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景铄沒有想到,在他今天順利收工的時候,會接收到一個邀請,不,準确的來說,或許是一個命令。
而這個邀請是來自元天娛樂的藝人副總監聞律的。
聞律就那麽大大方方地走進片場,當着所有人的面,面色冷峻地對準備回休息室卸妝的唐景铄道:“卸完妝來找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說完,扭頭便走,根本不給唐景铄任何反應的機會。他也沒有理在場的那麽多盯着他看的眼睛,只是在路過孔肖凡和謝銘身邊的時候,沖着他們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他的表現,和傳言一樣的冷峻。可是,唐景铄卻從他的眼角,讀出了幾分帶着玩味的笑意。
唐景铄心中警鈴大作,幾乎下意識地斷定那個人定然不懷好意,想要拒絕,可是那人幾乎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向前追了幾步,突然發現,大家的視線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眼神裏都帶着幾分探究,又有幾分了然。
因此唐景铄的腳步突然頓住了,心中苦笑,是了,今天還真是空降軍大集合。聞律、戴晗、他自己,可不都是空降軍嘛!
而且,聞律的出現,似乎還向所有人解釋了自己空降的原因,有口難辨啊!
所以在幾乎是所有人的注視下,唐景铄覺得如果自己現在非要追上去拒絕,那也太矯情了。并且,或許,他的空降真的是聞律的手筆呢?
可是,如果是他的話,為什麽呢?或許他記得那天晚上的事,想要報答自己?屁!那一盆冷水潑下去,報個什麽恩,不報仇就不錯了!報仇?這倒是有可能!
唐景铄思忖着,還是一會試試看能不能和他說清楚吧。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唐景铄幾乎是有一點狼狽地回到了休息室。
而遠處的戴晗,雙眼噴着怒火,幾乎是要咬碎了牙齒。
唐景铄很快收拾了一下,躲着大家出了攝影區。一到外面,果不其然,就看到聞律倚在一輛黑色的邁巴赫S600上,正瞧着出口的方向等他呢!
這明顯是絕不善罷甘休的意思啊!
唐景铄走了過去,揚起了虛假的笑容,說了一句:“聞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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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聞律也回給他一個比他更加虛假的笑容,一下子拉開了副駕駛座上的車門,幾乎是不容置疑地說:“上車吧。”
“聞總……”唐景铄繃着笑僵了的臉,堅持想要講道理,他想要表達兩人并不熟悉,還不至于共同出游……
可是,聞律依然無情地打斷了他。俊逸的眼角爬上了幾分邪惡的笑意,此時哪裏還有冷峻的模樣,他的唇角一勾,帶出幾分慵懶地不壞好意,薄唇只是緩緩地吐出了簡單的兩個字:“夜色。”
唐景铄想要說的所有言語在聽見這兩個字的時候,全部吞了回去。果然,他認得他!也記得那晚的事情!
唐景铄在聞律的注視下默默地坐上了副駕駛座。好吧,既然記得,那麽這件事總是要說清楚,把它解決掉的,否則聞律随時都能給他小鞋穿。
車子很快駛了出去。
唐景铄收工的時候已經是夜裏酒店了,一番折騰,也是将近十點,夜色正濃。
聞律把車開得飛快,道路兩盤的霓虹燈在快速的行駛中連成了一道連貫的光線。
今天的聞律,和唐景铄前兩次見到的都完全不一樣。
第一次,在夜色裏,聞律中了招,一副爛醉的樣子,但卻西裝革履的,說不出的禁欲系味道。
第二次,依舊是西裝革履,卻是板着冷峻的面孔,一副精英總裁的模樣。
而今天,他開着快車,眼睛興奮得眯了起來,仿佛十分享受速度帶來的快感。他的嘴角一直挂着幾分慵懶的笑,一身有別于西裝的休閑服,整個人看起來既慵懶又興奮,令人感覺邪裏邪氣的。
車開了半天,聞律便再也沒有同唐景铄說話,仿佛唐景铄并不存在一般,只顧着開車,享受速度帶給他的興奮感。
偷偷觀察了他半晌,唐景铄終于忍不住問道:“聞總,您有一個雙胞胎嗎?”這話當然不是疑問,而是略帶了些譏諷。
任誰被要挾着上了別人的車,然後那人又不管不顧地飙車并且将車子駛向了未知的目的地,就是泥人也有了三分火氣。
“你怎麽不問我帶你去哪裏。”聞律沒有回答,反而是在高速行駛中還扭頭望了唐景铄一眼,然後反問。
唐景铄語塞,他就是因為不知道會被帶到哪裏去,內心越來越煩躁,才出言譏諷的。想想自己一個四十歲的人了,還像毛頭小子一樣逞口舌之利,想想也是赧顏。
唐景铄沉默,聞律卻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喉嚨裏發出了低沉的笑聲:“怎麽?怕了?”
