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6 想方設法點頑石
“萬一我與聿璋、聿珶他們意見相左了,甚至兵戎相見……妳會站在大姊這一邊麽?”
“兵、兵戎相見?”聿珏顫着唇,面對聿琤這個“假設”的問題,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不會有這麽一天的呀!”
“妳別管會不會有,大姊只問妳願不願意站在我這兒;聿珏,老實與妳說罷……別看我好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太子禦座無人與我争搶,妳可知道,只要那張鳳凰椅一日未成我的囊中物,我便一日不能心安……縱然妳們都以為禦極之位非我莫屬。”
聿琤冷肅着臉,直是敞開臂,把聿珏給攬入懷中。“我一個人站在這不上不下的高位。高處不勝寒,聿璋我不敢依靠,只因為韻貴妃與母後素來不合,聿珶生性淡泊,了無機心,于朝中影響甚微……認真說來,大姊能依靠的人,只剩妳了。”
仰望着這張絕美嬌顏,聿珏未曾想過聿琤心底的不安,她還以為大姊這位子已是十拿九穩,又怎會明白,原來聿琤竟是這樣看聿璋的。
縱虎歸山……那樣和善愛耍鬧的少年郎,會是聿琤口中所說的一頭猛虎麽?
她彎了彎唇,把臉面偎進聿琤的心口處;兩姊妹許久沒這樣緊擁,幾乎是連心跳也合在一塊兒。
“大姊莫憂,母後常說,‘打虎也要親兄弟’,聿珏定是站在妳這一邊的!”
“當真?”聿琤心頭一塊大石落了地,不禁動容的紅了眼眶。
聿珏點頭,毫不猶豫。“當然是真的!大姊待我這麽好,就算我與聿璋亦是從小玩到大,但真正滿心倚賴的,還是妳不是麽?”
這番情意真摯的話,終是稍稍安撫了聿琤的疑心。“好……好!有聿珏這句話便夠了……這個假設,我也期望永遠別要成真;大姊明白這個問題對妳來說很是艱難,原諒我,給妳出了個難題。”
“嘴上說‘難’不過是一字帶過,別真的如大姊所說的就行啦!妳相信我,英雄出少年,聿璋或許是個少年英雄,但大姊是也待他不薄,不然怎會讓他去跟聶大将軍哪?妳的用心,他會明白的。”
“啊,但願如此。”聿琤斂去眼底精光,牽着聿珏重新落座,“至于妳的請求嘛……也好!我定會差人去給聶大将軍提點,讓聿璋回來與韻貴妃相見;這下子妳可以放心了吧?”
聿珏得了保證,終是笑逐顏開,“妳說的!大姊,君無戲言!”
“敢情妳這回是先把這大帽子往我頭上扣?”聿琤柔柔的瞪了她一眼,終是順着聿珏的話說下,“行行行!君無戲言,這樣可以麽?”
*
那日稍晚,聿珏又是往皇後那兒去了一趟,把昨兒個二度出宮的來龍去脈全給交代明白;皇後到底是寵着這個小女兒的,不僅沒開口責備,反而還特地關心起谷烨卿的傷勢來。
不過,皇後對她的态度,倒是給谷烨卿說中了;知曉宮闱外頭如此不平靜,短期之內想要再出宮門怕是難了,就算出去,身邊也得帶上侍衛以策安全,是也不能如先前那般輕裝簡行。
用膳過後,聿珏小憩片刻,湘君不好驚擾,直是拿着剩餘的餐食離開,柳莳松像是在門外候着她,很快對她招了招手。
把東西交由畫眉收拾,她與柳莳松相偕行至前庭,“之前受的傷都好了吧?”
“殿下每日都拉着湘君上藥,連推诿都難,焉能不好?”湘君知道他是在問之前受那幾鞭,嫣然一笑。“公公起得忒早,這會兒不去歇歇麽?”
