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我嗎

第32章

池邺檀原本是想回到酒店再給顧晗打電話的，酒店房間沒有打擾，說話也比較方便。但他實在不放心，回到車上就給顧晗打了電話。好在今天是周六，顧晗不上班，否則這個時間打電話，顧晗還真未必會接。

“喂？”那邊響了一會兒，顧晗才接通，“你這是忙完了？”

池邺檀這周也沒能回市內，所以兩個人還是沒能見上面。

“還沒有，有件事想問你，你現在說話方便嗎？”池邺檀是關心，不是質問，語氣也很溫和。

顧晗應道：“方便，什麽事？”

“郝辛有沒有找你麻煩？”這才是他最關心的，郝辛是不是真被顧晗找人打了，他并不關心，顧晗不可能無緣無故打人，所以他才格外擔心，生怕顧晗遇到什麽事沒跟他說。

顧晗語氣不變地問：“郝辛？是那天在路上遇到的人嗎？”

顧晗在沒人跟他提過郝家兄弟的情況下，能聯想到那兩個人，池邺檀猜應該是後續有過接觸的，只是他不知道。

“就是當時沒說話那個。”池邺檀解釋道。

池邺檀會問，表示是出了事了，顧晗雖然不清楚到底什麽情況，但還是老實回道：“後面遇到過一次，跟我說他哥喜歡你。”

顧晗當然不會提自己拿刀抵人家脖子的事，把具體內容都簡化掉了。

“然後呢？沒再對你做什麽吧？”池邺檀也緊張起來，不确定郝辛之後是不是又威脅顧晗了。

顧晗笑道：“沒有，我回來之後就沒再見過他們，怎麽了？”

池邺檀松了口氣：“那就好。他哥郝勤今天來跟我說，你找人把他弟弟打了。我沒信，但又怕你被郝辛欺負了，所以打個電話問問。”

還是那句話，他不在乎顧晗是不是真的把郝辛打了，只在乎顧晗是不是安然無恙。

顧晗笑出聲：“就因為他哥喜歡你，所以他弟被人打了就是我幹的，這都是什麽邏輯？”

這事顧晗還真是一點也不知道，但話說完，轉念一想，也覺得不太對，如果對方真被打了，怎麽就确定是他呢？

“是啊，很搞笑。”池邺檀也笑了。

“等等……”顧晗猶豫了，“你等我打電話問問，對方這麽篤定是我幹的，可能還真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池邺檀也疑惑了，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顧晗要找誰問呢？

沒等池邺檀回話，顧晗就道：“先挂了，一會兒打給你。”

挂了池邺檀的電話後，顧晗直接打給了顧傲，問他是不是打人了。

顧傲樂道：“事傳你耳朵裏了？”

顧晗的語氣很溫柔，也沒有質問的意思，就像正常跟弟弟聊家常：“他們找我朋友告狀，我朋友怕我遇上事，所以關心我幾句。”

顧傲根本沒問是什麽朋友，他知道和顧晗交心的朋友根本不存在，會問這些的必然是不知道他家情況的朋友，能關心顧晗幾句也算有心了。

顧傲懶洋洋地道：“我聽說有人在查你的事，順藤摸瓜找到了郝辛。原本讓人警告了他朋友們幾句，讓他們別折騰，他朋友們是不敢問了，那小子可還沒放棄，我能慣他毛病？這種人就是欠揍。”

原來如此。顧晗雖然沒問過，但他知道顧傲和他大哥都有給他安排特殊的保镖，不是天天跟着他監視他的，也不會幹涉他的生活，甚至不會出現在他身邊，只是防止有人對他不利而已，否則這麽多年，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瞞得滴水不漏。被家裏人護着的感覺，顧晗覺得很好，如果哪天他不需要了，也會直接跟他們講。

“沒打殘吧？”顧晗問。至于顧傲有沒有受傷，他還真沒必要問，顧傲從來不會去做沒有把握又危險的事，這點他這個做哥哥的還是很放心的。

“沒有，就廢了他一臺車。”顧傲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這種仗着家裏在外面裝大爺的，我最看不上。一分錢不賺，還天天出去泡吧泡妞，真以為天老大，他老二呢！”

