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一個案發現場
屋子裏的人都盯着門口的柯然看,突然被這麽注視柯然有些不自在,眼神躲閃着。
顧華宇第一個不留情面地笑起來:“淹死?在城區,又不是在河裏,怎麽會淹死?就算有積水只要離開車不就好了?”
郭圖榮伸手搭在顧華宇的肩膀上:“報案的說那個人是被淹死的。具體死因還是要等法醫鑒定。”
袁徹看着柯然,眼神深沉的凝視了五秒鐘,才說道:“怎麽回來了?”
站在門口的柯然遲疑了一下還是蹭着腳走進來低聲說道:“麗娟前輩說那邊沒那麽快出結果,有什麽重要的信息會電話通知,檢驗結果法醫會帶回來。”
柯然說話平靜的像是對自己剛剛被溜了一通的事沒有察覺一樣,臉上只有恭順。
袁徹的眼睛長在柯然的臉上,投射過去的目光都帶着刺,絲毫不覺得自己以大欺小是件多麽幼稚的事,更沒有慚愧的意思:“我是你的組長還是她是你的組長?”
“你啊。”被這麽盯着,柯然逃也無處可逃,最後不得不直視袁徹,惶恐地看着他。
“那你聽她的?”
柯然剛剛擡起來的頭又低了下去,聲音更小了:“她攔着門不讓我出去。”
劉靈玲看着柯然的樣子笑着說道:“好啦,組長,反正現在出現場,等回來估計就有結果了,我看那幾個人是憐香惜玉,不舍得小鮮肉白跑一趟。”
這句話□□裸地揭穿了袁徹的不良居心,袁徹悶悶地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再發作。他拍了拍剛喘過氣來的劉賀城說道:
“阿城,和掃黃組人聯系一下,把有坐臺小姐的重點調取出來,一個一個排查,有沒有突然沒來上班的人。其他人跟我走,快去快回,我餓了。”
說完袁徹一邊撥打電話,一邊走出了辦公室。劉靈玲和顧華宇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和郭圖榮一起跟在袁徹身後。柯然走在最後。
到了停車場,劉靈玲和顧華宇站在車門旁邊,瞪着坐在後排的袁徹,猶豫着,不知道是要把袁徹夾在中間好,還是擠在邊上好。
袁徹看了他們一眼挪動了一下屁股,靠近車窗。兩個人這才坐進來,腦袋湊在一起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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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後的柯然只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微微側頭偷瞄了袁徹一眼,又一板一眼地目視前方。
郭圖榮看他坐好剛發動車子,輕擡離合,劉靈玲馬上叫到:“停!停!停!”
郭圖榮踩住剎車回頭看着劉靈玲:“怎麽了?”
劉靈玲看着車裏的人都盯着她有些尴尬地說道:“車裏太擠了,我坐法醫組的車好了。”
劉靈玲推開車門,下車,關門直接跑向後面的一輛車,一系列動作潇灑的像在拍偶像劇。她敲了敲法醫組的車窗,和裏面的人說了句話就上車了。
郭圖榮搖搖頭,女人,真的很難懂,剛剛上車前都沒覺得車裏擠,不到一分鐘就突然改變主意。
車子駛上主幹道,顧華宇拍了拍前面的座位,探頭過來問道:“哎,柯然,你怎麽猜到是淹死的?不會是懵的吧?”
柯然轉過頭,正對上顧華宇的臉,身體往後縮了縮說道:“我,我早上路過的時候,看到那裏有一個隐約可見的車頂,周圍全是水。剛又說人死在車裏所以想到的。”
“那也可能是死後被放在那裏的啊?我是沒想到會有淹死的。”
“後面是猜的,郭,郭……”
“你叫我郭哥就行,這樣我還顯得年輕點。”郭圖榮笑着接住他的話頭。
“啊,好,郭哥,郭哥讓我們猜,一定是一個不該出現在市中心的死法,所以……”
“切,我還以為你有什麽特異功能呢。”
袁徹在旁邊手指敲了敲顧華宇的頭:“你小子多動腦,也一樣有特異功能。”
“好啦,我只是憑直覺思考多一些而已。而且有時候我的直覺也是很靈敏的。”說完他回頭看了看跟在後面的車。
“趙叔忙着屍檢的話,不知道法醫組那邊派誰來,希望不是那兩個實習生上陣,他們還沒長毛呢。”
郭圖榮從後視鏡看着顧華宇:“你的嘴可真不饒人,都是快大學畢業的了,怎麽還沒長毛?”
