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王權戰争(7)
一覺睡到正午,醒來時沒有發現志同道合的“睡友”周防尊,越前顯得很驚訝,甚至還為看不到沙發上那個蒙頭大睡的熟悉身影而微微感到失落。在床上翻滾了一陣,口幹舌燥之下他不得不爬起來,匆匆洗漱完畢後準備出去買點冰鎮的飲料。
“喲,小龍馬醒了啊。”見越前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下樓來了,正在為午餐忙碌的十束對着他溫和一笑,道:“剛好我做了午飯,是你喜歡的烤魚哦,快來吃吧。”
十束有一雙巧手,又對各種事情都充滿了興趣願意嘗試,近期迷上了做和式的食物,的确是讓越前大飽口福了。看着茶幾上擺着的都是自己愛吃的東西,他不自覺舔了舔嘴唇,但還是覺得當前最重要的是去買飲料,遂道:“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也好,估計王也在附近,你要看到他就叫他一起回來吧。”十束對越前也夠寵的了,知道他出門是為了買飲料也不阻攔,只是微微含笑叮囑道:“外面熱,不要待久了,小心中暑。”
一推門便是滾滾熱浪撲面而來,惹得越前不由自主皺了皺眉,三步并作兩步飛快跑向一條街外的便利店。在便利店裏吹着空調喝完心儀的葡萄味芬達,他心滿意足了,拎着幾罐給其他人飲料慢悠悠往回走。從吠舞羅酒吧到便利店,轉角處有一座小小的公園,他遠遠便看見了坐在樹蔭下抽煙的周防。
這個人有毛病嗎?那麽熱的天不找個涼快點的地方,反而跑到太陽底下坐着抽煙,腦子壞了?這麽想着,越前剛擡腳準備走過去,突然發現一道身着藍色筆挺制服的身影在公園另一側出現,直直走向周防。
青王宗像禮司?對那道身影還有些印象,也好奇對方為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越前微微眯了眯眼,閃進建築的陰影裏,蹑手蹑腳的朝兩人靠近。
周防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麽,完全沒有注意到宗像的到來,直到對方出聲才如大夢初醒般的驚覺。眉心一擰,他擡頭看住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并不言語,又或是懶得開口。
“真熱啊。”似乎并不在意周防眼底隐隐透出的敵意,宗像依舊站得筆直,輕輕瞥過赤色的瞳,悠然道:“如果沒弄錯,這裏是禁煙區吧。”
冷哼一聲,周防回答得意興闌珊:“現在又沒有人。”
聽得出周防不願交談的意思,宗像也不介意,微揚着唇角道:“這是規矩,跟有沒有人無關。”
“這規矩是為誰定的?”有時候,話不投機僅一兩句足夠,周防很肯定自己與這位新任的青王不會合拍,語氣中也多了一分挑釁。
微微側臉看過去,宗像依舊氣定神閑:“規矩就是規矩,就算這裏沒有人,也必須遵守。”
“人類裏并不存在完美的人。”似乎明白宗像是專程而來,不說完話絕不會離開,周防幹脆換了坐姿,懶懶往滾燙的椅背上一靠,道:“人類所定的規矩中并不存在萬全之策……算了,随便你怎麽想吧。”
“正因為不存在萬全之策,人類才會定下規矩,這就是所謂的社會。”
不喜歡這樣繞圈子的對話,周防用力吸了口煙,道:“你叫宗像吧?找我做什麽?只是作為新人來向前輩打招呼嗎?”
Advertisement
“哦呀,難得赤王還知道我。”不知是不是已經發現了越前的存在,宗像朝他藏身的地方看了看,慢慢道:“事實上,我是來向你尋求幫助的。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個城市大部分壓制超能力者暴走的機能都掌握在你們吠舞羅手上,我可以代行此職責。說起來,這本來也就是我們scepter4的業務。”
發出一聲嘲弄般的低笑,周防似乎理都不理,只低嘆道:“你還真是拐彎抹角的男人啊……”
“抱歉,我說這麽多也只是為了讓你更明白的理解。期待王與王之間能夠進行一點有意義的談判,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擡手輕推眼鏡,宗像的目光再次落到越前所在的地方,淡淡反問:“那麽,你的回答呢?”