柳莳松笑着搖搖頭,卻是說起一早撞見聿琤上門的事兒來。“殿下與妳說了她與長公主密談的內容沒?”
說到“長公主”三個字,湘君微抿起嘴來,“殿下只說長公主問她一些問題,是長公主多慮了;不過,有一句話,我聽了有些不安,才想問問公公覺得如何。”
“哦?”
“打虎也要親兄弟。”湘君說起那句聽慣了的俗話,“長公主先是把三皇子比做猛虎,殿下就順着她的意說了這句話,長公主想必是喜不自勝。”因為這等于就是讓聿珏去向聿琤宣示忠心。湘君說到此處,眉頭卻是緊攢的。“殿下莫不是真全心信任着那長公主?”
“畢竟是親姊妹。”柳莳松溫溫的吐了這麽一句。
湘君微微咬牙,側過臉,陡然硬起聲調道:“湘君讀得書即便不多,自古帝王家骨肉相殘的事例,是也沒少聽過。”
柳莳松沒料到她會回得如此直白,不禁好奇了起來。“湘君,妳瞧那長公主,似乎頗有成見?”
她微楞,避開了柳莳松的探究。“我……湘君不敢。”
柳莳松瞥見湘君的側顏,聲調于是放得再軟了些。“這裏沒外人,咱家也對妳說幾句心底話。”
“公公請講。”
“咱家之所以能過來伺候着二公主,就因為娘娘也擔心妳所說的那個情狀成真。”瞥見湘君眼底的異樣,柳莳松微微一笑,未幾,笑容裏增添了幾分憂慮。“依咱所見,長公主即便生性多疑,聽着殿下如此表露心跡,能夠心安幾分未可知,畢竟是親妹妹,往後幾年應能相安無事。除非……”
“除非什麽?”
柳莳松抿着嘴,不敢把話說得太白。“只要皇後娘娘尚在,二殿下的地位跟勢力便穩如泰山。”湘君凝肅着臉,聽他又道:“不過天有不測風雲,娘娘她老人家是也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未待殿下及笄,娘娘便已處心積慮的要給殿下找尋另一個安栖之所。”
那便是聿珏的夫家。
湘君似懂非懂,柳莳松瞧出了她的疑惑,搖頭笑道:“殿下要嫁誰還不好說,先別扯這麽遠……是麽?殿下跟長公主這麽說了。”
“長公主與殿下,我瞧來關系是很親厚;而殿下與三皇子也是如此……”
“那都是兩面刃,殿下若是善用這個優勢,哪怕沒了靠山,都能夠借着周旋在二人之間,于朝中占得一席之地。”柳莳松此話一出,連自己都要嫌荒謬。“壞就壞在殿下直至今日,還陷入五裏霧裏弄不清方向!”
“那該怎生是好?”湘君皺着眉,不是為聿珏的地位着急,只是單純地替她感到憂慮。
這樣一個單純剔透的人兒,卻是給兩方勢力互相拉扯着,一邊是未來的太子,早已對皇位虎視眈眈,另外一頭卻在營伍裏沉潛,只怕不消數年,也将建立起一番基業。
“所以妳我的責任很是重大。”柳莳松一席話說得雲淡風輕,“只可惜,盡管咱家早已不知點過殿下幾回了,但我這張臉,年老色衰了,甚是不得殿下歡心!”他彎起唇來,揶揄了自己一番。“又或者是殿下抗拒着,以為只要她繼續躲在娘娘的羽翼下便可高枕無憂……咱家受娘娘所托,無論如何是不能棄殿下于不顧,只是這些年來想方設法,頑石始終是點不靈,咱的心裏,急呀。”
“所以公公是要湘君去同殿下說說?”
“殿下的性子,妳這兩、三個月來,是也摸得清楚了?”柳莳松與湘君對望一眼,末了,僅是淺笑。“也罷!殿下與妳關系頗佳,妳就試她一試;切記,別操之過急。”
“湘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