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師父
這雷劫整整持續了兩日,卷荒鎮中的居民雖未被牽連,但也是整日惶恐,寝食難安。
但最擔憂的,莫過于知道一切卻被留在一旁的老乞丐和小草,可二人如何憂心,他們都是沒有修為的凡人,能做的也只有焦急的等待。
待到第三日清晨,劫雲終于散去,一幹修士狼狽地從鎮西廢宅處逃出,衆人皆是灰頭土臉,面色陰沉,幾位元嬰期的大能亦未幸免。
在這些人離開後,宮垣才抱着幾乎要昏死過去的清書曲一步步走出。
宮垣本就已至元嬰大圓滿,且悟得道心,渡一場雷劫只是困難了些,頂多破了些衣衫,但清書曲先前就受了內傷,即使渡塵幫其治好了大半,可到底是不夠,再加上奏響伏羲琴又耗損心力,一場雷劫下來,差不多是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
宮垣将随身攜帶的療傷丹藥全給清書曲塞了進去,卻也只讓對方清醒了過來,見此,宮垣眉頭緊鎖,心中擔憂不已,現下只想着能快些回上闕仙宗,找沐雲憂為清書曲療傷。
好在宮垣還記得老乞丐和小草的存在,便帶着清書曲去找那二人,好将其一道帶回上闕仙宗。
鎮西廢宅到小草家的距離不遠不近,若是用飛的,眨眼就能到,但清書曲的狀況似乎承受不了,宮垣只好選擇步行,途中,清書曲突然開口道:“玄澤師兄,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尊。”
聲音微弱,氣若游絲,宮垣聽着不由皺眉:“別說話。”
清書曲恍若未聞,繼續道:“當年撿了離人回來,我從未認真教導過他,都是師兄替我教的……”
“相思十二歲,一人來到上闕仙宗,跪在宗門前請求拜我為師,我應了,卻也沒好好教她……”
“八年前收了阿渲,第一次想認真教上一次,可沒過多久就又全推給師兄……”
“幾日前,我對阿渲說,世間之人,有救不了的,不能救的,不可救的,讓他屆時考慮清楚,可我發現自己救不了渡塵,卻險些入魔……”
“明明自己也做不到,還這般要求他……我真的不是一個合格的師父……”
“咳咳!”兩聲咳嗽後,止不住的鮮血自口中流出,宮垣心頭大驚,連聲呼喚清書曲,可對方已無力應聲,只疲倦的閉上了雙眸。
“玄玦!”宮垣一咬牙,身形疾動,轉眼便到了小草家中,他在老乞丐和小草詫異的眼神中抓住二人,直接破開虛空回到了上闕仙宗。
宮垣只來得及對迎上來的執事說一句“安置好他們”,就帶着清書曲急匆匆地沖上了隐白峰。
“玄臨!”宮垣一腳踹開煉丹室的石門,正在煉丹的沐雲憂被吓得手一抖,一爐丹藥報廢。
沐雲憂第一次見宮垣這般慌張的樣子,但他馬上就看見對方懷中臉色蒼白的清書曲,沐雲憂大驚,疾步上前并抓起清書曲的手腕:“怎麽回事?!玄玦師兄怎麽弄成這個樣子?!”
探到脈象的瞬間沐雲憂面色巨變,他立刻取出幾粒丹藥喂清書曲服下,讓宮垣将清書曲放下後擡手點向其周身大穴,指尖靈力湧動,試圖纾解其紊亂的經脈,可收效甚微。
“怎麽傷得這麽重,你們遇到了什麽?!”
“我們……”
“二師兄——”宮垣未來得及回話,就見一抹火紅的身影奔了過來,正是倪秋水。
“二師兄,三師兄怎麽了?”接着是歐陽于昭。
“玄澤。”最後是丘陽居。
宮垣在踏入隐白峰時,三人就得了消息,丘陽居更是直接丢下了一幹長老就沖了過來。
倪秋水和歐陽于昭滿目的擔心,但他們又不知道能做些什麽,只能目不轉睛地盯着沐雲憂置于清書曲眉心的雙指,卻又擔心自己盯緊了,影響到沐雲憂。
丘陽居比這二人好些,他雖也是緊皺着眉,但還不忘詢問宮垣發生了什麽:“鬼鎮之行有何變故?”
“我到得晚,所以了解的也不算多。”
“無妨。”
…………
“渡塵聖僧竟然隕落了?!”宮垣話音剛落,倪秋水詫異的聲音便響起,“而且你們倆為了困住那些人,竟然同時渡劫,大乘雷劫怎可如此亂來?!”
