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祝子翎好奇地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就見一個人正被幾個夥計狼狽地從店門口推搡出來,身上原本頗為華麗的衣服被拉扯得亂七八糟。
看人影還真是他眼熟的那個。
祝子翎不由有些驚訝。
祝子臻向來好面子愛擺闊,按理來說可不會來這種下裏巴人的地方,怎麽現在竟然還被人抓着說他在這兒賴賬了?
以胡氏對祝子臻的千依百順, 這條巷子裏的東西, 難道祝子臻還能買不起麽?
祝子翎于是又仔細地看了一下, 想知道祝子臻這是進了什麽店,結果發現對方被推出來的那家店, 門面很窄, 窗戶也關得死緊,根本不像是做生意的。
再結合那幾個對祝子臻毫不客氣、頗有些兇氣的夥計, 祝子翎反應過來——
這是個賭坊吧?
進了賭坊, 再有錢也不夠付的,難怪祝子臻要賴賬了。
不過當事人似乎并不這麽覺得。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憑什麽把我趕出來?!”被推搡得滿身狼狽的祝子臻不滿地沖着那幾個夥計叫嚷道:“我不是還能借籌碼嗎?再來幾把……再來幾把我肯定就能贏了!”
祝子臻眼中帶着狂熱, 還想要往那賭坊裏沖,“你們老板說了可以先讓我賒賬, 你們幾個這是想陽奉陰違不成?快讓本少爺進去!”
“我爹可是一品大員,本少爺難道還會欠錢不還嗎?”
“祝少爺可算了吧,您這都賒賬幾回了?”那幾個夥計卻是不為所動,攔着他越發譏笑道。
“不是怕您還不出,只是咱們小本生意,實在擔不起多少風險。祝少爺還是先回府拿了銀子來,把這七千兩的欠債先還上怎麽樣?”
“到時候咱們一定給您開最大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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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的話說得吊兒郎當,顯然真實态度并不如話裏那麽恭敬。
其中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還伸手按住祝子臻的肩膀,語氣一變威脅道:“不過祝少爺已經放了我們好幾次鴿子了, 要是三日之內再還不出這錢……”
“到時候我們恐怕只能去尚書府,親自向令尊令慈讨要了。”壯漢手上越發用力, 湊近祝子臻,在他耳邊陰恻恻地說道。
祝子臻聽到這話心頭一跳,“你、你們別亂來!區區七千兩,本少爺怎麽會拿不出來?你們要是鬧到我家裏去,可不會有好果子吃!”
“祝少爺要是能還錢,我們當然不會去打擾尚書大人。但你要是不還……”夥計陰森一笑,“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這偌大的四九城裏呆着,就算是尚書大人,也未必攔得住他的寶貝兒子出點什麽‘天災人禍’的意外吧?”
對方話裏的恐吓意味再明顯不過,祝子臻聽得打了個寒噤,沒想到這些他沒放在眼裏的小角色竟然都敢威脅他的性命了。
祝子臻忍不住瞪大眼睛,驚疑質問道:“我爹可是禮部尚書、一品大員!你們這不過是個小小的地下賭坊,真敢得罪死當朝尚書?!”
“就不怕我爹會查到你們頭上?讓人把你們全都抓起來,把這賭坊直接封了?!”
別說是他們動了祝子臻這個親兒子,就是僅僅上尚書府的門要債,祝瑞鴻都可以找理由讓相熟的京城官員查封賭坊,把這些人都抓了下獄。
能在京城裏開起賭坊的,自然是有些背景,但就這麽一個平民區的小賭坊,就算有靠山多半也不大,比起六部尚書來說估計什麽都不是。
祝子臻不覺得對方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恐怕只是放狠話而已。
然而賭坊夥計對他威懾的話卻是毫不在意地一笑道:“要是祝少爺就是不還錢,你看我們敢不敢!”
