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清騷
這兩年,司一就隐居在瀑布後面。
穿過水簾是一片絕美梨園。
繁茂的花朵堆擠在枝頭上,一簇一簇的,遠遠看去,像厚厚的積雪。
幽幽的花香氣撲鼻而來,葉小魚有點震驚。
她以為梨國的梨山已是梨花積雪,美不盛收,沒想到,掩藏在瀑布後面的梨園,更是驚為天人。
梨花帶雪,真真好看。
“公子就住在這裏?”葉小魚輕問。
“喜歡嗎?”花音不答反問。
“喜歡。”這麽美的地方,哪個姑娘不喜歡呢?
花音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喜歡就好,以後你也住這裏。”
葉小魚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花音調侃。她已走在前面笑得合不攏嘴,喊着:“快點跟上。”
葉小魚跟着花音走在梨花林中,微風輕輕佛過花朵,或是喜鵲不小心踩落幾片梨花,好像小雪花紛紛落下來。
又走了百十步,前面有一條小溪流,兩丈寬的溪流搭了一座木橋。
葉小魚停在橋中間,低頭看着橋下的流水帶着被風吹落的梨花。
落花流水,本是傷情的形容,可此刻看着卻覺得無比唯美。
過了小溪流,梨花樹越來越少,幽徑小道上是一排排紫竹。竹葉繁茂,蓋住了陽光,風動時,陽光穿破層層竹葉的縫隙射落,好像神光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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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有一座房子,房子周圍是萬紫千紅的杜鵑花,遠遠看去,好像懸浮在花海的房屋。
花叢裏蝴蝶翩翩,振翅飛舞。
葉小魚能想到的仙境也不過如此。
幾簾白色的紗随風飄蕩,紗缦極薄,透過它,能看見紗缦內有一個身影。
葉小魚與他只隔着一簾的距離。
時隔兩年,他容顏未變,她卻比少時更好看了些。
紗簾翩舞,随風輕輕掀開一角,姿顏如玉的他與她四目相對。
花音站在一旁,輕輕一挑眉:“怎樣,驚喜否?意外否?”
司一一只手握着青瓷杯,神情淡淡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擱着一張紅木矮幾,幾上放着一壺茶,一只香爐,還有一株瘦梨的插花。
寬寬的白袍鋪了一地,層層疊疊,好像一層覆蓋着又一層白雪,如墨如瀑的長發披在身後,僅用一條藍色的發繩系着一半,儒雅的氣質,将潤玉無暇形容得淋漓盡致。
葉小魚穿的依舊是男裝,她也算是清新俊雅的小公子,但在司一的面前,她還是太單薄稚嫩了些。
“小魚見過公子。”葉小魚站在簾子下面,欠了欠身子。
司一打量了葉小魚兩眼,神情依舊淡淡的,只說了句:“兩年不見,倒是長高了不少。”
花音抓着自己的酒壺來到司一的對面,飒爽地席地坐下,她盯着司一的雙腿,笑着問:“現在連公子端方的跪坐都做不到了嗎?”
要知道,跪坐才是公子端方的基本修養。
看看現在的司一,坐在椅子上,成什麽體統,雖然看起來依舊很美,但跪坐的樣子會更儒雅,更有氣質。
司一沒有理會她的話。
花音的那張嘴,能不理就盡量不要理,否則會被氣死。
“啧啧啧,看看這表情,不會也僵了吧?”花音繼續奚落他。
“......”
司一喝了口茶,目光放空地望着外面的杜鵑花海:“什麽時候動手?”
“明天吧。”花音随意道。
“也好。早點結束這一切。”司一淡淡地說了句。
花音喝着酒,幾次都想噴出來。
不過,她忍着,不能讓司一看出倪端。就讓他誤會自己是來取他性命的吧。
“你就沒什麽要交代的?”別人死都有大篇遺言,花音想知道,這世上,可有什麽是司一放不下的。
“沒有。”他看着花海裏翩翩起舞的蝴蝶淡淡道。
“果然是沒心沒肺的東西。”花音也瞧着外面的花海,輕笑道。
“......”
“小魚,你別站着,過來坐。”花音拍拍邊上的位置,示意她過來。
葉小魚看看她,又看看司一。
司一不叫她過去,她便不敢過去,她總覺得司一那樣的人,是熾熱的太陽,而她是黑暗裏最需要隐藏的一粒微塵。
兩年的相處,花音已經了解小魚的性格,她安靜起來會像空氣一樣,甚至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沒趣兒。”花音站起來,走在前面沖着葉小魚一笑:“走,我帶你去看看司一養的蛇。”
葉小魚僵住了。
蛇嗎?
她很怕蛇的。
“走走走,今天晚上我們喝蛇湯。”花音抓着葉小魚的手,徑直離開。
葉小魚連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她被花音帶到一處叢林,林中布滿了各種各樣的蛇。小的有小指那麽小,大的有男人手臂那樣粗。
葉小魚站在路口,兩只腿抖的厲害。
她看着樹上挂着一條條軟乎乎的蛇,它們吐着信子,腦袋輕輕移動,每一個動作都把葉小魚驚得毛孔直豎。
花音卻不怕,随手就将樹上的一條蛇拽下來,纏在手腕上把玩起來。
“小魚,這個可愛嗎?”
