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世界仿佛在這一瞬間死寂了下來。
姜霰雪想過很多可能, 卻獨獨沒有想過事實會是這樣的。
他有想過, 季月很可能就是那個屠了孫府滿門護院的殺人兇手,而白稚對此并不知情。又或者白稚也是知情的,但因為她喜歡季月, 所以選擇包庇他。
他想過千種可能,卻獨獨沒有想過,他們二人之中竟然會有羅剎。
而且那個羅剎, 居然是白稚。
“小白……那個是羅剎的樣子嗎……?”蘇木瑤被巨大的震驚所沖擊, 整個人都呆在原地,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唐映咬牙道:“那個笨蛋……!”
司樞着迷地看着白稚,甚至想要伸手去摸白稚的臉。
“沒想到你也是我的同類, 而且還如此的……完美。”
夜色中的羅剎少女, 充滿了野獸般的危險氣息。無論是那雙森嚴的金色豎瞳,還是尖銳的獸爪,亦或是發間那對漆黑的峥嵘頭角,都無一不表明了她的羅剎身份。
她既擁有猛獸的野性和敏捷,又擁有人類的纖細與智慧,和他一樣, 是真正優秀而強大的生命。
他真是太高興了,居然差點錯過這麽完美的雌性羅剎。
還好被他發現了。
司樞越看白稚越滿意,他的聲音緩緩,透着無上的喜悅與沉醉。
“白稚姑娘, 和我結合吧。我和你, 一定會成為這個世上最強大的夫妻, 我們的孩子也一定會成為最強大的生命。沒有人比你我更适合彼此了,你覺得呢?”
白稚:我覺得放你媽的狗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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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她也無暇顧及蘇木瑤他們的眼神了,她現在一心只想打爆司樞的狗頭!
盛怒的白稚站起來,她捏緊受傷的左爪,鮮血頓時順着掌心流淌下來。
她滿不在乎地甩了下爪子,正要上前幹翻司樞,一道疾影忽然從她身旁一閃而過。
下一瞬,司樞就被一道巨大的沖擊力推到後方房屋的牆壁上。
“嘩啦”一聲,堅硬的石牆應聲碎裂,司樞的身體随同那些石塊一起重重地摔落下去。
這個粗暴的攻擊方式……是季月!
“季月,快停下!”白稚連忙喊住了季月。
季月正欲追上去撕碎司樞,聽到這聲呼喚後,随即轉身。
“阿稚?”他仍然保持着人類的外形,只是眼底已經隐隐泛起赤金的暗流。
白稚立即跑到他的身邊,現在她是羅剎的獸化狀态,行動比起人形要更敏捷和迅速。
“你去對付別人,這個畜生就留給我。”
白稚望向司樞的目光仿佛噴着火,“……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
這個混蛋,上次就害得她和季月差點陷入危機,這次又直接害她暴露身份,還敢大言不慚地讓她給他生孩子?
她現在就要把他打回娘胎!
季月見白稚鬥志滿滿,那雙原本冰冷如冬日湖面的雙眸,突然泛起點點漣漪。
——阿稚生氣的樣子好可愛。變成羅剎的樣子也好可愛。
阿稚為什麽會這麽可愛?難道她就沒有不可愛的樣子嗎?
而且……他怎麽覺得阿稚變得越來越可愛了?
季月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看在阿稚這麽可愛的份上,他決定将這個機會讓給她。
“你一個人可以嗎?”季月不确定地問。
白稚瞬間炸毛:“我有什麽不可以的?”
季月:“可是你這麽弱……”
白稚:“我才不弱!!”
“好,阿稚不弱。”
季月忽而笑了,他咬破自己的下唇,舌尖舔過滲出的鮮血。
然後他一低頭,将血液喂入白稚的口中。
蘇木瑤:“!!!”
唐映:“!!!殿下不可以看!”
“……不好。”手持弓箭的白衣女子見此場景,腳尖一點正要過去,姜霰雪突然攔在了她的面前。
“你的對手是我。”姜霰雪将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短暫地怔忪後,姜霰雪的身體還是下意識做出了阻攔眼前女子的反應。他來不及去深思這種舉動的成因,大腦便已冷靜下來。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白稚是羅剎,但比起白稚,司樞和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似乎要更危險一些。
尤其是司樞……他扭頭看了一眼那個牆塊中的男子,此時用“人類”來形容他已經不夠貼切了。
他似乎也是羅剎。
既然同是羅剎,那就讓他和白稚打去吧,再不濟還有季月這個強力的幫手。
權衡利弊之下,姜霰雪還是決定先解決掉這個可疑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神色一變,她扔掉手中剩餘的幾支箭,緩緩從背後的劍匣裏拔出一把通體銀白的長劍。
這把劍倒是和她的氣質十分相符,一人一劍仿佛是浸在雪地裏尖銳冰棱,危險且寒氣逼人。
二人目光一凜,幾乎是同時提劍襲了過去。
***
“……季月!”白稚幾乎是驚恐地推開了季月。
她現在正需要羅剎的爆發力來幫她對付司樞呢,他給她喂血幹嘛?要知道一旦變回人類的身軀,她就打不過司樞了!