“看在你是尚書公子的份上,咱們特意給你了三天時間,讓你自己回去拿錢。換成其他人,可是要被扣在這兒,找家裏人送錢過來,否則就別想走的。”
“祝少爺可趕緊回去湊錢吧,千萬別指望賴賬,不然後果你到時候會知道的。”幾個夥計最後嗤笑着将祝子臻丢了出去。
“等、等等!放開本少爺……”祝子臻手腳并用地掙紮了半天,可惜根本不是好幾個做慣了這事的夥計的對手,直接被摔到了街上,還被那些人當面砰的一聲甩上了賭坊的門。
祝子臻一時倒在地上,衣服頭發都亂七八糟,活像逃難出來的人似的,別提多狼狽了。
他嘶了兩聲,才忍着摔出來的痛慢慢爬起來,誰知卻見周圍有許多人都在盯着他看,眼神古怪,還時不時跟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全都在看他的笑話!
祝子臻這才意識到剛才的事全被人看了去,沉迷賭博的心思頓時降溫,暫時被極度的窘迫難堪所取代。
“看什麽看?!”祝子臻沖着離得最近的幾個人怒氣沖沖地吼了一聲。
對方被吼得愣了一下,但并沒有像祝子臻想象的那樣害怕退讓,反倒是停頓了一下之後更加明顯地議論起來,話都傳到了祝子臻耳朵裏。
“這人真是尚書府的公子?看着可真不怎麽樣……”
“跑到賭坊裏輸了七千兩,我要是祝尚書,我非得打斷這種敗家子的腿不可!”
“周家那個小兒子也是在這賭坊背上了賭債,十來年了,也只欠了五百兩吧?這祝少爺怎麽輸的?一下子就是七千兩……”
祝子臻聽到這些話,臉上越發氣得漲紅。想要把這些人通通罵回去,無奈圍着他指指點點的人太多,他根本罵不過來,只能忍着氣理了理衣服,微微低下頭,甚至拿袖子擋一擋臉,就要趕緊離開。
哪知道更讓他難堪的事還在後面。
祝子臻扭頭走了沒兩步,就注意到前面路邊有一個非常顯眼的、被一大群侍衛前呼後擁着的人。
那排場一看就是貴胄子弟,完全就是祝子臻想要但卻沒有的那種。
不知道是哪家的人。
祝子臻先是羨嫉,接着意識到對方很可能也看見了剛才他的狼狽模樣,頓時變了變臉色。不僅越發感到臉上難堪,又擔心對方會告訴圈子裏其他人。
他有心想要去讓對方別說出去,然而等看清了那人到底是誰後,祝子臻不由的一陣晴天霹靂。
祝子翎對上祝子臻驚慌的視線,難得對他露了個好臉色,彎起眼睛翹了翹唇角。
然而祝子臻卻是完全不覺得榮幸,反倒臉色越發難看。
一想到他剛才被幾個破土包子驅趕威脅,毫無還手之力,而從前向來只能受他欺壓的祝子翎,卻是在重重護衛中間,高興地看着他的好戲,祝子臻就感到一陣陣的羞辱。
他剛才有多狼狽,現在的祝子翎看起來就有多尊貴。
這種對比簡直比剛才賭坊夥計威脅要去尚書府找祝瑞鴻和胡氏要債更讓祝子臻難以接受,幾乎心梗。
祝子臻感覺兩條腿仿佛重逾千斤,站在原地氣得胸口劇烈起伏了好一會兒,不過最後還是咬牙裝作沒看見,扭頭直接走了。
只是這回他腦子裏比之前更混亂了,只覺得老天爺仿佛處處都在跟他作對。
胡氏近來手越發緊,給他的錢越來越少,七千兩對祝子臻來說絕對不是小數目。
他原本想着靠賒賬賭贏了翻盤,把錢還上的同時還能再賺一大筆。然而賭坊如今不許他進,此路不通,只能再另外想辦法湊錢了。
祝子臻雖然在賭坊的人面前拿祝瑞鴻說事,但心裏卻很清楚他賭錢的事絕對不能讓祝瑞鴻知道。
他本來想着回去盡量找借口跟胡氏要些,再從府裏弄點東西出去當了。等填上這債,再賭贏了錢,可以再去把東西給贖回來。
順利的話,從始至終都可以不讓祝瑞鴻發現。
誰知偏偏竟然被祝子翎恰好撞見了這一幕!
