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愛我

第1章

人們所歌頌的

人們所敬仰的

人們所向往的

人們所崇拜的

萬事萬物的主宰

九界唯一的主宰

全知全能的符文王啊

請您警惕

來自米德加德的危機已然降臨

烏鴉沙啞粗粝的嗓音将索爾從睡夢中磨醒。

惱人的預言家。

無用的預言家。

這種博取關注的下作計倆他已經瞧見的夠多了。

索爾躺在床上，眉頭皺起，一個明顯的川字顯在眉心。

今天，仍舊是亟需主宰者的一天。

清晨，除了給夜晚母親放個短假以外，毫無意義。

無數繁雜紛擾的聲音如洪潮疊起，層層遞進，不由分說地進駐他那擁有着至高智慧的大腦。

他聽見凡鳥驚起，不同于宣告厄運的烏鴉，那是一種或者幾種更為小巧的鳥類。它們羽翅輕盈，嘩啦啦一下子從巢中飛離，在晨露裏忙活着一天的生計。

他聽見人聲愈強，低沉粗犷的男聲、綿柔的女聲、呢喃聲、回味着甜夢的呵欠聲，通通随着一扇又一扇大門的敞開流淌進風中，再順着風淌進索爾無所不能聽的耳朵裏。

他還聽見阿斯加德的呼吸。那呼吸從夜晚的悠遠綿長一轉為白日裏常見的短促輕快，偶爾有幾聲重音竄出來，那是它伸懶腰時發出的怪聲。

這一天，在數不清的聲音裏醒來。

索爾卻還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很快，來自寬宮的仙樂聲也隐約響起了。

那是光明之神巴德爾一天的慣例開端。

索爾有些不耐地動了動腦袋，試圖讓自己的脖子更輕松一些。他在枕頭上挪動着自己那顆金貴無比的頭顱，耳朵卻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異常之聲。

風聲變了。

索爾立即停下這有些不莊重的動作，愁苦的眉毛擠作一團，呼吸聲也急促了起來。

他在等待着。

洛基駕着一匹雪白的天馬自天際而來。疾風也憐愛他姣好的姿顏，只裝模作樣将那及肩的黑發吹得亂舞，反倒更使得這位小王子流露出幾分潇灑不羁。

“好乖。”

洛基輕飄飄地從馬背上跳下，一張臉上全是不安分的笑意。他從自己的袍子裏摸出一顆新鮮水果，拿手抛了抛，然後頗為親昵地塞進了天馬微張的嘴裏。

“我們這回扯平了。”洛基趁着天馬咀嚼的功夫拍了拍它的長臉，“如果你再向瓦爾基裏告狀，我可饒不了你。”

天馬吃着水果的時候眯着眼睛點頭，嚼完之後長舌一舔，馬臉上又是愛理不理的冷酷表情。

它沖着洛基長長地噴了一口氣，拿自己的大腦袋朝前一撞，然後張開翅膀急速逃離。

“我記住你了！”

洛基被撞得一歪，幸好他早有準備，長臂一伸，将自己優雅又安靜地撐在了閃電宮的宮壁上。

“哇哦，早上好，王子殿下。”

一位無辜的侍女正挽着自己濕漉漉的頭發趕路，一時不察，差一點撞進洛基的懷抱裏。

“早上好，萊娜。”洛基極其自然地收起手臂，整了整自己略微淩亂的外袍，然後從中摸出一朵帶露的百合來，“我為我的失禮感到抱歉。”

“清露百合，與你無暇純淨的氣質很相配。”

萊娜臉頰緋紅，顫着手接過那支百合：“多謝殿下。”

“我會為您保密的。”

害羞的女孩兒匆匆地對着洛基行了一禮，邁向前方的腳步都有些跌跌撞撞。

洛基眯着眼睛瞧了一圈兒，确認無人之後，便上前幾步，朝着那扇半圓頂的長窗揮了揮手。

魔力順着縫隙溜進宮內，将本就不曾合好的扇葉朝外推開。

一瞬間，初升的橙黃色光線就灑進了空曠的寝宮，然後一層層堆疊起來，将一些細小的，由于驟然改變流速的空氣而不知所措的灰塵照個正着。

洛基攀着窗沿，像一只靈活的小動物一樣跳進來。

這可是他做過無數次的動作，當然熟練無比。

他放緩了呼吸，靜悄悄地走到索爾床邊——

這時候索爾的愁苦表情終于等來了觀衆了。

“我親愛的哥哥，在夢裏也操勞着嗎？”洛基情不自禁地伸手撫了撫那深深的川字，眼睛裏卻帶上了一點兒嬉笑的意味，“那今天你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的可憐的哥哥。”

“洛基。”

還沒等洛基的壞主意實施下來，索爾就及時地抓住了那只還在自己額上的手掌。

“我似乎聽見有人想要做壞事。”索爾慢慢起身，卻始終将洛基的手掌握得緊緊的，“你能不能為目不能視的兄長解釋一下？”

洛基順勢坐到索爾的床邊上，用尚且自由的那只手替索爾理了理有些亂糟糟的金發。他挑着眉，笑得無辜又得意：“天，有這麽壞的人嗎？”

“那你可得把他抓住，好好教訓一下。”

索爾将洛基的另一只手也抓住，輕輕地吻了吻：“你說的很對，我的洛基。”

“不過我們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放開洛基的一只手，牽着另一只，任憑洛基帶着他走到盥洗室。

“張嘴。”洛基偷偷地将牙膏扔到洗漱臺的角落，只在手掌心搓了一個亮晶晶的魔力球。

索爾順着聲音将牙膏摸索着撿回來，然後到老地方找自己的牙刷。

“我可不會再上當了。”

他動作利落又準确，靈活得猶如雙目仍在。

“拜托，這有什麽！”洛基撐在洗漱臺邊看他，“使用魔法，你只需要一秒鐘。”

“何樂而不為呢？”

索爾刷得滿嘴都是泡泡，聲音含糊，語氣卻格外堅定：“吾可不要。”

洛基的魔法推銷再一次失敗。

“真是不懂得變通的傻瓜。”

“每一個阿斯加德人都喜歡這個，方便又幹脆。”

洛基一邊嘟哝一邊拾起石臺上的發梳，不過上上下下幾個來回，就把索爾的一頭金發梳得順滑光亮。

“不喜歡，你總是不喜歡。”

洛基憤憤地編着麻花辮，将自己的氣惱全部發洩在索爾的頭發上。

“我只是不習慣，洛基。”

“你的魔法自然是最好的。”

洛基撇撇嘴，顯然是對這種毫無說服力的安慰報以不屑。

好吧，你今天就帶着麻花辮去面見九界人民吧。

“好了。”洛基最後給索爾整了整衣袍，踮着腳親了親他的額頭，“你現在完美無缺了，我的哥哥。”

“我們走吧。”

索爾輕輕攢住洛基的手臂，搖了搖頭：“我們？”

“不，洛基。”

“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你可不能在典禮之前出現在賓客面前。”

天，又是這種毫無道理的規定！

洛基一把将手抽出來，幹巴巴地說：“好吧，你說的都對。”

“那我自己去散散心總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