“別怕,你沒變。”
季月輕聲安撫白稚,一只手慢慢撫摸她的長發。
“哎?”白稚立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果然如季月所說,她仍然是羅剎的模樣。
“我只喂了你很少量的血,這點血只夠你恢複傷口的,還不能支撐你變成人形。”季月解釋道。
白稚聞言又看了看自己已經恢複如初的掌心,頓時由衷地稱贊道:“季月,你好厲害!”
季月:“那當然。”
“那你去對付那個仙女姐姐吧,她看起來很強,我擔心姜大哥打不過她。”
季月撇嘴:“死了最好。”
白稚:“嗯???”
“……好吧。”季月不情願地轉身,想了想又叮囑白稚,“不要輸哦。”
白稚獰笑一聲:“不會的。”
季月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開了。白稚摩拳擦掌地走到司樞倒下的牆角邊,看到司樞正狼狽地躺在石塊堆裏,一臉怨恨地擦着嘴角的血跡。
“這位強大的司公子,這才受了一擊就已經起不來了嗎?”白稚不客氣地嘲諷道。
可能是和季月待在一起的時候久了,耳濡目染,她現在也變得很喜歡諷刺人,說話經常陰陽怪氣的。
怪不得季月總是這樣說話,如今她終于理解了。
——因為這樣真的很爽。
司樞被白稚嘲諷後,臉上閃過一絲惱羞成怒的厲色。
他從碎裂的石頭塊中緩緩站了起來,手腳漸漸呈現出野獸的形态,看起來人不像人,獸不像獸,遠遠望去,在彌漫的濃霧中顯得十分詭異。
很顯然,季月剛才的那一擊對他造成的傷害不算低。
更重要的是,這一擊讓他回憶起了上一次被季月吊打虐殺的恐懼。
司樞的雙眸在黑夜裏閃爍着駭人的金色,瞳孔中的豎線因為恐懼和憤怒而變得越發尖銳。
“怪不得……原來你是打算和他結合嗎?真是愚蠢……愚蠢至極。”
白稚:你都這樣了,你還有臉裝逼?莫非您就是寧死不屈的逼王?
白稚一臉鄙夷地看他:“你的腦子裏只有結合和交_配?”
司樞:“結合是所有生命最原始的欲望。我既為人,又為羅剎,甚至淩駕于這二者之上,所以我擁有雙倍的欲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白稚: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
“你有欲望我管不着。但你既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白稚亮出鋒利的細爪,雙眼微微眯起,“你就必須得死。”
她話音剛落,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
司樞啐了一口污血,故技重施,再次擡起手臂想要硬接白稚的攻勢。耳邊風聲獵獵,他只覺眼前一晃,下一秒,一記強有力的飛踢便直搗他的腹部——
“咕嗚——”司樞猝不及防,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
怎麽回事?這只雌性羅剎的速度和力量與之前相比竟然提升了不止一倍!
司樞怒吼一聲,雙爪如同狂風驟雨般對着白稚接連不斷地揮去。白稚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滞,借助剛才那一腳迅速後跳至五米開外,緊接着一腳踏上一旁的樹幹,借此高高躍起,精準地跳到司樞的肩上。
只要割斷他的脖子,就可以徹底殺死他!
白稚雙眸緊緊盯着司樞的脖頸,右爪迅猛揮下!司樞的瞳孔猛地一縮,肌肉緊繃,旋即狠狠一爪紮進了白稚的後背——
“……唔!”白稚的動作一滞,口中溢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鮮血順着司樞的爪縫流了下來。
“小螞蚱,想要殺了我,你還不夠格。”司樞輕咳着笑道,“現在對我求饒,我還可以考慮放你一……”
“去你媽的求饒!”
打斷司樞的是白稚快如疾影般的利爪,只聽“刺啦”一聲,司樞後頸的大片血肉都被白稚扯了下來。
“啊啊啊啊——!”司樞痛得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然而白稚還覺得不夠,她驀地擡臉,赤金雙瞳流淌着蜜糖般濃烈的融光。
司樞痛得雙目通紅,只能隐約看到眼前的羅剎少女淩厲一笑,森白的獠牙在月下顯得格外尖銳。
司樞心下不妙,立時便要将她扔下去。
然而他還是遲了一步,白稚已經對準他的頸動脈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嘩啦”,大量的鮮血從他的頸動脈噴濺了出來。
司樞雙膝一軟,身體無力地倒了下去。
他甚至來不及哀嚎,就被白稚咬斷了脖子。
白稚輕盈落地,嫌棄地擦掉嘴邊的鮮血,順便一腳踢開了司樞的腦袋。
這一次,他再也無法恢複了。
只不過她接二連三都是傷在背上,以後脊椎會不會出問題啊?
白稚強忍後背的劇痛,慢慢轉身,正要尋找季月的身影,一把熟悉的長劍忽然舉至她的額前。
劍刃寒光凜冽,鋒利輕盈,一看就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劍。
白稚一點點擡起眼睫,看向來人。
“小白……你、你殺人了……”
蘇木瑤神色惴惴地望着她,說話的聲音微微顫抖。
白稚輕笑一聲:“我殺的是羅剎啦。”