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允諾
做法事的當天上午,溫瑜踩着點兒進了家門。羅修道長已早布置好道場在等候着了。這次前來的還有他的兩位徒弟,三人皆是盛裝打扮。
溫德才見他進來後忙招了招手,說道:“小瑜,快點兒過來,一屋子人都等着你呢。真是說十點就十點,一分鐘都舍不得早到。”
溫瑜裝作抱歉的笑了笑,又環視了下房間,問道:“爸,需要這麽多人圍觀麽?我以為只要跟羅道長兩個人就可以了呢。”
“家人在場也不妨事,你先過來跪着吧。”羅修道長面無表情道。
溫瑜瞧他這副假正經的樣子就習慣性得想諷刺兩句。但又一看溫德才表情那麽凝重,便也沒說什麽,依言跪到了拜墊上。
羅修道長一手持着簡一手握着羅盤,轉身對溫德才說道:“那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開始了。”
做法事的過程中,羅修道長和他的兩位徒弟不停地圍着溫瑜走來走去,口中還有模有樣地念誦着什麽。而溫瑜就像個木偶人一樣,看着眼前不斷閃過地華麗道袍,不由得回憶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羅修道長時的情景。
那年溫瑜才11歲。因為陰陽眼的緣故,很多同齡小孩都覺得他有神經病而不敢靠近他。所以被孤立地溫瑜只有轉身投靠小鬼佬。起初小鬼佬們還假模假樣地跟他交朋友,但不過多久便暴露了本性。整天要求溫瑜給他們好處,做不到的話就會欺負他,捉弄他。所以很長一陣子,溫瑜一天到晚都灰頭土臉地。而溫德才看到後卻只認為他不受管教,整天就知道惹事生非,所以也沒少為這事兒揍過他。每次溫德才揍他時,小鬼佬們都會在旁邊看熱鬧。過後也會更加猖,欺負的他也更狠。直到有次放學路上,溫瑜再次被打的鼻青臉腫後,實在忍無可忍,跑去跟溫德才哭訴說出真相時,卻被因生意之事而煩心不已的溫德才給臭罵了一頓,還險些将他攆出家門。最後還是雲錦出面求情将他留了下來。事後第二天早上,當溫瑜還窩在床上睡覺時,卻忽然被溫德才拎出被窩,帶到了一個穿着道袍的男人面前。那人便是羅修道長。
溫瑜第一次見他時還以為他是來幫自己的。于是便當着所有人的面,一股腦将自己這幾年被鬼佬欺負之事和盤托出。然而年幼的他卻不知道,正是這番坦白,卻讓他從此過上了噩夢般的生活。
當年羅修道長在聽完他的苦情後,立馬裝模作樣的算了一卦,又添油加醋地給溫德才說道了一番,最終神總結了一句“命犯天煞,八字無財”。而這八個字,也恰如其分地給溫德才找明了生意始終不順地原因。所以兩人一拍即合,一錘定音般地決定了溫瑜的命運。于是那之後,溫瑜也便開始了他十幾年在外“流放”般的生活。
想到這裏,溫瑜閉上了眼睛。雖然長大後他一直在想辦法讓自己翻身,但其實上次去重慶出差時,原本也沒有計劃開始行動,更別提直接登門老君洞了。畢竟雖然他完全不相信羅修道長,但持續不斷地接受了十幾年的心裏暗示和經歷了被高雅琴玩弄感情的事情之後,他卻也漸漸地開始懷疑起自己的判斷。
然而直到去了老君洞,見了所謂“心術不正”的高棠道長并跟他聊了幾句後,溫瑜才真正踏實了下來,并開始籌劃他的“轉運”之事。
正當溫瑜思想還在游離時,忽覺有人碰了碰他,腦袋上方同時傳來溫德才略不悅地聲音:“小瑜,起來吧。法事已經結束了,你這是睡着了麽?”
“沒有,”溫瑜邊站起來邊冷着臉說道:“就是想起了些以前地事兒。”
溫德才聽後,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好啦。過去的事兒就不要想了。以後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快跟我過來吧,羅道長還有些事兒要交代。”
溫瑜心裏一陣冷笑。待跟着溫德才走進書房後,羅修道長便提了提嗓子,開口說道:“溫先生,我們今天地法事進行的非常順利。整個時長也都控制在了吉星籠罩之內。我相信小瑜肯定能借此順利轉運的。另外,我還準備了個吉祥如意符,讓小瑜務必戴在身上。”說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疊成了三角形,寫着黑字印着紅章的黃色符紙遞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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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瑜面無表情地說了句謝了後,便直接塞進了口袋。溫德才看到後也沒心思理會這些,他上前伸出手,對羅修道長說道:“羅道長,今天實在太謝謝您了。這些年咱們一直為這孩子的事兒操心,現在也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您放心,酬勞方面的事我一定不會虧待了您。另外還有件事兒,我想讓這倆孩子盡快進公司幫忙,所以還要勞煩您幫我再挑個良辰吉日。”
“這個好說,”羅道長握了握他的手說:“我盡量明日算出來,到時再給您電話聯系。”說完他便收拾了道具跟兩徒弟一起告辭了。
溫德才目送他們三人走後,便轉過身,神采奕奕地對李媽說道:“李姐,一會兒午飯準備地豐盛點兒,我們一家人要好好慶祝慶祝。”
話音剛落,還沒等李媽答應。溫瑜便搶先道:“不用了爸。我接下來還要去一個地方,今兒不能留家裏吃飯了。要不等我們進公司那天,咱們再一起慶祝吧。”