“我拒絕接受任何人的差遣,也沒興趣插手,随便你。”仿佛對這個話題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周防一擡眼,目光落向與宗像相同的地方,微蹙起眉道:“小鬼,偷聽夠了就給我滾出來。”
早就清楚自己的行蹤不可能瞞得過兩位王權者,被發現了也不覺得意外,越前慢吞吞的從建築的陰影裏挪了出來,徑直走過去。看看宗像,再看看周防,他道:“十束先生讓我找你回去吃飯,說完了就走吧。”
“他當自己是保姆嗎?”見越前走近,周防以極快的動作将煙頭摁滅,丢得遠遠的——他有煙瘾,但自從發現越前不喜歡煙味之後,他便不再當着對方的面抽煙了。自顧自拿過越前拎在手裏的口袋,發現裏面有自己常喝的那個牌子的啤酒,他唇角微微一揚,拿出來開了拉環,慢悠悠喝了起來。
話不投機,宗像本已打算離開,可看到越前出現,不覺又停住了腳步。褐色的瞳裏多出幾分興味,他饒有興趣的打量這個不久前偷窺過自己的少年,開口道:“越前龍馬,我們又見面了。”
“你認識我?”沒料到堂堂青王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越前微微瞪大雙眼,好驚訝的看向鏡片後那雙似笑非笑的瞳,歪了歪頭,道:“我們沒有見過吧。”
“雖然不曾正式面對面說過話,但遠遠一睹是有過的吧。”垂頭看着少年清澈漂亮的眼,宗像只覺對他越發有興趣了,微微彎下腰低低笑道:“你也對我很感興趣吧,不然也不會專門跑去偷窺我了。”
“誰對你感興趣了?你還差得遠呢!”不知是眼角的餘光瞥到周防微微擰起的眉心還是為被宗像戳穿而感到羞惱,越前面上一紅,扭頭哼道:“不過是對所謂的王權者感興趣罷了,少在那裏得意。”
“是嗎?所以這就是你還未成年就急着加入吠舞羅的原因?”怎麽看都覺得越前氣鼓鼓的樣子十分可愛,宗像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卻不再和他說話,轉而看向面色微沉的周防,道:“想不到吠舞羅為了壯大隊伍已經到了來者不拒的地步,連這麽小的孩子也要,果然是一群不守規矩的人。”
“少胡說八道,和周防先生一點關系都沒有。”聽得出對方這話有點故意攀扯,混淆是非的意味,越前不願周防被誤解,上前一步站在兩人之間,擰着眉道:“是我主動要求加入的。再說了,我也沒通過他的測試,不算是吠舞羅的人。”
“沒有通過測試?”沒有通過測試的結果該是非死即傷,可眼前的少年活蹦亂跳的看不出一點異樣,這就不能不讓宗像感到意外了。微微眯眼,眼底透出一抹銳利的光芒上上下下打量着越前,他緩緩斂起唇角,沉聲道:“既然是這樣,那你為什麽還要繼續留在吠舞羅?你可知道,若一旦發生意外,你可能連命都保不住。”
聽着身後傳來的一聲低聲,越前不自覺回頭看了看周防,心知對方也肯定同樣想知道答案,畢竟這麽久了,他從未說起過當初加入的目的。覺得也沒有什麽值得隐瞞的,他稍稍沉默了一下便老老實實的答道:“只不過是對所謂的王權者感到好奇罷了。我很想知道為什麽一塊石板就能提供給你們異能力,又憑什麽決定你們就是王。”
這些問題無論對周防還是宗像來說,大概也只有自己問過自己了,而且從未有過答案。正因如此,聞言兩人皆是一怔,不自覺對視了一眼,又不約而同的撇開眼去。越發覺得面前的少年極有意思,宗像習慣性擡手推了推眼鏡,突然有了一種更深入了解他的想法。淡淡瞥過周防,他再次揚起唇角,語氣近乎誘惑:“你想尋找的答案,恐怕連話都懶得說的赤王就算知道也不高興跟你細細解釋吧……既然你不是吠舞羅的人,要不要考慮來我這裏,我們一起研究?”
面對這樣的邀請,若說越前不動心是不太可能的,他本身就抱着學習的态度而來。擡頭看看宗像,見對方神情認真,他剛想問一句“為什麽”,卻不想被身後的周防一把攬在了腰間。站立不穩,踉跄間被周防摟得更緊,他感覺灼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物傳來,從後背一直蔓延到了臉上。不自在的掙紮了兩下,他側臉看住抵在肩膀上的俊朗面孔,似有些心虛的嚅嗫道:“幹什麽?”
