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西域到華山,白錦一路風塵仆仆的趕到中原時,心裏已經不抱太多的希望了。這一路的所見所聞告訴他,他身處的朝代已不是他熟悉的大唐,而是幾百年後的朝代——大慶朝。
這一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靂,劈的白錦周身的氣場更加寒冷。
公孫大娘已經成為了武林傳說,一舞劍器動四方的傳說猶在,卻再也沒有滿門皆是女子,卻獨立于武林江湖的七秀坊了。不止是七秀坊,應該說,除丐幫與少林以外的門派皆已銷聲匿跡,悄然消失在了時光的河流裏,連浩氣盟、惡人谷,以及江湖上最最神秘的隐元會也都消失不見了。
白錦在華山上呆了一天一夜,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走。
沒有人發現他。
胡鐵花果然沒有騙他。
華山上已經沒有了純陽宮,原本被大唐的江湖人戲稱為相親廣場的純陽廣場自然也是不在了的,他悵然若失了好久,直到下山也沒有緩和回來。
熱熱鬧鬧的城鎮裏,白錦找了一家茶樓。他随手抛了一錠銀子,随意找了個角落坐下,小二便殷勤的給他上了壺熱茶,見他冷着臉不言不語,又悄悄的退下了 。茶樓裏的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的講述着江湖上不久前才發生的一件事。
公子伴花失美,盜帥踏月留香。
說的正是如今江湖上最負盛名的俠盜,楚留香。
白錦莫名的覺得這位香帥楚留香很耳熟。
有些似曾相識……
[世界]背鍋:出ID楚留香,價格上天,土豪禦用,愛來不來。
[世界]信使的信:捂着我的香帥稱號瑟瑟發抖。
[世界]靈微:捂着我的香帥稱號瑟瑟發抖。
[世界]葉少舟:捂着我的香帥稱號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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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
他揉了揉眉心,覺得頭更疼了。
天大地大,無處為家。
這樣的感覺實在是難受極了。
寂寥再一次湧上心頭,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強烈,他如今竟是連華山都沒得回了。
說書先生還在繼續。
從白玉美人聽到妙僧無花,又從妙僧無花聽到幾百年前的無争山莊,白錦這些天來也漸漸弄懂了大慶江湖的局勢。就這麽消磨了半日的時光,直到說書先生口幹舌燥,他才壓了壓頭上的鬥笠,悄然離開了茶樓。
白衣劍客身法極為輕靈,腳下踩着半透明的八卦圖,仙風道骨的飛出數裏,最終在一個屋頂上停了下來。
“閣下跟了我半天了,可敢現身一見?”
屋頂上,忽然出現了霧氣。
霧氣越來越濃,濃郁的霧氣中漸漸顯出了一個人的形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他的容貌與灰白的霧融為一體,白錦卻似乎看見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裏好像有光,可仔細看看,又好像只是一片濃霧。
……如此裝神弄鬼,想來來頭不小。
霧氣朦朦胧胧,沙啞的聲音從霧的深處傳了出來。
“本座來取一樣東西。”
白錦眉梢一動,“什麽東西?”
那人答:“西方之玉。”
白錦沉吟道:“你是什麽人?”
“本座姓玉。”
“西方玉羅剎?”
“正是。”
白錦默然。他匆匆離開了西域,本以為已經甩掉追兵,不想竟是正主親自找過來了。白錦如今總算是知道了西方魔教,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沒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美是醜,他不僅武功高強,還一手創立了西方魔教,隐隐有一統西域的趨勢,可謂是如今江湖上最神秘、也最可怕的人。
就連號稱江湖上武功最強心腸最冷的女人石觀音,也對玉羅剎做出了妥協讓步的姿态。
白錦忽然道:“若你是個女人,那石觀音還是江湖上武功最強的女人麽?”
玉羅剎沉默了一會兒,竟是低低的笑了起來。
“聽說本教的兩位長老,都敗在你的手下?”
“不錯。”
“你用劍?”
