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絕非巧合
當一切發生的太過巧合,就絕非巧合,若非機緣,就是預謀。
沒有失蹤報案,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着裝,臉都沒有的一具女屍,在一個近一百萬人口的城市裏尋找無頭女屍的身份本就是大海撈針的。把方向投向酒吧女,高風險人群,縮小範圍逐一排查,即使這樣工作量也是相當大的。如果再查錯方向,時間拖得久了,可以找到的線索痕跡會越來越難被發現。
案件發生最佳破案的時間裏,在這樣的排查剛剛開始,就湊巧發現了疑似女死者的人,這種巧合并沒有讓袁徹欣喜。
袁徹沒有回答隋玉鳳的問題,反而問道:“她工作的地方具體在哪裏?我們想去找找她,向她了解一下情況。”
“我不知道,左右就是那些地方,好像在城西吧,離家挺遠的,她怕離家近了被周圍鄰居看到,讓隋心受人指點。”
隋玉鳳翻看手機,想要從之前的朋友圈信息裏找到曲靜可能的工作地點,房間裏突然傳來一陣叫喊聲:
“啊!啊!姑姑!”
孩子的驚叫聲瞬間讓屋子裏的人心都跟着一顫,隋玉鳳忙從沙發上竄起來,奔向右側的房間,從開的門中隐約看到一張但藍色的床,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床上翻滾着。
過了好一會兒,裏面終于安靜下來了,又過了十分鐘隋玉鳳才從房間裏出來,坐在沙發上,神情低沉。
劉靈玲挪了挪位置,靠近隋玉鳳關切地問:“孩子沒事吧?”
隋玉鳳長出一口氣,苦笑着說道:“沒事,這樣的情況經常有,也難怪,年紀小小的就總看到那麽暴力的場面,主角還是自己的爸媽。”
同為女人,劉靈玲有些義憤填膺,遇到這樣的渣男是女人的悲哀,遇到這樣的人還不能早些清醒,盡快脫身,就是女人的愚蠢了,她問了從剛才就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曲靜沒有想過換工作,離開這個人嗎?”
“怎麽沒有?早就想過,可她沒有學歷,家裏的那個吸血鬼花錢大手大腳的,孩子還在上幼兒園開銷很大,其他的工作根本不能滿足家裏的開銷。我這個做妹妹的原本不該說這樣的話,可我還是勸過她好幾次離婚算了。可她總是說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爸。要這樣的爸還不如沒有好些。”
“那,請問您家裏還有什麽親人嗎?”
“沒有了,我爸走的早,我媽被他氣得前兩年也心髒病發作死了。我要不是沖着小隋心,早就搬到別的城市,離他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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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曲靜的家人呢?”
“她從跟了我哥開始就和家裏斷絕來往了,我覺得她活成這樣,也是沒有臉回去吧。”隋玉鳳說完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劉靈玲和袁徹:
“你們不會是懷疑曲靜殺人吧?不可能,絕對不會。就算為了隋心也她也不能做這樣的傻事。”
袁徹搖搖頭:“具體兇手是誰我們會調查清楚的。你剛才撥打的曲靜的電話我需要記錄一下。這是我的電話,要是有什麽想起來的,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另外我們需要采集一下隋心的DNA。”
“為什麽?”隋玉鳳驚異地看着袁徹。
“只是查案的程序而已。”
隋玉鳳迷惑又半信半疑地點點頭,應了一聲:“嗯,好的。”
劉靈玲跟着隋玉鳳拿着棉簽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出來劉靈玲手裏拎着密封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手包裏。
“警察同志,雖然我哥不是什麽好東西,可畢竟死的冤枉,那個兇手,你們能找出來吧?”
劉靈玲微微笑着安扶着隋玉鳳:“當然要找出來的。”
幾個人站起身來剛走到門口,卧室的門打開了,一個大眼睛白淨的小男孩站在門口,眼角還有淚痕,眼眶下面微微發黑,像是沒有休息好似得眨着惺忪睡眼,微微張着嘴巴看着幾個陌生人,臉頰因為擠壓有些紅印,一絲口水從嘴角淌了下來,他也沒有擦拭。
隋玉鳳也顧不得送客,忙走過去蹲下來摟着隋心問道:“你醒了?餓不餓?”
隋心搖搖頭,偎在隋玉鳳懷裏,用膽怯的目光看着幾個人。
袁徹剛要和隋玉鳳招呼一下就準備離開,柯然卻轉回來,走到隋心身前蹲下來,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張紙巾,擦了擦孩子的嘴角用低低而又柔和的聲音說道:“你叫隋心是嗎?”
隋心點點頭,眼睛水汪汪的,沒有說話。
“隋心是個小男子漢了,我看你都在保護姑姑了。”
隋心看了看姑姑,小小的手臂緊緊地摟着隋玉鳳。
“我們是警察,是姑姑的朋友,也是媽媽的朋友,你要是有什麽害怕的事可以找我們,知道了嗎?”說着,他拿出來一張卡片遞給隋心。
“這是我的電話,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什麽事都可以。”
隋心接過卡片看了看,然後握在手裏依舊不出聲。
出了門,袁徹又問了民警小馮關于這家人的一些情況,也沒有什麽更有用的信息,基本和隋玉鳳描述的很接近。
和小馮分開後,袁徹撥通了郭圖榮的電話,聽了一會兒後就挂斷了。
“我們先回局裏,他們那邊已經往回走了,回去碰碰了解到的情況。估計晨光那邊已經能有結果了。”
幾個人在路上都沉默着,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剛剛那孩子的哭叫聲好像一直在耳邊回蕩着,是什麽樣的場景能讓一個孩子發出這種驚叫?