對周防來說,一開始決定留下越前是因為被那句話勾起了興趣,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也漸漸習慣了越前的存在。既然是已經習慣了的東西,突然間有人想要奪走,自然引來了他的不快。手臂微微用力不給越前掙脫的機會,他彎腰将下颌抵在單薄的肩膀上,一雙赤色的瞳仿佛跳動的火焰,冷冷看着略略流露意外之色的宗像。
“用這種話來騙小孩子,你還真是沒品啊,宗像禮司。”對視一陣後,周防慢慢直起身體,把越前牢牢固定在身側,眼底浮起不加掩飾的嘲弄。仿佛連多說一句的興趣也無,他轉身就走,邊走邊道:“你要再敢跟上來,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站在原地未動,看着努力扭過頭來朝自己張望,又被周防強迫給扳了回去的少年,宗像氣質清俊的面孔上緩緩浮上一絲篤定的笑容,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他可以确定,那根抛出的橄榄枝一定會被那個少年收下,即使還需等待,但他未來将有大把的時間去研究這個擁有奇特能力的少年。
回到吠舞羅酒吧,周防松開越前,沒理會任何人的招呼便徑直上樓了,惹得十束和草薙都非常意外——他們的王雖說脾氣火爆,但那都是對着外人的,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相互對視一眼後,十束走向正揉着手腕的少年,悄聲問:“怎麽啦?”
身為當事人,越前對周防發火的原因再清楚不過了,心裏不免存着些歉疚。連十束精心準備的午餐也沒辦法好好享受,他匆匆扒了幾口飯,随便找了個理由便也上樓了。才一踏上通往三樓的最後一階樓梯,他就看見周防獨自斜倚在欄杆的轉角處,叼着香煙,看着遠方的眼裏帶着些茫然的空洞。
不知為何,越前竟感覺這樣的眼神讓自己的心無端顫抖了一下,腳步有點邁不開了。直到看見周防轉頭看向自己,随即扔了手中的香煙,他才像找到了話題,慢吞吞走過去道:“幹嘛不抽了,好浪費。”
垂眼看看四下游移的貓眼,周防不說話,又抽出一支煙叼在唇間卻不點燃,背轉過身去趴在欄杆上,大有将沉默進行到底的氣勢。
從小到大,越前遇到的要麽是龍雅和葬儀屋那種你不理他也能嬉皮笑臉湊上來說個沒完的,要麽就是塞巴斯蒂安那樣善解人意的類型,就算是天使族的德川和手塚,問了也會好好作答,何曾受過這樣的冷遇。不由得感到羞惱,同時也刺激了執拗的脾氣,他咬牙走過去往周防身邊一站,皺眉道:“這算什麽?身為王還要耍小孩子脾氣嗎?”
到底是誰在耍小孩子脾氣?聽了這孩子氣的挑釁,周防差點沒繃住,唇角不自覺抽了抽。伸手捏住因氣惱而繃得緊緊的面孔,他彎腰直直看着越發氣惱的琥珀貓眼,懶懶道:“繼續說。”
繼續就繼續,誰怕誰了?周防似笑非笑的表情徹底激發了越前的不滿,擰起細致的眉眼,一股腦的道:“沒錯,我當初加入吠舞羅,就是為了學習和研究。可你一天到晚除了睡覺就是出去燒東西,我問你的問題你從來不回答,也不準十束先生跟我讨論,有你這麽專制的嗎?現在人家青王給我機會,我當然想去看看,你憑什麽不高興?還有……”
好像從記事以來,除了跟龍雅鬥嘴之外從未說過這麽多的話,越前一口氣說完後忍不住微微氣喘。不肯示弱的回瞪依舊無所謂的赤瞳,他頓了頓,恨恨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劍每次出現都在碎裂?我可不想看到哪一天劍就掉下來把你砸死了!”
原本,周防聽着,只把這些抱怨當成耳旁風,可當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眼神漸漸深了。慢慢松手,指腹在白皙光滑的臉頰上磨蹭了片刻,他扭頭淡淡道:“打算什麽時候走?”
“哎?”絕沒想到對方居然會允準得那麽痛快,越前不自覺怔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滿眼懷疑的看看周防,他垂頭嚅嗫道:“明天……或者後天也可以……你的劍最好不要再拖了……”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認為,眼前的少年一直以來所做的都是為了自己,而宗像禮司的出現只不過是一個給予了契機的偶然?越是這樣想,越是覺得心底有一處地方被觸動了,周防緩緩眯起雙眼,勾起越前的下颌,道:“我不用你來可憐。”
“不是可憐……”只是不希望這個人一直往必死的路上走去,如果既能學習研究,又能找出解決的辦法,那不是兩全其美嗎?這些話,越前相信自己不說周防也是明白的,便不再多言,只抓着結實的手臂,嘟哝道:“先說好,我可不是背叛吠舞羅,如果八田先生要罵人,你得幫我解釋。”
想着從明天開始,一睜眼便看不到這個總喜歡像貓一樣蜷縮在被窩裏睡覺的少年,周防心中有些不爽;但越前的好意,他懂得。目光落到色澤粉嫩的嘴唇上,他不自覺朝前湊了湊,卻又在瞥到清澈的眼眸時硬生生的頓住。
松開手背轉過身去,用力吸了口氣平複住在胸口鼓漲的激蕩,周防冷聲道:“滾去收拾東西,別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