顧晗笑道：“行了，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顧晗給池邺檀打了回去。

“我問過了，是我弟弟把他打了。”這話說出來，對向來謹慎的顧晗來說是危險的，如果池邺檀不是好人，拿着他的錄音去幫別人舉報顧傲，那就等于是他親手把弟弟推出去了。所以說出這番話，對顧晗也是一種挑戰。

至于郝辛有沒有證據去告顧傲，顧晗并不擔心，一來是顧傲辦事靠譜，二來如果是這樣，他大哥也不會放任不管，還輪不上他插手。

池邺檀關心地問：“你弟弟沒事吧？”

這種情況多半是顧傲單方面毆打郝辛，顧傲肯定沒什麽事，但池邺檀這麽問，顧晗心裏卻是很舒服的，如果池邺檀上來就問他為什麽，他可能不會太高興。

“沒事。”顧晗已經想好了解釋的話，說，“我弟弟沒事也喜歡去酒吧喝一杯，正好遇上郝辛在說我壞話，我弟弟脾氣不怎麽好，又挺記仇的，這才跟郝辛打起來了。”

郝辛不是什麽正經人，池邺檀心裏也有數，能讓顧晗的弟弟直接去揍人，估計話說得挺難聽，如果換作是他，恐怕也會動手。至于郝勤，明顯是惡人先告狀了，這樣的人趕出組就趕了，根本不需要猶豫。

“沒事就好，這次是我處理得不夠好。郝家給劇組的投資我已經退回去了，也讓會計算了違約金，跟郝勤解約。”池邺檀覺得有必要跟顧晗說一下情況。

池邺檀的果斷是顧晗向來欣賞的：“別人喜歡你，也不是你的錯。池老師太有魅力，也是沒辦法的事。”

又不是池邺檀蓄意勾引對方，那對方喜歡池邺檀，也只是對方自己的事了。

池邺檀笑道：“希望我的這點魅力，在關鍵時刻能有點作用。”

“什麽關鍵時刻？”顧晗好奇。

池邺檀賣關子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顧晗沒有追根究底，只道：“你自己要注意身體，別太累了。”

“我有數，你也是，下周我應該就沒那麽忙了。”

顧晗笑道：“你還是別立flag了，立了幾次都倒了。”

池邺檀也樂了：“那行，等真不忙了再和你說。”

郝家的事就這樣翻篇了，對方沒再找上劇組，甚至之後都沒有再做其他投資。

第二天，顧晗在家看文獻，接到了快遞的電話。

下樓取了快遞，寄件人姓名一欄上只有一個“池”字，顧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池邺檀，但池邺檀如果給他寄東西，應該會提前跟他說才是。

回到家拆開包裹，裏面是一本書，确切地說是用透明文件袋裝着的一本書，再确切點說，是之前他買來請池邺檀給他寫特簽的那本書。

顧晗将書握在手裏良久，才翻開書頁，扉頁上是池邺檀的字——

顧晗：

我想，我唯一無法放棄的事，就是繼續愛你。我們之間或許依舊會有一些問題，但這次，我想解決問題。

我希望我的未來有你在身邊，那，你的未來，願意留一個位置給我嗎？

——池邺檀

顧晗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這短短的幾行字，這是屬于池邺檀的再次告白，有池邺檀的風格，文字表達足夠直接；也有池邺檀的浪漫，以書為信，書的內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短短的幾行字。似乎這不算厚的一本書，将他們從重逢到現在全部串聯起來了，他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告白的，回想起來也都清晰明了。

顧晗進屋拿了支筆，将今天的日期寫在了池邺檀的名字下面，然後拍了張照片發過去，附字：日期我記下了。位置一直有，但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你的本事了。

池邺檀那邊似乎一直在等顧晗的信息，幾乎是秒回：知道了，等我回去找你。

顧晗輕笑，回他：知道了，男朋友。

兩人以這樣的方式幹脆利落地重新開始交往，中間的過程的确長了些，但下決定時幾乎沒有猶豫。池邺檀和顧晗都做好了準備，只是顧晗狡猾地等着池邺檀先告白，這與誰先動心，告白者與被告白者所謂的輸贏，都沒有關系，他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作為高中那段戀情完美延續的開始。或許沒有必要，或許有些作，但顧晗喜歡。

