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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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過越無聊,夏天的溫度逐漸冷卻下來,秋季的蕭瑟就那麽悄悄地席卷了上海這座城市。落葉飄落之際,總是能挑起他人的愁思的。所以我想,古詩裏總是在秋季寫自己的愁緒是有道理的。
北京奧運會的熱度在八月開幕式之後攀升至最高,空間裏滿屏幕都是奧運會的賽事、祝福、争執等等。不過對于我這種在現實世界裏已經看過比賽的人來說,這根本沒有什麽吸引力——這就像在一部懸疑劇之前你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答案,所以再好看你也不會有興趣去看。
人們的節奏并沒有因為慵懶的秋季又絲毫的減慢,依然保持着原來的節奏。相對于他們來說,我懶得像一頭豬。
因為除去何楊在家的時間,我基本上是坐在窗邊數今天門口的那棵樹飄下了多少的葉子的。累了就打開電腦和音響,把聲音開到最大,好讓音樂充滿整個客廳。我依然戒不掉喝咖啡的習慣,每天一杯是必須的,盡管那對胃并沒有好處。
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裏,回憶成了我每天的必修課。比如說,我會在某個捧着杯子發呆的時刻忽然想起來:我就是在秋天第一次看見崇光的。
那時候,我在病床上剛剛醒過來,迷茫的神色幾乎還沒有散去。他就那樣推門而入,陽光打在他精致陽光的面容上,驚喜的笑容點亮了我灰暗的游戲人生。在那一刻我就對他一見鐘情了,只是那時候我自己沒有察覺到。
我記得,去年的八月十九號,崇光第一次帶我去放煙花,來慶祝我們認識一個人。我把日期記得那麽清楚的原因是我後來知道那天是七夕節,我和他這樣的行為類似于一場浪漫無比的約會——盡管那時我覺得我自己發燒燒得快死了。
哦,還有被崇光逼着寫文的日子。雖然有系統開發的“妙筆生花”的技能,但劇情構思什麽的還是得靠自己,所以我抓着頭發恨不得把自己脫離地球的日子并不少見。從一開始的被崇光吐槽劇情捉急到後來他會滿意地點頭,我慢慢地成長,為他寫作也成了戒不掉的習慣——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現在。
可是當我想到一個我認為非常好的梗的時候,我會驚喜地跳起來下意識地回頭喊崇光的名字想和他分享。話一出口我才反應過來,我已經不在崇光的身邊了。
還有離開前我和他最後的美好記憶——平安夜的那個夜晚,那一部只為我而拍的《朵朵》,那一顆只為我而做的煙火蘋果。
所有的記憶随着時間的沖洗不僅沒有淡去,反而漸漸明晰起來。如果不是這樣,我大概還不會意識到我是有多小心地把崇光和我的記憶保存了起來。
離開崇光已經快一年了。在這段時間裏,我經常在電視上看見有關于他的消息,也經常去他的貼吧看看他的八卦,看看他最新的照片。偶然在雜志上看見他的時候,我會一個人默默地把他的照片完整地剪下來。
日積月累,我也積攢了一個盒子的照片。我拿鎖鎖了起來。
說來真是可笑,我前幾天才說何楊是個不肯面對現實的鴕鳥、膽小鬼,可是我又何嘗不是呢?找有關崇光的信息,不過是因為想他;剪下他的照片,無非是在欺騙自己他是屬于我一個人的;而把照片全部封起來,只是害怕自己內心對他的感情會抑制不住。
崇光就住在我樓上幾層,何其近的距離——只要我想,就可以看見他、擁抱他。可是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他一次,原因自然只有一個:我和他都刻意躲避着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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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天生的默契。有時想想,其實這樣也好,減少不必要的碰面,因為誰也不知道下次見面我們會各自以怎樣的身份。也許下一次見面,我是站在何楊身邊的經理,而他是為了宮洺可以做任何事的乖巧弟弟。
這樣一想的話,我又會無法抑制地嫉妒起宮洺來,嫉妒崇光對他那一份難以割舍的感情。
何楊的短信提示音打斷了我的神游。我看了看他發來的短信:“今天不回來了,早點睡。記得吃飯。”
我簡短地回答:“好。”
天色暗了下去。自從秋天到了之後白天的時間就越來越短了,這是大自然的規律,我自然是無法掌控的。草草地吃了點面包,七點左右我就疲倦無比地爬進了被窩裏,大概是今天沒有午睡才讓現在的我這麽早就犯困了吧。
閉上眼睛,紛亂的回憶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隐隐約約,我好像聽見救護車刺耳的聲音,公寓下面一片混亂,亂閃的燈光在我這一層的玻璃窗上都可以察覺到。
我煩躁地把頭整個埋進被子裏,直到聲音逐漸遠去才把頭解放出來。
“大半夜的,吵什麽吵。有病。”我皺着眉蹭了蹭被子,享受着這難得的安靜。
此刻安靜睡着的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所以我可以睡得如此安心。
其實命運的齒輪一直都在默默地、默默地轉動,齒輪邊上的人,在某個特定的時刻被拖進去,碾成碎末、灰燼,我們誰都無能為力。
聽見齒輪咔嚓咔嚓的聲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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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陽光太過美好,打在臉上那種暖洋洋的溫度催人入睡。以至于當何楊和我說起去旅游的消息之時,我開始懷疑我産生了幻聽。
何楊:“朝夕,想去哪裏旅游?”
