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扁舟

第6章 如何在修羅場裏生還

格雷揉着後腰央求丁恩打電話給薩奇報平安。自己卻不記得家裏的電話，也不知道薩奇的手機號。丁恩動用了些手段才查到現任薩奇伯爵的聯系方式，撥了過去。

格雷緊張地聽着撥號聲音。薩奇很快接了電話。

“叔叔，我是格雷。”他顫聲說，“我昨天迷路了，跑到丁恩先生家裏。丁恩先生收留了我，現在要送我回來。”

薩奇長籲了一口氣：“我昨天晚上擔心得要死！不過你沒事就好，讓丁恩先生接電話。”

薩奇大概是指示了丁恩如何把他送到交接處。薩奇伯爵的領地有魔法保護，只有特別的地方可以進去。

兩人吃過早飯就上路了。格雷想象着震怒的薩奇叔叔就坐立不安。雖然薩奇從來沒有兇過他，但看着那刀削般的面孔和銳利的目光，格雷總覺得叔叔內心深處有着駭人的一面。

丁恩看着他心神不寧的樣子有些吃味：“怎麽，伯爵這麽可怕麽？”

格雷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麽這麽緊張？好像他會虐待你似的。”

格雷心裏直打鼓：“不會………”

丁恩指揮車停了下來：“格雷，如果你害怕不想回去，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格雷瞪大了眼睛：“可……

丁恩湊過去親了親格雷的嘴唇：“你是成年人了，想去哪裏都可以。如果你暫時還不能自立，我也有足夠的資源供養你。”

格雷毫不猶豫地搖頭：“我要回去。”

丁恩注視了他一會兒，聳聳肩重新啓動了汽車。自己不過是個一夜情對象，實在沒有什麽立場指導別人的人生。

格雷忽然握住了丁恩的手，有些歉意地看着他。丁恩一下子又心軟了。回憶起夜裏兩人的瘋狂，身體的契合，如果能發展成長期關系也不錯呢。

不過當他看到等在路邊的薩奇時，丁恩意識到可能沒有下一次了。

伯爵高大的身軀裹在黑色大衣裏，灰色的頭發往後梳平，瘦削的臉頰和深陷的眼睛顯得有些嚴厲。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汽車停在面前。

格雷試圖抽出手，但丁恩緊緊纏住了他的手指，拉着他下了車。伯爵看到兩人交握的手，目光又深沉了幾分。

“犬子昨天叨擾了丁恩先生，真是萬分抱歉。”盡管伯爵的嘴抿成了一條憤怒的線，說出來的話卻禮數周全，“是我監護不周，給您添麻煩了。”

“伯爵太客氣了，昨晚實在是非常愉快。”丁恩撫摸着格雷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他感到少年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終于大發慈悲放開了他。格雷快步回到了薩奇身邊。”歡迎格雷少爺以後有空經常來訪。”

薩奇摟住格雷的肩膀。少年微微佝偻着身體，似乎想讓自己更不顯眼一點。”格雷正在準備大學入學考試，可能近一段時間都會很忙。感謝先生的好意。”格雷感到肩頭的手指收緊了，捏在骨頭上有點痛，“聽說丁恩先生也在籌劃新公司，肯定很忙吧。我們就不打擾了。”

丁恩看着畏縮在薩奇身邊的格雷，忽然感覺自己是不是介入了什麽不可言說之事。這到底是被家長發現春情萌動，還是被年長情人抓包出軌？感到對方散發出的氣息愈發陰沉，他沖伯爵點點頭，上車離開了。

薩奇摟着自己的養子穿過迷霧籠罩的花園回到宅邸，直接打發他去沐浴更衣。在他想把換洗衣物拿入浴室時，意外地發現浴室的門鎖住了。他覺得有點好笑：“你還想穿昨天的衣服麽？”

格雷的聲音有點尖：“丁恩先生幫我洗過烘幹了，沒關系的！”

“開門。”薩奇低聲命令到。

對面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打開了鎖。薩奇馬上推開門走了進去。

格雷已經穿戴整齊，領子也豎得規整，在浴室的濕氣裏微微冒汗。薩奇嗤笑道：“你在家裏也穿着馬服？不難受麽？”

格雷低着頭不敢看他。

“脫掉。”

格雷渾身一震，哀求地擡起眼睛，又被薩奇的表情吓到，擡手慢慢解開了扣子。

薩奇沉默地看着格雷一件件脫掉衣服，露出白皙的皮膚上大片櫻紅的歡愛痕跡，憤怒的火焰幾乎要吞噬心髒灼傷大腦從眼中噴出。

“內褲也脫掉。”

格雷服從了。他曾經與叔叔赤裸相見很多次，這是第一次感到巨大的羞恥感。我本來在伊甸園裏，直到我吃了禁果----格雷胡思亂想着。

薩奇的指甲紮進了手心。閉上眼睛從一數到五。終于，他嘆了口氣冷靜下來，指示少年光溜溜地坐在躺椅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強迫你了麽？”

格雷搖頭。

“我看也是。”薩奇聳聳肩，“否則我不會讓他就這麽走了的。”

“那你喜歡他麽？”

格雷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利弊分析表：“我對他有好感。”

薩奇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好感就足以讓你上床？”

格雷擡起頭直視薩奇。這是他熟悉的理論讨論，沒什麽好害羞的：“人類性交開始的默認标準在歷史上，曾經有公開舉行結婚儀式後、正式确立戀愛關系後等等，現在只要雙方自願且已成年，而且對可能的風險做好準備，就沒什麽不可以，無論是短擇還是長擇，都沒有道德風……

薩奇冷冷地看着少年，忽然覺得自己還真是老了，即使親歷了人類社會那些翻天覆地的變化歷程----從避孕藥到迷你裙，再到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直至約炮軟件大行其道----自己依然無法跟上新時代這麽開放的理念。對于出生在新世代的人來說，無論是為了家族利益還是真愛誓言結合，都只是書裏的故事；無論曾經導致多少痛苦掙紮悲歡離合，現在都只是明智或不太明智的個人選擇而已。

“你想和他繼續交往麽？”

格雷思考了一下：“如果有機會，也許吧。”

薩奇心中一陣焦躁，擡手揉亂了原本一絲不茍的發型：“你就不能對自己的感情和身體都更謹慎一些麽？”

格雷笑了：“他還問我要不要離開你和他在一起呢。我謹慎地拒絕了。”

薩奇皺眉：“為什麽？”

格雷呆呆地注視着薩奇，一臉難以置信。薩奇眼睜睜地看着淚水湧上那雙瞪大的藍眼睛，然後大滴大滴地從眼眶邊滑下。他蹲下來和少年平視。

“怎麽了？為什……

格雷用手背胡亂抹着眼睛：“因為我喜歡你啊，薩奇！”

薩奇伸手捧起少年濕漉漉的臉，深深吻住了那朝思暮想的柔軟雙唇，把他的嗚咽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