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計劃中的蜜月之行和婚宴都被劇烈的孕吐擱淺了。
其實原本殷虹也沒有大張旗鼓的計劃，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脫離曾經的圈子，那些在商言商的所謂朋友夥伴關系也就淡了，認真算下來，她還真沒有幾個能拿上臺面邀請來喝喜酒的朋友。
只是她想幫倪群掙點面子。
她選的這個男人單純無所求，可她不想委屈他。
是他的第一次婚姻。
都說人生四大喜。一個男人，一輩子無比重要的裏程碑之一，是巴不得宣告全世界的心花怒放。
在這個現實的社會上，低調這種事兒，由位高權重或身家有料的人來做，就是美事一樁。而換在普通老百姓甚至條件更差一點的人身上，無端的就淪為了笑柄。
她不認為倪群比任何人差或是殘缺，只是別人不會這麽想。
算她市儈，她不想倪群變成周遭同事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些話殷虹不曾跟倪群說過，可是當初安了心決定在一起，她就想着要辦一場婚禮。可以不鋪張擺花架子，可是要足夠隆重。
她比他大，看的人情冷暖多，她得護着他。
只是結果往往讓人哭笑不得。老話說，計劃不如變化快，還真是這麽個理兒。
從她推算中獎的第一個月月底開始，早晚刷牙的時候就開始止不住的嘔吐。然後這種情況在兩周後變本加厲，聞到點油煙味或是吃了一點什麽不對胃口的東西就開始狂吐，那個撕心裂肺恨不能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的架勢可吓壞了倪群，憂心忡忡的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殷虹本就是偏瘦的體型，這樣的孕早期折騰讓她更是體重一路下滑，吃什麽吐什麽，誇張的時候喝水都吐。
小倪童鞋束手無策，看着自家老婆恹恹的樣子，真恨不得從自己身上挖塊肉貼補過去。
和哥們兒住鄰居及工作就在家門口的好處立即突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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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群不能見天的請假在家照顧殷虹，倒是殷虹那幫小姐妹們安排了輪值，從周一到周五每天一個人的來家裏幫襯她。
郭穎隔三差五的也會來看她，順便帶些補身體的湯水食物。
然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居然連住在同一個小區袁隊的老父親、退休前位居A市軍區司令員的袁中将都驚動了。
老爺子是不方便過來，可是家裏那位堪稱專業級營養師的保姆被派過來探視了。幾個看似不起眼的家常菜單一開，殷虹奇跡般的有了少許好轉的跡象，雖不至于胃口大開那麽誇張，最起碼不再吃什麽吐什麽了。
回頭還是郭穎來的時候幫殷虹解了惑。
倪群那小子腿腳勤快嘴巴甜，逢年過節的都會拎了水果去看老爺子，加上小奸細林林在自家爺爺面前的美言，袁中将對倪群印象好的不得了，差點就超過了親生正統的兒子袁楊。
殷虹後來就笑着打趣倪群，說他是傻人有傻福，那麽一話唠的二子居然也能博得老人的歡心。
倪群就得意洋洋的鼻孔朝天，那是，老婆你不知道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主嗎？不管是咱剛入伍時候的XX部隊還是後來的飛鷹大隊，就沒人不喜歡他的。
你就可勁吹。那新兵連的班長怎麽回事兒？
殷虹打擊他。
倪群就嘿嘿的笑，說老婆你記性還挺好的嘛，說過的話都記得呢。
日子就在這種甜蜜的小折磨中飛快過去，三個月到社區醫院産檢建小卡的時候，夫妻兩個都被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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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群接到聖旨下了班就跑回家的時候，陳麗麗已經做好了飯菜離開了。
天色還沒黑透，殷虹穿着寬松的裙子坐在窗邊發呆。
“老婆我回來了。”倪群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好似這是自打殷虹懷孕以後他養成的習慣，唯恐自己任何的不小心都可能讓她身體受到丁點的傷害：“今天吐的厲害嗎？去建卡醫生怎麽說？”
“回來了？”殷虹聽到動靜慢慢站起身，遲緩的動作甚至有點大題小做的誇張：“還行，吐了兩次。今天車子好坐？回來的挺快。”
