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互怼
徐青青果然在會客堂內見到了書生,與他一同來的還有燕王的侍衛丘福。書生依舊穿着素緞象牙白袍,不過這一次衣服很嶄新。丘福站在書生旁邊,手裏拎着好幾個紙包。
“徐道姑,”丘福臉上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這位是我表兄,前幾日我拿畫像問人卻沒說清楚,讓徐道姑誤會了。”
“表兄?”
徐青青疑惑地看向書生,樣子還是當初的樣子,但如今整個人卻散發着一種清冷陰厲、不融于世的氣質,性子竟然還沒恢複。
“既不是通緝犯,你為何要自盡?”
朱棣沒有他成為書生時的記憶。既然徐青青曾說過書生尋過死,朱棣和丘福自然也都以為‘書生’真想死過。
“表兄家裏确實落魄了,容易想不開,讓徐道姑操心了。”丘福客氣地将禮物奉上,感謝徐青青前段日子照料他表兄。
“現在想開了?”徐青青問朱棣。
朱棣語調生硬地“嗯”一聲。
“你那晚為何突然不告而別?”徐青青繼續追問。
“有事。”朱棣撩了下衣袍,垂眸掩去眼裏的不耐煩,簡單敷衍道。
“哦,好。”
既然他不肯細說,徐青青也不會多問。人家的私事,她何必非要好奇。
徐青青收下謝禮後,便起身趕人道:“時候不早了,就不多留你們了。”
明明天色很早,太陽才升起不久!
丘福沒想到徐道姑會趕他們走,尴尬看一眼自家王爺,忙補救道:“其實我們此來除了致謝,還要麻煩道姑一件事,能不能讓我表兄在貴觀再住幾日?我每日要貼身伺候王爺,不易脫身。我擔心表兄再想不開,沒人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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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青青心裏狐疑地揣摩這倆人的表現,始終覺得別扭。
“觀裏最近用度緊張。”徐青青道。
“我們不吃白食,已準備好銀兩了。”丘福忙掏出兩錠銀子來。
“道觀裏都是女人,多有不便。”徐青青又道。
丘福這下無話可說了。這徐道姑分明在故意刁難他們,可謂無知者無畏,此刻她若知道王爺早知是她放的孔明燈,會不會吓尿?
“你到底想說什麽。”朱棣驀地擡眸,冷聲問她。
“觀內不收留可疑人士。”
丘福不解:“可先前你收留我表兄的時候,還以為我表兄是通緝犯。”通緝犯難道不更可疑麽?
“那會兒他多單純招人憐愛啊!現在人突然走了,又突然回來了,連個正經的解釋都沒有,一點都不招人喜歡,我憑什麽要留。想住道觀是麽,去紫宸觀,那裏地方大,拿這些錢去肯定會有既大又舒服的房間住。”
書生人不見了,她擔心他安全是一碼事兒;如今人安全了,不辭而別又突然現身,就是另外一碼事。
一碼歸一碼,徐青青分得很清楚。
丘福又一次沒話可說了,讪讪地摸着鼻子,心裏有點同情自家王爺。應付這女人,可比殺人麻煩多了。
“那玉佩是祖父留給我的唯一物件,若不告而別,便不會将它留下。”
朱棣說此話時,眉眼低斂,聲音沉郁,乍看之下臉上似乎還有幾分哀傷在。
丘福差點覺得自己眼瞎了,他從沒見過自家王爺露出過這種可憐的表情。
王爺最不喜別人見他失意的模樣,更忌諱別人知曉他的怪病。
現在這徐道姑不僅以孔明燈觸犯王爺忌諱,還見過王爺犯病時的樣子,如今又逼得王爺裝可憐。
丘福幾乎已經可以預料,此後算總賬的時候,徐道姑會死得多慘烈了。
徐青青此刻看書生可憐巴巴的,立刻就犯了天下女人都容易犯的錯,心軟了。
原來書生把那麽貴重的玉佩留下來,就是為了告訴她,他會回來。書生兩次尋死都随身戴着玉佩,足見這玉佩對他來說多麽重要,這解釋倒是合理。
“那你又為何突然跑去找你表弟?”
“我們以前有過隔閡,聽你說我是通緝犯,才想找他問清楚。”朱棣仍舊沒有擡頭,聲音低若無聲,聽來仍然有點可憐。
徐青青不禁反省自己,她似乎有點逼人太甚,過于刻薄了。
“好了,是我不對,我誤會你了。以後你有事一定要說出來,這樣就不容易産生誤會了。”徐青青放軟語氣,态度随和起來,淡淡的笑容挂在臉上,溫婉可人。
丘福見證了王爺變臉和道姑變臉的整個過程之後,嘴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下,深以為自己可能命不久矣。是非之地,他還是早點告辭為好。
丘福走後,徐青青就帶着朱棣回到他原來的住處通達苑,她還非常熱情地幫朱棣拿了行李。
“還是老樣子,有什麽需要你就跟我說。”徐青青笑道。
“菜要淡,不食面,我喜歡安靜。”
朱棣伸出食指在窗棂上蹭了一下,見到指尖上的灰塵,不禁蹙眉。
“唔,我一回兒就擦幹淨。”徐青青好脾氣地去端了盆水,親自上手打掃遍。
她擦了一會兒,斜眸偷偷觀察整理行李的書生。
“看夠了麽?”朱棣突然擡眼。
“沒啊,看夠了我怎麽可能會一直看。”徐青青搬了個凳子,湊到朱棣跟前坐下。
朱棣被她臉皮厚又不客氣的樣子給氣笑了。
“你表弟見了你以後,有沒有說什麽?”徐青青追問道,“有沒有說你性情大變?”
