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靳然回國
“孟槿老師，駱奕老師，麻煩在這邊接受采訪。”
《我的密室》第五部分錄制現場，衆人剛結束關于“守護”的錄制內容，正在接受節目組的采訪，一般都會圍繞錄制內容提問，個別問題甚至會提前給他們準備采訪稿，用以提升節目內容，升華主題。随後便會根據往期播出已播內容涉及到的熱點話題對他們提問。
孟槿也不是首次和某個嘉賓一起接受采訪，她和其他人也被采訪過，內容永遠圍繞着他們是否不和。孟槿為此反思了很久，為什麽只有她被觀衆質疑和其他嘉賓不和？為此孟槿在剛才那期錄制中，無論能不能加入進別人的對話中，都始終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節目已經播到第六期大家結伴同行了，觀衆對駱奕老師高能解題方式非常的感興趣，尤其是前幾期和孟槿老師組隊時的卓越表現給觀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與此同時，很大一部分觀衆也表示很疑惑，因為看到駱奕老師對待孟槿老師和其他老師時，态度略顯冷淡，所以在節目組官微下提問最多的就是兩位老師是否不和了。對此，兩位老師怎麽說呢？”
相關問題回答的多了，孟槿都能變着花樣來解釋了：“建議大家多看幾期節目，這樣你們就會發現······”
節目組配合道：“其實你們關系很好？”
“就會發現······我們只是剛開始不熟而已。”孟槿眨眨眼，表情十分無辜。
“那兩位老師現在關系有沒有進步呢？”
節目組趁機追問，孟槿心說這你還不知道麽，當然沒好到哪去。
誰料駱奕看着她笑了笑，看起來還挺真心實意的說：“越了解孟槿，就越想和她交朋友，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也是一位非常優秀的演員。”說着，他還肯定的點點頭，對鏡頭說道：“相信我，入股不虧。”
“我要求補充發言。”孟槿受寵若驚，趕緊舉手。
節目組笑開，給她拍了個特寫，就見鏡頭裏孟槿一臉認真的肯定道：“駱奕也是個非常專業的優秀歌手，不僅聰明，做事還靠譜，粉絲朋友們要一直支持他哦。”
一波彩虹屁下來，大家都通體舒暢，節目組收拾東西離開，周伍才湊上前來。
“那我先走一步，回頭見。”駱奕溫聲告辭，孟槿心情一直不錯，還回了個笑：“拜拜，下次見。”
周伍沒有直接帶人去坐車，又把孟槿帶回了化妝室，化妝室裏挂着幾套衣服，在節目中給孟槿跟妝的化妝師也在。周伍一邊去挑衣服，一邊和孟槿解釋道：“吳起導演今晚在香都宴會廳辦了個小型宴會，據說是他的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回國，邀請了很多明星藝人，你也在其中，公司那邊接到消息就派人送了幾件禮服過來。”
怕孟槿拒絕，周伍嘴裏沒停，手上拿起一套淺灰色西裝在她身上比劃：“雖然說吳起導演近幾年不拍戲了，但他在圈子裏的影響力還是一呼百應的。我打聽過了，說是小型宴會，宴席安排了不下十桌，看來吳起導演有意将這位朋友介紹到臺前，這是為他造勢呢。你要是不喜歡，過去吃兩口咱就撤了，總之，人最好還是去一趟，人家老前輩可是親自叮囑了，給咱公司發的邀請函，這面子咱可得接好了。行，就這套吧，你不是怕冷嗎？裏面還能穿條保暖的，進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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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槿拿着西裝進了小隔間，随口問了一句：“主角是誰啊？”
“不知道，可神秘着呢。”
進入會場，孟槿終于見到這位神秘的主角，她沉默着遠遠看着那人站在吳起導演身邊和旁人交流，面上神色不顯。周伍面色比她複雜多了，有喜悅、有激動，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惆悵，待他回過神，才發現他們已經在門口站了許久，幸好宴會還沒開始，到處站着三三兩兩的人在交流，才未顯得突兀。
周伍小心翼翼的瞥了孟槿一眼：“我真的不知道靳然回國了，別說我，陳總估計都不知道，要不然他是絕對不會讓你來參加宴會的，你······你要是不想見······”
“走吧。”
孟槿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仿佛見到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同行，周伍一時搞不清楚她的意思，多問了一句：“回公司嗎？”
孟槿奇怪的看他一眼：“去打招呼。”
靳然當年在國內發展很好，已經拿下了影帝頭銜，即使出國多年，也沒有完全放棄演藝事業，在國外參與的電影雖然戲份不重，卻也得到了一衆好評。因此今晚出現在宴會上，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人，身邊的人走一波來一波，相當熱鬧。
