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撕破臉皮
“哥哥怎麽還沒有回來?難道他回竹苑了嗎?”白雪憐坐在書桌前,托着腮自言自語道。
“就算少爺回到竹苑,也不會同皇甫歆月睡一個房的。雪憐,你就放心吧,金霜銀霜今天已經把少爺的衣物都送到了瀾月閣了。現在你有空在這擔心這些不會發生的事,還不如去把少爺的衣服洗了,你再不洗的話,我就拿去給心雲了。”水兒将茶水放在桌旁,聽她自言自語的話語,不自禁地笑出了聲。對着她半開玩笑半威脅道。
“哦,對了!衣服,不可以拿去給心雲!”
白雪憐蹭地站起身,跑到屏風旁,拿過林希哲漸顯幹燥的衣服,緊緊地抱入懷中,然後跑到院落中,拿着衣服自己親自打了一盆水,放了些皂莢,将衣服放到水裏,輕輕地揣了進去,雪白的衣衫從水中浮起的瞬間,她的心像被什麽塞得滿滿的,腫脹的幸福感蔓延着流瀉了她的全身,她舒張的眉眼處盈滿了笑意,唇角微微的翹起一個柔柔的弧度,洋溢出的幸福那麽滿足。
水兒望着她緊張的模樣,彎起唇角,揚起的笑容溫暖卻又苦澀。
當林希哲回到瀾月閣時,看到的就是白雪憐捧着她洗好的衣服,歡快的跳着一曲奇怪的舞,一個圈一個圈的轉着,腳步有着節奏的前進後退着,嘴角的笑容,歡快的像一只展翅欲飛的小鳥。
“哥哥!”
白雪憐微一轉眸,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林希哲。天色雖然很黑,可是借着稀疏的燈光,她還是看到了白衣伫立一邊的他。她喚着他,奔到了他的身邊,摟住他的脖子,笑得是那麽的歡快。
林希哲也微笑着摟住她,當感到脖子上一片潮濕的冰涼時,他拉下她的手,看着她手裏拿着剛洗好的白衣時,眼裏的笑意越發濃厚,看着她戲谑道:“雪憐就是因為幫哥哥洗了一件衣服才這麽高興嗎?”
她垂下眸子後知後覺的看到手中拿着的是哥哥的衣服,而她竟然高興地抱着他的衣服跳起了華爾茲。她窘迫的紅了臉,慌亂的将衣服藏到了身後,紅着臉否認道:
“才……才不是呢!我只是突然想跳舞了而已……”随後又點了點頭道,“嗯,對……就是因為想跳舞了才這麽高興!”
擡眸卻看到男子一臉促狹的笑容時,窘紅了整個臉頰,她突然窘迫的将腦袋狠狠地埋進他的懷中。“咚”的一聲,撞痛了她的頭,也撞痛了他的胸膛。林希哲悶哼一聲,唇邊的笑意因突來的疼痛而斂去,待那疼痛散去後,複又扯起笑容,對着懷中的女子無奈道:
“雪憐,你是想将哥哥撞傷?還是想撞破自己的頭啊?”
白雪憐捂着頭退出他的懷中,撇着嘴,可憐兮兮道:“誰叫哥哥嘲笑人家了。可是,哥哥的胸膛好硬哦,痛死我了!”
林希哲微微笑着,擡起手輕輕揉了揉她撞得通紅的額頭,輕聲道:“還疼嗎?”