而相比第一次被池邺檀告白時因為不讨厭的同意，這次顧晗是真的經過深思熟慮了，他也希望池邺檀不要讓他失望，能成為陪自己走下去的那個人。

告白順利被接受，傳說中的男朋友變成了真正的男朋友，池邺檀心情好到飛起，請了全劇組的人吃下午茶。別人當然不知道是因為池邺檀脫單了，只以為是池邺檀犒勞他們近來的辛苦。

當然了，池邺檀也沒有忘記顧晗的份，特地給他點了他家附近的下午茶外賣，喜滋滋地承擔起一個男朋友應該做的事。

大杯焦糖瑪奇朵配芒果班戟，顧晗收到下午茶都已經下午三點半了，哭笑不得地給池邺檀發語音：“你是晚上不準備讓我睡了？”

這個時間喝咖啡可不是好選擇，哪怕作息再規律的人，都可能被影響睡眠。

池邺檀回道：“睡不着我陪你語音。”

這感覺好像一下回到了高中時代，那個時候他們晚上各自回家後，也會頻繁地用信息聯絡，直到睡覺。

顧晗笑他：“都是成年人，你能不能用點成年人的方式？”

以前也就算了，現在兩個人已經是戀人了，顧晗這麽說，簡直是激得池邺檀直冒火。

池邺檀：“你這是逼我現在回去找你。”

顧晗語氣特別正經地說：“并不是。我明天要上班，和你這個時間自由的作家可不一樣。”

池邺檀剛降點火，顧晗随即又發來一句：“而且我家也沒有你的size。”

池邺檀暗罵顧晗這個妖精就知道撩他！

阚殊忙完今天的碼字工作，決定犒勞一下自己，去吃一頓喜歡的日料，然後去why轉一圈，沒什麽事的話就早點回去休息。其實why走上正軌後，并不需要他這個老板天天去，酒吧也請了代為管理的領班，但阚殊已經習慣了，如果不是真的忙，他都會去看一看，反正開車來回也很方便。

阚殊比較喜愛的這家旋轉壽司只在晚飯時間之前一個多小時的時候，人是最少的，阚殊也通常選擇在這個時間去，等他吃完飯，店裏也差不多上客了，完美錯開高峰，還能好好地享受一頓美食。

落座後阚殊剛吃了兩盤炙烤三文魚壽司，旁邊的座位就坐了人。沒到飯點，店裏為環保考慮，只開了一圈座位，這種單人座位旁邊随時坐人是件非常正常的事。這并不影響阚殊用餐，他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沒想到居然還是熟人。

要說熟吧，還真不怎麽熟，只有過一面之緣，但因為是池邺檀的哥哥，所以這不熟的關系七拐八繞的，也算熟了。

是的，坐到阚殊旁邊的正是池亦溫。

池亦溫屬于沒有周末的人，今天下班早，他又饞這一口了，就打電話回家說在外面吃了飯再回去，讓康姨不用準備他的飯了，但怎麽也沒想到，居然這麽巧遇到了阚殊。

作為一個商人，圓滑、有禮是必備的，即便他們初次見面并不愉快，池亦溫也不是很想跟阚殊攀談，但誰知道阚殊會不會成為以後的大客戶呢？畢竟阚殊之前就在店裏買了不少。

無論心情多麽複雜，池亦溫還是禮貌地道：“阚先生，好巧。”

他并不知道阚殊的全名，也不想知道，池亦溫承認自己這樣不夠專業，但對于一個長年壓力過大，很難維持好心情的人來說，還是會偶爾任性一下的，何況是面對一個對自己不認同的人。

“是啊，池老板。”阚殊點點頭，也沒有太多的話想談。

他和池亦溫并不熟，能聊的話題實在有限，但想到上次自己打擊了池亦溫，加上有池邺檀和顧晗的面子在，他覺得還是稍微多說幾句更好些，即便之前他說的也不是假話。

于是在池亦溫動筷後，阚殊主動開口道：“池老板這是剛下班？”