“郭叔,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說那個毛,我是說他們羽翼未豐。啧啧,郭叔滿腦子黃色思想。”
郭圖榮微微笑着沒有回應。
袁徹看着車前面的方向,目光不時地掃向柯然的側臉:“他們也來了一個新人,估計會讓他來吧。”
“新人啊,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顧華宇心裏嘀咕着,不要像前面這位就好。
二十分鐘後他們到了中城區。
這裏雖然叫中城區,但因為地勢低,這幾年地面更像是慢慢塌陷似的,一到陰雨天氣就容易出現大面積積水的情況,所以,周邊的商圈漸漸轉移到其他城區。
案發現場就在地勢最低的地方,他們趕到的時候,橋洞下面的水已經排的差不多了,在車的周圍仍然有十平米見方的淺水,水深只到車輪的邊緣。
這橋洞下的地面上還隐約有一些白色的油漆畫着一些車位的标記,但看樣子曾經用來做停車場的,現在卻只有一輛車停在這裏。
他們把車停在距離橋下十米左右,隔離帶的外面。
這個現場圍觀的人比早上多了一倍不止,閑來無聊膽大好事兒的都在這裏觀望着,拿着手機錄像的拍照的,還有幾個拿着專業相機的像是記者模樣的人。
看到他們到了,馬上那幾個人圍了過來追問着案件情況。郭圖榮笑着攔住追問的記者,袁徹他們躲避開,穿過隔離帶,走近一輛深灰色的轎車。
這輛車是大衆車型,轎車突兀地停在橋下,後座一側車門打開着,還有沒有排進的水滴滴答答地滴落下來。一個男人半個身子斜在車外面,直挺挺地,手臂微微彎曲着伸出來,像是京劇中武生的造型一樣,只是手指呈現扭曲的僵直。
從後面車子裏下來的法醫組三個人,拎着勘察箱越過隔離帶,劉靈玲跟在為首的穿着白色大褂的人旁邊。
顧華宇看到那個人,忍不住打了聲口哨。
新來的法醫,竟然是個女人,一個嬌小的女人。這個女人是長的不是那種驚豔的美,但看着感覺很清爽,看了一眼還想看第二眼的那種。
劉靈玲走過來,給袁徹介紹:“淩潇雨,咱們局的美女法醫,之前在T市做見習法醫,趙叔走不開,就安排她來了。怎麽樣?想不到吧?”
袁徹沖着淩潇雨點點頭:“我是袁徹。其他人自己介紹”說完就開始圍着汽車轉起來。
淩潇雨快速地上下打量了袁徹一下,眼睛在他的長腿上多停留了一會兒才和其他過來的人打了聲招呼。畢竟不是寒暄的地方,招呼完畢馬上都各自分工開始忙碌起來。
淩潇雨把勘察箱放在警車的車蓋上面,戴上手套打開箱子,沖着兩個實習生招招手。兩個實習生像是對淩潇雨有些不服,可還是不情願地跟在她身後,站在一邊看着她查驗屍表。
袁徹看了看周圍水面上漂浮的東西,痕檢科的兩個人正在忙着收集漂浮的垃圾,微微皺着眉說道:“怎麽沒等我們來再開門呢?”
一個跟在旁邊的民警馬上接話道:“是出門買菜的老兩口,看到車裏有人手以為還能救人就找人拿着撬棍把車門別開了,結果裏面屍體跟着水一起倒了出來,老太太當場吓的腿軟,這功夫兩個人都在醫院呢。”
袁徹回頭看了一眼柯然,和他腳上的皮鞋。
柯然像是忘記自己穿的是皮鞋,已經跟着袁徹踩進水裏。
袁徹嘴角微微揚了揚,滿意地戴上手套,開始查看車身和屍體周圍的情況。
這個死去的男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身上穿着一件杏色襯衫短袖,一條淡灰色的西褲,襯衫的衣領扣在最上面。男人的臉此刻正扭曲着,眼皮微微開了一條縫隙,渾濁的眼白從縫隙中露了出來。他的手指上有一些傷痕,中指和食指不自然的扭曲着,手指上的傷口經過水的浸泡皮膚都有些翻開着的。他的鼻孔微微有些紅色的東西流出來,嘴唇微張,這個人似乎一半是淹死的,一半是吓死的。”
柯然盯着死者看了好一會兒後,又把目光轉向周圍。
顧華宇拿着記錄本走過來,看了看屍體,撇了撇嘴馬上轉頭看向袁徹:
“民警查過了這輛車車主是程浩,是做五金交電生意的。剛才聯系他,他說這輛車他不怎麽用,最近租借給了一個朋友,朋友叫隋玉亮,家住在城西區,剛剛聯系了隋玉亮所在的街道派出所,發來了這個人的證件照片,就是死者。派出所人說,死者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人,偶爾打一些零工,主要靠妻子養活。因為有過家暴的情況,所以派出所對他印象比較深刻,他們現在正派人去他家找他妻子。”正說着,他的手機響起來,顧華宇忙走開接聽電話。
袁徹看着屍體皺着眉,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萦繞在心底。
淩潇雨這邊動作倒是很麻利,很快初步檢查已經結束:
“初步推斷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八點到十點,正是暴雨最猛的時候。鼻口有微量血色泡沫,死因初步判斷是溺死。手指的傷痕是生前造成的,雙手的手指有骨折的跡象。指尖皮膚破損嚴重,像是自己抓撓造成的。”
郭圖榮從痕檢科的同事那裏走過來:“看樣子是車子被反鎖上,這車是電子鎖,泡水後電路短路,車窗打不開。車鑰匙在車座下面找到的。”
接完電話的顧華宇說道:“剛才城西區派出所來電話,死者家裏沒人,聯系不上他的妻子。鄰居說他還有個兒子,大部分時候都交給妹妹照顧。這是她家的地址您看叫她到局裏?還是?”
“不用,我看離這兒不是很遠,我們去她家,她在家是嗎?”
“嗯,在家,民警和居民樓的人确認過,說是做微商的,所以大部分時間都在家。”
袁徹交代郭圖榮:“我和他們兩個先去親屬家看看。這兒沒事兒了就繼續跟進女屍案。”
郭圖榮點點頭,見死者家屬這樣的事,他從來都招架不住,袁徹知道他,總是自己把這件事攬了過去。
每次見過家屬,袁徹都會有一兩天的時間變得格外沉默。
袁徹向一直跟在淩潇雨身後的劉靈玲和四下張望的柯然招了招手,三個人坐上車,向着距離現場七公裏的華泰小區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