看到她一個勁的點頭,也不說話,垂下的眸中還不時滑落下幾滴淚珠。他的心下一緊,再次輕柔的揉了揉她的額頭,傾下身輕輕吹了吹,見女子還是低下頭,肩膀一顫一顫地,他緊張道:“還很疼嗎?我去請大夫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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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林希哲話音還未落,女子就得逞般的哈哈大笑着擡起了頭,瞧着林希哲的眼眸裏滿滿的得意。
“雪憐,你做什麽!”林希哲輕輕摟住她的肩膀,心髒還心有餘悸的快速跳動着。
“嘻嘻……我騙到你了——”
“以後,再不許這樣……”他一把将這調皮的小女子撈入懷中,眼神溫柔寵溺,卻又透着責怪、擔憂、害怕……
“……”
“……這樣的話,我會很擔心,會很害怕的……”
寂靜的晚風陣陣吹來,吹動他們的白衣,于是他們的白衣便翻卷着纏繞在了一起。夜風吹動他的發絲,也吹動她的發絲,它們翩舞在空中,最終也翻卷着纏繞在了一起。
——以後,再不許這樣……這樣的話,我會很擔心,會很害怕的……——
“好,雪憐再也不會讓哥哥擔心了……”
他摟緊她,唇邊蕩起的笑容,深沉而又溫柔……
“過幾日,我們就去楓林,去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她微微一笑,唇邊的笑容芳華盡綻,“好……”
本以為日子就這樣幸福的過下去,可是,過分的忽視,就會引起瞬間的爆發,更何況是刻意的忽視呢!就算你做好了萬全的防備,也終究會被那絲漏洞戳穿。
三日後。
辰時。
暖陽高挂于天際,金燦燦的光線絲絲灑落院落,盡數打在女子姣好和男子俊雅的面容上。女子十指纖長白皙,靈巧的撥弄着琴弦,唇邊洋溢的笑意柔軟而又美好,男子背對着她,暖陽灑落,盡數打在他剛毅俊美的輪廓上,頃刻。他堅毅俊美的輪廓上,仿佛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散發出亮澤的光芒。
他修長的指尖拿着一把竹簫,簫身粲然翠綠,濃厚的色彩,在陽光下,越發的耀目翠綠,那翠仿佛要滴落下來。簫身被他輕放唇邊,只一會兒,那簫音便融合進了她的琴音中,輕快舒緩的樂曲便這樣響起在院落中。
院中雖只有他們二人,響起的幸福無人聽到,但是有灑落的陽光和吹來的風兒聽到,還有着那翩舞的落葉聽到……還有他們自己聽到……
簫聲潺潺,琴聲綿綿,纏綿萦繞間,已然流入他們的心間,撥弄起點點暈開的漣漪,越暈越大,越暈越開,直到将他們本就盈滿幸福的心髒,整個的包裹在了一起,連着那心髒中的幸福也被牢牢包裹在了裏面,不願讓它們流失分毫……
當皇甫歆月走進瀾月閣時,就見到這樣一副美好的場景,她嫉妒的眼眶發紅,也恨得牙關緊咬。從成親開始到現在,她極少見到他,更準确的說,她只是成親的第二日見過他一面,之後他便被那個皇上留下,便再也沒回過竹苑。她一直以為是她總是嗜睡,所以錯過了他回來的時期,就連她身邊的丫鬟也是這麽說的。每次她醒來,都沒有看到他在她的身邊,下意識的詢問,身邊的丫鬟就會說:
“少爺見少奶奶睡得香,不忍心吵醒少奶奶,于是便離開了。”
剛開始她還信以為真,可是不應該每次都那麽巧吧,這樣的巧合還真是讓人懷疑!雖是如此,她也并沒有多想。要不是昨晚一個戴着頭紗的神秘女子給與點播的話,她到現在還蒙在鼓裏呢!她不僅給了她一粒抗昏睡的藥丸,還告訴她讓她今早到瀾月閣一趟,并且不要帶任何婢女。
如今見到這幅情景,怎能不讓她怒火中燒。皇甫歆月赤紅着雙目,抽出随身攜帶的鞭子,狠狠地朝着白雪憐抽去,鞭子抽到琴身上,完好的琴身便立刻斷成了兩節,就連她的手指也被鞭子抽到,頃刻間紅腫一片。要不是林希哲眼疾手快的将她抱離,那麽那一鞭子就不是只打到她的手指那麽簡單了。
“林夕月,本郡主看你還真是個狐媚子,連自己的親生哥哥都勾搭,本郡主還真是沒有看錯你,你就是一個沒有男人就活不了的下流胚子!”
“皇甫歆月,誰準許你來的!現在立刻給我回去!”林希哲抱緊懷中臉色瞬間蒼白的女子,回頭朝着皇甫歆月便是一陣怒吼。
“哲哥哥,你怎麽能為了她朝我大吼呢?我是你的妻子啊——”
“我從來就沒有承認過你!”
林希哲低下頭,看着懷中蒼白着臉色的白雪憐,滿眼心疼。皇甫歆月眸子中滿是愕然,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她睜大了眼睛看着從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她的林希哲,眼眸中流露出滿滿的不相信。
“哲哥哥……”
“回去!”