而柯然最後的舉動讓劉靈玲看着他的目光變得更柔和起來。
等他們回到警局,顧華宇剛從法醫室回來,看到他們進來揮了揮手裏拿着一疊報告:
“頭,這是趙法醫那裏的檢驗結果。還有那個新來的法醫,動作夠麻利,幾乎和趙法醫同時把結果給我了。”
袁徹拿着兩份驗屍結果掃了一眼,眉頭蹙起,對身後的正要往法醫室走的劉靈玲說道:
“你去法醫室的時候順便請兩位法醫來四組辦公室,他們最好當面詳細地說一下。”
劉靈玲心領神會,轉身朝着法醫室走去,袁徹有種錯覺,怎麽感覺劉靈玲的腳步格外的輕快?
袁徹走到自己的換衣櫃,從櫃子裏拿出一雙黑色的皮鞋和一雙運動鞋。
他把皮鞋遞給了柯然:“先穿着,可能大,也比濕漉漉的強。”
柯然搖搖頭說道:“不用了,這會兒也幹的差不多了。”
“這是新鞋,才發的我還沒穿,我不喜歡穿皮鞋。”袁徹恨不得給自己一拳,自己怎麽好像上杆子向人家示好似得?人家還不領情。
“不是這個意思,是真的不用了,謝謝組長。”柯然說完就像是生怕袁徹抓着他扒他的鞋子似得躲進辦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說話。
袁徹氣惱地将手裏的皮鞋丢進櫃子裏用力關上門。剛進門的郭圖榮和劉賀城被櫃門咣當一聲吓了一跳。
顧華宇關上自己的櫃門,湊近了郭圖榮低聲說道:“咱們組長也有吃癟的時候?”
郭圖榮看着屋子裏有些怪異的氣氛,摸了摸後脖子:“組長也是人,總有能降住他的人。”
換完鞋的袁徹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兩個人連忙噤聲,不敢再多說。
十分鐘後,在四組的辦公室裏,所有組員和兩名法醫,大隊長,甚至連胡局長都親臨了,這讓幾個年輕組員不免有些緊張。
趙晨光把女死者的照片投放出來:
“死者,女性,身高一米五七,二十七到三十歲,體重48公斤左右,死亡時間為昨天下午四點到六點,死因是機械性窒息,在她的脖頸處有極深的凹陷,舌骨斷裂,兇器疑似麻繩。毒性檢測屍體肝髒內有七氟醚、靜松靈、EDTA、鹽酸二氫埃托啡和氟哌啶醇也就是846合劑。在死者的左臂有一個針孔,是注射846留下的,也就是說在死者被□□迷倒後又被注射了麻醉類藥物。死者生前沒有遭受性侵的跡象,她的一側手臂斷裂,身上一共十九處大小的傷痕均是死後造成的,子宮內有三個月大的胎兒。死者的左手指甲裏有一些細微的物質,正在化驗物質的成分,現在可以排除是人體組織的可能。死者的左側腰腹部有一處紋身,太陽花形的,裏面是一個人臉。死者因為沒有衣物,頭部現在還沒有找到,X光拍片沒有發現骨折,解刨沒有發現手術等痕跡,現在很難從醫學角度判斷死者的身份。”
劉靈玲接着趙晨光的話說道:
“我們在走訪男性死者親屬的時候發現和女性死者身上的紋身相同的圖案,初步懷疑是吧樂樂酒吧的陪酒小姐曲靜,也就是一直沒有聯系到的隋玉亮的妻子。已經取了她的兒子隋心的DNA,結果還沒有出來。”
胡局長打斷她說道:“首先要找到女死者的被害地點,使用迷藥的話,意味着死者很早就被控制住了。那麽被害時間就要大範圍的提前,這一點一定要考慮進去。袁徹,你們準備先往哪個方向追查?”
袁徹說道:“局長,我們先彙報另一個死者的情況後,再來分析。”
局長有些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沒有說話。
淩潇雨投影了隋玉亮的照片,清了清嗓子說道:
“我檢驗的死者為男性,身高一米七五,體重六十八公斤,從他肺內的積水和鼻腔口腔淡紅色泡沫判斷死因為溺死,根據昨天降雨量推算案發現場積水深度,推斷死亡時間在昨天下午五點前後。死者除了手部沒有其他外傷,在汽車的上不沒有泡水的玻璃窗上邊緣有手指皮膚細泡殘存。另外死者的衣服上有一些嘔吐物的痕跡。毒物檢測結果在死者的肝腎處發現了酒精和□□成分。死者患有早期胃癌。案發現場沒有找到死者的手機,附近的垃圾箱,排水也排查了,沒有發現。周圍所有瓶子都檢查過了,因為被水浸泡了一晚,裏面沒有查出除了污水以外的物質”
淩潇雨說完看了看旁邊的袁徹後坐了下來。
袁徹把手裏手機放下說道:
“女死者DNA和隋心的相似度99.9%,确定死者就是隋心的媽媽曲靜,也就是男性死者隋玉亮的妻子。我建議兩個案子并案偵查。”
一聽說并案,局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的眉頭拱起老高,嘴角又耷拉下來十毫米,要多沉重有多沉重。
整個辦公室都被局長低氣壓籠罩着,唯有新來的柯然,一直看着白板上剛剛貼上去的曲靜和隋玉亮的照片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