池亦溫穿着西裝，就算不是去上班，也是去談正事的樣子。

池亦溫點點頭，甜甜的豆腐皮壽司讓他找回了一點好心情。

阚殊繼續找話題：“聽說下個月暖風要推出新品？”

阚殊知道暖風要出新品，表示還是對暖風有所關注的，這也讓池亦溫的心情更好了一點，點頭道：“對，到時候希望阚先生多多捧場。”

“我會去試試。”如果味道夠好、夠特別，他會買回家，如果只是一般般，他也不會浪費自己的錢。

阚殊反應平淡，池亦溫心裏又不由得失望：“看起來阚先生對暖風的新品期待值不是很高。”

也是，有關注不表示有興趣。

“還好，我期待驚喜。”期待往往和現實是有差別的。

池亦溫說：“上次阚先生說暖風的東西缺少靈氣，那你是不是認為産品沒有靈氣，老板沒有天分，就應該放棄這個牌子？”

阚殊看着池亦溫，說實話，他沒想到池亦溫會問他這個問題，他們不熟，他也不是專業人士，要給一個正确答案是不可能的。不過既然池亦溫問了，就表示池亦溫真的很看重暖風這個品牌，上次他的話大概也是真的打擊到池亦溫了，再加上顧晗的這層關系，所以池亦溫才會這麽直接地問他。

阚殊考慮了一個折中的說法，道：“凡事無絕對，同樣，鑽牛角尖也沒必要。池老板作為品牌的老板，肯定比我一個顧客了解這個牌子。”

池亦溫吃壽司挺單調，專揀着豆腐皮壽司拿：“我覺得正是因為天分不夠，才更需要努力，暖風早晚會有突破的。”

相比起池亦溫，阚殊拿的壽司就沒有一盤是重複的：“或許會有天道酬勤，但努力只是手段，要看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是否可以通過更簡單的方式達成。如果你想以自己精通為目的，做出有靈氣的産品，不是不可能，但需要一定的運氣；如果你以把品牌經營發展下去為目的，那只要品牌的‘魂’不倒，借助更多的外力也沒什麽不好，現在很多大品牌都是如此，品牌擁有者，未必是品牌首席設計師。”

“別人又怎麽可能明白品牌的‘魂’是什麽呢？”這也是他最不放心把品牌交給別人的原因，他怕如果自己不把握住，品牌就會走向無法回逆的方向。

“池老板，任何一個品牌，最能知道品牌‘魂’的，只有品牌創始人自己，之後的繼承人都無法完美複刻創始人的思想，哪怕是創始人的子女。”阚殊覺得這事沒有什麽可糾結的，“任何一個品牌在成長過程中，多多少少都會偏離最初的那個‘魂’，他們有的更成功了，有的則失敗了，糾結于此，反而是把自己束縛在原地了。品牌最初的‘魂’，是創始人賦予的，也會跟着創始人一同消失，後來者再怎麽極力保持，與最初的也已經不是同一個東西了。而且随着時代的進步，人們的喜好、審美，以及流行的變化，都會讓品牌随着市場産生變化，創造不是複制，不可能一成不變。”

池亦溫疲累的心像是被敲開了一絲裂縫，新鮮的、帶着泥土芬芳的空氣湧進來，多了些生機，不再那樣沉悶壓抑。

“阚先生，你覺得暖風會越來越好嗎？”他這個問題有點幼稚，卻是他想問的。

阚殊覺得池亦溫活得挺累的，他太看重暖風了，看重得似乎失去自我了。

阚殊不知道他的話能否對池亦溫有幫助，也并不指望能幫助到池亦溫什麽，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回道：“比起暖風會不會越來越好，我倒更期待看到池老板在放下重負後，能帶給我什麽樣的驚喜。”

是的，重負，即便阚殊與池亦溫接觸不多，也能在他身上感覺到這種東西，這對一個創作者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池亦溫沉默下來，不再說話了。

之後兩個人沒有再攀談，池亦溫食量不大，後來的，卻是先走的。

等池亦溫離開後，阚殊才發現池亦溫剛才坐過的凳子下面落了一個錢包，應該是池亦溫的。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