“你……你喜歡上你的妹妹了嗎?”皇甫歆月顫抖着唇,終究問出了口。
“是又如何!”林希哲擡眸看着她,眼眸中的溫潤氣質,在對着她時早已變得冷戾一片。
“不!不可以!她是你的妹妹!”
“那又怎樣!皇甫歆月,在我還沒有發怒前,請你快點離開這裏!”
對着他冰冷沒有任何情緒的眸子,她突然發了瘋般,沖到白雪憐的面前,一把将林希哲推到一邊,朝着白雪憐脖子上就掐去,眼眸裏滿布着野狼般血紅的目光。
“林夕月,你這個狐媚子,這麽喜歡搶別人的丈夫嗎?啊?就連自己的親生哥哥都不放過嗎?你還真是有夠下賤的!”
就在白雪憐覺得自己的脖子要斷掉,呼吸即将停止的時候,她感到脖子上的緊致瞬間松懈,拼命的咳嗽着,跌坐在了地上,脖頸上一片青紫之色,可見下手之人那不顧一切的瘋狂。
“滾!”
男子滿面怒容,他已是怒到了極點,就連她的名字也不願再喊,直接一個字的命令下達于地上的女子。女子的臉色剎那煞白一片,驚恐的看向男子,嗫嚅着嘴唇,突然發瘋般的喊道:
“哲哥哥,你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歡她,她是你的妹妹,她是你的妹妹!我才是你的妻子,我才是,我才是!”她眸子一轉,看向另一邊煞白着臉色,跌坐在地上不停咳嗽着的白衣女子,“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這個狐貍精,哲哥哥是我的,是我皇甫歆月的,你憑什麽來搶,你算什麽東西,你算個什麽東西!他是我皇甫歆月的丈夫,是我的丈夫,你這個無恥的女人,你娘一定也是個下流胚子,才——”
“啪”——
不止皇甫歆月驚呆在了地上,就連林希哲也驚呆了。白雪憐高舉着手掌,再次甩上她的臉,以往溫柔純真的臉上,此時滿布着怒火與駭人的戾氣。
她的眼神冰冷,手指冰冷,就連心髒也是冰冷一片。
“不許,不許侮辱我的娘親!否則——”她慢慢地掐上她的脖子,一點一點的收緊,“——我會殺了你!”
她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那麽在意,她辱罵她那個從未見過一眼的娘親,直覺告訴她,她不允許別人來辱罵她的娘親,誰也不允許!
“雪憐,不可以……”
林希哲上前輕輕地抓住她正掐着皇甫歆月脖子的那只手,朝她搖了搖頭,将她的手,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脖子上拿下。她的眼中突然有淚落下,滴落在他的手背,讓他的心髒一抽,那疼痛就這樣蔓延開來。
林希哲将她拉離她的身上,輕輕地摟住她,大掌輕撫着她的背,低聲安慰道:“我會把她趕走,哥哥會把她趕走的。”他突然轉眸,狠狠地盯着地上的皇甫歆月,話語也是冰冷犀利。
“回去!”
皇甫歆月眸中的那片驚恐始終沒有散去,如今又被林希哲這麽一吼,更是吓得不敢再說話,連滾帶爬的起身狼狽地逃離了瀾月閣。
皇甫歆月搖晃着離開了瀾月閣,臉上火辣辣的疼着,在快要到竹苑時,卻被一個紅衣女子攔住,她依舊戴着昨夜的紗帽,容貌朦胧,看不真切。
“回來了?”女子清冷的嗓音響起,帶着嗜血的冰冷,但在詢問少女時,還帶着濃厚的嘲諷。
“你是誰?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一切?”
“我是誰,用不着你來管。只是,你記着,告訴你這一切不是要你去撒潑,更不是要你去肆意辱罵別人。我只要你記住,如果你還有一點自知之明,那麽,就離他們遠一點,他們的愛情是穿越生死的,而你,不配橫穿在中間。”
“你是個什麽東西,倒要你來教訓本郡主了!本郡主勢必不會讓那小賤人得逞的——”
紅衣女子突然緊扣住她的脖子,說出的話越發的冰冷陰狠。
“我說過,他們之間容不得你插入。”
女子掐着她的脖子的手并沒有加緊力道,而是不輕不重的扣着,卻也讓她的呼吸難以那麽通順。女子嬌俏的面容,被她這麽的一掐,血氣潮湧着漫上她的臉頰,讓她本就被白雪憐打了兩掌的臉,越發的紅腫,也顯得越發的狼狽。
“你要是敢殺了本郡主的話,我父王定不會饒了你的!”