這下祝子臻想瞞着也沒用了,祝子翎定然是不想讓他好過,要把這事向祝瑞鴻告狀的!
一旦被祝瑞鴻知道,他不光要受罰,以後估計還沒法再去賺那份大錢了!平常能拿到的銀子恐怕也要更少了。
都怪祝子翎這個該死的小雜種!
祝子臻心裏恨不得破口大罵,但現實裏卻是連瞪祝子翎幾眼都怕會被那一大堆護衛按倒在地,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見祝子臻自己主動躲着他走了,祝子翎也懶得去攔着對方刻意嘲諷。
猜到對方大概在心裏罵自己,祝子翎卻是心情頗好,拿了一個剛炸好攤涼的糖果兒吃了,越發覺得味道香脆可口。
“果然是味道上好的炸糖果兒,還能讓我看了這麽一出好戲,真不錯。”祝子翎翹着唇角說道。
周生也是一臉驚訝,又帶着些痛快,說道:“二少爺竟然賭錢輸了七千兩,老爺和夫人他們肯定都還不知道呢吧?”
“也不知道到時候要債的真上門的話,他們會是什麽模樣?”
“嗯……”祝子翎吃着糖果兒沉吟了一下。
前世他的記憶裏是沒有賭錢這樁事的,難道是祝子臻真弄到錢還上了,沒把事情鬧出來?
那要不要這回他趁機推上一把,去找容昭幫忙,支持那賭坊的人上祝府的門去把事情鬧大?
祝子翎一邊想着,一邊對炸糖果兒的攤主說道:“把這一鍋都裝上,之前的那些也都買了。”
“少爺全都要?”攤主一時愣住。
周生也吓了一跳:“少爺買那麽多幹嘛?等會兒就要吃晚膳了!”
不會是祝子翎的食量又要變回去了吧?!
祝子翎沒注意到周生的憂慮,随口說道:“帶回去給王爺嘗嘗啊,剩下的可以給府裏的人分。”
主要是看了祝子臻的笑話心情好,為了感謝老板的炸糖果兒把他引過來,就幹脆多買一點了。
老板驚喜地連忙打包,等祝子翎走了,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那貴公子說的是……帶給王爺?”
大啓的王爺倒也有好幾個,但對方那語氣,聽起來不僅跟人關系親近,而且應該還是平輩。若是小輩的話,該用帶輩分的敬稱才對。
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跟一位王爺還是關系近的平輩,那豈不是只有……
“那、那……那人難道是厲王妃不成?”老板忍不住驚呼出聲。
反應過來的不止他一個,不少人都後知後覺地呆住了。
不是據說厲王妃是個青面獠牙的餓死鬼麽?怎麽會是這個模樣?
來這地方買炸糖果兒就算了,竟然還想着給厲王和厲王府裏的人帶吃的?!
衆人一時間都覺得不敢置信,但很快他們又想起件事來——
厲王妃……不也是祝尚書府的公子麽?
剛才那個賭錢欠了七千兩被丢出來的,跟這位出乎意料顯得尊貴又純善的厲王妃豈不是親兄弟?
然而這兩個人招呼都沒打一個,跟不認識似的……
熱愛八卦的京城百姓們,頓時從中咂摸出了一點味道來……
祝子翎吃着炸糖果兒回了府,特意把新出鍋的那一包留了一小半給容昭。其他的給跟了他半天的侍衛分了一些,又把那兩個暗衛也叫了出來,一視同仁。
暗衛:“……”
暗衛僵着臉從藏身之處出來,既郁悶又略有點感激地接了過來。
容昭得知祝子翎就回府,就在等着暗衛的彙報,誰知先等來的卻是祝子翎。
容昭并不知道暗衛是被祝子翎的炸糖果兒一時絆住了腳,以為是祝子翎在外遇到了什麽意外,微微蹙了蹙眉,“王妃有事?”
