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知情知趣
蘇稔被屏幕上的亮光刺到，她眨眨眼，眼淚卻從眼眶中洶湧而出。
“他會找我的。”蘇稔小聲說了一句，似是覺得難堪，她側過頭，兩只手胡亂擦拭臉上的淚水：“我們是相愛的，他不愛他老婆，他會離婚的，他答應過我。他只是被拖住了，他在公司裏總是受制于人，他們都不懂他，只有我懂他，只有我是真心愛着他的······”
蘇稔一遍遍重複着，在這不斷地重複中，她重拾信心，她伸手握住孟槿的手腕，眼中還挂着淚水，像是說給孟槿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瞿明會來找我的，我們是彼此相愛的。”
“不，你錯了，他已經發聲明證明和你沒關系了。”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懂，他愛我，他是在保護我。”
“他愛你就不會以有婦之夫的身份和你在一起，他不愛你。”
蘇稔的眼淚流的越發兇了，她幾乎帶着點無緣由的恨意瞪視孟槿：“你根本不知道什麽是愛情。我就不該叫你過來，你從來幫不到我什麽。”
随着話脫口而出，蘇稔的哭喊聲驟然停了一瞬，話趕話說出來了，她僅存的理智又在告訴自己不該說這些話。她想和孟槿道歉，她心裏不是這麽想孟槿的，孟槿是她最好的朋友，要不然，這種時候她也不會把孟槿叫來陪自己。但此刻低頭太難了，就好像順帶着，連她的愛情都是錯的一樣。
“蘇稔，但凡瞿明愛你，他就不會讓你給他做小三。”
蘇稔難以置信的問她：“在你眼裏是這麽看我的，小三？我說我愛他，你是不是半個字都不信？”
“我信你。”孟槿搖搖頭：“但我還是認為，你的愛情是錯的。瞿明怎麽和你說的，他在公司裏壓力很大，岳父根本不信任他？還是在家裏有個從不體諒他的老婆？亦或者他從來沒愛過他的老婆？蘇稔你醒醒好嗎，你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了，他既然過的不快樂，為什麽不離婚？他既然愛你，又怎麽舍得讓你一個公衆人物偷偷摸摸的和他在一起？”
孟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狠狠心繼續說道：“或許他對你是有感情的，但他更愛他自己，他舍不得劉莉莉能帶給他的權利和財富，所以你的照片被爆出來，他只會想着怎麽脫離你。他對你說要離婚多久了？他在這個家裏待過幾個整夜？”
蘇稔緊閉雙眼，兩只手環抱着自己縮在沙發上，拒絕回答孟槿的問題，也拒絕看向孟槿的眼睛。因為蘇稔心裏十分清楚，瞿明從來不會在她這裏過夜，只要她流露出想要對方留下來的意思，他就會用無奈而又痛苦的眼神看着她，她怎麽舍得瞿明為難，久而久之她也不會提了。
為了她離婚的話瞿明常常提起，他總會主動的問她，要不然我離婚吧？然後又會不停嘆氣，說自己除了蘇稔什麽都沒有了。
蘇稔心口疼得慌，她緊緊咬住牙才能抑制住自己喉嚨中的悲鳴，直到現在她才發現瞿明說的有多不走心。即使如此敷衍，每次瞿明說的時候她卻都會信，還天真的和對方說她養瞿明。
瞿明可能真的沒有她想象中那麽愛她。意識到這個事實，蘇稔心如刀割，但內心深處還是保留着一絲希冀，萬一這回瞿明真的離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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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稔······”孟槿還想再勸，手機鈴聲響了，她皺着眉挂斷，兩秒後手機再次響起。想了想，孟槿還是接了，如果不是要緊事，周伍不會連打兩次電話。
果然，電話接通，周伍直入主題：“瞿明發聲明道歉了，劉莉莉公開表示原諒丈夫，以後兩人會更加用心經營婚姻。”
孟槿好一陣沒說話，她的餘光始終關注着蘇稔，半晌後才開口道：“公司的意思呢？”
“公司讓蘇稔出面道歉，工作也要暫停······一段時間，後續可能還會面臨代言違約金賠償問題，已經有合作方找公司了。”
“好的，我知道了。”
“還有，讓蘇稔盡快聯系公司吧。”
“好。”
孟槿挂斷電話的瞬間，看到蘇稔迅速收回視線，将頭埋下去，拒絕和她對視。