“哈哈……是嗎?你的父王……可沒空管你呢……”
“你……你到底想怎樣?”
“很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這個即将沉睡到……死去的人吧……”不顧她突然僵硬的身體,她依舊掐着她的脖子,語音清冷,卻帶着嗜血的殘忍,“他們——根本就不是親兄妹!而且那個女孩并不是你們口中的林夕月,她叫白雪憐……你說,你這樣傷害雪憐,我能不讓你嘗嘗被傷害的滋味,然後再将你打入萬丈深淵的痛苦嗎?”
未等她回話,她舉起另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逼迫着她将她的嘴張開,又将一顆藥丸塞入她的口中,殘忍的笑容深深地隐在浮動的紗帽下。
“歆月郡主,慢慢睡吧。等醒了之後,也就是,你下地獄的時候!”
她一把松開她,看着她漸次軟綿着身體倒下的時候,一個轉身間,便已不見了蹤跡。只留下倒在地上不醒人事的皇甫歆月。
“雪憐,沒事了,她走了。我們現在就去楓林,再也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了……”
白雪憐突然驚恐的将他推開,眼淚彙聚成滴,不停地從她紅紅的眼眶中掉落,她難過無措的就像是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
“不!哥哥。我是個壞女人,我是個壞女人,是不是?我搶了別人的丈夫,是我破壞了別人的家庭和睦!是我讓一個完好的家庭變得支離破碎的——”
“雪憐,你沒有破壞我的家庭,你也永遠不會破壞我的家庭的!”他上前想要将她輕輕摟入懷中,卻再次被她驚恐的躲過,他的眸子微縮,針紮般的疼痛蔓延了他的整個瞳孔,“我想要組成一個完美家庭的女人,是你啊,是我的雪憐。你應該一直都知道的。我的家沒有你,又怎麽能夠不變得支離破碎呢?”
“可是哥哥已經有了妻子了,我努力的說服自己哥哥并沒有跟她禮成,所以她不算哥哥的妻子。可是,就算我們刻意的去忽視,刻意的不去想起,但是整個夏安國,整個初雪國,甚至整個天下,有誰不知道林希哲的妻子就是初雪國最受寵愛的郡主,雖然哥哥沒有同她拜堂,也沒有同她洞房,但是名義上她确确實實是哥哥的妻子,而我,只是你的妹妹……”
他喉嚨哽咽,心髒也因為她的話一陣緊抽的疼痛,他從來不知道,她故作歡笑的背後竟有這麽多的難過,而那些難過,全都是他為她帶來的。看到她難過的蹲下身子,他的整個心髒一抽一抽地疼得越發厲害了。
他邁起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步的向着她走去,慢慢地蹲在她的面前,修長的指尖輕觸她的下颌,輕輕地擡起她滿是淚痕的臉,眸中的痛苦大片大片的盛放。
“我知道你很難過,可是,看到你難過,這裏——”他輕拿起她的手,放入他心髒跳動的位置,眸中溢滿了痛楚,“——真的很痛。你……感受到了嗎?”
白雪憐擡起淚意漣漣的眼眸,怔怔地看向男子。她的手覆在他的胸膛,隔着衣料她感到他身上的溫熱氣息,盡數傳到她冰涼的手心。還有手下那強而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動,震顫着她的手心,就連她的心髒也仿佛在随着他的心髒,一下一下有節奏的跳動着。
在那跳動着的節奏下,他的難過,他的害怕,他的疼痛……仿佛傳遞到了她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她的心裏,于是,他的難過、他的害怕、他的疼痛……她也在一并的感知。
“雪憐,我們離開,離開這裏,去過我們想要的生活,我們……再不要來理會這些讓我們難過的事了,好不好?”
陽光透過雲層将溫暖的光芒照射下,于是,那層層光線就這樣交錯着投射到白衣的他們身上,讓他們的白衣在瞬間也泛出暖暖的光彩。男子低下頭,輕輕吻住她被淚水濕潤的臉頰,将那些剛落下的淚珠吸入口中,于是,溫熱而又苦澀的淚水便在他的舌尖漸次彌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