祝子翎雖然黏他,但也不算太不懂事,知道他平常要處理正事,除了做了新吃食,或是有什麽事的時候,都不會随意打擾。
這次一回來就找他,說不定就是遇到了麻煩。
容昭這麽想着,誰知卻見祝子翎開心笑着說:“我在外面碰到賣糖果兒的,味道挺好,就帶了些給王爺嘗嘗。”
“宮裏和王府應該不會做這種東西吧,王爺是不是沒吃過?”祝子翎把只剩下小小半包的糖果兒從袖子裏拿出來,還順手往自己嘴裏塞了一個,鼓着腮幫子說:“我小時候吃過不少,現在吃感覺比小時候更好吃了,就想讓王爺也試試看……”
祝子翎說着,卻見容昭眸光深沉,定定地看着他,神色莫測,看不出喜怒。
祝子翎以為對方是不滿他先把東西吃了大半,不由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咳,王爺估計不太喜歡這個味道,我就沒給你留太多……”
容昭微微斂眸,把目光移到金燦燦的炸糖果兒上,淡淡打斷祝子翎:“我吃過。”
“嗯?王爺原來吃過麽?”祝子翎聞言驚訝,“是宮裏做的,還是在外面買的呀?”
容昭又看了看祝子翎,平淡應道:“外面。”
祝子翎眨了眨眼,“那說不定我們還吃過同一家賣的炸糖果兒哦。”
“……”容昭這回沒有再應聲。
祝子翎也不在意,興致勃勃地繼續說道:“那你嘗嘗這個,看看跟之前的比哪個更好吃呀?”
容昭停頓片刻,伸手拿了一個,咬下去響起清脆的咔嚓一聲。
比起厲王府各種精細的點心,這炸糖果兒可以說普通至極,只不過是因為有油有甜味兒,價格又便宜,才受到民間百姓的追捧。但這幾點對于容昭來說,卻都算不上優點。因此按理來說,他是不會喜歡這炸糖果兒的。
“怎麽樣?”祝子翎微微歪着腦袋,烏黑的發絲垂到了桌面的紙上,不小心在容昭尚未幹透的字跡上劃出了細微的痕跡。
但祝子翎毫無所覺,只是盯着容昭看着。
容昭見他的模樣,眼瞳越發幽深,慢慢吃完一個後,淡淡道:“跟本王當初吃過的差不多。”
他和祝子翎吃過同一家炸糖果兒這件事,不是說不定。
是可以确定的事實。
宮裏确實沒有炸糖果兒,或者即便有他當初也吃不上。
他曾經唯一吃過的炸糖果兒,就是當初被祝子翎從刑場上拉回神智後,對方為了安慰他,把自己喜歡的零嘴分給了他的那半個。
當初那半個是祝子翎給的,如今這半包也一樣。
祝子翎見容昭看着自己,但卻仿佛在想別的什麽,不由問道:“王爺是在想小時候吃炸糖果兒的事麽?”
“你在宮外吃的,是不是偷溜出來的啊?”
“……”
容昭聞言一頓,忍不住心想:祝子翎是不是又想要借機提醒他當初的事,想要跟他相認了?
可現在還不合适。
容昭沉默片刻,避而不答道:“王妃還有其他事麽?”
祝子翎本來也只是随便問問,見容昭不回答,倒也不追根究底,聞言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事了,就是美食城的規劃方案我想了一些了,等我都寫出來畫出來,到時候再來跟王爺商量。”
容昭:“……”
寫出來他沒意見,但……畫?
