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2
“叩叩…”
“進來。”
“老師，您找我？”
岳倩楚擡起頭看了看累得氣喘籲籲的衡冉有些不悅，“最近在忙什麽？每次找你要不找不到人，要不得耽誤好久才能來……”
衡冉聽了岳倩楚的責備有些羞愧。她這段時間确實有些不走心，以前沒有阮司她一心撲在學習上，可現在她眼裏腦裏看的想的都是那個人……
“對不起。”衡冉懇切地道了聲歉。
但岳倩楚像是沒聽見一般，自顧自地忙着自己手頭的工作，絲毫沒有搭理衡冉的跡象。衡冉也不着急，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她知道她這位老師的脾氣，只要處在氣頭上，一句廢話都懶得和人扯。
等岳倩楚忙完手頭上的工作已經是半個多小時的事了。她扶了扶眼鏡看向衡冉，有些不忍，心裏暗嘆一口氣，這孩子實在是太聽話了。
“累了就坐着。”雖然心裏疼惜，但岳倩楚的語氣還是沒有緩和。衡冉剛想回答聲不累，但又想到岳倩楚一向不喜歡造作之人，就沒吭聲，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岳倩楚從抽屜裏抽出一張草表遞給衡冉，“市裏的幾所高校最近又準備舉辦大賽。”
衡冉看了看手中的報名表有些遲疑，“這……不要了吧！我往年都不參加的。”岳倩楚看衡冉的反應心裏已了然，知道她是怕沒能拿個獎項讓自己失望。
“還沒比就認為會輸，那你還真是沒有參加的必要了。”岳倩楚說話一向不中聽，中文系出了名的毒舌。她本意是想鼓勵鼓勵衡冉的，可沒想到話出了嘴就成了這個樣子。等岳倩楚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時候，內心一陣懊惱，但轉念一想，又覺得平常人聽了這話怎麽也要争口氣，興許衡冉被激了一下就答應參賽了呢？可她沒有預料到衡冉一向是吃軟不吃硬，你溫聲細語說一番，她或許就答應了，但你如妄想用激降法那就絕對用錯了方向。
岳倩楚等了會兒，可人就是不搭理她，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絲毫沒有接表的意思。岳倩楚無奈地笑笑，由衷地覺得這孩子的性子像極了倩佳。想到岳倩佳，岳倩楚的眸子暗了暗，如果妹妹還在，也一定會喜歡這孩子的吧！
岳倩楚擡眼看向衡冉，賭氣的模樣憨态十足，惹得她內心突然湧出濃濃的熟悉感，鋪天蓋地的像是想把她淹沒。恍惚間衡冉的相貌漸漸和記憶裏的那個人重合——
“我不喜歡學國文，你幹嘛總逼我？”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那個人的音容笑貌在腦中依舊那麽明晰。
“不選國文，那你就選一個你自己喜歡的課程，只要不離開海市都随你。”岳倩楚知道自己這個妹妹，平常軟軟綿綿的，看着好欺負，但真惹惱了她，恐怕沒想象中那麽好應付。
岳倩佳咬了咬下唇，吞吞吐吐地開了口：”那可不可以去京市……”
“不行！我說了，學校專業随你選，但必須留在本地。”岳倩楚出聲打斷她的話，語氣帶着不容反駁的強硬。
“可京市也沒有離家很遠啊！我……”
“我再說一遍，不行就是不行。”
“你…你…”岳倩佳氣得只跺腳，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姐姐。岳倩楚看着自家小妹圓睜的杏眼，樂了。岳倩佳生的嬌巧，長得水靈但人帶着一絲憨氣，本來發怒生氣的模樣被她這麽一做，說不出的可愛。岳倩佳本來想用眼神給人示威，可沒想反而把人給逗樂了，一陣懊惱。
“好了，別鬧了。我知道你是想鍛煉鍛煉自己，但離了我，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岳倩楚放柔了聲音，溫聲相勸。
