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醉酒
逢渲回到竹夭小築,在小院中找到了清書曲,對方正坐在石桌前,手中捧着一朵九重金蓮。
“度世蓮?”逢渲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清書曲察覺到他的存在。
清書曲回過神,将度世蓮放回到檀木盒中,轉頭笑道:“阿渲,回來了?”
“嗯,回來了,”逢渲兩三步上前,來到清書曲身邊,“此物是度世蓮?”
此物可是渡塵聖僧所化度世蓮?逢渲本來是想問這句,但他最終還是沒能問出來。
“是啊。”清書曲這一聲有點像嘆息,他起身走到書房中,将檀木盒放到書架上,設下了幾層禁制後,就離開了這個房間。
逢渲跟在清書曲身後,看着對方神情淡淡的模樣,卻不由擔心起來:“師尊……”
“說起來,阿渲你似乎要突破《太昊劍訣》一重境了?”清書曲突然開口,打斷了逢渲。
逢渲頓了頓,便順着這個話題說了下去:“是,不過還需些時日。”
“阿渲果然很厲害啊,”清書曲回頭,笑着看向逢渲,“既然如此,就別在為師這浪費時間了,快去練劍吧。”
清書曲是故意支開他的。
逢渲察覺到了這點,卻當做不知道,也許讓對方一個人靜一會,清書曲的心情也能好些。
這樣想着,逢渲點點頭就離開了。
逢渲在後山竹林中練習劍法,直到月至中天,才收式準備回去,但他在路過某片竹林時,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透過叢叢翠竹,隐約可見那天青色的身影,逢渲上前,在看清那人時微微怔愣:“師尊?”
竹林間的空地上,清書曲席地而坐,天青色的衣袍鋪在地面上,幾個酒壇就擺在身邊,他手中還抓這一個,而另一只手則扶着額頭,清書曲半眯着眼,面色微紅,明顯是醉了。
逢渲沒有猶豫,直接走了過去,今夜若他不曾經過,清書曲怕是要在此處坐上一夜了吧。
清書曲垂眸揉着額角,腦袋昏昏沉沉的,神識大概是用不了了,而且夜間光影暗淡,他這半瞎的眼怕也找不到路,恐怕是真的得在這坐上一夜。
非妄送來的度世蓮,正是渡塵所化的那一朵,想到這點,清書曲不由勾起了一個涼薄的笑,空蟬那老和尚把他摯友所化之物送到他面前,真不怕他看着這朵度世蓮看出心魔嗎?
[我入不了魔了,]清書曲心中低嘲,面上露出苦笑,[叫那和尚那般叮囑,我怎敢入魔。]
這時,身後的腳步聲引起了清書曲的注意,他回過頭,模模糊糊看到一個人影。
那人持劍而立,身姿挺拔,微涼的夜風拂過,讓對方染上幾分冷凝的氣質,清書曲皺眉,有些不太确定地喚道:“……玄澤師兄?”
逢渲一愣,心想果然是醉了,連人都認錯了。
忽略了心中那一絲異樣的情緒,逢渲走上前想扶清書曲起來,然而這時清書曲突然笑了,可笑意未達眼底,反倒多了幾分冷意:“你知道了?”
逢渲呼吸微窒,一時失語。
“是非妄說的吧,”清書曲收了那笑容,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玄澤師兄特意來此尋我,是想安慰我什麽嗎?”
逢渲張了張口,剛要發出聲音就立刻噤聲,清書曲藏了很多東西,而逢渲想要了解,現在對方是把他當做宮垣才會說這麽多,若被察覺出真正的身份,清書曲定不會再透露半字。
逢渲抿了抿唇,向前幾步,然後伸出手想把清書曲先拉起來。
清書曲朦胧地看到了伸到眼前的手,他微微垂眸,還是握了上去,順着對方的力道起了身,可突然站起時,酒勁也一下子上來了,清書曲腳下一軟,整個人就向前撲去,逢渲見狀,趕忙伸手去接,卻正好将對方抱了個滿懷。
落入逢渲懷中的清書曲只愣了一小下,然後便覺着環繞着自己的氣息溫暖又安心,不由地就往那懷抱中縮了縮,而逢渲在察覺到清書曲的動作後,瞬間僵在原地。
“為什麽是我?”清書曲靠在逢渲肩頭,低聲喃喃,“為什麽……”
聲音壓到最低時仿若哽咽,逢渲心中一揪,清書曲身上到底發什麽,到底是什麽無法解決的事,才會讓他顯出這般軟弱的姿态?