容昭快速皺了皺眉,看祝子翎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到底還是沒說什麽。
實在不行,到時候再給他重畫吧。
容昭默默在心裏嘆到。
祝子翎沒說祝子臻那事,也沒提讓容昭幫他去給祝子臻加一把火。
之前他确實這麽想過,但最後還是沒打算讓容昭幫這個忙。
雖說要是能讓祝子臻更倒黴的話,祝子翎當然更開心,但他想了想,覺得自己目前給容昭提的要求已經挺多了。
容昭又要派人幫他弄美食城,又要準備派人出海找食材,他那幾樣産業也還是容昭的人在管……這都得占用不少的人手。
都已經這樣了,再給人增加壓力的話,好像也不太好。
而且他雖然厭煩祝府那些人,但也懶得把對方放在心上。祝子臻都能賭錢欠上七千兩,看他今天那副表現,似乎也還根本不想收手,就算這一次能糊弄過去,以後必然也會惹出更大的麻煩來。其實不用他們動手,估計也沒多久就會自己被反噬了。
再說祝瑞鴻要是知道了祝子臻賭錢的事,定然會細查那賭坊。若是容昭派人去推波助瀾被人發現,必然要引起事端,容易被扯進朝堂恩怨裏。
比起他讓容昭幫忙管管鋪子、找找食材什麽的,這個可能帶來的麻煩就要大多了。
總之祝子翎想過之後,覺得弊大于利,因此幹脆不說這事了。
祝子翎并沒有踐行自己“有什麽要求就提”的話,倒是被他傳授經驗的溫辭,這會兒正想要将之奉為圭臬。
之前雖然聽了祝子翎賞花宴上說的那些,但溫辭一直沒膽子實踐,加上也沒怎麽見到霍玄照,便一直擱置着。這回因為被氣上頭了,壯着膽子試了一次,沒想到霍玄照竟然真的直接就同意了他要求!
溫辭驚喜異常,感覺好像就是祝子翎說的那樣,霍玄照也沒什麽可怕的。
只要對方不會動手,他以後是不是都可以跟對方提要求了?
溫辭的畏懼之心正有些軟化,卻不料剛才直接順着他的霍玄照這時又皺緊了眉,盯着他似是不怎麽高興地問道:“你認識厲王?”
“啊?”溫辭一時沒反應過來。
“你剛才說那幾個丫鬟的事,好像對她們議論厲王,比對議論你自己還生氣?”霍玄照語氣有些奇怪。
溫辭愣了,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瞪起了眼睛:“将軍在想什麽?我怎麽可能認識厲王?”
“我不過就是跟厲王妃有點交情而已!”
“議論皇室親王和王妃,難道不是比議論我更嚴重嗎?”
再說人家說他的那些,其實句句都是事實,他要是光生這個氣,那氣也不止是對着那些丫鬟,還要沖着霍玄照去呢!
溫辭一時憤憤,少見地對霍玄照瞪起了眼睛。霍玄照頭回見到他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由怔了一下,突然沒了話:“……”
溫辭只瞪了沒幾刻,回過神見到霍玄照眉頭緊擰、面相兇惡,那幾分剛冒出來的膽子不知不覺又縮了回去。
眼看着霍玄照張口似乎要教訓他,溫辭頓時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睛,趕緊微微低下了頭。
“……”霍玄照見對方不配合的樣子,沉默了一下,還是皺眉問道:“你跟厲王妃有交情?什麽時候的事?”
“你說有交情,人家這麽覺得麽?”
霍玄照沉着臉說:“傳言肯定不能盡信,不過能傳得這麽厲害,說不定就有幾分真的。”
溫辭聽到這話忍不住了,“不可能!祝子翎跟傳言裏的根本不一樣!而且我們從小就認識,我知道他真正是什麽樣的!”
自從他父母意外過世,祝子翎可以說是對他态度最自然,相處起來他感覺最舒服的人了。
“……”霍玄照看着溫辭剛才蔫下去的氣勢一瞬間又挺了起來,而且這回被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沒再縮回去,一時間眉頭皺得愈發緊了。
許久後,霍玄照板着臉沉聲說道:“不管怎麽樣,你以後還是別跟厲王妃接觸了。”
溫辭睜大眼睛,“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霍玄照冷冷地扔下一句,轉身就走了。
溫辭看着他的背影,感覺之前曾湧上來的喜意快速褪了下去,直至一絲不剩。
“……少爺。”香雪看見他的模樣,擔憂地喚了一聲。
溫辭回過神,微微垂眸,白着臉抿緊了唇。
看來他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祝子翎的建議或許很好,但霍玄照對他并不會有那樣的遷就。
恐怕他還是該做好和離乃至被休的準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