岳倩佳聽完苦澀地笑了，神色落寞而又哀傷，“姐，我知道……爸媽從小就不疼我，只有你對我好，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讓給我，舍不得我受到傷害……”
岳倩楚還未緩過神來，有點茫然，怔怔地聽岳倩佳說。
“可我長大了可以一個人去生活，不需要您的庇護，你就答應我這一次好嗎？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你擔心的。”岳倩佳信誓旦旦的保證讓岳倩楚一陣心煩，她就搞不明白了安安靜靜待在她身邊就那麽難嗎？
“行了，別來這套。我說不行就不行，要不要我把這兩字貼你門上？”岳倩楚一陣惱火，口氣有些不善。說完話，她就轉身撫上門柄，準備出去。
“姐！”岳倩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聲音輕的讓她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回過頭看她妹站在床邊，低着頭，雙肩輕輕地顫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哭了。
岳倩楚心裏一緊，頓時有些慌，腳步匆忙想走過去抱抱她。
“你別過來。”岳倩佳抹了抹眼淚阻止道。
“姐，你記不記得，八歲的那個元宵，爸媽沒時間管我們，你就帶我去看燈。那天剛下完雨，地上很滑，可我還是哭着讓你背，你拗不過只能背着我走，但又怕摔着我，每一步都走的那麽仔細。但都怪我在你背上不安分，害我們兩個都摔倒了。你臉着地，連嘴巴都摔出了血，我卻只弄髒了衣服。當時的我居然看着摔得滿臉是血的你笑了好久，笑你的門牙，笑你髒兮兮的樣子…後來我才知道……”
岳倩佳低着頭啜泣着，糯軟的聲音壓抑着如潮的情緒，她好像在訴說着一個動聽的故事，語氣哀惋到讓人聽了就想流淚。
“說這些幹嘛！過了這麽多年了……”岳倩楚聽得聲音發緊，嗓子幹澀到連說話都難。
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岳倩佳拿手胡亂地擦了擦，繼續說：“是啊！過了這麽多年…可過了這麽年我才明白你對我有多好……我是家裏最沒有出息的，我什麽都幫不了你，我唯一做的就是不成為你的負累……”
“媽說，學校想讓你去國外進修，可你卻為了我放棄了……姐！我求你這次不要先想着我好不好？你不可能照顧我一輩子，以後你會嫁人，會有自己的生活，而那個生活裏不應該再以我為中心。”
岳倩佳擡起頭，清澈的眸子帶着無法言說的堅定。
岳倩楚靜靜地看着她，不悲不喜，良久良久才緩緩開口，帶着淡淡的心疼，“倩佳…你知道媽為什麽那麽讨厭你嗎？”
岳倩佳苦澀地搖了搖頭，她怎麽可能知道？從記事開始，母親就千萬百計地挑她刺，而父親對她一直都淡淡的，淡到待她如一個陌生人。她根本不知道為什麽？到底是為了什麽？
“因為……你出生的那天，祖父過世，他心心念想見母親一眼，可到死都沒能如願。這是母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看到你她就感覺愧疚祖父，你認為她對你喜歡的起來嗎？”
“你出生的日子裏，家裏大辦喪事，沒人在意有一個生命在那天降生了，他們眼中只有祖父的離去。那天沒有人管你，即使你餓的大哭，那些孝子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我就那麽抱起你，仿佛抱着你的整個生命。從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這輩子要把所有的愛給你，即使爸媽不愛你，我也要讓你擁有最多的愛……你看，我做到了不是嗎？”
“姐……”岳倩佳泣不成聲緊緊地抱住倩楚……
最後，岳倩楚還是答應了岳倩佳的請求，她去了國外，而倩佳一個人去了京市……
兩人整整三年相思而不得相見。