白錦點頭:“我是一個劍客。”
“好。”玉羅剎道:“那本座便試一試你的劍。”
他這樣高高在上的姿态實在是傲慢至極,白錦冷笑一聲:“放馬過來。”
先出手的是玉羅剎。
灰白的霧氣裏,出現了一只手。
一只修長、白皙,骨節分明,夾雜着霧氣的手。
他的出手比孤松更準更狠,孤松已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玉羅剎卻比他更加可怕。
白錦側身避開他的一掌,與他拉開距離後揮劍落下一個生太極的氣場,當玉羅剎踏進無形的劍氣中時,不由得輕輕咦了一聲。
他們隔着一層霧氣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燃燒的戰意。
戰!
一個不好戰的人,又怎麽可能成為武林高手?
玉羅剎的出手很快,白錦的劍招也不慢,他們的過招越來越快,招式越來越簡單,不知不覺間,漸漸向着化繁至簡的境界的靠攏。
萬物之始,大道至簡,衍化至繁,如今至繁歸于至簡,正是武道上所謂的返璞歸真了。
這一戰從城中的屋頂打到城外的樹林,從只露出七分實力的互相試探到最後的全力以赴,又到突破自身原有的境界,二人之間的敵意在無形中化去了大半,甚至還有些惺惺相惜了起來。
白錦的劍上已經染了血,玉羅剎的一掌也打在了他的肩頭。
兩個人已經默契的撤了手。
他們各自平息着翻湧的內力,安靜了好半晌,玉羅剎的聲音才慢悠悠地道:“這些年來,本座一直在尋找一個劍客。”
白錦睜開眼,看向玉羅剎。
“他的劍術要足夠出色,劍心也要堅定不移,更重要的是,他不能是個古舊死板的正人君子,也不能是個古稀之年的糟老頭子。”
“何意?”
玉羅剎道:“你有沒有興趣成為西方魔教的客卿?”
“客卿?”
“不錯。”玉羅剎的态度已經緩和了許多,他心平氣和的列出客卿的好處來,“只要是西方魔教的勢力能涵蓋的地方,便都奉你為座上賓。自然,平日裏你去哪裏、去做什麽,我教都不會幹涉。”
白錦平靜地道:“如此好事,想來也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
玉羅剎似乎是笑了,“此事日後再說,你只管說願不願意。”
“你就不怕我假意答應你,享盡了好處之後便跑了?”
玉羅剎傲然道:“若是如此,本座自會叫你付出代價。”
白錦神色不變,從袖子裏扔了一塊玉牌丢給他。
玉羅剎抓住羅剎牌,看了一眼手中做工還算精細的玉牌,“還有呢?”
白錦挑了挑眉,又從袖子裏摸出兩塊玉牌,“這一個玉牌,還有這一個玉牌,不知那一塊兒是你要的?”
玉羅剎扯了扯嘴角,道:“都是,都不是。”
白錦便将那塊紫色品質的真品丢了過去。
“你這是答應了?”
“我不會替你賣命,也不會替你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本座要你做的事,可比替我賣命重要的多,到時候,閣下只需盡心盡力便是。”玉羅剎笑的意味深長:“你會喜歡那件事的。”
白錦點了點頭。
灰白的霧氣緩緩散開,等那片白霧被風徹底吹散的時候,這裏已經沒有了玉羅剎的身影。這樣詭異的隐匿功夫,也不愧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了。
白衣劍客握着劍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緊,他忍了又忍,嘴角終是溢出一絲血液來。
玉羅剎的那一掌威力不小,陰寒的內力從肩頭處絲絲縷縷的鑽進他的經脈,白錦只覺得全身的經脈都鈍鈍的疼。這樣的傷勢,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是不會養好了。
大慶的江湖人,劍就是劍,刀就是刀,不像大唐的江湖人那般出手就是絢爛的火光,似乎天生就有內力外放的本領,在這個世界,能內力外放的皆是宗師級別的高手。
也罷……
左右他都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如今親眼見到了華山派,反而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了,客卿便客卿吧,從前也不是沒有在浩氣的幫會裏呆過,想來性質也差不了多少。
他收劍回鞘,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将鬥笠戴好,一步一步往城鎮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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