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非是觀
非是觀其實是一座很冷清的道觀。
白發的年輕道人手執拂塵,閉目面向窗外,他的五官極為深邃挺拔,眼睫覆了霜白,唇色也寡淡,整個人像是象牙雕制的偶人。
無聲無息,無色無臭,這便是非是觀的觀主了。
窗外是一道懸崖,對面的山峰與這裏相隔了雲海,飛鎖相接,遙遙的水聲中夾雜了幾聲鶴唳。
一只美麗的仙鶴停在觀主面前的飛鎖上,輕盈優雅,它的背上馱着一個背劍的女子,正是觀是非。
“小花,有客登門,你前去接待罷。”觀主薄唇輕啓,聲音平靜無波。
“弟子遵命。”觀是非正經嚴肅地應道,正想催鶴離開,觀主又說話了。
“你的禦劍術應多練,莫要乘鶴了。”
觀是非依依不舍的摸了把仙鶴,一臉悲憤地抽出背上的劍,哆哆嗦嗦地踩着劍離開。
良久,觀主睜開眼睛,那是一雙淡藍色的眼眸,被濃密的睫毛遮着,帶着空茫。
觀主解脫的嘆了口氣:“終于要來了,等了這麽久,我都對複生無興趣了。”
仙鶴不滿地開口:“你個老東西死就死,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但那只雜毛鳥在外面盯着小花很久了,幹嘛還不讓我送?”
觀主一揮拂塵,淡笑不語。
遠處連綿不絕的山脈上方,一只小山樣的大公雞展翅飛翔,紅色的雞冠上窩着兩個人,正是白鐵柱和百裏二狗。
白鐵柱将百裏二狗圈在懷中,兩人身上的衣服頭發被風吹得四散,好在人沒有颠七倒八,于是此路還算順暢。
白鐵柱握手成拳,抵住嘴下咳了咳,顯然凡人之軀很不适應這樣連日的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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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黑點向着大公雞飛來,白鐵柱眯眼,看不清是什麽東西,但确定是從他們要去的方向過來的。
大公雞卻是眼睛一亮,盤旋着落在地上,急急忙将白鐵柱和百裏二狗送下來,變成一只玲珑可愛的小黃雞。
小黑點也掉下來了,是個禦劍的人,灰頭土臉趴在地上,一擡頭,赫然是觀是非。
白鐵柱将百裏二狗按在肩上,頗為訝異地看着觀是非:“觀姑娘?”
觀是非摔得頭昏腦漲,看見白鐵柱也同樣驚訝:“原來是你們啊。”
僞裝成幼崽的大公雞跳到觀是非面前,唧唧唧地蹭着觀是非的臉頰。
白鐵柱冷漠地看着這只不要臉的臭雞,摸着自家清純憨厚的二狗。
觀是非被大公雞吸引,兩手捧着大公雞爬起來:“呀,這麽小雞是?”
白鐵柱心中冷呵一聲,道:“原來的大公雞沒了,就新出殼了一只,叫姬小黃。”
有點能量就揮霍,看你變回原型怎麽辦。白鐵柱對于大公雞的癡漢十分不屑。
“姬小黃”渾身蓬松柔軟的嫩黃絨毛,漆黑的大眼睛水潤閃光,歪着小腦袋清脆地啾啾,觀是非整顆心都融化了,捧着它愛不釋手。
但想到大公雞死了,觀是非又有點傷心,她去找七彩毛麻煩的金大腿都還沒回來呢。
因着這一份感傷,觀是非才脫離了姬小黃的魅惑,發現了百裏二狗的不對勁:“百裏道友這是怎麽了?”
“出了點事。”白鐵柱道:“在下聽聞非是觀善神魂一道,特來求醫。”
觀是非噢了一聲,說:“那你可找對地方了,我師父就是非是觀的觀主,人可好了。”
然後三人一雞就走在去非是觀的路上。
沒錯,走。
觀是非禦劍技術極差,自然不能帶人,而大公雞——正賣着萌呢,怎麽會讓自己變身雞大壯?
幾人還未走上半柱香,意外發生,一艘巨大的飛舟降臨在他們面前,黑發的俊美青年走下來,攔在他們面前。
美青年羞澀地紅了臉,問觀是非:“道友可知非是觀如何去?”
觀是非覺得她有點不清楚她師父讓她接的客人是誰了:“我就是那裏的,你去那幹什麽的?”
美青年臉更紅了,擡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觀是非:“是去提,啊不,是瞻仰非是觀的博大,特來參觀的,對了,我叫池要,姑娘你好啊。”
看着池要通紅的番茄臉,姬小黃的爪子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癢。
而一直充做背景板的白鐵柱笑了笑,說:“這位看着分外面熟,在下鄉野出身見識不多,卻不記得是在哪裏見過的。”
傻鳥,以為染個毛捏個嗓就是改頭換面了?天真。
池要:“……”這人好讨厭噢。
池要盡力維持硬裝出來的優雅,行禮道:“衆道友這樣走也累了,不知可否賞光在飛舟共往?”
觀是非看了一眼白鐵柱,白鐵柱點頭,于是她沖池要一笑:“好啊,多謝道友盛情。”
幾人上了飛舟,池要一直傻笑,時不時瞥一眼觀是非,姬小黃用力地瞪回去,傻鳥,被笑一下就跟飛升了樣,我這個一路被抱的還沒說話呢叽!
就在這樣一路僵持下去到了非是觀,白鐵柱輕撫着百裏二狗的臉頰,沉思着,終于邁步下船。
一個白發道人伴着一只仙鶴,閉目向白鐵柱“看”來。
白鐵柱冷淡地與道人打了招呼:“觀主,久仰大名。”
觀主摸着仙鶴的翅膀,點頭:“等你亦久,諸位請随我來吧。”
于是衆人都跟着觀主走近了道觀中。道觀冷清,一路下來沒遇到任何人。
到了一個房間,白鐵柱默不作聲地将百裏二狗放床上,觀主也擺出一套香,靜靜點燃。
兩人間竟有無言的默契。
一邊的觀是非覺得自己插不進這兩人之間的氣場,而池要被仙鶴君用危險的目光盯得瑟瑟發抖。
媽呀這只大鳥是當初啄過我屁股的!童年陰影!池要心裏抹淚。不過為了小仙女我忍了!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