等她回了國，一切物是人非，只剩伊人墓。原來沒有見到最親近人最後一面是那麽那麽大的遺憾。倘若當初她沒有答應，該多麽好？該——多麽好？
“老師！你怎麽了？”衡冉看着岳倩楚眼淚搖搖欲墜的模樣，驚詫之時又有一些擔心。
岳倩楚緩過神來慌亂地撇過頭，深吸了幾口氣才壓抑住眼淚，“沒事兒…沒事兒。我是風沙眼，久了容易流眼淚。”
衡冉聽完懸着的心也放了下去，吓她一跳，她以為老師是因為她不聽話才……
“這樣啊……”衡冉沒有再多問一句，她知道她這位老師的自尊心特別強，這種事兒岳倩楚肯定不願多提。
衡冉頓了頓像是想到了什麽，伸手拿過報名表問：“老師有沒有問郭雅參不參加？”
岳倩楚已經從剛才的哀痛中恢複過來，臉上又恢複了往日的嚴肅。
“郭雅？你還關心她的事？”岳倩楚有些恨鐵不成鋼，“上次被她害得還不夠？還沒長記性，非和她攪在一起。你老師見過的人比你吃過的飯都多，這女孩看着性格開朗，表面對人謙和，惹人喜歡，可心機城府實在很重。當然，她用那些僞裝的樣子騙騙你們這些娃娃還行，倘若是我們這些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她究竟是不是真的真誠。”
“沒有，老師。”衡冉笑笑，不過不同于平時的傻笑，笑容中帶着一絲危險氣息，“既然她那麽對我了，這口氣不讨回來，太憋屈了。”
岳倩楚驚訝地看向衡冉，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麽說，很快，那抹訝色就被贊賞取代。本來還以為像她這個性子的，受了委屈就知道忍，沒想到還知道反擊。
衡冉繼續道：“我一味忍讓，沒想到換來的是她背地裏玩手段害我差點被退學。倘若不是老師信任我，幫我作證，我現在恐怕早就回家了。我對她好，她不要。那就不要怪我陰她……”每個人的好都是有底線的，一旦觸及了底線怎麽忍也不可能忍下。衡冉苦笑一聲在心裏跟自己說。
岳倩楚出身書生門第，父母都是當時高等學府的骨幹教師。岳家二老從小就栽培這個大女兒，所以岳倩楚養成的性格獨立又自強。她喜歡事情掌握在手裏的感覺，倘若有人在她手下玩手段，那無疑是自尋死路。郭雅那事兒，要不是衡冉說算了，恐怕她早就把那女孩送回家了。
岳倩楚現在聽衡冉現在要親自動手收拾那個女孩，心裏的憋悶全都煙消雲散了，說起話來也帶着淡淡的輕快，“好啊！我很期待。”
衡冉笑了笑，看着眼前這個年歲已過半白，但風韻留存的老師，有些無奈。這要是換了其他人知道她要想法子和同場相殘，恐怕會忍不住勸說一番，到了岳倩楚這兒，她看她這老師都恨不得替她收拾了郭雅。
不知不覺，衡冉已經在岳倩楚這兒待了很久了，室內的光線早就由明轉暗了。岳倩楚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站起身，“走，請你吃飯。”
“不用了。恐怕有人等我好半天了。”衡冉笑笑的模樣，帶着些狡黠。
岳倩楚有一瞬的不解，但随即就明白了過來，“她早上的時候就來這兒拿了報表……”
“那一切就好辦了。”衡冉也站起身，“我先出去了。”
“唔…去吧。”岳倩楚望着衡冉的背影有些出神，這丫頭平時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好像誰都可以欺負，其實骨子裏“壞”的很，想到這兒，岳倩楚笑了出聲，這點也有點像倩佳呢！她取下眼鏡，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頓了會兒又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相框，照片上的女孩眉眼俏麗，笑靥如花。岳倩楚一臉溫柔地看着照片，嘴角的笑帶着絲絲無奈……
作者有話要說： 想把回憶寫悲點，無奈爪爪我文筆有限，沒寫出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