“說了。”朱棣順勢應承。
“那你怎麽解釋的?”徐青青緊張問。
朱棣瞟一眼徐青青,從她的情緒裏讀到了些東西。
“多年不見,有變化也正常。”
徐青青松了口氣,“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沒有。”
“懸崖那一下把你摔暈後,你就變了性情,可能是傷到腦子了,都怪我。”徐青青承認錯誤,仍舊沒敢把言咒的事跟他實說。他表弟可是燕王的人,她怕這事兒會洩露到燕王耳裏。
“嗯。”朱棣繼續應承。
“你別着急,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恢複。”徐青青拍胸脯保證道。
都不知他‘轉性’的真正原因是什麽,怎麽可能幫他恢複。
朱棣輕笑一聲,“你現在的态度倒是不錯,之前怎麽那麽嚣張?”
“情義是相互的,你若不把我當朋友,連個該給的解釋都沒有,別說性情大變了,就是死了我也不會管。反正當初如果沒有我救你,你早就死了兩回了,細論起來是你欠我的。但如果你待我真誠,當我是朋友,我自然要為我之前的不小心負責。”
“你這小道姑倒是有一套歪理。”
朱棣随口嘆一句,低頭繼續看書。
“你才多大,叫我小道姑?”
不過比她大兩歲而已,瞧給他狂的。書生原來的性格多招人喜歡;變成一朵毒蘑菇後,挑剔、性子冷、毛病多,還嘴巴毒喜歡攻擊人。
徐青青一點都不想繼續跟毒蘑菇共處一室了。她痛快把剩下的地方擦完,就端盆離開。
“小道姑。”
徐青青走到門口時,聽到身後人特意喊了一句。
徐青青翻了個白眼,關門前回敬他一句。
“毒蘑菇!”
朱棣翻書的手一頓。
……
轉眼到了王員外壽辰這一日。
徐青青作為将王家長子成功從迷途拉回的大仙人,自然受邀在列。
為了捉劉靈秀,徐青青趕早抵達王家大宅。
銀針、迷藥、癢癢粉……都已備齊,只差一個劉靈秀。
徐青青飲了口茶,就見王大力興沖沖地進門,撩起袍子就給她下跪。
“當初多虧徐仙人為我除穢,才令我如今徹底活得明白過來。徐仙人就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王大力謹記這份兒恩情,從今以後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客氣了。”
王大力見她寵辱不驚,更加心生敬重。
徐青青甩了一下拂塵,故作清高道:“我道門中人出山行道,本就是為了普濟衆生。你若有心,多多将我引薦給你需要幫助的朋友就是。”
錢掙得還不夠,她得擴大營業規模,多攬幾單生意才成。
王大力馬上應承,帶着徐青青去見賓客,向他的長輩和朋友們介紹徐徐青青,誇她如何道行高深。若有誰不信,只看他如今的變化就知。
幾位大戶人家的老爺聽說了徐青青的能耐,紛紛請徐青青也去他們家看看。徐青青瞧這幾戶人家都家底豐厚,全部都應承下來。
朱棣喬裝成中年商人,撚着假胡須落座,他一眼就瞧見被衆賓客圍在中心的徐青青。
朱棣蹙眉問身側的丘福:“她怎麽來了?”
“應該是王家人請她來的,”丘福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少年就是王員外的獨子。”
“不好啦,不好啦,出大事了!夫人她、她跟王知府在西跨院的廂房裏……”
一記尖銳的女聲撕裂宴會上的喧嚣,場面瞬間就安靜了。
這半遮半掩的說法太過引人遐思,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頭上可能綠了的王員外。
喊話的丫鬟在這時候欲趁機迅速逃離。
“哪來的孽畜,速速現行!”徐青青一個飛奔,捉住那逃跑的‘丫鬟’,将麻醉銀針刺入她的後頸,丫鬟立刻整個人僵硬不動了,直直地倒在地上。
這丫鬟滿臉麻子,粗眉黑眼圈,醜得很。徐青青随手拿起桌上的涼茶,潑其臉。楚秋用帕子擦了擦,一張俏麗的臉蛋随之顯現了。
衆賓客被驚得一愣一愣的,已然不知現在是什麽發展。所以是捉奸?還是捉妖?
徐青青站直身體,用拂塵指着地上所躺的女子。
所有人提起一口氣,等待着徐道姑宣布這到底是什麽妖,居然一會兒醜一會兒美。
徐青青精準地找到了鳳陽府通判羅性的所在,對他道:“通緝犯,抓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說聲抱歉,我微調了一下前文設定,把女主改成現代學中醫的女大學生穿越,和原主共情(倆人同名同姓)。總體上不影響什麽,嫌麻煩的話可以不必重看,就是以後女主的視角感官會比較現代化一點,也是希望能增加點代入感,多點有趣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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