瞿明的聲明發出沒多久，各大媒體已經找出各種角度發送通稿。找了篇最客觀的新聞，孟槿把手機遞給蘇稔。
當紅影後蘇稔介入劉氏千金婚姻，男方致歉落淚獲妻子原諒。
文章标題大寫加粗，蘇稔視線猛縮了一下，不肯接手機。
“你不是在等瞿明的信息嗎？看看吧，這就是他給你的回答。”孟槿往前遞了遞，幾乎伸到蘇稔眼前。
蘇稔臉色越發蒼白，眼睛裏又聚起淚水，她抿了抿唇，試圖将眼淚壓回去，眼淚卻在眨眼時撲簌簌的落下。孟槿心中酸澀，生出些許不忍，蘇稔什麽時候這麽狼狽過，也許不該逼她太狠，孟槿胳膊微動，打算收回手機。
下一瞬，孟槿的手連同手機都被蘇稔雙手握住，她擡起頭，眼神中帶了幾分堅定的神色：“手機借我打個電話吧，可以嗎？”
······
劉氏總經理辦公室，瞿明一臉疲憊的摔進待客沙發中，桌上煙灰缸裏布滿煙頭，旁邊淩亂的散着幾個咖啡杯。他剛剛結束會議，公司公關部的員工才從這裏離開，他的妻子劉莉莉也不複以往溫和的面貌，但到底沒在衆人前面落他面子，甚至還幫他勸了劉青山幾句，扶着人回去了。
劉青山臨走前撂的狠話，讓他無論如何在一周內将劉氏跌下去的股價漲回來。瞿明雙手捂着臉，間或露出幾聲壓抑的聲音，似哭似笑。
他以為劉青山不會輕饒自己，卻原來他更看重公司下跌的股份；他以為劉莉莉無法接受深愛的男人背叛她，結果向來嬌蠻任性的她也會審時度勢、顧全大局，從事情爆出來到現在，她始終聽從公關團隊的建議，沒有任何多餘的發洩。
瞿明應該感到慶幸的，但他卻從內心深處蔓延出無力感，原來劉莉莉并沒有瞿明想象中那麽愛他。
來電鈴聲響起時，瞿明反射性的看向來電顯示，不是劉莉莉。他明顯松了一口氣，想也不想的挂斷電話，他現在一點也不想接陌生來電。
他思緒極亂，以前過于自信劉莉莉對他的感情，直到現在，他突然驚覺，該重新審視自己和劉莉莉的關系了。也許，劉莉莉才一直在這段感情中占據着主導者的位置，一旦自己的利用價值貶值了，瞿明相信劉莉莉一定不會對他有任何留戀。不怪瞿明妖魔化對方，實在是劉莉莉剛才的表現，太鎮定，也太理性，和她的父親劉青山一樣，他們的第一選擇是保全公司的最大利益。
他不能再和蘇稔攪和不清了，瞿明從來沒有這麽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
瞿明煩躁的再次挂斷電話，順手就想将來電拖入黑名單中，他突然愣了下，看着黑名單中蘇稔的名字。
蘇稔啊，他發出極低的嘆息，想起對方說願意投資他開公司的說法。不可否認，瞿明心動過一秒，僅僅一秒鐘，然後他便在心底否定了。哪有那麽簡單的事，無權無勢的新公司要多少年才能真正立足？
再說，他對蘇稔的喜歡根本不足以使他放棄劉氏的利益，不過是一時新鮮的調味品，沒有了，似乎也并不可惜。瞿明眼神再一次落在手機屏幕上，那個陌生來電仍然執着的打電話過來，不知出于何種心理，瞿明手一滑，接通了。
“喂？”
瞿明聲音很穩，對面很長久的保持着沉默，很奇怪的是，他也沒想挂斷，就這麽靜靜的等待對方出聲，或者挂斷。
時間過了很久，對方始終沒有說話，輕輕地呼吸聲透過電話傳到瞿明耳邊。他想，蘇稔在對面一定哭了。
即使對方沒有出聲，瞿明在心底也确認了對方是蘇稔的事實，她總是小心翼翼的，一如現在。兩人都沒有說話，又似乎都從沉默中接收到某些事實。
瞿明仰躺在沙發上，手機緊緊握住貼在耳邊，明明對方沒有說話，他都沒有讓手機離開耳朵片刻。
“蘇稔······”瞿明終于開口，嘆息聲随之而出，是時候該結束了。
那頭仿佛被按動開關，在瞿明說出下一句之前，快速的接口道：“我知道了。”
瞿明又想嘆息：“其實我······”挺喜歡你的，知情知趣。
“你有沒有······”愛過我？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瞿明想說有，但他始終認為對方只是自己漫長又壓抑的婚姻生活中的産物，當斷就該徹底斷了，所以他沉默了。
“我錯了。”蘇稔突然開口，聲音中帶着顫抖：“我們結束了。”
電話挂斷好一會兒，瞿明都沒有回過神來，他端起面前的杯子，猛灌了幾口咖啡，冷掉的液體苦澀到難以下咽。瞿明難耐的仰仰頭，燈光刺得眼前一片白芒，恍惚間，他仿佛看到十九歲的蘇稔在酒會上将杯中的酒水潑向騷擾她的男人臉上，如同亮出利爪孤注一擲的幼獸。
蘇稔從來都不知道，那才是他們的初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