“沒，等了半天沒車，怕你着急，跑回來了。”倪群擦着手走過來，彎了腰煞有其事的跟肚子打招呼：“嗨，小家夥，你老子回來了，呱唧呱唧。”
他身上的汗味遲半拍的湧進鼻腔。
奇怪的是，往日裏怕是讓她又要忍不住嘔吐的味道，這會兒竟然風平浪靜，沒有丁點要作怪的意思。
“我得告訴你件事。”殷虹挺嚴肅的樣子，伸手拉住他的大手，覆在自己尚還平平的小腹上：“你要有一定的思想準備。”
倪群給她一驚一乍弄的有點緊張：“怎麽了？醫生說什麽不好的了？”
殷虹搖搖頭，一本正經的：“你剛才說小家夥，跟爸爸打個招呼。以後記得要改一下，加個們。”
可憐的小倪童鞋給她的說辭繞的一時沒轉過彎：“什麽們？小家夥們——呃？！”
撲哧失笑，殷虹白了他一眼。母性的光輝和着女性溫柔的包容，即使是吃睡不好的憔悴都掩蓋不住那股灼人的芳華。
“傻瓜，今天醫生聽胎音，說這裏面有兩個小家夥，是對雙胞胎。”
倪群傻眼了，繞着自家老婆走了一圈，抓着寸短的頭發自言自語：“兩個？雙胞胎？我的天，雙料冠軍？！不對，是并列第一？”
“你別繞了，我頭昏。”殷虹一把抓住他：“看來你的願望要實現了，我得加油吃東西給他們加營養，到時候生下來，估計我真要變成兩百斤的大胖子了，嗚嗚……”
“老婆。”倪群仿佛這會兒才在這個巨大的喜訊面前回過味兒來，一雙大眼笑的眯成了線，眼角的皺紋都堆着幸福又深刻的弧度：“艾瑪，老子一下有兩個孩子了？！真的假的？！我怎麽這麽厲害？不行，我太激動了。”
男人急的在地上團團轉：“你看你，還不到床上躺着休息去？不行，我不能抱着你發瘋……那咋辦？憋死我了……我得出去跑一圈，去跟袁隊得瑟得瑟！”
殷虹都沒來得及抓他，男人已經兔子樣一溜煙的竄出了門。
啞然失笑，殷虹扶着腰慢慢坐下。
就讓他瘋去吧，這麽大的好消息也确實該跟好哥們好兄弟分享一下。
只是不知道，若是他告訴他媽媽，老太太會不會給她點好臉色……
殷虹的笑容有點苦。
不管怎麽堅持，人總是希望自己的婚姻得到長輩的認可和祝福的。從她和倪群領了證正兒八百的成了一家人開始，算起來她還是倪家的媳婦兒，可是老太太愣是半點消息都沒有，她就不信倪群那個愣子會不告訴他媽……
“老婆。”敞開的窗子外傳來倪群一點不避諱的親昵稱呼。
站起來走過去，低了頭看着那個快樂的身影，斥責都舍不得：“什麽事兒？”
“你先吃飯，別餓壞了，我差點忘了。”暗下去的天光裏，他挺拔的身影像是一棵樹，拔節生長筆直向上的白楊樹：“我去嫂子家，一會兒就回來。”
倪群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殷虹去給他開門的時候，他還在接電話，牛哄哄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那是，就得瑟了怎麽地？有本事你再生一個？不對，是一下生兩個。哈，謝痞子我跟你說，我老婆肚子裏可是一兒一女，女孩長大了就把袁隊家那小子給迷住，入贅我們家，男孩以後就把你家停停娶進門，也跟老子姓……哈哈，不服咱就走着瞧。”
晚上要睡覺的時候，殷虹無意的提到倪媽媽。
倪群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你看她十足一個農村老太太吧，頭發都花白了。其實我跟你說，她今年還不到五十歲。吃驚嗎？她嫁給我爸的時候十八，前後生了三個孩子，我是老幺。前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夭折了，所以我媽特緊張我。她那頭白發是我和我爸造成的。我當兵第一年，我爸去城裏買化肥，回家的路上給卡車撞死了。我媽頭發白了一半……另外一半是她接到我負傷殘疾的消息後……村主任跟我說，大群你得好好孝敬你媽，你媽這輩子太苦了，部隊電話打過來那天晚上，半個村子都聽到她哭的動靜，第二天出門頭發全白了……所以你別怪她，她也不是針對你，等過段時間她想開了就好了。”
“我明白。”殷虹靠在他懷裏，心裏有點難受：“我說過，從一開始我就理解她的堅持。倪群，我現在不說讓你放棄的傻話，咱倆都是一家人了，說那些沒意思。我以後會努力讓她接受我的，我好好照顧她兒子，還有她的孫子或是孫女，如果她願意，你把她接來跟我們一起住也行。如果她不願意，咱們就經常回去看看她……”
誰都不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誰都有爹娘。
百善孝為先，孝順的人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同理，一個孝順的男人是女人可嫁的基本底線。
倪群濕了眼眶，低着頭吻着女人的發心，不知道說什麽好：“老婆你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