唐景铄幹咳了兩聲,将腦袋撇向了窗外。窗外閃爍着的霓虹燈早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路上的車子越來越少,直到現在,外面唯一的光亮就是這輛車的車燈了。聞律依舊開得飛快,仿佛很熟悉這裏的道路。
由于車速的原因,唐景铄什麽都看不見,只能瞧到前方車燈照亮的路面在不住向後倒退着。
他的心裏,确實是有一絲害怕的。他不知道聞律是個怎麽樣的人,更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今晚的聞律給他的感覺,充滿了侵略性。
在這個世界上,對同性感興趣的人并不如大家想像得那麽少,特別是這個圈子。當然,這部分群體裏,也不全部都是gay。有一些人,特別是有錢人,獵奇的意味更濃一些,從同性身上能令他們找到更多的征服感。
還有一些人就是跟風,就得是流行時尚的事情;還有一些人根本無所謂男女,就是玩,玩得開……總之,形形色色。
這個圈子,在太陽落山以後往往是群魔亂舞,各種妖魔鬼怪都喜歡在這個時候現型,就像是中世紀西方貴族糜爛生活的縮影。
這個世界上,永遠不乏長得好看的人。有時候那些人,看中的除了你的皮相之外,更多的是喜歡你的名氣。從某種心态來說,跟粉絲有一些些類似,顏值作為前提條件,你的名氣越大便越受歡迎。
前世,王博衍沒紅的時候乏人問津,剛剛紅起來以後,各種飯局、酒局就找上門來。
當時,單純正直的他從來是不屑于虛與委蛇那一套的,拒絕無數次的邀請。但是,總歸有那麽一些推脫不掉的。
那時的他還沒有學會假意周旋,總是耿直強硬地拒絕合種無理的要求,然後他的事業就開始各種碰壁。
最嚴重的是有一直在某個酒局上,他拒絕了一個纨绔子弟的要求,卻被那一夥人強硬地扣了下來。
在撕開僞善的面具之後,那些人紛紛露出了猙獰的面孔。當時的王博衍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難啃的骨肉,于是這些個公子哥同人家打了賭,早就計劃好了一切。無論如何,那一天他們都是要把王博衍留下的。
那一天,帶王博衍赴宴的經紀人在中途消失得無影無蹤,那一天,堅持不喝酒的王博衍在中途難得沒有受到刁難,因為他喝的飲料裏,早就被下了藥物……
一個被精心策劃的局。那些人甚至準備好了攝像機,要拍下王博衍的所有醜态。
如果,那一天沒有意外的話,上輩子王博衍的人生就被毀在了那裏。
也是那一天,那個人如天神一般降臨,在千鈞一發的時刻,三言兩語便解救了危難中的王博衍。
過去很多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但是,王博衍至今都記得,當時他看見那人出現的時候,幾乎從他身上看到了天神一般的光芒。那種似夢似幻的景象,到了如今,依然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彌久不散。
那人比自己還小幾歲,即使如今,也是不到四十的年紀,正處于人生的巅峰吧!
“喂!你發什麽呆呢?都吓得失語了?不會吧?!”
聞律誇張地笑着,這道戲谑的聲音把唐景铄從回憶裏拉回了現實。
車子已經停了下來,聞律打開了兩邊的窗子,微冷的風從窗外一下子灌了進來,初秋的夜裏已經有一些微寒,仍然穿着短袖的唐景铄,瞬間被凍得一個激靈。
窗外,渺無人煙,隐隐傳來的流水聲和前面隐約的反光顯示他們正在一個河邊。四周再無人聲,別說人影了,連鬼影都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