“玄樞,”丘陽居适時開口,“你和玄吟在這也幫不上什麽忙,正好去看看那位精通陣法的前輩和玄臨未來的弟子,安置好他們,萬不可怠慢。”
“是。”丘陽居發話,兩人不敢不從。
倪秋水和歐陽于昭離開後,丘陽居才又開了口:“玄澤,玄玦可是彈了伏羲琴。”
這平淡的語氣分明不是詢問。
宮垣本有意替清書曲瞞下這點,畢竟應風曾千叮萬囑,讓清書曲不到渡劫期,絕不可碰伏羲琴,還勒令丘陽居監督,如今丘陽居直接言明,宮垣只有承認:“是。”
“我就知道,”丘陽居嘆了口氣,“若不是伏羲琴,以玄玦當時的狀态根本撐不過大乘雷劫。”
“我該攔着他的。”宮垣垂眸,看着清書曲毫無血色的面容,心中一片愧疚。
“不怪你,你就算勸了,玄玦也不一定會聽,”丘陽居拍了拍宮垣的肩,“畢竟渡塵與其交情甚篤,遇到這種事,以玄玦的性子難免……元嬰期修為催動仙器,必損耗了不少心力,若此番玄臨也無能為力,我也只能請師尊出關了。”
“大概不用勞煩師尊了……”沐雲憂收回了置于清書曲眉心的雙指,面上很是糾結,“玄玦師兄體內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聞及此言,二人很是驚訝,宮垣更甚,他親自探查過清書曲的狀況,對方傷得有多重他十分清楚,這傷怎麽也不像是簡單就能治好的,可剛剛沐雲憂卻說清書曲的傷已經好了大半。
“此話當真?”丘陽居上前一步,問道。
“大師兄一探便知。”
丘陽居搭上清書曲的脈,不一會就撤了手,面色也很精彩:“确實是好了大半,而且竟還在自愈中……”
“許是玄玦師兄曾有奇遇,”沐雲憂稍稍松了口氣,“總之沒事就好,兩位師兄先放心吧,接下來交給我就成。”
“也好,”丘陽居點頭,“關于鬼鎮的事還有很多疑點沒弄清楚,而且方才丢下那群長老們就過來了,怕是要被唠叨許久了,玄澤,你去換身衣裳,然後随我去見見你從卷荒鎮帶回來的老先生。”
這時宮垣才想起自己一身破破爛爛實在有損儀容,道了聲“是”就先回了靈道峰更換服飾。
丘陽居又囑咐了沐雲憂幾句,然後也離開了。
然而兩人剛離開,沐雲憂的神情剎那就變得凝重,他拉開清書曲的衣領,果不其然在其心髒處看到一漸漸顯現出來的黑色圖騰,沐雲憂眼瞳一縮:[誅天之地,冥滅天狐。]
沐雲憂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只當自己沒有看到那狐貍樣的圖騰,他将清書曲衣服的領子合上,抱起對方向自己所居的小院走去,沐雲憂看了眼昏迷中的清書曲,不由想起了應風曾對他說的話。
【玄臨,這話我只說一遍,你要好好記住,盡管你三師兄有很多地方和我們不一樣,但他的确是人類,毋庸置疑,若是哪天……[小聲]罷了,詩歌與那狐貍如此親近都沒發現,其他人應當也不會知道,就算真的暴露,莫道那家夥也不會袖手旁觀……總之,玄臨,為師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只能拜托你替為師照顧好你三師兄了。】
沐雲憂走進一間空房,将清書曲放到床上,他又探了一次脈,此時,清書曲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就是經脈還有些瘀滞,沐雲憂不清楚清書曲何時能醒,醒後又會不會有其他的問題,他指尖觸及腰間的玉牌,輕輕嘆了口氣:[師尊,您閉關前特地囑咐我,竟是因為這個原因……放心吧,弟子定會看顧好玄玦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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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妄收起手中的羅盤,回頭看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逢渲,問道:“擔心玄玦前輩?”
逢渲一愣,立刻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嗯……明明師尊沒那麽弱,而且還有宮師伯在,可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馬上就到菩提八方天了,”非妄看向遠方,“到時将……交給空蟬聖僧,你就可以回去找玄玦前輩了。”
“嗯。”
言罷,二人接着趕路。
這一路上因為有非妄的存在,他們避開了許多追捕的人,之後越靠近菩提八方天,追捕的人就越少,興許追捕之人以為當時在卷荒鎮,清書曲之言只是聲東擊西,也沒猜到這兩人真的會往菩提八方天去。
由于妨礙的人變少了,兩人的腳程也變快了不少,未過多時就已至菩提八方天八重天——凡塵天外圍。
二人剛踏入凡塵天,非妄就一眼瞧見了不遠處靜立的僧人,朱紅的□□似要灼傷人眼,非妄看到對方的一瞬不禁鼻根發酸,眼中有了些濕潤,她帶着逢渲來到僧人面前,将度世蓮捧到對方面前,然後深深行了一禮:“空蟬聖僧,吾等送渡塵歸來。”
“阿彌陀佛——”空蟬垂眸看着那金色的蓮花,拉長的尾音仿佛嘆息,“此劫,他終是沒能度過。”
非妄和逢渲都沒有回話,三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良久,空蟬才又開口:“非妄小友且随老衲将渡塵送回菩提天,這位小施主若擔心師尊便不必逗留,且回去吧,玄玦……應該也在等你。”
逢渲微微一怔,似乎有些驚訝空蟬為何會知道這麽多,但他沒有多言,只是道了聲“告辭”就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不知道的事】
清書曲受傷的事,因為某種還不能說的原因,天夜當時就知道了,但他不能當場就撕裂虛空去上闕仙宗看清書曲,于是只能選擇幹點別的,比如,懲罰一下害他弟弟受傷的那群混蛋
于是乎,來追逢渲和非妄的人,有一大半都被天夜揍的爬不起來了,若是魔修,就更慘些
被打的魔修:???
被打的衆人:我就搶個機緣,哪裏惹到天夜這尊殺神了?還親自來打人?
天夜:如果不是擔心阿曲讨厭我,你覺得你們還能活着?揍到半身不遂已經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