“......”
“你要和司一在一起,就得接受他養的蛇。”花音逗弄着手中的蛇說。
“他喜歡?”葉小魚扶着旁邊沒有蛇的樹杆,額頭冷汗直流。
“他本來不喜歡的。但每一個天命師,都必須養蛇。”花音将手裏的蛇取下,挂在了樹枝上,她回頭對着葉小魚微笑:“它們其實很可愛的。”
“......”花音大概對可愛有什麽誤解吧。
“小魚,司一不比其他男人,他不愛女色。所以...這男女之事還得你多多費心力。”花音走到葉小魚的面前,語調透着請求。
他寧願死也不願用葉小魚入藥。
花音試探過了,他對葉小魚的到來,沒有絲毫波瀾,而是直接問花音什麽時候動手,這就說明,他不想用葉小魚。
司一這麽倔強,花音也不好硬來,再說了,她能硬着來嗎?這得司一硬着才行啊。
葉小魚的臉有點紅,她雖然沒有經歷過,但花音給她看了太多小雜書,不過,都是關于龍陽之好的。
那麽這男女之事,她着實摸不着頭腦。
最重要的是,司一那麽倔,她能費什麽心力,怕是還沒靠近他就被丢出去了吧。
“公子的态度那麽堅定,我...我未必能接近他。”小魚的擔心是正常的。
“他路都走不了,還能跑麽?”花音似笑非笑叉了會兒腰,一想到司一在床上被葉小魚按住為所欲為,就特別開心。
可是,葉小魚想象的是,她被司一扼着喉嚨抵在床板上怒吼:“找死!”
葉小魚連忙擺手搖頭:“不行,不行的,我,我怕。”
“不怕,我還準備了這個。”花音從腰音摸出一只瓶子,瓶子外面貼着一張紙,上面赫然寫着“欲仙...欲死”
這名字的暗示性太強了吧。
“這可是天岚帶出來的一品情.藥,喝下這一瓶,任他是塊石頭也會發熱粉碎,難以自制!”花音勾唇笑着,然後又從腰音拿出一張早就寫好“碎屍萬段”的字條貼在上面,将之前的欲仙,欲仙四個字完全蓋住。
葉小魚不太明白。
花音知道她不懂,所以解釋道“他不是求死嗎?我給他喝這個。”
“......”
不知道喝下假藥的司一,會怎麽報複花音。
是夜
花音果然煲了一鍋蛇肉湯,葉小魚聞都不敢聞,就靜靜地吃了一碗白米飯。
司一沒有動那鍋蛇肉,看了一眼,白米飯也沒有吃。
花音一邊喝湯,一邊贊嘆:“這蛇湯真是鮮美。”
葉小魚看都不敢往花音身上看,她孤零零地支着頭,數着天上的星星。
“司一,雖然你要死了,但是這活着一天算一天,飯是要吃的知道嗎?”花音笑着打趣司一。
司一喝着茶,懶得理她。
花音吃完一鍋蛇湯,哼着歌兒,完全不把快要死掉的司一放在眼裏。
司一也懷疑,明天的自己能不能死掉?
清晨
花音早早地起了床,沒想到司一比她還早,像個菩薩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的花田,雙目空洞。
花音沖着司一笑了笑:“一想到自己快要死了,是連覺都不敢睡了?”
司一保持着他的優雅姿态,根本不予理會。
“你大概是第一個等死的天命師。”花音笑着往回走,心情不錯地說:“不管怎麽說,今天也是天命師的死期。這天命師之死,可不能太随意,要有儀式感。”
司一差點吐血。
他的死怎麽聽起來像是一件大喜事?
難道不應該憂傷一點嗎?
小魚從房間出來,還是一身男裝,清秀俊俏,臉蛋嫩的似能掐出水。
花音拉着她:“走。陪我去買菜。”
葉小魚懵懵懂懂地跟着花音離開,她可是緊張了一個晚上沒睡好。
花音帶着她來到梨國的大街上,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買菜,而是在成衣店給葉小魚挑衣裳。
成衣點的老板比較實誠,她給葉小魚挑選的衣服多是保守、端莊、小家碧玉類。
花音很不滿意,她問老板:“你這難道就沒有薄一點,透一點,胸前更低一點的裙子?”
“有啊,怎麽沒有?”老板當下就不樂意了,她這怎麽說也是全城最大的成衣店,什麽風格沒有,只是......她打量着眉眼清秀的葉小魚:“可這位姑娘不合适,她還小。”
“哪裏小?”花音盯着葉小魚的胸看了半天。
葉小魚臉紅地擡起手,捂住自己胸,突然覺得花音很流氓是怎麽回事兒?
“少啰嗦,把全店最騷的衣服拿出來。”花音雙手抱在胸前,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