溫德才聽到這話後立刻拉下了臉。原本高漲的熱情也瞬間被這一潑冷水澆得無影無蹤。頓時便惱羞成怒,連并着法事時對溫瑜的種種不滿,破口怒罵道:“什麽事兒還能比家人一起吃飯更重要,啊?!再說今兒忙活了大半天都是為了誰!好心給你慶祝一下你還不用了?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真是慣的你整天沒大沒小,沒輕沒重的!還有,你今兒對羅道長那是什麽态度?人家可是專門來為你辦事的!你他媽背了這麽多年,不就是等這一天麽!啊?!溫瑜,你別不當回事,我可醜話說在前頭,如果這次你要沒轉運成功,那就趁早卷鋪蓋給我滾!我們家不收你這種喪門星!我他媽就當沒你這個。。。”
“溫先生!”李媽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随即拉住溫德才的胳膊,勸道:“有些氣話說不得啊,寧姐可都聽着吶。”
雲姨見狀,也雲淡風輕地開口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真是的。怎麽說着說着還激動起來了。小瑜轉運是件好事,全家人都為他高興。慶祝不慶祝地不就是個形式麽。”說完又轉身對溫瑜說:“小瑜,你爸爸也是為你好,這些天為了你的事兒,幾乎快把羅道長的手機打爆了。你要諒解他一下,剛才說的話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我知道,謝謝你雲姨。”溫瑜說着走上前,對溫德才勉強笑了笑,說道:“爸,對不起。我剛沒把話說清楚。其實我是要去陵園看看我媽。畢竟這麽好的事兒,我也想盡快跟她分享一下。還有羅道長的事兒,是我不懂事,晚點我會再給他打個電話道歉。實在對不起爸,我真不是故意想惹您生氣的。”
溫德才一聽,剛剛才暴漲的氣勢又瞬間歸零,臉上的表情也跟着有些變幻莫測。半晌後,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擺擺手,轉身走上了樓梯。
溫瑜走出小區後站在馬路邊,先是深呼吸了一下,随後立刻掏出手機給城北撥去了電話。在等待他接起來的時間裏,溫德才的話一遍遍地開始在他腦子裏回蕩,溫瑜止不住地渾身顫抖了起來,所有的情緒也到了爆發的邊緣,就在他快感覺自己要抑制不住之時,城北接起了電話。
還沒等他開口,溫瑜便急忙道:“我要見你,立刻!馬上!快來找我!”
電話那頭先是一靜,接着就聽城北焦急地說道:“我馬上去,我馬上去,小魚兒你告訴我地址,我這就過去找你。”
“嗯。。。”溫瑜聽到他聲音後,鼻頭一酸,聲音也跟着帶上了些許哭腔,“我現在發你,你隐了身,十分鐘之內必須給我到。”
“沒問題,我現在已經在樓下了,那先不說了,你趕緊把地址發給我。”城北說完便挂斷了電話。
溫瑜吸了吸鼻子,随後邊低頭走路邊城北發過去了附近公園的地址。待發完後,溫瑜無力地倚靠在公園入口的栅欄門前,愣愣地看着地面發起了呆。
沒一會兒,溫瑜忽覺身後刮起了一陣風,他剛擡起頭,就發現自己已被城北倆手抓着欄杆,給牢牢地圈在了懷裏。
“小魚兒我到了。”城北飛快的親了他一口,又說道:“快看看你的表,是不是沒用十分鐘。”
“沒事兒,用不用的吧。”溫瑜說着伸開雙手抱住了他。
城北一愣,也連忙将他抱在了懷裏。一邊蹭着他的頭發一邊問道:“小魚兒,你怎麽了。是你家人又欺負你了麽?”
“家人?”溫瑜将頭抵在他胸口,悶聲道:“一個僅憑騙子的一句話,就把自己的親兒子當成喪門星的父親。一個勾結騙子,讓我過了十幾年憋屈日子的後媽,還有一個貌合心不合,處處跟我作對的弟弟。這就是我的‘家人’?”溫瑜說着聲音越發顫抖了起來,“有時候我真的很想,能永遠地徹底地跟他們脫離關系。這樣也許大家都輕松。但是,只要一想到我過的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我就沒辦法,也不可能原諒他們。”
“那你想怎麽做?”城北輕聲問。
溫瑜咬牙了牙關,從嘴角擠出來一句話:“我要讓他們也嘗嘗一無所有的滋味。”
“好,我幫你,”城北拍着他的後背,語氣堅定地說:“小魚兒,你要做什麽我來幫你。我們一明一暗。臺面上的事你來做,見不得光的就交給我吧。”
“不行!”溫瑜立刻擡起頭,使勁搖着頭,說道:“不行城北,你不能做壞事,不行,絕對不行!”
“只要為你好,就不算做壞事。”城北平靜的說:“你一個人對付他們并不容易的事,我想幫你分擔些。就算因此損了陰德,我也會想辦法再補回來。別忘了還有高棠道長給的小葫蘆,它能保我平安無事的。所以你不用擔心。”
溫瑜沉默了半晌,随後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好吧。城北,等我達到目的後就把公司股份全部轉讓掉,到時候咱倆搬去重慶,随便在那邊開個餐廳或者書店什麽的,然後安安心心過日子,行麽?”
城北笑了笑,而後重新抱住他,喃喃地說道:“好,就這麽說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左邊大腦告訴我不要虐了,我右邊大腦卻說坐等某魚打臉。
精分的作者跳了起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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