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洋過海

第11章

一個晚上沒怎麽睡，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眯了小會，眯了沒一會，葉舟條件反射般跳下床，想着今天得上班千萬不能遲到千萬不能遲到，徐陽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手機，才六點半。

葉舟因為擔心遲到，而今天起床又比平時晚半個小時，所以人格外緊張，完全忘了這房間還有另外一尊大神在睡覺，他又是開抽屜換衣服，又是找手機，房間被他翻得框框直響，吵得徐陽壓根睡不着。

徐陽這人吧，是頭披着羊皮的狼，平時要是沒什麽觸到他底線的事，他能笑呵呵的當會羊和你說話，一旦你做了什麽不樂意的事，那可就要地震了，而這頭狼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起床氣，這點葉舟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領會到了，只不過已經他一個人過了将近七年，習慣了自己的生活，一時間沒緩過神，自己早已不是一個人了。

徐陽忍不了了，霍的坐起身“你不是才九點上班？”

“是啊！”葉舟仍然在忙自己的事。

“你公司不是十分鐘就到了？”這公寓是公司統一發放員工的，所以當然會離公司很近。

“是啊！”

“那你起來這麽早找死啊？”徐陽一個枕頭扔過去，一臉怒氣，簡直像被拔了胡子的獅子。

葉舟渾身一震，他終于反應過來目前面臨的處境，但是現在挽救好像有點遲了，那坐火山已經噴發了。。。

“說啊！”徐陽身上散着幽幽的寒氣，盯着葉舟笑。那表情就像是要把他吞了。和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簡直是兩個人。只有葉舟知道，這才是真正的他。

葉舟顫抖了，哆哆嗦嗦往後退“那個，我起來那麽早。。。是為了防止突發狀況啊，萬一。。。萬一上班遲到了，萬一冰箱裏的食物都壞了，萬一。。。萬一水龍頭沒關，家裏水漫金山了。。萬一找不到東西。。。或者公司還有任務沒做完之類的。。。”他越說聲音越小，因為他發現徐陽的笑越發的寒人。

徐陽從床上走下來，揉了揉葉舟的頭說“很好，今天你沒把這些事都遇到一遍，你就，死定了。”然後他扶了下額頭，走出房門，卧室的門被他關的一聲巨響。

葉舟腿一軟，差點就很沒形象的直接跪在地上了，他哆嗦了幾下淚流滿面了，噩夢啊，十年的噩夢真的成現實了，和十年前一模一樣。

把葉舟從噩夢中救出來的是一通醫院的電話，好像有個病人急需讓徐陽過去，徐陽一邊對着鏡子扣襯衫上的扣子，一邊拿眼睛橫葉舟，根據葉舟的了解，徐陽這個狀态起碼要持續一個早上，他在心裏默默的為那名需要徐陽手術的病人畫十字架。

徐陽出門後，葉舟也出門了，他剛出門就覺得做早餐的時候煤氣好像沒關，于是又跑回去檢查下，一下樓覺得門沒反鎖，又回去反鎖下，這樣反反複複回去回來的折騰，等他把一切能想到的危險查看了一遍之後已經八點了。

路過公司對面的面包店，他習慣性的進去給老路買了個紅豆面包外加鮮奶一杯。老路辦公桌做葉舟旁邊，他是個睡神，沒有特別情況他幾乎都是踩點進公司的，所以早餐從來不吃，一次在公司胃痛嚴重的被送進醫院去了，從那以後葉舟就承接了每天早上給老路買早餐的重任。

他走進公司，進門打卡，門衛大叔剛來沒多久，還打着呵欠，聽見滴的一聲響，興沖沖打開窗“小葉啊，怎麽回來這麽早？我說除了你還有誰來的比我還早呢。”

葉舟看見許久沒見的門衛，激動了，和他閑扯了會，進了電梯，來到創意部門口，刷卡進去，裏面一片悶熱，空調也沒開，地上桌子上亂七八糟一片。

他一面把窗子打開，一面嘆了口氣，果然啊，這裏沒自己怎麽能行？

他給靠窗邊的植物澆了些水，然後去整理散在地上的複印紙，整理的不是那麽亂了，就去泡咖啡，泡了幾杯放在冰箱裏冰鎮，慧娟她們最喜歡喝冰鎮的咖啡，這麽大熱天從外面走進來，每個人都熱的受不了。

忙完這一切，差不多九點了。他呼哧一口，站門口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一種自豪感包圍着。

“你。。。？”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葉舟擺出笑容，做出一副被歡迎的樣子轉頭，“我回來了！”

可是門口站着的人卻是他不認識的，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眉清目秀，五官和諧，個字不高不矮，穿着一件米色的V領襯衫，臉上帶着和碩的笑，長得還挺好看，只不過身上那氣質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裏見到過，葉舟在腦子翻了翻，赫然想到一個人，就毛骨悚然了，他試着将那個人的影子和眼前的人重合，然後就愣住了。