即使如此，孟槿出現在他附近時，靳然還是很快注意到她，他舉起酒杯對身邊的敬去，一口飲盡後，腳步匆匆迎向孟槿：“你來了，好久不見。”
和靳然相遇的場景，孟槿想象過很多次，大抵是執念太深，做夢都夢到過，但真正遇見了，她也只是幹巴巴吐出一句：“怎麽回來了。”
孟槿暗暗後悔，這話聽着，怎麽都像在表達自己的不歡迎，她又急急補充了一句：“我是說，怎麽突然回來了？”
好像沒什麽差別，孟槿懊惱，咬着唇不說話了。
靳然似乎也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孟槿話意中隐藏的別扭情緒，聞言只是笑容略帶苦澀之意：“有些很重要的事情，就回來了。如果你不喜歡，事情解決之後，我就回去。”
孟槿張口想解釋，那邊吳起導演已經來了，聽到靳然的話不大滿意的斥道：“怎麽，老頭子的劇本就這麽沒有魅力，都留不住你？”
斥完靳然，吳起導演又轉向孟槿，嚴肅的表情緩和了幾分：“你就是靳然牽挂的孩子吧，是個好孩子，幫我也勸勸你叔叔，老頭子我為手頭這本子付出好幾年的心血，男主的角色靳然再适合不過了，他不演，誰還能演？”
叔叔，小叔叔。
孟槿笑容越發勉強，怕人看出來，只低着頭乖乖應聲。吳起導演這才滿意，把空間留給幾人，轉頭樂呵呵招呼人去了。
他一走，這一片氛圍更加難以為繼，孟槿頭一直低垂着，生怕擡頭被人看到眼角的濕意。她默默的聽着靳然和他的前任經紀人周伍寒暄，默默的跟着靳然來到宴會廳旁的休息室內，周圍靜悄悄的，只她的心規律的在這片寂靜的空間裏跳動。
靳然真的回來了，她默默的想。
“長大了。”一只手帶着暖意附到她的頭上，孟槿的嗓子酸澀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她點點頭，任由那只手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又收回去。
“我本來不該回來。”靳然說的十分緩慢，中間停頓許久才艱難續道：“你舅舅生病了，很嚴重。”
孟槿詫異，終于擡起頭，下意識的反駁他：“不可能，舅舅身體很好，前段時間才做過體檢，他說各項指标都沒問題的，只是太累了，需要多休息。”
“他騙你們的。”靳然的聲音帶着幾分疲憊，孟槿這才察覺到，靳然的狀态也不太好，他的眼睛裏布滿紅血絲，顯然好些天都沒有睡好，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隐隐冒頭。
“他，到底怎麽了？”
“胃癌，查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初期。”
孟槿腳下晃了晃，人險些跌倒，被靳然托住，扶到椅子上坐下。靳然的手被她緊緊抓着，他連忙說道：“你別急，現在還可以做手術，治愈率在百分之三十左右，還有希望。唯一的問題是，陳湛他不同意做手術。他甚至瞞着不讓你們知道，我沒辦法勸他，這才想回國找你，你的話他一定會聽的。”
還可以做手術，還有治愈的希望。孟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靳然的手被她抓破了皮，但他始終穩穩的托着她。
“對不起。”她松開手，腦子裏一瞬間回顧了許多場景，她這些年來有意無意的，始終和家裏保持着距離，更別說陳湛，她對他的關心竟然還比不上身在國外的靳然。
情緒幾度起伏，待緩過勁來，孟槿只覺頭疼無比，她撐住頭緩緩向後靠在椅子上，想了想，同靳然商量道：“舅舅出差還沒回來，明天下飛機後會直接去公司，我去辦公室和他談。你這裏應該也有他的診斷報告吧？我帶着一起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他一定很想見你。”
靳然沉默良久，搖頭：“我答應過老先生不再見他，我等你的消息。”
他有些猶豫，最終還是說道：“對不起，我回來了。”
“有酒嗎？”
“我讓周伍送你回去吧，別在外面喝酒。”
孟槿擡頭，眼睛裏有水氣，她癟癟嘴，向上仰頭，不肯落下淚來，又問了一遍：“有酒嗎？”
“小槿······”靳然聲音嘶啞，還想再勸。
“我腿抖，我控制不住，我想喝酒。”孟槿伸手抓住他的衣角，聲音很低：“我現在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靳然盯着他的衣角看了很久，小時候的孟槿有事所求就會抓住他的衣角。她很乖，從來不會蠻橫的提要求，就這樣抓着衣角，一雙眼牢牢的望着人，倔的很，也可憐的很。
靳然妥協了，出去帶了兩瓶紅酒回來，臨走前叮囑道：“一個小時後我送你回去，我會叫周伍過來守在外面。”
休息室終于恢複平靜，孟槿伸手去倒紅酒，兩只手抖的不行，紅酒灑出許多在桌上。她仰着頭一口灌進半杯酒，接着倒酒、喝酒，連着喝了一瓶，酒意漸漸襲上頭，她方才深深地嘆了口氣，整個人卸下勁，癱坐在椅子上。
一天沒吃幾口飯，放松下來，孟槿的胃開始隐隐作痛。身體上的疼痛可以忍住，腦子裏盤旋不去的難過卻很難忍住，孟槿陷入欲醉未醉的狀态，殘存的理智告訴她，現在好像不能哭。
那什麽時候能哭呢？
在黑暗的、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才能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