹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要說容昭最近能從哪兒得到這種樹木的信息,方簡只能想到一個。
該不會……
該不會是府裏那位理應從沒出過京城的王妃,真的把萬裏之外的海外作物給說準了?!
方簡正震驚着,就聽見容昭幾乎是确認了他的猜想——
“這是有人跟本王說的。”容昭淡淡解釋了一句,擡眼看向盧子陽,“你再看看上面寫的內容,是不是也能對上?”
“我看看……”盧子陽連忙低頭細看,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既驚疑又肯定地出聲道:“不錯……确實都對……”
“等等!”
盧子陽眨了眨眼睛,仔細把後面兩張紙上的字看了又看,接着猛地擡起頭,愕然看向容昭,驚聲道:
“不對!這燈籠果根本不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