徐陽！這個人身上有種徐陽的氣息。簡直和平時徐陽裝好人的時候一模一樣。葉舟感覺一道霹靂從天下劈下來。正中他頭頂。“你是。。。總監？”他終于明白丁偉健說新來的總監和他弟有點像的原因了，豈止是有點像？葉舟內心在流血。

他覺得自己要倒黴了，因為徐陽披着羊皮的狼弄的他有些神經過敏，他一度認為像徐陽那樣的人，一定從骨子裏的壞。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整潔的辦公室“你是清潔工？”他記得這裏好像沒雇傭清潔工。

葉舟回過神，伸出手，想了想，把手在衣服上蹭幾下，又把有些亂的衣服整理整齊，才正兒八經的對他伸出一只手“總監，你，你好，我是葉舟。。。”

“你就是那個生病的葉舟？哦，我叫韓晟普，闌尾炎不用在家休息嗎？這麽快來上班了？”那男人有些驚訝的看着他，他聽說葉舟好像是負責制圖的。。。難道他記錯了？他看了看一片整潔的辦公室，好像有些明白了“你真是太勤快了。”

葉舟擡頭看過去，韓晟普眉毛彎彎的，笑的時候臉上還有個酒窩，這麽溫柔的笑容，在他眼裏卻炸開了。他記得徐陽也有麽和他說話的時候，徐陽這麽笑着和說話不是諷刺就是說反話，那麽這個總監也是這樣了，我做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事嗎？然後他會說什麽“誰讓你把xx給xx了，我們公司留不得你這種搗亂的人，快滾吧！”

葉舟全身冷汗都出來了，他連忙說“總，總監，我真的而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沒有惡意，我有什麽不好的地方你盡管提，我補償，我忏悔，你別趕我走好不好。”他這話說的簡直快哭出來了。

韓晟普一愣。“你。。。。在說什麽。”

葉舟就差抱着他大腿了“我說的是真的。。。我對工作充滿熱情，對公司充滿熱愛。我會認真工作的，你再給我次機會吧。”他已經認定自己被開除了。

韓晟普看着眼前的人徹底傻眼了，職場風風雨雨那麽多年，他什麽人沒見過？什麽情形沒見過，可現在什麽狀況？這個葉舟。。。。有點奇怪。。。

他摸了下額角的汗“葉先生。。。你是不是弄錯什麽了？”他來這個公司沒幾天，就聽職員談論最多的就是葉舟，有些還在底下問，葉舟什麽時候回來，所以他一直對葉舟這個籠絡全公司人心的人感到很好奇，今天總算見到了，不由自主就想和他親近些，幾句話下來，他發現自己想錯了，這個人得保持些距離，因為他好像很喜歡胡思亂想。

“只要你能留在這裏，我什麽錯都願意改。”葉舟說，他完全理解錯韓晟普的話了。

韓晟普赫然覺得這人沒辦法交流，他開始努力回憶剛才自己說了什麽把這人吓成這樣，想了半天，沒結果“那個。。。誰要你走？”

葉舟一愣，看着總監一臉溫和，不像是裝的，他立刻就臉紅了，木讷的說“是嗎。。。。那就我弄錯了。”

“呵呵，沒事，每個人都有轉不過彎的時候，我也有啊。創意部就需要些有奇思妙想的人。”總監一番話說得葉舟一愣一愣的，他盯着韓晟普的臉看了半天沒看出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這番話不是諷刺？

葉舟激動了，“總監，你人太好了。”他由衷的感嘆。

韓晟普被這話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辦公室又說“你在這裏一直做這些事嗎？”

葉舟立刻說“為公司獻身！為同事服務！”

韓晟普被他的話逗樂了“你真有意思。好好加油。”說着就要往自己單獨的辦公室走。葉舟趁着他沒走遠，上去攔住了他，“總監，你喜歡中華嗎？”葉舟不忘自己送禮的本職。他想過，男人一般都比較喜歡煙。

“我不抽煙。”韓晟普說，他忽然覺得這個人真的有些意思。

“那，那酒呢？”

“我也不喝酒。”韓晟普搖搖頭。

“那你喜歡什麽藝術品？”不吸煙不喝酒？這世界除了自己居然還有這麽好男人？他感覺像總監這樣身份的人不吸煙不喝酒的話，平時估計就喜歡收集些東西，不然不是太無聊了？

韓晟普看着他狗腿的樣子，就差沒條尾巴在他身後搖啊搖了，頓時哭笑不得“我沒有那愛好。。。。快去上班吧。”說着就走進了自己辦公室。

葉舟頓在原地僵化了，難道他遇上了傳說中的經濟适用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