逢渲擡手,想拍拍對方的背以示安慰。
“玄澤師兄……”極輕的呢喃讓逢渲手上一僵,剎那間的酸澀充滿心髒。
因為是宮垣,所以清書曲才會親近;
因為是宮垣,所以清書曲才會傾訴;
因為是宮垣,所以清書曲才會依賴;
因為是宮垣,所以清書曲才會在他懷裏;
……
是啊,前世他二人的關系就是這般密切,仿佛插不進第三人,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弟,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不知有幾次生死與共,對對方的感覺自然會與旁人不同。
【清峰主和宮峰主簡直天生一對!】
這句話,逢渲前世今生都常在各峰女弟子們口中聽過,但他從未在意,可此刻想起,心中卻溢滿了苦澀。
逢渲深吸一口氣,抓住清書曲的肩,把對方推出了自己的懷抱。
恰好一陣夜風拂過,微涼的溫度讓清書曲一瞬清醒了許多,他似乎想說些什麽,但下一刻,唇上溫熱的觸覺讓清書曲愣住了,心髒突然劇烈的鼓動,在腦中變為空白的前一秒,清書曲也只是在想一件事:[他……是阿渲。]
逢渲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這麽沖動地吻了上去,但兩唇接觸時,逢渲直接抛卻了一切。
逢渲的吻很輕,僅僅是兩唇相觸,太過虔誠,清書曲突然覺得有些心疼,于是微微張開牙關,似乎是在邀請。
察覺到清書曲的反應後,逢渲眸光沉了沉,然後他托住了清書曲的腰,直接侵入對方的口腔。
清冽的酒香刺激着感官,引誘逢渲更深地探入,兩人雖然都很青澀,僅憑着本能,唇齒交纏,難舍難分。
二人吻着吻着就躺到了地上,衣衫也逐漸淩亂。
逢渲終于放開了清書曲,然後垂眸看着身下閉着眼低低喘息的人,姣好的唇一片水潤,極為誘人,面色仿若桃花,甚是豔麗,眼角也染上了薄紅,妖孽非凡,大開的領口露出白皙的皮膚,讓人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點什麽。
“唔……”當牙齒咬上鎖骨時,清書曲不由悶哼一聲,不過聲音壓抑,尾部音調又上揚了幾分,倒像是在撒嬌。
逢渲被這一聲撩得躁動,連連在那白皙的皮膚上留下點點紅痕,他慢慢撥開清書曲的衣領,手指順着精瘦的腰線下滑,就在他的手扣上衣袍腰帶的那一刻——
“阿渲……”
這一聲很輕,卻如驚雷一般将逢渲驚醒,他迅速退開,有些驚慌地看向清書曲:“師尊,我……”
聲音戛然而止,逢渲望着那張安靜的睡顏,所有要說的話全部卡在了喉嚨裏,清書曲氣息平穩,整個人都很安靜,的确是睡着了。
逢渲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地松了口氣,他平複了自己的呼吸,然後擡手将清書曲的衣袍整理好,抱起對方回了竹夭小築。
途中,逢渲一直在考慮,清書曲口中那句“阿渲”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之前就認出了他,還是說僅是在睡夢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才無意識的呢喃?
逢渲不清楚,可他也不敢去問,只能把這個疑問藏在心底。
第二日,清書曲從自己的房間裏醒過來,他睜開眼時愣了許久,頭腦因為昨夜的宿醉一片混亂,清書曲坐起身,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處,待完全清醒後就發現了黏在床邊的留音符,清書曲拿起符紙,宮垣的聲音便自符紙中傳出:“若歸,萬劍閣北閣一見。”
清書曲輕嘆一聲,垂眸看着手中的傳音符,神情有些複雜,這時,逢渲端着一碗醒酒湯走了進來,他進門和清書曲對上目光的一剎,視線不由移了幾分,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異樣,逢渲走到床邊,将湯碗遞給了清書曲:“師尊。”
清書曲應了一聲,接過湯碗喝盡,随後他把空碗放到了一邊,在逢渲有些忐忑的神情中開了口:“阿渲。”
“是。”逢渲應道。
“昨日……”清書曲頓了頓,話到口邊卻換了一句,“昨日劍法練的如何?”
逢渲微微一愣,回道:“還需再積累些經驗。”
清書曲點點頭,沒在多問,他下了床,邊整理衣衫邊吩咐道:“玄澤師兄約我今日萬劍閣北閣一敘,為師欲即刻動身前往,之後若有何事,阿渲可去北閣尋我。”
“弟子明白。”
聽到逢渲的回答,清書曲點點頭,正欲離開卻腳下一頓:“阿渲,昨夜……”
逢渲正背對着清書曲,聽到這四字不由身體一僵,但他的語氣卻無絲毫問題:“師尊請說。”
“昨夜你……”清書曲眸光暗了暗,一絲不忍從眼底閃過,但他還是說了下去,“你可有看見玄澤師兄來尋我?”
心髒猛的疼痛,逢渲不禁握緊了拳,他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至顫抖:“弟子……不知。”
“是麽……也罷,暫且等等吧,早就等了四百多年,也不差這一會兒。”清書曲的聲音漸行漸遠,待最後一個音落下,清書曲也已走遠,留在房間中的逢渲終于支撐不住,他一身氣力似乎被抽盡,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逢渲的指甲已經陷入手心,鮮血溢出,他卻絲毫不覺疼痛,只因心中的疼早已遠超身體。
離開竹夭小築的清書曲長長吐出口氣,緊繃的身子放松,他回頭看了一眼小築的方向,默默擡手置于鼻下,那極淡的血腥味還在鼻尖萦繞,讓他的心髒不由揪痛,清書曲淺淺一笑,喃喃自語:“阿渲,莫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個将死之人身上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不知道的事】
1.前世,非妄把度世蓮交給清書曲後,就直接離開了,所以宮垣和丘陽居并不知道仙門之事
2.前世,宮垣得知非妄将渡塵所化的度世蓮給了清書曲後,因為擔心所以去找對方,然後在竹林裏發現了喝得爛醉的清書曲,在忍受着對方發了一陣酒瘋後實在忍不下去了,于是宮垣就把清書曲扛了回去,為此,曉無衣吐槽道:“師尊您能浪漫點嗎?為什麽就不能抱回去?而且,就算扛你為什麽扛回自己的房間?!”
3.前世,清書曲和宮垣的關系确實有些暧昧,算是友情之上,戀人未滿,而且妥妥的雙箭頭,這點是逢渲的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