我:“……旅游?旅什麽游?等等你在開玩笑嗎?!”
別以為我們的對話還有下文,按通常的情況來說,何楊問我這類問題而我一犯蠢他就會默默地閉嘴然後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我。可是今天他好像是抽風了——他看也沒看我,自顧自地重複了一遍:“是旅游。國內的還是國外的?時間不要太長,一禮拜為期吧。”
這尼瑪簡直是破天荒了!何楊難得在這樣休閑的話題上對我費那麽多的口舌!我站起身,跑到他身邊看了看他在浏覽的頁面,還真是關于旅游的!
我狐疑地盯着他的側臉:“怎麽突然想起來要去旅游了?”一起住了近一年,別說旅游了,連出去好好玩一場的日子都很少有。
“突然想起來的,正好這幾天有空。一禮拜之後公司會有一個很大的項目,到時候想走也走不開了,就想帶着你一起去放松一下,”他側過頭對我笑了一下,“怎麽?不想去嗎?”
“想去當然想去,不過不要太遠了,就在上海找個地方玩就好了。”我給出了自己最中肯的意見。
何楊沒有說話,點了點頭表示答應,而後雙手手指在鍵盤上如飛般敲出一長串的聲音,雙眼盯着電腦屏幕,面上有一種我看不懂的神情。
這個突如其來的計劃來得太過莫名其妙,讓我不由自主地生疑。要說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我只能說這是我的直覺——但通常,我的直覺都是準得離譜的。
有什麽計劃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醞釀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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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系列的讨論,最後我們決定去滑雪。畢竟冬季臨近,滑雪這項活動也會慢慢地熱起來。并且讓我比較向往的是我們訂的那家酒店裏的溫泉,我們可以在滑完雪之後在冰天雪地裏好好地享受被熱水包圍的感覺。
計劃雖然已經定下,但離真正動身還是有一段時間的,畢竟得等何楊把公司的一切事務都安排到最完美。
而在這一段時間裏,何楊愈發地忙了起來,常常整夜整夜地不回家。要把之後一星期的工作全部在幾天內完成自然會有非常大的工作量。而我呢,每天撒歡得像是一只飛出籠子的小鳥,為呼吸到新鮮空氣而感覺開心,動不動地就去查滑雪的注意事項等等。
這讓我想起了以前。記得讀書的時候最期待的就是春游了。一旦我們有了春游消息的風吹草動,就會叽叽喳喳地讨論,談談自己想去的地方,回想以前春游的經歷。在老師确定春游的地點和時間後,開始無心上課,整日整夜地思考着春游穿什麽衣服、帶什麽吃的、玩什麽項目。
我抱着被子快樂地在床上滾了一圈——感覺自己好像是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青春時光。
這樣激動興奮的心情在何楊告訴我明天就可以出發的時候達到最高點,我把前幾天就已經收拾好了的行李拖出來展現在何楊面前,詢問他是否有什麽忘記帶了。他搖着頭說沒有,然後笑了一下:“好久沒見你那麽開心了。”
我怔了一下,不過馬上就恢複正常:“我一直都很開心啊,不開心的是你吧。你不開心了,你看什麽事情都是不開心的。放心吧,這一次去滑雪一定可以讓你非常開心快樂!”
“當然。”這是何楊一貫的簡短回答。
正當此時,何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他臉上柔和的表情在看見來電顯示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我發現接完電話之後的何楊臉色難看得連我看了都忍不住害怕起來。
“怎麽了?”我盯着他陰晴不定的面色。
“宮洺好像想對公司下手,”看見了我瞪大的雙眼,何楊沉着面色解釋道,“剛剛Alex打電話過來說有人在洩露公司的私密信息,雖然還沒查出來是誰想要這份信息,但我覺得應該是宮洺。”
宮洺?我身體一震,心中那種屬于林朝夕的恨意和屬于我本身的懼意一瞬間占據了我的大腦,兩種極端的情感撕扯着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讓我忍不住顫抖起來。
何楊沒有注意到我的不對勁,自顧自地說:“明天給我半個小時,我去一趟《M.E》,你在家裏等我回來。”
他剛要轉身走開,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角,面無表情:“我和你一起去。”
能說出這麽牛逼的話的人當然不可能是我,只是我沒想到林朝夕可以憑借着這一種情感輕而易舉地突破我的精神屏障控制身體。
何楊一驚,下意識地望着我。而我則是回望着他,一字一頓:“我和你一起去。”
“很多賬,我要親自和他算一算。”
——TBC——
作者有話要說: ← ←自己頂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